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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魟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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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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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原枭雄

长白山余脉像一只触手伸进松嫩平原,虎水(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就在这只触手的末端,这里生活居住着生女真族的完颜部落。

一只海东青从女真人的手上腾空而起,凌空扑向一只飞行的大雁,雁惊惶失措,无法逃脱,被海东青捕获。

在部落联盟长完颜劾里钵家不远处的草地上,一群孩子在戏耍。其中一个男孩力气很大,三四个男孩也不是他的对手,这男孩子英武飒气,鹰一样的眼睛神气活现,举止端庄,稳重大气,气度不凡,这个男孩就是完颜劾里钵的次子完颜阿骨打。

一天,辽朝使臣来到女真完颜部落,坐在完颜劾里钵家中,见阿骨打手中拿着弓箭便对小阿骨说:“你能射天上的群鸟吗?”

阿骨打干脆地回答“当然能”。

于是他们一起走出厅堂来到室外,刚好天上有几只鸟飞过,阿骨打取出一支箭,弯弓搭箭,臂膀展开,弓响箭出,飞鸟落地,阿骨打一连三箭,射中三只飞鸟。

辽朝使臣见了目瞪口呆,环顾惊道:“此乃奇人也!”

女真人部族众多,虽为辽国臣民,但部族间纷争不断,完颜劾里钵在与腊醅、麻产在野鹊水作战时身上受了四处伤,血流不止,身负重伤的他,让阿骨打坐在自己膝上,抚摸着阿骨打的头对身边的族人说:“这个儿子长大了,我就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

1077年(大康三年)辽皇太子耶律濬被耶律乙辛谋害后,又盯上了皇太子的儿子耶律延禧,1079年(太康五年)辽道宗耶律洪基带着孙子耶律延禧外出游猎。

耶律乙辛说:“皇上,出去游猎,皇孙就不要带了吧。”

耶律洪基迟疑了一下,北院宣徽使萧兀纳见此忙说道:“我看皇上还是把皇孙带上好,让孩子见见世面。”

耶律洪基说:“还是萧兀纳说的在理,就让我的孙子和我一起去吧。”

说完拉着皇孙一起上了座驾,耶律乙辛恶狠狠地看了萧兀纳一眼。

 

1

十年后的一天。

阿骨打到纥石烈部的活离罕家中赴宴,完颜部族的一帮宗室子弟来到门外散步,见南面远处二百多步有一山丘,宗室子弟谩都诃说:“看那座山,我们大家用山来做标致,看谁能用箭射过那个山”。

宗室子弟们赞同,于是大家纷纷取箭射向那座山,结果都落在了山坡上。阿骨打不声不响地取出弓箭,伸展臂膀拉满弓,一箭飞出,越过山丘,众宗室子弟无不惊讶,面面相觑,阿骨打悄悄收起弓,几个宗室弟子步量了一下,距离超过了三百二十步,就连最善于远射的宗室子弟谩都诃,连射几箭也没能射过山丘。

从此以后,完颜部族的宗室子弟们,对阿骨打无不敬佩。

辽帝耶律洪基知晓了耶律乙辛陷害皇太子的事,因为没有证据,只好等待时机。1081年,耶律乙辛因为私自设立法令禁止物品买卖,给了道宗杀掉耶律乙辛的机会,1083年拘禁在来州的耶律乙辛被勒颈而死。

1091(辽大安七年),耶律延禧被加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北、南院枢密院事,加任尚书令,从此确立皇储身份。

同年,女真完颜部联盟长劾里钵带领部族兵马攻伐杯乃、温都部长乌春的反叛,因为辞不失在军中,阿骨打不放心,跟父亲要求随军一同前往,劾里钵不同意,但是阿骨打偷偷跟随兵马去了。

完颜部劾里钵的兵马包围了窝谋罕的城池,二十三岁的阿骨打身披短甲,没戴头盔,骑的马连脚蹬都没有,他骑马围着城跑了一圈儿,给部族各部鼓劲,被城中的守军认出,于是壮士太裕骑马手持拿长枪冲出城,直接冲向阿骨打,挺枪就刺,阿骨打来不及防备,就在这时,阿骨打的舅舅活腊胡看到,拍马飞奔而来,抡起长枪砸下,太裕的枪折了,活腊胡一枪刺中了太裕的坐骑,马一惊,太裕险些摔下马,太裕赶紧拨马便走。这时,城里的兵马杀出,阿骨打和沙忽带冲入敌军,左冲右杀,敌兵逃回城里。当阿骨打等带兵回营时,敌兵又从城内杀出追击,阿骨打一个人骑马进入一个狭隘的巷子里,迷了路,眼看追兵尾随将至,他见巷子一处一人高的墙,他提起马缰,马的前蹄跃起翻过围墙,敌兵追过,没有发现,阿骨打成功躲过了追兵。

事后,阿骨打叮嘱部族兵将,他打仗的事不要让父亲知道。

辽大安八(1092年),劾里钵因病卧床不起,派阿骨打去辽朝统军司办事,临行前,劾里钵对阿骨打说:“你办完这件事快点回来,我最多还能坚持到五月半,你必须要在这之前回来,这样,我还能见到你,要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孩儿知道了,我一定速去速回”阿骨打说。

阿骨打到辽廷后,去见了曷鲁骚古统军,办完事情后,迅速回到家里来到父亲的床前。

劾里钵见到阿骨打回来,对自己的五弟、辽国节度使、女真完颜部族首领完颜盈歌说:“只有此子可以成就大业,他也是我们完颜部族以后的希望。”

完颜盈歌说:“阿骨打虽不是长子,但仁义英武,聪慧过人,我会好好关照他,二哥放心吧!”

劾里钵交代完后事的第二天,就撒手人寰。几天后,完颜部族为劾里钵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女真完颜部族在盈歌的带领下,部族的势力逐渐壮大,在讨伐萧海里时,士兵不过一千人,讨伐萧海里后,女真完颜部的队伍发展到一千多人。此时,阿骨打增强了大展宏图的信心和勇气。

他对盈歌说:“我完颜部有了这些甲兵,可以去征服更多的部族,何愁不强大我们完颜部。”

盈歌说:“只要胸有宏图大志,我完颜部就一定会驰骋在这大原之上,做一番大事。”

完颜部在与海里来交战时,原定让辽兵配合,但阿骨打主张不用辽兵,自己去应战。辽国渤海留守要把铠甲赠给阿骨打,阿骨打也没要。

盈哥对阿骨打的做法不解,于是问阿骨打:“渤海留守要赠给你铠甲,你为什么不要?”

阿骨打说:“披上他的铠甲去打仗,那么打胜了,我们不是辽国兵马,用了他的铠甲,他就会向朝廷邀功请赏,没有我们的事了。以后,我们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主。”

阿骨打的想法得到了盈歌的认同,从此以后,盈歌下令,女真各部不得擅自设置信牌,在驿站间奔驰通讯,女真各部号令,由完颜部首领完颜盈歌统一发布。

 

2

公元1101年,(寿昌七年)正月十三日,辽道宗去世,耶律延禧奉遗诏即位,尊号为“天祚皇帝”。

1102年(乾统二年)四月,天祚帝下诏:“诛杀耶律乙辛党羽,将其子孙发配边疆;掘乙辛、得里特之墓,剖棺戮尸,将其家属分赐给之前被冤死人员之家。”

耶律延禧当上皇帝后,开始不断加大对女真人的压榨和掠夺,对北方的生女真尤甚,在商货交易中疯狂地压低女真商人的物价,对不服从者,轻则没收货物,重则被打死。除此之外,每年还强迫生女真部族向辽朝贡献财宝美女和珍禽异兽,供朝廷享受,不进贡就派兵去掠夺,辽廷将此称之为“打女真”。

这天,天祚帝和大臣们一起议事。

宰相萧兀纳进奏说:“我朝若是对女真部族长期欺压,恐怕将激起女真人的反抗,老臣建议我皇施行仁政,减免女真部族的贡品”。

一旁的于越耶律阿思和北院枢密使萧奉先对宰相萧兀纳不屑一顾。

萧奉先说:“女真人享受我大辽国恩,岂有不进贡的道理,不从女真人那拿钱,我们大辽国怎么生存?”

耶律阿思轻蔑地瞟了一眼萧兀纳说:“就是啊!不从女真人那拿,几十万兵将养得起吗!”

天祚帝抬眼看了看宰相萧兀纳,又看了看耶律阿思和萧奉先说:“打女真这事还得继续,女真部族进贡的事,得派使臣催要,过期不进贡就派兵”。

廷议结束,宰相萧兀纳悻悻而去。

萧奉先并无才能,从小养尊处优,飞鹰走狗这一套学了不少,靠着契丹贵族的出身和在辽朝当权的哥哥,他才入朝为官,善于花言巧语,溜须拍马,深得天祚帝天祚帝的赏识。

1102年冬,辽国萧海里反叛,并与女真阿典部落勾结,女真阿典部落派族人斡达剌来到完颜部串联一起反辽,被盈歌拒绝。之后,盈歌接到辽国命他讨伐抓萧海里,盈歌把斡达剌押送给了辽国,然后,招募一千甲兵讨伐萧海里。军兵到混同江后,与萧海里相遇。萧海里问道:“我的使者在不在?”

盈歌说:“你的使者在后面,和我们在一起。”

萧海里没见到他的使者斡达剌,对盈歌的话不相信,正疑惑的时候,数千人辽兵追来,一场混战后,辽兵却没有打赢萧海里的叛军。

盈歌跟辽将说:“你们退兵,我来捉拿萧海里。”

辽将一听,同意了,辽兵退去,女真完颜部迎战萧海里。

突然,阿骨打一马当先,冲出阵列,取箭弯弓,一箭射中萧海里的头部,萧海里坠于马下,女真军兵一拥而上杀向萧海里叛军,叛军大败,萧海里被擒获。

盈歌派阿离合懑把所杀叛军的左耳割下献给辽国。自此,女真完颜部了解了辽军的实力。

女真完颜盈歌因为平叛有功,辽天祚帝在渔猎场接见了完颜盈歌,并给予了奖赏。

 

3

1103年(乾统三年)女真完颜部逐渐做大,绝大部分生女真部落归属到完颜部落,形成了庞大的部落联盟。女真完颜部的崛起,引起了高丽王朝的重视,于是,主动派人出使女真部示好,作为回应,女真联盟长盈歌派斜葛出使高丽,双方由此建立了邦交关系。

斜葛在返回途中听说,在高丽王朝北边曷懒甸地区(今天朝鲜咸镜道境内)有大小三十多个女真部落愿意归顺女真完颜部,斜葛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盈歌,于是盈歌决定派石适欢去接收曷懒甸的三十多个女真部落。

10月29日,石适欢准备去曷懒甸还没出发,完颜盈歌突然病逝,按着完颜部族的规矩,劾里钵嫡长子完颜乌雅束承袭节度使,继任联盟长(都勃极烈)。

辽天祚帝天祚帝当上皇帝后,宠信萧奉先和萧德里底,在这两个人的怂恿下,天祚帝不理朝政,每天忙于游猎。

萧德里底本是前朝老臣,鸡胸驼背,本是辽朝节度使,天祚帝当皇帝后,被加封为兰陵郡王。

这天,萧德里底和萧奉先陪着天祚帝游猎归来,提起了女真完颜部的事。

萧德里底说:“兴宗的名字叫做耶律宗真,这女真和先帝的‘真’字重,这女真粘了我们先帝的光,犯忌。”

天祚帝一愣,说:“是啊!我们尊崇先帝,不就等于尊崇女真了吗!”

萧奉先应和道:“就是啊!有辱先帝啊!”

天祚帝说:“先帝的名字不能改,那我们就把女真的名字改了,把‘真’字下边的两点去了叫女直。”

宰相萧兀纳知道这件事后,匆匆前往皇宫,向天祚帝进谏说:“女真的称呼是大家都认可的,从我们大辽立国开始,就用女真的称呼,我们现在把女真的名字改了,女真族肯定不会接受,这样势必引起女真族的不满,给女真改名的事还请皇上三思,切不可贸然行事啊!”

天祚帝听完萧兀纳的话有点不耐烦,说:“此事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说了!”

萧兀纳接着说:“此事必然引起女真族不满,女真完颜部的势力逐渐做大,对我们辽国虎视眈眈,一旦他们为此起兵反抗,皇上!到那时,您悔之莫及啊!”

天祚帝听不进宰相萧兀纳的话,认为宰相萧兀纳倚老卖老,故意和他作对,于是说:“您年纪大了,朝廷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宁江州刺史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去任,您就到宁江州任刺史吧!”

萧兀纳知道天祚帝已经不需要他了,无可奈何地说:“老臣谢恩。”

辽国皇帝天祚帝铲除异己后,干脆不理朝政,君臣人心涣散,辽国从内部开始堕落瓦解。

 

4

1104年,完颜乌雅束继续让石适欢去曷懒甸完成接收任务。曷懒甸是女真族故地,在熟女真北部,东濒大海(日本海),南邻高丽千里长城,地理位置比较特殊。

石适欢率星显、统门(今图们江中下游)地区的女真兵,来到乙离骨岭,补充兵力,前往活涅水,将被高丽挟持的曷懒甸七城收归完颜部。但曷懒甸内部也分为亲完颜和亲高丽两派,不愿归顺完颜部的夫乃老等部落与石适欢的兵马打了一仗,夫乃老战败,于是带领 1753名不愿归顺完颜部的曷懒甸女真人投奔高丽。石适欢的骑兵屯驻在高丽定州(今朝鲜咸镜南道定平郡)宣德关外,边境局势骤然紧张。

高丽王朝得知女真完颜部石适欢领兵到了定州,便派人假意派使者来议和。曷懒甸的女真酋长派斜勒和冶剌保两人,石适欢派杯鲁一起去高丽。但是,高丽扣押了斜勒和冶剌保,放回了杯鲁。

高丽对斜勒和冶剌保进行了审问,得知女真要打高丽,于是高丽王朝便派边将李日肃出兵曷懒甸,十四名女真酋长被高丽俘虏。同时,曷懒甸五水的女真人又转投高丽。高丽边将李日肃向高丽王奏称“女真虚弱不足畏,失今不取,后必为患。”高丽内侍林干也也建议进攻曷懒甸女真,从而阻止女真人南下,高丽肃宗挑起了与完颜部争夺曷懒甸的战争。

高丽派林干领兵出征,结果被石适欢的女真骑兵打败,高丽肃宗不甘心失败,又派大将尹瓘领兵,结果再次被石适欢打的打败而归,军兵死伤过半,军兵士气低落,无法再战。于是,高丽采用了缓兵之计,双方议和修好,并与女真完颜部划定了疆界,但私下却以完颜部为假想敌,训练特种部队,称为“别武班”。

1107年(乾统七年)冬,高丽王朝撕毁盟约,由尹瓘、吴延宠率十七万大军兵分五路入侵曷懒甸,打的女真人措手不及,由于寡不敌众,损失惨重,高丽王朝控制了英、雄、福、吉、咸、宜六州和通泰、平戎、公崄三镇(东北九城)三百里地区。

女真完颜部得到消息后,联盟长完颜乌雅束召集各部紧急议事,多数人认为高丽兵多势重,不应出战。

完颜阿骨打听后不同意,他说:“如果不出兵,我们不只是丢失曷懒甸,各部都会看我们无能,这样我们将失去民心,失去各部落对我们的信任。”

乌雅束说:“我认为阿骨打说的有道理,不出兵我们不只是失去曷懒甸,各部落也会看不起我们,所以,我决定了,不管敌人多强大,出兵曷懒甸。”

乌雅束决定派完颜斡赛组成精骑兵率军反击,完颜斡赛没有和高丽部队正面硬打,而是采取了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他率部袭击高丽各城之间的交通线和通讯网,在半路设伏袭击高丽援军,几仗打下来,高丽兵将疲于奔命。

1109年(乾统九年),高丽王朝难以招架,提出义和,高丽将曷懒甸归还完颜部女真。此后,女真和高丽的边境从此稳定下来。

同年,辽国属地干旱,五谷不丰,各部落都有饥荒,多有逃荒者饿毙,偷盗盛行。女真联盟长乌雅束召集诸部长议事,商议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阿骨打知道后,把帛系在棍子的一端,来到民众中间,向着部落民众说:“现在贫穷的人不能养活自己,还要卖掉妻子、儿子来还债。骨肉之爱,人心相同。从今天起,三年不征税,三年以后再考虑征税的事。”

部落民众听了他的话感动得落泪,从那以后,远近部落的民众都归服他。

 

5

1112年(辽天庆二年)2月10日,天祚帝从上京临泉府一路行“春捺钵”礼来到位于嫩江下游左岸的“混同江行宫”也叫“韶阳川行在所”(肇源县新站镇境内)设“头鱼宴”,让附近各部落首领来接受参拜,并参加“头鱼宴”。

头鱼宴不仅有一年伊始捕获的头鱼,还有头雁。头鱼宴有两处举办地,一处是混同江;还有一处是长春河一带的查干湖或月亮湖。历代辽国皇帝都喜欢,农历一月份从上京起牙帐出发,队伍规模庞大,仅随行护卫就约四千人,加上各部随行官员大约五千人。

队伍到达混同江宴会举办地后,在水畔设帐,于封冻的水面上凿冰下长网围鱼,场面可达十余里,下网后,用数匹公马拉绞盘,在毛网冰口取鱼;钩鱼时,在冰面上搭起帐篷,凿开四个冰眼,中间的冰眼凿透用以钩鱼,外围的三个不凿透用来观察鱼的活动;鱼要时禀告天祚帝,皇帝亲临,在中间的冰眼用绳钩掷鱼。钩中的大鱼先放松绳子任其去,等鱼挣扎得没劲了,用绳子把鱼拽上来。钩得最大一条鱼谓“头鱼”,主要是鳇鱼、鲟鱼和胖头鱼,选中头鱼即入帐烹饪。

附近各部落首领早已到齐,女真联盟长乌雅束让自己的弟弟阿骨打代替自己去参加“头鱼宴”。

头鱼宴开始,天祚帝天祚帝和各部大臣,以及各部落首领入席,品尝鲜美头鱼,乐队鸣奏礼乐,酒过三巡,天祚帝兴起。

天祚帝说:“女直族各部落长都是能人,能歌善舞,何不跳个舞来给朕助兴啊!”

女真各部首领听了面面相觑,都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天祚帝的旨意。于是各部落首领按座次,逐一离席跳起女真的传统舞蹈给天祚帝助兴。

轮到阿骨打时,他像没事一样坐那一动不动,天祚帝看得正开心,突然舞停了下来,天祚帝望过去,见是女真联盟长乌雅束的弟弟阿骨打,坐在那里没有起身为他跳舞,兴致勃勃的天祚帝很不高兴。

天祚帝说:“朕让你跳舞助兴,你为什么不跳?”

阿骨打说:“我不会跳舞”

天祚帝说:“朕让你跳你就得跳,你敢违抗吗?”

阿骨打说:“我不会跳,何必强我所难”

天祚帝听完大怒道:“来人!把他给我推出去斩了!”

护卫一拥而上将阿骨打捆绑押解出宴席厅,大臣和众部落首领见状大惊失色,一齐跪倒为阿骨打求情。

萧奉先说:“皇上息怒,女直生性野蛮,不受教化,为此区区小事杀了阿骨打,恐怕引起非议啊!”

天祚帝说:“好吧!看在你们为他求情的面份上,暂且饶他一死!”

头鱼宴不欢而散。

第二天,天祚帝醒酒后,等阿骨打来给他赔礼道歉,但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阿骨打来,天祚帝越想越气,他开始担心,这个不听话的阿骨打日后恐怕是他的心腹大患,于是再次起了杀掉阿骨打的心思。

于是他对北院枢密使萧奉先说:“阿骨打桀骜不驯,日后恐怕生乱,女直完颜部与高丽开战不向朝廷禀告,你以边事不宁,私自与高丽开战为借口,把阿骨打杀了,免除后患。”

萧奉先一惊,慌忙劝阻说:“阿骨打就是个没有教养的粗野之人,不知礼数。此事因阿骨打不跳舞而起,以别的事情为借口杀了他,恐怕难以服众,如果因为他不跳舞就杀了他,会让别的首领寒心。阿骨打虽然不听话,但一个小部落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对我们大辽江山构不成威胁,再者,阿骨打是代替乌雅束来参加头鱼宴,杀了他和女直联盟长乌雅束不好交代。”

天祚帝听了萧奉先的话感觉有道理,于是放过了阿骨打。

 

6

阿骨打回到部落后,愤恨之心难平。

这天,他密约了吴乞买、粘罕和胡舍等几个兄弟商量反辽。

阿骨打说:“辽廷不仅欺负我们,还把我们女真改成了女直,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吴乞买说:“我们女真族的女人被辽廷的契丹人用来当枕头睡,而我们却保护不了我们的女人,我们不能再忍受了!”

粘罕说:“我们女真完颜部族现在已经归附联合了众多女真部落,我们打得过高丽,就能推翻辽国”。

阿骨打说:“我这次去参加‘头鱼宴’就差点被那个天祚帝杀掉,不反辽,我们就会坐以待毙,我决定反辽”。

在场的完颜部族兄弟都一致赞同。

1113年(辽天庆三年)10月,完颜乌雅束病逝。完颜阿骨打继任女真联盟长,称谓都勃极烈,女真各部落由阿骨打和撒改分别治理,匹脱水以北由阿骨打统治,来流水各部落由撒改统治。由撒改承袭节度使。

阿骨打接任女真联盟长后,为反辽开始实际准备。女真完颜部开始修建城堡,打造兵器,招训新兵,继续兼并附近女真各个部落。

这时,被女真完颜部兼并的女真部落长阿鹘产偷偷跑到大辽京城向枢密院告发了阿骨打准备谋反的事。辽统军司马上派节度使捏哥到女真完颜部落查询。

“你们突然开始修城堡,私自打造兵器欲意何为啊?”捏哥问阿骨打。

阿骨打反问道:“现在不太平,我们完颜部自保,有什么不妥吗?”

节度使捏哥觉得阿骨打说的有道理,没话说了,只好回京城向统军司禀报。

辽国枢密院的萧奉先还是不放心,又派使臣阿息保到女真完颜部查问。

阿息保说:“你们女真完颜部这些年发展势头好,据说兼并了很多女真部落,影响力越来越大,真是可喜可贺啊!”

阿骨打说:“我女真乃是一小部族,归属辽国,对大辽国一相敬重,但是大辽国却不曾帮助过我们,还逃避责任,如此区区小事,却让朝廷不放心,以后,我们还能怎么做事?”。

阿息保听了阿骨打的话感觉无懈可击,只好敷衍说:“朝廷派我来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毕竟你们女真很久没有纳贡了”。

阿骨打说:“还请阿疏代我向朝廷说明一下,我得到宝物一定向朝廷进贡,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啊!这宝物我们又不能制造,只能等以后了”。

阿息保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后,便不再问了,阿骨打对阿息保热情招待,几日后回京城交差了事。

阿息保回京后,把了解的情况如实禀告了天祚帝,但是并没有解除天祚帝的戒心,他越发认为阿骨打有谋反之心,所以,之后几次传旨诏见阿骨打去辽京,但阿骨打都以各种理由拖着不去。

 

7

1114年(天庆四年)六月,辽天祚帝派使臣去女真完颜部通报,加封阿骨打为节度使,让阿骨打去辽京接受加封,阿骨打知道,这是天祚帝设计钓他上钩,不能不去,于是,他派习古乃、银术可等去辽京,代他接受加封,并顺便索要逃奔辽国的女真星显水纥石烈部长阿疏,重点打探辽国内部的虚实。

同年8月,习古乃回到女真完颜部,向阿骨打汇报说:“辽国现在奸臣当道,天祚帝不务朝政,在萧德里底和萧奉先等几个奸臣的唆使下,常年在外游玩狩猎,沉迷酒色,辽臣上下颓废。此时不反还待何时。”

银术可说:“辽国上下君臣已经离心离德,此时正是我们反辽的好时机,你是我们女真的联盟长,赶紧下决心吧!”

阿骨打听完仍然沉默不语。

银术可接着说:“辽国那个天祚帝已经认定你要反辽了,你就是不反,天祚帝也不会放过你。”

阿骨打眼睛一瞪,攥紧拳头砸下来,说:“好!那我们就反了!”

几天后,完颜阿骨打开始着手联系女真各部落征兵,同时派出多路人马,他派婆卢火去征移懒路迪古乃的兵,迪古乃得知阿骨打征兵反辽,积极响应,答应出兵;派斡鲁古、阿鲁去斡忽、急赛两路去争取辽籍女真部落的支持;派实不迭去完睹路抓辽国的障鹰官达鲁古部副使辞列和宁江州渤海大家奴。

实不迭抓住辞列和宁江州渤海大家奴后,达鲁古部的首领实里馆知道阿骨打开始反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到女真阿骨打部探问虚实。

实里馆说:“联盟长决意反辽,我很为难了!”

阿骨打说:“我们女真虽然兵少,但勇猛善战,我们过去可都是一家人,良禽择木而行,我希望你跟我一同反辽,日后我不会亏待你,你要是怕辽国,不和辽国打我们也好,就是不希望你与我为敌。”

实里馆说:“我们没几个兵,也帮不上你的忙,但你尽可放心,我不会与你为敌。”

女真完颜阿骨打的反辽动向也引起了辽天祚帝注意,但是却没有引起天祚帝的足够重视,没有在女真与辽国边界的宁江洲部署重兵,只是遣东北统军司节度使萧挞不野赴宁江州(今吉林扶余城东石头城子)戍边,监视生女真完颜部聚居的虎水(今黑龙江省阿城南阿什河)流域。

完颜阿骨打闻讯后,派人到宁江洲打探,摸清辽军在宁江洲仅有800多兵力,于是决定攻取宁江洲。

他任命完颜银术可为帅,完颜娄室等为将,召集移懒路完颜习古乃兵及斡忽(后封邺王)、急赛两路女真骑兵进军宁江州。

九月,阿骨打率部向宁江州进军。

到达寥晦城(今黑龙江双城西南前对面古城)与诸路兵会合,得兵2500人,进至涞流水(今拉林河)下游渡河,在石碑崴子(今吉林省扶余东)得胜陀,阿骨打率领兵士祭告天地,执挺誓师。

阿骨打说:“自辽国天祚帝即位后,契丹贵族就不断压榨勒索我们女真各部落,要我们年年向他们进贡,否则就派兵打我们,掠夺我们,他们强抢我们的女人,把我们的女人当枕头睡,他们在宁江洲设榷场低价强购我们的东西,我们女真各部多年来受够了契丹贵族的残剥,我们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今天我们举兵反辽攻取宁江洲,各部要同心协力,有军功者,奴婢、部曲可为平民;平民可以做官;原有官职的,可按功劳大小晋升。违反誓言者,身死梃下,家属亦不得赦免。”

次日,女真军到达辽界。

这时,辽国天祚帝正在庆州(内蒙巴林右旗)游猎,萧奉先一直陪在天祚帝身边,得到东北统军司使急报后,天祚帝有点惶恐,后悔当初在头鱼宴时没有杀掉阿骨打,埋怨萧奉先。

天祚帝说:“当初在头鱼宴时我就看出阿骨打气度不凡,在众多首领中很出众,我逼他跳舞并非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如果他不肯听话就借机杀了他,以防日后对我大辽不利,你说他是粗野之人,不懂礼数,杀他会引起其他部落不满,现在怎么样,造我的反了!”

萧奉先自知理亏,便开导起天祚帝。

萧奉先说:“我大辽佣兵几十万,难道还怕他们小小的女直阿骨打吗!阿骨打撑死也拉不起一万兵马,最多不过几千人马,皇上不必担心,料他阿骨打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让就近的海州派兵驰援宁江洲就是。”

天祚帝说:“嗯,好吧,那就传令让海州刺史马上驰援宁江洲。”

海州刺史高仙寿接令后,立即统渤海子弟军应援宁江洲。

宁江州(今吉林松原伯都讷古城)是混同江的门户,长春州的东大门。始建于1058年(清宁四年)是辽国边陲军贸重镇。宁江州地势平坦,城的东、南、西三面是平原,东北部有一东南西北走向的漫岗,临近鸭子河(第二松花江),水草丰美,肥田沃野。城的西南至东北方向呈扇形分布着三个小城,形成一组防御体系。

辽国在道宗年间设立宁江洲,就是为了防范女真,并在与女真人接壤之地挖了一条壕沟,宁江州建成后,逐渐由防范,变为观察,行政上归东京道管辖,军事则隶属于位于长春州的东北路统军司。宁江州城内有榷场,女真人的特产北珠、人参、生金、松实、白附子都到这里来卖,商贸繁荣,也是契丹人巧取豪夺,压榨剥削女真人之地,女真人敢怒不敢言,女真人在宁江洲吃了太多亏,受了太多委屈。

女真各部兵马进至扎只水(今伯都纳古城东),阿骨打让大儿子宗干带人填壕沟,这时,辽国大将耶律谢十带兵出城迎战,女真人看见辽军很害怕,完颜阿骨打见渤海兵势盛,就令各部佯退,诱其追击。女真兵且战且退,耶律谢十也很有经验,他指挥兵马猛攻女真左翼,左翼抵挡不住,耶律谢十直取中军,情况十分凶险,双方都很紧张。

这时,完颜斜也飞马出战。

阿骨打看到后,对身边的儿子宗干说:“你赶紧去把你老叔拽回来”。

完颜宗干拍马去追完颜斜也。

阿骨打命令道:“不要慌,保持队形!”

阿骨打边冷静地观察对方队形,边带领兵马后撤。

耶律谢十在后追赶时突然莫名其妙坠马,部下趋前救护,辽兵一时陷入混乱,阿骨打见状拨转马头取出弓箭,射死两个救护耶律谢十的辽兵,接着一箭射死耶律谢十,辽兵大乱。

阿骨打见宗干被围在乱军中,他飞马冲入乱军之中,救出儿子宗干。紧接着,阿骨打指挥女真兵进攻宁江州,

这时,阿骨打看到东门发生激战正酣,见一员女真小将勇猛冲杀,便问是谁,得知是娄室子完颜活女,阿骨打甚是高兴,说:“此儿他日必为名将。”

辽兵在东门发生激战的正是萧兀纳的孙子移敌蹇,被完颜活女斩杀,萧兀纳见大势已去,退回城内,留下大药师奴守城,自己率300骑兵从西门出城向西,渡江渡过混同江败走。宁江州防御使渤海人大药师奴投降。

战后,阿骨打派人给受伤的完颜活女送去疗伤的药。

女真人打下宁江州后,进行了报复,这座城给了女真人太多的屈辱。城里的契丹人大多被杀,契丹人的商号、榷场和富户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了投降的渤海人。阿骨打把契丹人的财物都分给了女真兵将,自己什么也没要,然后,下令撤离了宁江洲,回到虎水。

在女真各部回虎水的途中,不断有被抓获的渤海人逃跑,手下将士向阿骨打请求杀掉逃跑被抓的渤海人,阿骨打说:“我们既然已经攻占了宁江洲,杀了契丹人,渤海人既然已经投降何必杀他们,把抓获的所有东京渤海人都放了吧!”

阿骨打又对身边的银术可和宗干说:“从前先朝太师攻破敌城,擒获一百多人,又全部释放了他们,没过多久,那些被释放的人又招他们的部人一起来投降。现在放了这些人,日后会有起到作用。”

回到虎水后,阿骨打把攻占宁江州的消息派人通告撒改,同时把缴获谢十的马送给撒改,撒改得知消息很高兴,对将士们说:“义军在辽国边界打了胜仗,灭辽国必然从此开始。”

之后,撒改派儿子宗翰和完颜希尹一起去向阿骨打祝贺,并劝阿骨打继续向辽国进攻,但阿骨打没有听从。

没过多久,被阿骨打在宁江州释放的渤海人恩胜奴、仙哥等人捉住高永昌和铎剌献城来投降,这些人就是太祖所释放的东京渤海人。阿骨打杀掉了高永昌及铎剌,从此,辽国南路女真籍和东京所属州县全部降服阿骨打。

此后,阿骨打又派人招降辽国统治下的铁骊部渤海人和辽籍曷苏馆女真人,共同加入到反辽的行列。

 

8

从宁江州败走的萧兀纳,岁年岁已高,但是不敢怠慢,赶紧去庆州面见天祚帝,禀告宁江州失守的经过。

天祚帝得知宁江洲失守很震惊,马上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应对之策。

天祚帝说:“现在女直阿骨打已经攻占了宁江洲,城池尽毁,诸位可有良策?”

萧兀纳说:“老臣认为,女直能征善战,并非不堪一击,应立即调集各路兵马讨伐,不然恐大辽难保啊!”

萧奉先听了不屑一顾,不认同萧兀纳的说法。

萧奉先说:“女直阿骨打兵马不过几千,和我大辽国比小巫见大巫,何必调集重兵,如果为了讨伐几千女直调集十万兵马岂不是让人耻笑我大辽无能。”

萧兀纳说:“岂有此理!女直勇猛善战,老臣亲眼所见,我兵久疏征战,战力不比从前,趁女直现在羽翼未丰,调集重兵剿灭不迟,如果等阿骨打势力做大,我们再剿灭恐晚已。”

天祚帝说:“女直阿骨打不可小视,必须尽剿,倘若为了女直几千兵马调集重兵不妥,朕身边无其他可用之人,就请你们二位亲自带兵去尽剿吧。”

于是辽天祚帝任命萧奉先为都统、萧兀纳为副都统,调遣契丹、奚族骑兵三千,禁军二千,又从其它地方聚集兵马二千,共七千人,为虚张声势,对外号称十万。

当都统帅兵打仗,这是萧奉先人生头一次,心里美,在他眼里女直就是蛮族,哪能和辽兵比,出征那天他踌躇满志,信心十足,与天祚帝辞别。

天祚帝说:“爱卿多多保重!”

萧奉先晃着脑袋信心满满。

萧奉先说:“皇上放心,不灭女直,抓住阿骨打,我示不回朝!”

十一月,萧奉先和萧兀纳帅兵进驻鸭子河北的出河店,准备与阿骨打为首的女真人开战。

对萧奉先的轻浮狂妄做派,萧兀纳本就看不惯,这次,天祚帝让他当萧奉先的副手,若是从前,他是无法接受,萧兀纳毕竟是前朝宰相,论官职和辈分萧奉先兄弟都远不如他。如今他年事已高却被贬黜京城,一直在各州间转来转去,完全是萧奉先在天祚帝面前起的作用。按理说,他们已是水火不容的政敌。但萧兀纳,仍以国事为重,不计前嫌,屈尊当萧奉先的副手。

萧兀纳对萧奉先的轻敌很担心,他反复给萧奉先讲女真骑兵的勇猛善战,一定要认真对待,但是萧奉先一只不当回事,还笑话萧兀纳是被女真人吓坏了。

萧兀纳身为副都统,不敢轻敌。这天,他又劝萧奉先。

萧兀纳说:“出河店不可久留啊!应该渡过鸭子河出击进入女直人的集聚地,不可以给他们足够的准备时间,攻其不备,让阿骨打措手不及。”

萧奉先说:“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大辽十万兵马攻打女直,他们早就吓破了胆,我就在这等着他们来投降。”

萧兀纳说:“十万兵马那是吓唬女真人的,我们可是就有七千兵马啊!”

萧奉先说:“这叫兵不厌诈。”

听了萧奉先的话,萧兀纳直摇头。

萧兀纳说:“即使不出兵,我们也要保持必要的戒备啊!一旦阿骨打偷袭我们怎么办?”

萧奉先有点不耐烦,根本不搭理萧兀纳了。

辽国出兵十万攻打女真的消息,阿骨打很快就知道了,阿骨打有些紧张,毕竟女真兵力有限,力量太过于悬殊。但他之后又得知,辽兵在出河店驻扎下来了,他急忙派人去打探,并与各部落联系,积极备战。

经过打探,阿骨打得知辽兵根本没有十万,他虽然精神放松了一些,但是他不敢大意,马上召集各部首领(勃极烈)商议对策。

阿骨打说:“据探报,辽国已经发兵,号称十万,经过打探得知根本没有十万,但兵马数量肯定比我们多。”

在场的众人大惊,面面相视。

阿骨打说:“辽兵驻扎在出河店,不久将过江攻打我们,大家可有御敌良策?”

银术可说:“这么多辽兵,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一旦失策,将有灭顶之灾啊!”

娄室说:“虎水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不如等他们来打,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就不怕他们。”

银术可说:“需要尽快招兵买马,扩充兵员,不然仅凭我们的几千人马恐怕难以抵挡。”

阿骨打说:“我们现在能够用的人马只有三千多人,很多部族都在观望不肯出兵。”

银术可说:“我们可以利用山地的地势设伏兵,可以阻止辽兵,但是要消灭辽兵还很难,我们的人马太少了。”

阿骨打说:“我的想法是趁辽兵立足未闻,夜间主动出击,这样,我们可以争取主动,辽国军兵不知道我们的虚实,定会大乱,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取胜的可能。”

阿骨打说完众人沉默不语,一直没开口的辞不失看了一下在座的人。

辞不失说:“敌我兵力悬殊,我赞同联盟长的想法,也只有这样才有取胜的可能。”

阿离合懑对阿骨打的意见也表示赞同,阿骨打看了看众首领。

阿骨打说:“大家还有什么建议?没有,我们就马上准备出兵。”

出河店位于混同江北岸与鸭子河交汇处,也是辽国防卫女真的门户之地,阿骨打只有打下出河店,才能攻打宾州和降州,威逼辽国的黄龙府。这一仗至关重要,辽国胜可以把女真人封在虎水,阿骨打的起义就算失败;女真阿骨打胜就可以过江宾州和降州,直捣黄龙府。对双方来说都是生死之战,但是辽国的自负轻敌则注定了这场战争的失败。

阿骨打亲帅女真3700骑兵,银术可、辞不失、娄室和阿骨打的儿子宗干等战将一起出战。

女真兵马到达鸭子河南岸时天色已晚,阿骨打命令就地宿营。

阿骨打在营帐里躺下后辗转难眠,3700骑兵面对十万辽兵能取胜吗?恍惚中感觉有人摇晃他的头,他忽然灵机一动一下坐起来,传令集结兵马。

正是初冬季节,天气韩玲,阿骨打站在队伍前看到自己的士兵睡眼惺惺,士气低落。

阿骨打说:“弟兄们!我知道你们也不愿打仗,可是不打我们就活不成,对岸的辽兵就是来打我们的,我刚躺下,就有人摇我的头,接连摇了三次,我知道神灵在暗示我不能睡了,要连夜出兵才能战胜辽兵,如果不听从神的旨意,我们就将有灭顶之灾!想要活命,我们就必须马上出兵,弟兄们!出征!”

女真骑兵听了阿骨打的话,立刻有了精神,士气大振,3700骑兵乘夜色踏雪出发,兵马到达鸭子河边时,天已破晓。见河边有一群辽兵正在破冰,阿骨打指挥女真骑兵迅速涉水渡河,杀向辽兵,正在破冰的辽兵措手不及,纷纷溃逃。女真骑兵将辽兵追杀殆尽,直扑出河店。

此时大雾骤起,能见度很低。

渡过鸭子河后阿骨打一看自己的兵马只剩1200,另外两千多骑兵有的没过来,有的没跟上,阿骨打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带着一千多骑兵冲向出河店。

大雾弥漫,能见度低,女真兵马不要命的猛劲把正在睡觉的辽兵打的措手不及,不论将领还是士兵都蒙了,看不清有多少女真兵马,一下子乱套了。

辽军号称十万是假,但毕竟有七千人马,主帅萧奉先本可以组织部将反击,但是萧奉先玩鹰打猎还行,带兵打仗根本不懂,他得知女真骑兵偷袭,吓蒙了,他哪见过这阵势,早已吓破了胆,顾不上其他,没发布一个命令,草草准备,带着几十个卫兵,丢下慌乱兵将,自己逃走了。兵将们见都统跑了,就都跟着跑。

战场变成了女真人对辽兵的血腥屠杀。萧兀纳急忙组织辽兵抵抗,无奈辽兵被女真人吓破了胆,萧兀纳好不容易组织起辽兵反击,一阵大风袭来,大雾中女真骑兵如同腾云驾雾,辽兵很快就溃败下来,兵败如山倒。萧兀纳眼看大势已去,老迈之躯无力回天,仓促之下,他只好含泪再次败走逃命。

阿骨打带兵一路追杀,辽兵所剩无几。

大战出河店,阿骨打大获全胜,斩杀辽兵数千,缴获车马﹑武器﹑珍玩不计其数。出河店一战,奠定女真人的百年王业。

 

9

出河店大捷,女真人缴获了大批车马、铠甲和武器。阿骨打把俘虏的一千多辽兵收编入女真兵。加上之前还在观望的其他部落,女真兵马发展到一万多人,开始按照正规军队的编制整训,成为真正的女真军。

由此才有了一句“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女真占领出河店后,给女真人战胜辽国增添了信心,阿骨打把出河店作为进攻辽国的桥头堡,为南下灭辽打开了通道。

萧奉先兵败后,不敢回去见耶律延禧,于是带着几百辽兵到处抢劫度日。但是总在外面游荡非长久之计,无奈之下,萧奉先还是厚着脸皮去见天祚皇帝。

天祚帝说:“出征之时,你誓言铮铮,打败了还有脸回来见我!”

萧奉先说:“我回来面见皇上并非为己,而是为大辽社稷安危。”

天祚帝问:“此话怎讲?”

萧奉先说:“东征女真溃败之军带罪逃亡,在外游荡,四处抢劫,皇上如不赦免他们,恐怕他们会结伙为盗,成为祸患,好歹他们也为辽国打过仗,望皇上放过他们。”

天祚帝一听也有道理。

天祚帝说:“好吧!朕就赦免他们”。

至于萧奉先怎么处理,天祚皇帝没说,萧奉先便自己留在宫里等候处罚,不过官职没有了。

萧兀纳被天祚帝削去官职,萧兀纳自知朝廷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只好去长泺投奔萧敌里。

同年冬,女真军开始向辽国的宾州和咸州进攻,兵分两路,一路由斡鲁古领兵进攻宾州,斩杀了辽节度使挞不野,攻占宾州。另一路由吾睹补、蒲察领兵,进攻咸州,战败了辽将赤狗儿、萧乙薛,攻占了咸州东。迫使辽将斡忽、急塞两路辽军投降。斡鲁古攻占宾州后,又向咸州进攻,战败了守城辽军,占领了咸州西,最后与完颜娄室一起攻占了咸州全境。

短短几个月时间,阿骨打统领的女真部落联盟,先后攻占了与辽国境内临近的宁江州、宾州、咸州等大片领地。

女真部族反辽战争的胜利,扩大了疆域,内部原有的制度已经不能适应新的情况和管理需求,旧的氏族制度也已不再适合女真社会发展的需要。

这时,撒改派其长子宗翰和欢都长子完颜希尹等到阿骨打的行宫,劝阿骨打立国称帝,阿骨打没有答应。

一天,阿离合懑来见阿骨打。

阿离合懑说:“我们占领了辽国大片国土,现在,你如果不及时登位建号,就无法维系天下人心。”

阿骨打听了感觉阿离合懑说的有道理。

阿骨打说:“建国是件大事,容我要考虑一下。”

之后,阿骨打的弟弟吴乞买和撒改、辞不失等再次进劝阿骨打称帝,阿骨打只好顺水推舟,决定建国称帝。

1115 年1 月28 日(辽天庆五年,宋政和五年)正月初一日阿骨打在虎水称帝,国号为金,年号为收国。

阿骨打即位后,群臣禀奏政事,撒改等人在殿前上前跪下,阿骨打赶紧站起身,快步上前扶起撒改,哭着阻止说:“今天的成功,都靠诸位协从辅助之力,我虽然身居高位,并未改变旧习俗。”

撒改、辞不失、银术可、阿离合懑等人很感动,再次跪下拜谢。

阿离合懑与宗翰把九副耕作农具作为献礼,共同祝愿道:“愿陛下不要忘记耕种的艰难。”阿骨打恭敬地接下来。

女真建国后,女真部族大摆宴席庆贺,阿骨打每次去赴宴,群臣都跪拜,阿骨打却不习惯别人给他跪拜,他也跪拜。太祖有时去赴宴,主人下拜,皇上也答谢下拜。

同年七月,完颜吴乞买做了谙版勃极烈,撒改为国论勃极烈,辞不失为阿买勃极烈,杲为国论昊勃极烈。九月,撒改被加封国论胡鲁勃极烈,阿离合懑成为国论乙室勃极烈。

勃极烈,是女真尊贵官职。被封授的都是女真完颜部的皇室宗亲,撒改为国相。

撒改为人敦厚,足智多谋,擅长用人,生活俭朴,喜好种田。当了国相后,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国家治理上,经常到各部落巡查,为民平冤,女真人都说:“不见国相,事情就解决不了。”

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得知女真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称帝,气得七窍生烟,这时他才感觉到来自女真的威胁,于是下诏书,说自己要亲自征讨女真。但下完诏书后,耶律延禧又经不住萧奉先怂恿,接着射猎去了,把自己亲征讨伐女真的事忘了,直到几个月后他才把这事想起来,但在萧奉先的见一下,不是他亲自去征讨女真,而是派耶律张家奴、萧辞剌等人出使女真,他亲自给完颜阿骨打下诏书,痛斥阿骨打的反叛,并威胁阿骨打速降,否则他要带兵亲征讨伐阿骨打。

走出皇宫,耶律张家奴摇头哀叹,对萧辞剌说:“我们出使女真,要是按着诏书上说的和女真谈,料想女真不会屈服,如今,女真已经建国,不适合给女真下诏书,我们此去,恐怕难以生还啊!”

耶律张家奴、萧辞剌等人到金国后,把诏书俸给阿骨打,阿骨打看完诏书直接丢弃在地上,很是气愤。

阿骨打怒道:“来人!把这两个使臣推出去斩了!”

 

10

治理国政有撒改,阿骨打可以把精力放在与辽国的战事上。

黄龙府是辽国的国库所在地,也是辽国的经济中心。阿骨打建国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攻占黄龙府。

黄龙府是辽国军事重镇,也是经济中心和国库所在地,设黄龙府都部署司,军事长官为兵马都部署。

辽圣宗年间,一个云游和尚来到辽国,跟辽国皇帝耶律隆绪说:“您是真龙天子,德昭天下,但现在诸邦并起,不可不防。昨夜我观天象,发现辽国将有土龙出世,位置就在黄龙府东北处。”

耶律隆绪听罢,大惊失色,忙问:“那该如何是好?仙长可有妙策?”

和尚略微一笑,双手合十道:“想避其灾难不难,可在那里修建一座塔,镇住龙脉,天下方可太平。”

耶律隆绪于是下圣旨,在和尚所指的黄龙府东北处修一座塔。但是塔修到一半时,和尚又跟耶律隆绪说:“土龙已游移到了黄龙府,镇龙脉的塔要建在黄龙府城内。”

耶律隆绪信以为真,为维持统治,并保住皇位,下令废弃已建了一半的塔,重新在黄龙府内修了另一座塔。

打下黄龙府一直是阿骨打的夙愿,女真建国后,他整顿兵马,准备亲征辽国东北重地黄龙府。

辽国皇帝天祚帝得知后,急忙调兵遣将,派大将耶律讹里朵带兵出征,调骑兵二十万,步兵七万,让耶律讹里朵为都统,萧乙薛、耶律章努为副都统,驰援黄龙府。

阿骨打得知辽国已派兵二十七万增援黄龙府后,召集部将商讨对策。

阿骨打说:“我们拿下黄龙府,对辽国是极大的震慑,会直接威胁辽国皇权,使辽国失去北部的统治力。但是黄龙府易守难攻,外城防御完善,内城守备坚固,若要强攻硬打,我们会有很大伤亡,尤其是,辽国援兵一到,我们会腹背受敌。”

银术可说:“我们可以先围住黄龙府,再打援兵。”

辞不失说:“我们只有不到两万兵马,分散使用兵力明显不足。”

娄室说:“我们不如先放过黄龙府,先攻打黄龙府外围的达鲁城,这样,辽国增援兵马会来达鲁城增援,攻打达鲁城难度低,可以在达鲁城把辽国的增援兵马吃掉,然后就可以放心攻打黄龙府了。”

阿骨打听了娄室的建议点头赞同。

阿骨打说:“娄室的建议可以采纳,我们兵力不多,这样围点打援是上策。我们就让辽国知道,我们去攻打达鲁城,他们必然去增援,这样,我们就在达鲁城把援兵解决掉”

于是,阿骨打下令兵马向达鲁城开进。

金军到达混同江边渡江找不到一条船,原来,辽国事先已经收走了所有江边的渡船,就是防止金国渡江南下。部将们望江兴叹,无计可施。阿骨打策马到江边,寻找水流缓慢处驱马下水,江水刚到马腹,几次尝试,终于蹚到了渡江最浅处,阿骨打随即下令。

阿骨打说:“看我鞭所指而行。”

金兵顺利渡过混同江。

过江后,金兵在行进时,见天际中一个圆形火在前方球坠落,金兵见了无不惊悚。

唯有阿骨打见此情景泰然自若,他仰天长啸,振臂高呼道:“此祥兆!天助我也!”

随后下马伏地便拜,金兵将士在阿骨打的影响下,立刻精神大振,一同振臂高呼:“必胜!必胜!”

1115年(金国收国元年,辽国天庆五年)一月二十九日,阿骨打率金军抵达达鲁城外时,辽军也已经到达达鲁城,并在城外安营扎寨。

阿骨打登上城外的一处高岗,观察辽军营寨,辽兵虽然人马众多,但士气低落,军兵们无精打采,他仔细观察辽军的布阵,发现了辽军布阵上有问题,步兵与骑兵分开驻防,而且营盘间隙过大,一盘散沙。

发现问题后,阿骨打马上召集部将部署战术。他让侄儿完颜宗雄为右路军都统,兼指挥使;完颜银术可为左路军都统、完颜娄室为左路军副都统;让他的儿子宗干与粘罕守中路,做预备队。

随即,完颜宗雄率领的右路金军首先发起攻击,金军士气高昂,勇猛冲击,辽军被突然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很快溃败下来,辽军左翼已失去抵抗,完颜宗雄趁机又向辽军右翼进攻,但右翼辽军组织起了有效反击,拼死抵抗,完颜宗雄率领的金兵攻击受阻。

这时,负责攻击辽军右翼的完颜银术可和完颜娄室的左军绕到辽兵背后,也开始对辽军发起攻击,辽军腹背受敌,完颜宗雄见战机难得,马上进行反击,前后同时对辽军夹击,完颜银术可、族亲娄室与完颜宗雄合击辽军主力右翼,辽兵抵挡不住,阵形大乱,二十多万辽兵一下失去了有效抵抗。阿骨打站在高岗上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辽军左右两翼的已经失去抵抗,随即下令中路金军发起攻击,三路金军像赶羊一样,杀得辽军尸横遍野,辽将萧乙薛和耶律章努先后死于乱军之中。只有耶律讹里朵带领少量骑兵趁着黎明时分强行突围成功逃脱,二十七万辽军几乎全军覆没。随后,阿骨打又指挥金兵攻占了达鲁城,整个战斗仅用一天半天时间。

金兵攻下达鲁城后,进行了短暂的休整,阿骨打巡视营盘时,看到很多将士流血负伤,顿时眼眶湿润。

1115年8月,阿骨打下令,兵马向黄龙府进发。

阿骨打很清楚,攻打黄龙府的障碍已经解除,必须一鼓作气拿下黄龙府,否则将错失战机。

黄龙府守将耶律宁也知道,如今的黄龙府已经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但耶律宁还是坚持抵抗,为守住黄龙城提前做好了准备。

金军几次攻城没有奏效,阿骨打心生一计,他命攻城兵将燃起火把,采取火攻。金兵手持火把,单手攀登云梯,然后将火把投向角楼。不多时,城头角楼燃起大火,守城辽军惊慌失措。大将完颜娄室攀上城墙,奋勇拼杀,率先登上了东南角的城楼,金军拿下城门楼,打开城门,如潮水般涌入城内,黄龙府遂被攻克。

辽国天祚帝得知黄龙府陷落的消息后,才知道辽国危已。他坐立不安,决定御驾亲征,他调集了禁军及诸路兵马,辽国军队几乎倾巢出动,对外号称七十万,实际不足五十万。1115年9月,辽军浩浩荡荡向黄龙城开进,天祚帝想一举灭掉阿骨打的金国。

阿骨打得知辽国皇帝天祚帝亲自带兵出征,心理也很忐忑不安,虽然辽兵是乌合之众,庸将怯兵,缺乏战斗力,但敌我力量过于悬殊,金兵的全部兵力只有两万。他知道,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决战,必须鼓起士气,他召集全部将士,在阵前,阿骨打仰天大哭。

阿骨打说:“当初,我带你们起兵,就是为了我们不再受辽国欺压,让我们女真部族有一个自己的国家。现在辽国天祚帝不容我们建国,他带领辽国大军亲自来征讨我们。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拼死战斗,可以转危为安;另一条是你们抓我一个,献给天祚帝,杀我一族,投降契丹,或许能转祸不死,但你们还要继续受欺压。你们要选择那一条?”

将士们听完举起兵器,齐声高喊:“我们选第一条,与辽军决死一战!决死一战!”

在黄龙府城外,金辽两军摆开阵势,金军将士士气高昂,冲杀不要命,两军反复冲杀,金兵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中军,天祚帝养尊处优惯了,哪见过这阵势,吓得他自己先逃跑了,辽兵见皇帝都跑了,于是都跟着皇帝跑,兵败如山倒。金兵士气高涨,乘胜追击,又夺取了辽国大片领土。

金兵追至护步答冈收兵,天祚帝狼狈逃至长春州。自此,辽国丧失了对金国发动战争的主动权,逐步走向了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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