大旱

今年农历六月，雨几乎没有。河水一天一天下降，有些植物种植在水份缺乏处渐渐地萎靡不振，像阳台、路旁的花草，到后来死亡。可西瓜甜度上升，比往年好吃得多，早上切开西瓜放到晚上或第二天也不会变味，正如乡俗语，旱年瓜，水年芋。

火一样的天气，一直烧到七月。其实，全球大旱变热，比如，德国的莱茵河，匈牙利的多瑙河，意大利的加尔达湖泊等，都旱了。

人们，都盼望初一有雨来，结果无雨，就期待十五来一个秋霖或台风，可天上无云，叹气地说，地也被烤烫了。

热，当然啦会旱。河岸上的石块露出，被太阳一晒放白，不是原色的青石，长期浸泡在水中积蓄一些淤泥，这个白色是泥的熟透样子，这个白色是阳光反射的刺眼。

水泥船沉陷河底显示它们的半身或全身卧式，大的小的船只，随着河岸走去，时而碰见。船，本来是运输的农具，由机械化的推进，种田人群减少，就作用不大了，正如乡人所言的“全死”，全和船，我们这里是谐音，故存船死的之味。桥梁柱的底部也被人们看见了，有的垫基很大，凹凸不平的水泥石块，锋芒毕露，有的黑色的迹痕圈着的它们腰身。

有一座桥下，布满坑坑洼洼的泥堆，用蛇皮袋包装起来，埋在水下，验收部门不知水下底细，老板就偷工减料，弃掉建筑垃圾。

河上的树桩、树枝和白色陶瓷马桶，染黑，显露水面。平时捕捉鱼虾的地笼，陷入泥中，长方体的，圆柱体的，静静地暴露了真面目，失去捕捉功能，好像在挣扎和反抗。

白鲦游动，激起一圈一圈波纹，扩大，整个河面好像被雨打击着留下的骚动。孔子曰：鱼失水必死也，水失鱼犹水也。看起来，这时鱼的心情肯定不是好的滋味。两岸的白色水泡泡悬浮在浑浊河水里，原来是一艘快艇驶过，浪花一朵朵变成的。

河，特别对小时候的我而言，很神秘，我以为里面有鬼，有怪兽，有深潭，有骸骨等，后来，慢慢明白，河只不过是个泥坑。河，大旱了，看见一切，都好奇，好像我们看一个人脱下衣服呈现胴体似的，发觉那里有疤痕，那里有胎痣等。

有一年大旱，就是我七八岁时，见河底，小许水维持鱼生存，两岸墈都是龟裂泥土、瓦砾，有坡度一直延申河底中央，中央渠道积着浑浊水。有个别大的地方，如池塘，称河潭，听大人说是河死鬼出入之地。

村庄人过来在潭里捕鱼，那几天热闹极了，鱼叉、鱼罾、鱼笼、鱼兜等汇入水中，呼喊声，打骂声，鱼跳动噼啪噼啪声。在河底捉小鳗小虾小鱼之类的我，很起劲。后来，听我母亲说，她站在岸上往下看我如一只猴子在那蠕动。若水有半人深地方，鱼最多，大人正好捕捉，趟来趟去，水浊缺氧，一条大鲤鱼乱窜到比我大十多岁的邻居阿荣鱼罾内，嘣嘣一声穿破网逃脱了。大人们立即纷纷而来，被一位大叔捉拿着，阿荣眼睁睁地看着，心中不悦。他站在水里扳罾够吃力，准备想歇歇，忽然，刚才那条五十多斤鱼游入他右手腋下。他马上伸手塞入鱼的鳃中，鳃是鱼致命点，然后将鱼用左手举到肩上同时人伏下。旁边的人们就呼声一片------阿荣捉到大鱼了。

这时，夕阳西下，霞光万丈，渲染河水，村里人跟着太阳落山一样收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