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杜鸿的头像

杜鸿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07/18
分享

花儿在黑夜开放

             ——鄂豫皖老区纪行

杜 鸿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每次一听到这首歌,就会想到那位像妈妈一样的革命母亲在烈火中牺牲的情景,想到满山遍野的映山红,想到像救星一般煜煜生辉的红军。心里就会涌现只有我这一代人才有的情愫,而且久久挥之不去。

小时候,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红旗是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的。红旗还是祖国大好河山的像征。大好河山是革命者用生命换来的。而听得最多的,是颤颤微微的老红军在讲台上用含糊不清的口齿给我们讲述爬雪山、过草地故事。后来,又有电影和书走进幼小的生命。生平买的第一部书就是写红军的《远征》。记不清作者了,但一直记得封面上那片沼泽里的军旗和一行如雁北飞的队伍。紧接着,电影《闪闪的红星》也进入生命视野。潘冬子的机灵可爱和嫉恶如仇自然成了永久记忆,而潘冬子的母亲在烈火中牺牲的镜头,把一位革命母亲形象永远定格成亲情般隐痛的雕像。与之一起落入心田,变成心脏瓣脉的,还有那支叫《映山红》的歌谣和那满山遍野的映山红。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老师多年的灌输,老红军断断续续的讲述,混合着文学作品和银屏上鲜艳的花儿,点燃了我生命中所有的忧伤,并藉此融化和升腾为某种莫名的情感。

每个生命个体的情感,无非由亲情、爱情和友情构成。而构成这些情感的重要阶段,就在青春期及少年儿童时期。所谓童年创伤或童年阴影,就是基于这个原理。作为60后,我们生命里的那些最基本的情感,几乎全部就是由红色故事和红色人物以不同的方式安装到生命的底盘上的。也就是说,在我们的花季,红色教育及其薰陶成为了我们生命的底色,成了我们生命情感母体的一部分。所以,一切注定,我们生命里关乎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情感系统,绝对是红色的和革命的。这些是我们最原初的情感。所以最能打动我们这一代人的事象,无疑是红色与革命的事象。正是基于这个如同赫胥黎《美丽新世界》所表达的原理,我们从小就习惯把红色,看成最美丽颜色,甚至,把作为时间的每年5年,都看成是红色的五月。

就是在这个红五月的16日到20日,在湖北省作协党组书记朱训集,党组成员、副主席梁必文和创联部副主任尔容的带领下,我们怀揣着从花季时就埋下的而且埋伏了几十年的特别情愫,走进鄂豫皖老区红安、大悟和麻城,走进那些革命者生命最为花季的时空。当年,就是那些如同花季一样且层出不穷的少男少女,在那些到处散发着映山红、桂花、紫荆花和枊絮儿芳香的土地上,凭借着一片砍柴刀,一把挖锄,一枝梭标,一根长茅,甚至一截竹制的标枪,一脚踏上革命道路,从此把生命和人生所有的奔头,交给了这些土地、这个国家,交给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就是这些灿烂无比、晶莹剔透的花儿,在最为黑暗的黑夜里,作出民最为璀灿的绽放。

                                二                                        

     一脚踏上红安的土地,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杜鹃花香。随着采风团一起行走,不知不觉就落在后面。虽然有风吹来,那座刻着“黄麻起义和鄂豫皖苏区革命烈士纪念碑”的丰碑所撑起的天空,呈现着瓦蓝,一片叠一片,层层漫漫。云彩也如同海浪,皱折出千姿百态的造形,像在展示妖饶。右边那位代表黄麻起义的勇士。身背大刀、高举着那面“哐当”一声就能号兵四十八万的铜锣,完全足够印证纪念碑后那首小诗。“小小黄安,真不简单(碑文为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左边那位红军战士高举步枪,身板姿势整个一副力拔山河的气慨。

然而,我的脚步依然缓慢。而且沿着某种本能的感觉,始终靠着广场的最边缘,一步步,轻手轻脚往前移动着。惟恐一快,惊动或撞疼了在这儿集结、操练或聚散的那些英雄的灵魂。同行者中,谭岩是能通灵的人。他曾在一篇散文里看见祖先在牌位后面列阵而立。今天,我也开了慧眼,看见至少有14万红安英灵,如同山野秋天的树木一般,层层簇簇,密密麻麻, 沿着整个纪念馆及其周围的土地,于苍天丽日和山风微薰中,一个个表情肃然,列阵伫立!

 

简朴的祭奠仪式之后,走进纪念馆。纪念馆大厅的背景上,浮雕着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的红旗和以《大别雄风》命名的黄麻起义和鄂豫皖苏区革命英雄群像。展厅的序幕部分是董必武和陈谭秋的塑像。董必武当年亲定的武汉中学校训“朴诚勇毅”也浮刻在墙幕上,作为整个展厅的序幕和宏旨。这四个至真至简的字,确实非常精准地定位了这里所有英雄的生命品质。并且在我看来,这儿无疑让满满一屋子令人疼痛的青春和忠魂,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充盈了全部空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让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每个走近它们的人,聆听、检视、然后穿越过时空,进行着心神与灵魂的碰撞和鸣响。

在纪念馆的深部,烽火连天的历史像飓风一般扑面而来。大革命失败后的1927年11月13日,黄安(红安)、麻城3万余名农民自卫军和义勇军以“暴动,夺取黄安”为口令,攻下黄安县城,打响鄂豫皖地区武装反抗国民党右派的第一枪。并于18日占据黄安城,建立黄安农民政府和工农革命军鄂东军。胜利的喜悦一时间盈满黄安县城和七里坪,革命烈火可谓越烧越旺。

但凡革命或暴动,无论胜利与否,都会遭到疯狂反扑和清洗。黄麻起义同样如此,甚至更为惨烈。12月5日,国民党军第12军教导师取道宋埠、尹家河突袭黄安城。鄂东军据城固守,因众寡悬殊,被迫突围,潘忠汝在战斗中牺牲。1928年1月,鄂东军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7军。7月第7军再次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第31师。1929年5月,红31师发展到近400人,初步建成了以柴山保为中心,纵横50余公里的鄂豫边苏区,从而胜利完成了由起义军到红军正规军队的全部蝶变。然而,正是在这个蝶变里,一个个青春靓丽的生命和花样年华,以义无反顾的姿态一一消殒。

 在纪念馆展厅里,最让人揪心的属《大别忠魂》。黄麻起义的革命先烈,牺牲得异常悲壮惨烈。女英雄戴醒群是原湖北省省长张体学的夫人,时年22岁、正值青春花季,且怀有身孕,在夏家山事件的突围中不幸被捕。敌人千方百计诱使她发表与张体学脱离关系的声明,遭到戴醒群严词拒绝。恼羞成怒的敌人,就对她施以酷刑,仍然不果,便把她绑在大崎山贾庙的一棵大树上,当着所有被俘人员的面,一刀刀割掉双乳,然后剁掉四肢,最后割下了头颅,悬挂示众。其惨景连现场的保安团员都吓得闭上眼睛,不忍目睹杀人恶魔的暴行。

革命女英雄戴醒星所受酷刑,可谓造极。

    另外一位如同《洪湖赤卫队》韩英式的革命者,和戴醒群一样,在惨遭割刑后被活埋。这位革命者叫张南一,又名张蓝衣,人称蓝衣先生。常年身穿蓝色长衫,游乡串户,以鼓书艺人为掩护从事革命活动,行至柳林河村被敌人包围,便藏进一栋房屋的夹墙里。敌营长挨家挨户搜查不果,便将300多名村民集中在稻场上同,以血洗全体村民、烧光整个村庄要挟村民交出张南一。就一位老人即将躺在血泊之中,机枪即将向村民地发起扫射之际,张南一便挺身而出,英勇被捕。

300多名村民得救了。张南一却被敌人五花大绑,押到了七里坪。敌营长施以重刑拷打,劝其投降不果,就在七里坪西门外挖了一个沙坑,用铁丝将张南一的肩胛骨和脚跟穿起来,押到坑旁。敌营长说:“你要革命,这个坑就等着你。你要活命,就老实交待!”张南一怒答:“老子生是革命人,死是革命鬼,再过20年,老子还要革命!”敌人用刀割掉他的耳朵和鼻子,狂叫道:“你还革命吗?”张南一昏倒在地。苏醒过来后,他喃喃地说:“老子……还……还要……革命……”敌人见他至死不渝,最后割掉他的舌头,将他推进坑中,活埋至死。革命者张南一,死得何等壮烈!

纪念馆的碑刻上,刻写着像戴醒群、张南一这样有名有姓的烈士,多达二万余名。他们的名字,覆盖了纪念馆那面高10多米、宽50米有余的整个黑色碑墙。站在这面刻着密密麻麻烈士姓名的碑刻前,红安县文联主席江河说:“从黄麻起义到新中国成立,红安的革命者,没有一个当出卖革命的叛徒。”

    不知不觉,走到纪念馆的尾厅。满满一墙映山红的浮雕,像千万张花儿一样的嘴巴,在倾述着历史深处的血腥。即便,由于时间久远,映山红那些密密簇簇的花瓣,已经褪成了暗红色。可是它们的花蕊依然鲜艳如初。一颗挤一颗,一颗连一颗,构成了映山红的海洋,随着每位拜谒者的心潮,在那儿起伏、澎湃和激越。 

           

“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啊竖起来,张灯又结彩呀,张灯又结彩呀,光辉灿烂闪出新世界……”

走进黄麻起义和鄂豫皖苏区革命烈士陵园,这首歌就刻在右侧的标牌上。眼睛读着歌词,心中回荡着歌声。虽然季节还在仲春,八月桂花身上那种暗音竟然纷至沓来,将整个人的身心团团围住,如同置身桂花林中。四顾周围,并没有看见真正的桂花树。惟有一些或红或绿的植物,生机盎然地生长在一座又一座墓埤之间。此时才明白,这些香气就是睡在这块红土地下英雄灵魂所释放出来的芬芳。而这种芬芳和桂花一模一样,无声无息,无形无状,无嘴无口,却疏影清浅,暗香浮动。

沿着这些深沉的暗香走进陵园,走过一位又一位金戈铁马、战死沙场的将军和英烈的墓地,来到一群特殊革命者英魂的葬地,心情格外沉重起来。讲解员说,这里埋葬着的,全是在历次“肃反”斗争中被“误会”被冤枉致死的革命者的尸骨。就在陵园后面一个叫黑洼的山湾里,至少有将近2000名革命者被冤枉处死在那里。面对战友相刑,骨肉相残,一位叫徐德聪的革命者临刑时说:“今天我们虽然免不了一死,但是,我们的心还是红的。你们把枪收起来,还是用刀砍吧,省下这些子弹,说不定可以消灭几十个敌人”。

听了这话,眼睛顿时呛满泪水。

后来,在其他一些地方也听到了同样的解说。而且,不止一位革命者在临死时,都对处死自己的战友说过同样的话语。在这些蒙冤赴死的革命者中,同样有一位忠贞不贰的女性——开国元帅、党和国家领导人徐向前的第一任妻子程训宣。

1931年5月,张国焘在鄂豫皖苏区推行王明“左”倾路线,发动了一场“肃反”运动,把为创建鄂豫皖苏区作出了巨大贡献的红军将领和地方干部打成“改组派”、“第三党”和“AB团”予以逮捕、审讯甚至致杀害,程训宣也未能幸免。

程训宣被关押后,保卫局的人员对她用尽酷刑,威逼她承认是“改组派”,承认徐向前也是“改组派”。可是程训誓死也没出卖丈夫。没能得到程训宣的口供,张国焘下令将她处死。

行刑之前,程训宣脱下身上仅有的那件花棉袄,交给同室的难友说:“这是我和向前结婚时穿过的,你留下暖暖身子吧!”说罢,毅然决然地走向刑场……

而此时,徐向前正在距她不远的七里坪镇悟仙山上阻击疯狂进攻的敌人。他万万没曾想到,在他的身后,自己心爱的妻子正让自己的战友押着,一步步走向刑场。

像所有被冤枉的革命者一样,程训宣以一种无谓的牺牲,完成了自己对革命理想的永远追随。而她的芬芳,也永远只能像桂花一样,在这么红土上暗香四溢。

             

告别红安,昏睡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徐海东大将及亲属烈士纪念馆。纪念馆地处大悟的新城镇。馆前的广场很宽阔,宽阔得让周围的房子和树显得有些低矮。

下车。走到车门口。脚还没沾地,便有漫天柳絮儿纷纷扬扬飘来。柳絮儿虽然不浓稠,但是身前身后的空间,却无处不在,如同雪地上新飘下来的雪花,与每个行走在其中的人,显得非常很亲昵,但是又有足够的分寸。想必,这柳絮儿就是徐海东大将和他的家族那些革命英灵的化身,此时,以纷飞的方式迎接我们的到来。

走进徐海东大将及亲属烈士纪念馆,很容易就感觉到,这里馆藏着一部革命家庭用鲜血谱写的家族史。徐氏家族里,一共有67人参加革命,牺牲了66人。徐海东是惟一的幸存者。徐海东的伯父徐有义、四哥徐元海、五哥徐元波,堂兄徐元大、元洪、元典、元兴、元庆,侄儿徐文初、文治、文阶、文庭、文朗、文雄、少东等近亲27人、远亲39人都先后为革命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面对徐家为革命作出如此大的牺牲,徐向前元帅给徐氏家族纪念馆的题词也非常直接:光荣流血。这四个字被刻在那座高高的纪念碑,矗立在陵园右边的白虎位上。

即便是在身经百战,从枪林弹雨里活出来的大将军,同样有着和常人一样的万般柔情。徐海东在一篇回忆录中说:“我无法用言语去表达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只有无尚的崇敬和缅怀之情。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的词语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当年,徐海东最后一个硕果仅存的侄子在新城青山被捕。徐海东闻讯后,立即给抓捕侄子的敌人带信,让他们放掉侄子。他许诺,如果他们放了自己的侄子,他便带着队伍从此不回青山一步;如若不然,自己将带着队伍踏平整个青山。

慑于徐将军的威名,敌人只好释放了他的侄子。可是,他的侄子后来还是牺牲在革命战场。而徐将军却一直兑现着自己的诺言,从此再也没有回过青山。

徐海东为人忠诚耿直。“肃反”期间,在一次省委会上,徐海东当面批评书记指挥错误。有人便想给他扣上“反革命”的帽子。他得知后,感到与其被冤枉当“反革命”,不如在战死沙场落得一个光荣。于是他留下文件,挥舞大刀率警卫队向敌人发起冲锋,一举打垮了敌人一个旅。蒋介石获悉战况后,大呼“徐海东不死,国无宁日”。恼怒之下,将他与毛泽东、朱德并列为全国通缉悬赏额最高的人,一颗头颅达到25万块大洋。后来,那位省委书记了解了真实情,主动找到他,对他称赞不已,并宣布:“我不死,不许再有人说徐海东有问题。”从此以后,党内再也没有人怀疑过徐海东对革命的忠诚。

这次革命老区行的最后一站,是“将军第一乡”麻城乘马乡。在麻城革命遗址乘马岗会馆里,过去在书上读过的故事,终到找到了原型。一位叫周家母的革命母亲,用亲生儿子三毛的死,换回了王树声将军生命的传奇故事。

周家母是西张店人,4个儿子先后全部参加了革命,留有三毛在身边帮她拥军支前,充当红军的联络站。过往红军都称她为干娘。

1932年5月的一个深夜,王树声所部遭到敌人袭击,他被追杀到西张店。

这时,劳累了一天的周家母刚刚躺下,突然听枪声狗叫,便翻身下床,把耳朵贴在门上。

“抓住王树声赏大洋两百!”一个破噪音从街那头传来。

大娘心里一惊:“不好,在抓树声娃,他可是我们的党代表!”

大娘探出半个身子,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她轻轻叫了一声:“树声,快跟我来。”

大娘将儿子三毛和王树声一起藏进了自家的暗墙里面。

抓不到王树声,敌人脑羞成怒。挨家挨户搜查,把全街的老百姓抓到街头的大柳树下,架起机枪,要血洗西张店,形势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大娘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说:“王树声就藏在我家里。”

敌人蜂拥到周大娘面前。

大娘说:“王树声带着双枪呢,我去把他哄出来,你们再抓!”

敌人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上前。

大娘快步来到一间放柴草杂物的房间,移开一个破柜子,打开那扇夹墙门。

大娘对王树声说:“白狗子都走了,你再躺一会,让三毛先出去探探路。”

大娘边说边拉,一把把三毛拉出夹墙门,然后反手将夹墙暗门关上。

大门外传来粗暴的吆喝声、催命声。

大娘把三毛领到她的卧房里,双手捧着儿子的脸颊,仔细地端详着儿子的面容,不舍地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大娘擦干眼泪:“三毛你快出去,就说你是王树声。”

三毛点点头,听话地走出家门。

大娘眼睁睁的见三毛被敌人五花大绑,捆走了。第二天,三毛就被敌人残忍地割下头颅,悬挂在大柳树上示众,还一把火放烧光了周大娘家的房屋。

从故事里走出来,走出会馆,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菲菲细雨。走在雨中,穿过乘马乡的街道,走向在雨中静静等候我们的汽车,空中依然有柳絮纷飞,在我们身前身后缠绕。与大悟不同的是,这些在雨中飘荡的柳絮儿,似乎每一枚都含着泪水。

 

                                             2016、6、5

 

 本文参考文献如下,特此鸣谢                                     

  《经典红安》,中共红安县委宣传部编,鄂省图内字第011号2005年3月版

 《红安,将军的摇篮》,红安县旅游局编,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4年7月版

  张南一、戴醒群、程训宣、周家母等词条,百度百科

 《徐海东的故事》《为革命牺牲最多的徐海东》,百度百科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