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绝的话语

沂源

你曾孕育过一条河

蜿蜒南下，之后

拥有了大海的胸怀

但是如果沿着这条河溯行

就能找到我的童年

多么水润的名字啊

多么神奇――

每次听到，瞬间

能把我变成一滴透明的水

多年来我已学会了

对诸事噤声

嘴巴像干涸了的泉眼

似乎已逐渐丧失了言语的功能

但是只要说起这个名字

我的喉咙立即像

暴雨后的泉眼，重新喷涌出

滔滔不绝的话语

碑

在城市

不管石头放在哪里

也不论石头上有没有字

都会被人关注

在家乡沂源

人们在石堰的田里耕种

住石头垒的房屋

田地卧着，小路上滚着

村里的犄角旮旯里藏着的

在这里，石头比草茂盛

石头可以盖房砌坝

大石头粉碎成小石子

送进城里可以换钱

大石头经过雕凿做成碑

也可以换钱

父亲说，碑是有钱人家的物件

乡下人命贱

人死了，扒开草窝窝躺进去

拱起个土疙瘩就是家了

山里生山上长的

不需要用碑来做记号

那些伏在草丛里的

没有碑的坟

象山上那些沉默的石头一样

习惯了低处的生活

习惯了与草为伍

如果雕去它们的边角

把它们修整成方方正正的样子

规规矩矩地立在一座坟前

让它们突立于土地

凸立于草

它们会像我的父亲母亲偶尔

穿上了一件新衣服一样

显得那样得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