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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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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大鹏:直面历史的曲笔与隐喻——杜鸿长篇小说《琵琶弦上说》解读

直面历史的曲笔与隐喻

——杜鸿长篇小说《琵琶弦上说》解读

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   桑大鹏

 

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命题:既言“直面”,何来“曲笔” 与“隐喻”?但这无法,小说文本本身形成了这样的品格。小说的内容写杨端正、杨老四父子两代人的革命故事,因琵琶镇来了一股四川溃散的棒子土匪,骚扰地方,杨端正告到县政府和警察局,但得知官匪合流,只好参加神兵以求自保,以其英勇虽对官匪小有薄惩,终因寡不敌众,兼经验不足,一味轻敌,最后失败,杨端正只身逃出,化身为巫师,以算命为生,言福不言祸,暗中辅助自己的儿子继续革命,其间,杨端正早年的女儿、杨老四的妹妹失散在妓院,虽以卖淫为生,但被官府收卖,打入革命队伍内部。与此同时,琵琶镇大地主周大山伪装革命,混得革命队伍的信任,实则为内奸,但杨端正父子失察,反倒充分倚重周大山,每次重大革命活动的情报被敌人充分掌握,在关键时刻功败垂成,杨老四土地革命、解放穷人的愿望也以破产告终,其间居然有自己的亲妹妹参与对抗,真是莫大的悲哀,绝大的荒诞与讽刺。

就此意义而言,小说是直面历史的,是对最初共产党领导底层老百姓打土豪、分田地以及还乡团反扑之真实历史的叙述,其中对于底层人物和生活的叙写也十分逼近历史的真实,但这时代太过复杂,小说有一段倾述发人深省,作者借周复兴(即杨端正的化身巫师算命先生)之口说道:我们的国家,历来就是迷信造就了这个世界的迷信,造就了这个世界的荒诞,造就的这个世界的麻木,造就了这个世界对苦难顺理成章的接受和理解,造就了一种人吃另一种人成为家常便饭的事实,造就了虎狼一般的私心,造就了习惯而安然地看着别人流血的目光,造就了一切不可能成为可能,造就了婊子比任何淑良的人更有理由为自己立一座贞洁牌坊,造就了反动政客当道,掮客成群,最虚假的呻吟成了最动人的喊春,造就了对世界构成破坏的延缓,对历史横泼污水的要盆,造就了世界在明亮眼睛里的一名不值。

太深刻了,因其对悖论、反常性的揭露,故事的表层叙事就不能等闲视之,而应另究其深意,而我们一旦进入深意的探寻,就在逻辑上不能不承认文本别有意涵,以往视之为直面叙述的此刻只能以曲笔观之了,而其“深意”当是其隐喻意味,如此,文本又具有隐喻功能了。

周复兴的倾诉是对历史与现实的隐喻,他对人性和社会看的太透了,故有如是诉说。在周的冷静透视中,一切直叙都应翻转,一切都有意味。周化身为算命的巫师本就是智慧的选择,这一方面是继续革命的需要,另方面是试图以“神我”抓住意义的努力。但事件波诡云谲,世界与人性超出一切人的想象力,意义永远走在人的前面,留下的只是人对意义的事后思索。细读小说文本,我们发现至少有如下隐喻:

、隐喻人性困境。如周所说:我们的国家,历来就是迷信造就了这个世界的迷信,造就了这个世界的荒诞,造就的这个世界的麻木,造就了这个世界对苦难顺理成章的接受和理解。如果不是共产党起而革命,广大底层民众个个麻木,他们安于现状,认为苦难和贫困是命该如此。而此迷信进一步加强了他们对现实的妥协,只有觉悟者能够突破精神与肉身的困境,冲出重围,获得身心的解放,但他们身上也带着主流意识的弱点,一当他们开始行动,弱点就发挥作用,于是革命变得至艰至危,他们的弱点有可能吞噬自己,革命到最玄微之出,往往是自己导致失败,杨端正的两次革命,一次是轻敌,第二次是失察,他经过革命的失败,虽对此有清醒认识,但却无法克服,这就是深陷重围者的悲剧,革命本质是革自身的命,但谁意识到呢?进一步讲,谁又愿意呢?

、隐喻历史。中国历来是礼仪之邦,但几千年的礼乐教化训练出的并不是谦让有礼的国民,而是冷对他者眼泪与鲜血的人,“礼”无疑是一块围裹兽性的遮羞布,我们对别人的苦难视若无睹,“虎狼一般的私心”“一种人吃另一种人的饭”使人们在他者遭遇苦难时落井下石,甚或趁而出手打劫,别人的苦难正事我幸福的源泉,别人家破人亡正是我有以风光之处。在大地主鲁少达被瓦解后,残疾人、铁匠英檡分到了他想望已久、望尘莫及的地主小老婆醒豆儿,却又对自己是否有这福分而惴惴不安,乃疑神疑鬼,机窍别出,如果谁势力强大,又可抢走醒豆儿。这正是国人的本性,是我们的历史曲折而永远原地踏步的原因,历史进化论不适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其实是原地转圈的历史。小说的叙事无疑也也达到了历史的隐喻。

三、隐喻现实。人们安于现状,但也希望有人出头改变现状,一旦真有出头人,乃应者云集,一个人的意志成为全体意志。且不说个人意志成为全体意志极为危险,单说希望别人替自己出头,自己毫无担当,趁机捞便宜之为就是极端自私之举,而这正是杨端正父子两代的革命走向失败的外部原因。民众也希望杨端正革命,因此杨老四的感召不是没有人响应,甚至他的想法可以覆盖民众,但他们却是为了大发革命财,一旦涉及自己的得失,就犹豫再三,因此杨父子两代的队伍都是人各一心,但这一点被掩饰着,只在关键时刻露头。现实是,人们都希望通过革命改变自己的生存困境,捞到好处,而不是推动历史的进步,人们都太关注眼前的利益,而没有考虑队伍的整肃问题,于是集体失察,周大山轻易取得了人们的信任,他给人们的好处太多了,轻易将队伍的行动情报骗到手,于是革命土崩瓦解。想想现实的个人和社会,贪官污吏大势攫取,导致财富两级分化,底层人失望已极,国家岌岌可危,我们不应警策吗?

四、隐喻当下。革命和革命者个人不是没有缺点、错误甚或罪恶,但这不是全盘否定革命的依据。在改良成为不可能时,只有鲜血能够润滑锈蚀的旧文化和体制,于是革命成为必须,这是历史的设定。无奈当下许多学者和文人却对已然的革命说三道四,他们搜检旧文献,找出革命的缺点加以指责和否定,试图以细节解构全体,为买办、汉奸、压迫和欺骗重新招魂,此举无疑形成“对历史横泼污水的要盆”,在此风甚嚣尘上之时,小说是一种特异的姿态,表明自己对这种思潮的思考,构成对当下的隐喻指意。

综上所述,杜鸿长篇小说《琵琶弦上说》以曲笔与隐喻的形式直面人性、历史、现实、当下,构成文本的多重隐喻意味,作者尽可能保持客观和中立叙事,他只是遵循因果律写出人性与历史优缺点的相关结果,而留给人们思考的余地,对各种苦难与不幸不分阶级的保有大悲悯和矜哀,使文本流露出浓郁的慈悲之情,而作者站在历史之上,静观历史按黑格尔式的“正、反、合”之辩证逻辑运演,演出无数轮回和悲欢离合,留给作者和后人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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