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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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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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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道风骨立 当年明月悬 ——读湖北作家杜鸿的散文集《乐道居笔记》

                    

                                                谭家尧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杜鸿就以大三峡为题材,把长江文化和楚文化用感怀的笔法梳理了一遍,出版了大型文化散文《怀想三峡》,从此在散文、小说、影视创作等方面,佳作不断且激情饱满,作品走出三峡,声名鹊起,成为中国文坛上的活跃分子。杜鸿每次冲关,灵性和激情迸发的时候,人物的原型就活在他自己的影子里。真正理顺自己心路的作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就是他最近发给我的散文诗《乐道居笔记》。

一、多维度叙事构成文本的整体印象

杜鸿的散文集《乐道居笔记》18万多字,分为《性灵》《厚土》《美物》《情愫》四个部分。第一部分的《性灵》篇,应该归流诗歌理论“性灵说”。“性灵说”是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审美理论。这一理论的核心是要指写诗歌要有真心和童心,发乎自然,彰显个性,反对复古或仿古的条条框框。打开《性灵》篇一看,风格随心,笔法不拘一格,信马由缰,文学在哲学中活着,心灵的涟漪在故事中扬起,在天性与本真中玩味出生命的肌理。文本中似乎有一个魔幻的世界,这个世界与现实隔离开来,但又不是桃花源那样的理想王国。读者在不定多变的世界中游走,因为文本建立的思想世界是无限广大的,它是性灵高潮迭起的产物,又是精神不死的温床。作者的一闪念、一偶遇、一事象、一奇想都是“性灵”的勃发之源,既有希望的种子,又有失落的遗恨;既有沉重的叹息,又有理想化的悲悯。事物的多层面多维度地构成了事物的整体,整体的侧面又有不同的色彩、不同的材料、不同的构思。总之,作者所想的就是文本所写的,作者所论的就是文本的精神。

《厚土》篇,是以峡江山水为叙事载体,对生命深情的抒发,对自然在自我精神空间的无限依恋和思想挽留。作者把自然的发展与过程、乡村的留痕、厚土的积淀与成长,用叙述与探究的方法,呈现给读者一个个纯自然的空间。这些空间占领了虚拟化的世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纯洁。这纯洁的味道来自作者的家乡,来自他对三峡的情感,来自他对峡江这条母亲河反哺式的感知。

《美物》所写的都是历史文化符号和文化标识,有代表性的符号,也有普通的标识。本篇像立起来的一面老墙,有冰冷的提示,也有温暖的记忆。在灵魂的凝望里,在血液的铭记里,在情感的钟爱里,这面老墙竖在那里,老墙上的文字记录了近现代逐步走向文明的步伐,能够看到一个大国崛起的成长影子,像老照片一样历历在目。

《情愫》篇,是作者交友、处世、为人、洞悉事态的真我表述,同样属于情感类的篇什。与众不同的是,他总是把事物的多面性放在一起,这正如地球永远都有“黑”与“白”两个面一样。如果我们只看到了地球的阴暗面,我们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无底的黑暗,毫无生机与希望,继而失去对生活的信心与动力。如果我们看到的是地球的阳光面,就会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生机与希望。总之,世界是多变而不确定的,事物也是多变而不确定的。在作者的文本中,惟有他的心是真的。

二、若水红尘浇开土壤里的哲辩之花

在《性灵》篇里,心灵的游走,似过往的风,《背影》《葛洛丽娅》《晨光》《死亡》《活着》《船的河流》《炊烟》《历史》《美酒》《飘移的灵魂 》《梦魇》等篇目,从闲淡幽香的闪念中,突然悟道:时间是碾碎记忆的机器,回忆加幻想又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或者更多的是机缘和巧合。作者自己编织的一张张网,正如《困兽》一样,是看不见的围城,在死亡的边沿行走时,不是踩钢丝一样的惊心动魄,也不是在恐怖之城的呓语。作者以心轴为线,以对爱的追求、对人生的思考、对社会的观望,将冷静的思考埋在哲辩的土壤里,然后生根发芽。从文本中,我们能够看到作者处世的态度,对待翻卷的红尘,高天的流云,他不冷笑、不旁观,而是融入其中,泰然处之;对待爱的错失,人情世故、生活琐事,在怅然中理解为自然或超自然的法则,穷究天理,顺应自然,齐物逍遥。观察能力,思考能力,体悟能力,在哲学的精美华章里得到思辨性的展现,而这些观察,思考,体悟,都是建立在很现实的,甚至平常的事情的基础上,但得出的道理却又是不平常的。从平常的现实到不平常的道理,这便是智慧。

在写作方法上,作者把议论建立在故事中,故事有时是完整的,有时又是碎片化的。完整的故事中,往往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纸,简言之,用了小小说的悬念笔法,把它钉在结尾的休止符上,好像余音绕梁,又像一首歌的前奏,任你怎么想,有很多联想的空间。留白的余地交给读者,交给会编故事的人。碎片化的故事之中,又掩映着好几个思辨性的问题,作者不会轻易杀伐决断,也不会刻意渲染,更不会肆意嘲弄,一切以自然为目的,像水一样,无色无味,无固定形态,流到哪里就在哪里湿一大片,渗入土壤。文学的留痕在于有声和无声的对接,类似音乐的间歇和停顿。红尘若水,不需要你张扬,自然就是这样,文学也就是这样。

在《厚土》篇里,《铁猫子》是一个撕碎生命的机关,这机关让一个活的生命受尽磨难,小说的笔法,散文的语言,读后感受到铁猫子的残忍和制造机关的良知背离,设置机关的人更是为人所不齿,其教育意义和主体精神在细腻的忍受情节中完成。《板壁屋》讲述了童年的趣事,纯真之美在字里行间彰显。《一棵苞谷的命运》折射出自然法则,一个包谷的命运何尝不是一个人的命运,包谷的曲折和坎坷何尝不是人类命运的艰辛呢,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就像包谷一样,在生命的夹缝里挣扎,在自然的游戏法则和人为的折腾中抗争。作者的悟道之笔全在故事中,在文字的机理里。《在一片废墟上》是一篇心灵的记忆性札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在思绪中叠加成难以忘怀的图案时,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无奈就变成了多情的泪水。《白马大峡谷》《灯影石的真意》《月儿弯,湾儿弯》《乐平里》《链子岩读后感》《灵魂的隐居地》《在黄山水墨里隐居》《吴家大院》《龙潭古镇》《青滩》《泄滩》《江渎庙》《泰山记踪》《官庄》《西陵催雪》……等篇目,我把它归为旅游文化散文,作者边叙边议,作者始终把写景只作为一根链条,抒怀是对链条闪光的装饰,将议论注入情趣式的漫谈,将思想的天盖把玩于手中,文字里透着灵性,灵性里若有光辉,照在读者的心间。《景深》《锦绣》《馔源》《栖息》《恋歌》《幻虚》都是在一个节点上,是对景区车溪的品茗和赏析,像六首歌串在一起,舒缓婉约、情意绵绵,每一首歌都不是一个调子,定调决定意境的高低,作者都是在一般的意境里完成缠绵的写意,不过有时也狂草,但不马虎,这叫惜墨如金。

在《美物》篇里,《航标灯》《纤痕》《栈道》《纸坊大水车》《排上人家》等篇目,这些水上标志性符号,都是水上人家眼里的见证物,见证了三峡的文明与进步。历史变成有声的语言和无声的符号,让过去的历史成为站立起来的文化丰碑,让读者徜徉在长江文化的怀抱。《铁笔蜡纸》《墨盒砚台》《雕壁》《印章》《私塾书盒》与文房四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是文化记忆中的文化符号,又是时代车轮的印记,这些老物件是某一个时代的标识,所以,作者把这些物件儿的正面、背面、侧面用多视觉的镜头,展现在读者眼前,有一种沧桑感和文化厚重感。《老国货搪瓷脸盆》《铜镜》《民国铜簪》《银戒指》是时代私家的传世珍宝,同样记录了时代的闪光点,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来不同历史时期的瞭望垛口。《草帽挎包》《劳动手册》《半斤粮票》《煤油灯》《棉军帽》等记录了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的生活历程,是鉴赏改革开放以前的标志物和参照物,细腻生动。作者所陈列的是一个民俗风情馆,我们从文字中读懂了这些文化符号的意义。我们民族的满足感和荣誉感在这些符号里显现,作者的创作欲也在这些符号里显现,在充满诗意的文字里,我们看到时代的更迭,像长廊一排排,清晰的符号特写,唤醒我们对流水的留念、对落叶的缅怀,让过去的事件在我们印象里徘徊,成功的笔法不只是记录和感怀,还有如文本中那些漫谈的和畅想。

在《情愫》篇里,《焚烧自己的影子取暖》,我以为,影子不只是一个人的,过尽千帆皆不是,时代的影子都会随时代过去,痛苦的也好,幸福的也罢,风光的也好,失意的也罢,今天的影子过去了,就是明天的影子。焚烧和毁灭的,是千万个影子中的千万个故事。作者内心的城堡不如儿子的沙画作品,随时坍塌的城堡是心力不够强大吗?我想作者所要表达的还是人生的失意与文人的情愫。《身体里的春天》实际就是身心的春天,尽管我们的身体一天天变老,只要身心在春的呼唤里还有躁动,还有不安分,我们就还活着,至少活在情感里、活在诗意一般的春光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追述的是青春之梦,同样用小说的笔法构筑多情的散文,不知是否初恋,好像怒放的山花,却看不见果实,在失落的遗恨里,用婉约的细腻,缠绵的语言支起萌动的帐篷,只可惜,这帐篷里的主人错失了机遇。《瓜棚夜记》像一篇寓言故事,看标题,我以为要写瓜棚里的故事,看着看着,觉得作者的心绪不是跟我一个调调。他把自己对儿子的守护,比喻成瓜农对瓜的守护,瓜农是自己种的瓜,儿子是自己的儿子,殷殷情愫里闪烁着人性的泪光。《知了的隐喻》,作者借助这短暂的夏虫,直抒胸臆。实际这虫子,并不知道冬天的寒冷,可它一次次蜕变。作者在它身上,悟出了“金蝉脱壳”的禅意,其实,这小小的虫子仍然存在,它以变异的方式,灵魂出窍,无关乎大地,无关乎苍天。我们是否在失意的时候,也和禅一样,换一种方式存在呢?

三、流水有声高处构筑自我精神世界

我南下以后,和杜鸿来往甚少。我只知道,他在不停地折腾,拍纪录片,拍电影,写剧本,一直马不停蹄。但是,小说和散文创作,一直是他的最爱。落叶有痕,流水有声,这些年,他的小说创作刻画了许多丰满的人物形象,也从市井的人潮里找到了一些典型角色,他的散文,选取的面很广,常常不到百字,便能用故事或者碎片式的情节,说明事态的机理。委婉的写意,滔滔不绝的思辨,既是对自己的救赎,也是对他人、对社会的救赎。

很多温暖的往事,在智慧的辨识中进行,这就是我们很多人推崇的人文精神。《乐道居笔记》,以“道”为乐,这注定是最理性的选择,作者悟透了红尘凡事,躲在烟云的角落里嘲笑搏击者的抗争,藐视权贵,终于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建筑在至上的高处。所以,我用一句话概括作者的写作、概括作者对待生活的态度,那就是“乐道”风骨傲然立,当年明月今高悬”的标题,相比周围的群星,一轮高悬的明月已经很大、很亮了。

2017年2月13日写于广州

作者:谭家尧,现执教于广东某高校。大学教授,文学、教育双硕士。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迄今为止,发表文学论文、评论、散文、诗歌、小说一百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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