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

橘猫

十几年前我曾养过一只橘猫，那时年小，还在奶奶家的四合院里住，那只橘猫也算是我人生中第一只自己喂养的猫。

与现在城市里的宠物猫不同的是，橘猫从始至终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和大多数乡下的猫一样，就唤作橘猫。而橘猫也似乎对这个称呼极其满意，饲养的七、八年间，只要喊一声橘猫，橘猫总是会极快地向你奔来。

第一次见到橘猫应该是小学一年级时的一天下午，放学之后的我，刚进院子便看到一只并不大的橘色猫咪正被拴在爷爷的书房门口。橘猫的面前摆着有一些火腿片和一碟自来水，但橘猫并不怎么吃，只是“呜呜”的叫，像是对陌生环境有所抵触，还时不时的会将自己的身子缠在绳上。我俯下身摸摸橘猫的头，它便不再叫，但刚把手移开，橘猫“呜呜”的叫声就又要开始了。

也不记得隔了多久，大概是两天吧，橘猫身上的那根绳被爷爷解开了。

自打解开绳子之后，橘猫便对四合院不再陌生了，甚至于经常从四合院中溜出去玩耍。原本我以为这是因为橘猫受到了家里大狗黑子的欺负，于是有时也护着橘猫，但后来却发现，即使对橘猫百般照顾，甚至搬着小凳子坐在大门前不让它溜，它也时常要从墙头翻出往外跑。少则半天，多则一天，以至于后来，每当我大声喊过几声“咪咪”，只求它能从一个角落里出现，我便能够长舒一口气。

刚开始的几年，橘猫是捕老鼠的，院子里也时常能看到橘猫将老鼠玩弄于股掌的好戏。一般来讲，老鼠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橘猫的追捕的，甚至有时橘猫会将老鼠故意放走，然后便是弓着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老鼠逃不了多远，便又会被橘猫一个箭步按在掌下。那个时候，橘猫是家里的明星也是奶奶向院里租客们炫耀的谈资，每有老鼠落网，橘猫被夸的环节是一定少不了的。

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随着橘猫体型的不断增大，老鼠是一只也不抓了。农村的猫一旦不会抓老鼠，就失去了其最基本的意义。也就是从那之后，夸奖橘猫的声音也逐渐被打骂声所替代。

我的印象里橘猫被打得最惨的一次是因为爷爷养的八哥和画眉在同一时间离奇的双双殒命。鉴于橘猫在不捉老鼠之后有着经常偷吃家里生肉和咬死兔子的作案前科，很快就被列为了嫌疑对象。就那样，橘猫被爷爷狠狠打了一顿，之后我也曾两天都不见它，再见它时，我抱着它抚摸了好一会儿，它呜呜的低吟，眼里似乎也有泪水。

不过事实证明，橘猫的确是被错怪的，在之后的几天，家里竟然发现了黄鼠狼。

邻居家的小孩也曾用我的木剑敲过橘猫的头，发出坚硬的“嘣”的声音，每当有这样的场景，我的喉咙总是发紧的。

再后来，等到橘猫已经开始显得比较老态的时候，家里也曾跑过来两只流浪猫，喂过些日子。这些流浪猫大都极有活力，夏天的夜晚总会在院里的灯光下蹦蹦跳跳地逗知了，时常惹得一整个院子的人都哈哈大笑。等到知了逗得累了，它们也会占用橘猫平时睡觉时用的那张藤椅，每当橘猫从外面回来，看到藤椅上有其他的流浪猫时，总是一怔，也不抢，之后便悻悻离开。而这两只流浪猫也并没有喂养太久，之后不见了也可能是去追寻它们自己的天地了，但橘猫我也未再怎么见。

由于外出上学的缘故，中学之后，我便只能一周，甚至两周回一趟家，每次回来不管多晚，都是一定要在院子里找找橘猫的，但有时晚上找不到它，需到第二天才能见。即使这样，虽然见面的次数在减少，但每次见面，它也总会来我的腿前静静地趴一会儿，也没有很亲热，只是慵懒惬意的躺着，唯一的热情可能就是时不时会用它的头在我的裤腿上来回地蹭蹭。那时，我很确定的是它真的老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充满活力的劲头了。

往后见橘猫的次数又不断减少，它也还是在不断地往外跑，周末两天里基本只能见到一次。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我曾在书中看到过猫咪在预感到自己快要死亡的时候就会离开熟悉的家和主人，独自到很远的地方静静的死去，以免主人伤心，我想可能这就是再也没有见过橘猫的原因了吧。

如今又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十几年来，我的潜意识总会告诉我我很喜欢猫，也说不上为什么，每次看到猫，我总会激动地驻足观望许久。直到前些天的一个夜里，当我在街上试图唤起一只狸花猫的注意时，那声“喵”已经绝非是尘封记忆中的那个熟悉的声音了。也是到那时我才猛然地发现，我潜意识里深深喜爱了那么多年的猫，或许仅仅是那只橘猫最后的影子。

愿你已经化作星辰，无虑亦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