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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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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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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情

汤圆中,男,生于1933年1月5日,故于2020年1月19日,终年88岁,生前系丹棱具顺龙乡虎皮寨村村民。汤菊珍,生于1942年1月5日,今年82岁,是汤圆中的妹妹。陈瑞光,生于1938车5月5日,今年85岁,是汤菊珍的丈夫。几十年来,兄妹同住-个屋檐下,手足情深。下面是我2018年采访汤圆中口述的兄妹情。

打瞌睡,酿成终身残疾。听母亲讲,我两岁的时候,时值冬天,上午母亲到张场镇黄金峡附近外婆家去了。吃过午饭后,父亲怕我冷,就在灶门前烧了火,把我放在木椅子上,让还不到五岁的姐姐把我看着,他就出去干农活去了。我在椅子上烤着火,加上才吃饱了饭,不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瞌睡来了,前几次还好,刚要睡着时就被姐姐及时叫醒,当又一次睡过去的时候,一下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直接掉进正熊熊燃烧的火堆中,衣服瞬间被点燃,滚烫的温度,极度的疼痛,让我发出嘶心裂肺的哭叫声,把姐姐吓得六神无主,赶紧跑过来拉了我两把,可拉不起来,于是她哭着转身跑出门外,寻找父亲,也不知道父亲在哪儿干活,她出门就喊,沿着崎岖的山路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哭、边喊,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女孩柔弱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回荡着:“爸爸,弟弟滚到火头去了…爸爸…”一遍又一遍。

好不容易,姐姐熟悉的声音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他迅速丢下劳动工具,飞一般地跑回家,那时我已咽咽一息,再也无力发出先前的哭声,只是还在哽咽着。父亲抱着我就往离家约一里的民间医生陈贵廷那儿跑,找他扯了些草药来敷起,治疗烧伤。第二天,母亲从外婆家回来,看见我这副模样,伤伤心心地哭了好一阵,先是怪罪了我父亲一番,随后镇定下来,到处打听“偏方”,最后,找来南瓜瓤子敷在我烧伤的部位。慢慢地我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四肢神经严重受损,手脚重度弯曲,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只能跪在地上爬行,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不嫌弃,妹妹服侍一生。1942年1月5日,妹妹汤菊珍降临到我的家庭,一家人别提有多高兴!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与妹妹的生日竟在同一天。可就在我妹妹才十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我父亲在门外干农活,被前来“抓壮丁”的人发现,他们把我的父亲活活抢走了,至今杳无音信。父亲走后没几年,姐姐也长大了,十六岁时就被媒婆说去吃“婆婆饭”了,我也哭着喊着闹过多次,可我的母亲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姐姐说“反正不远,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妹妹跟着说:“家里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就这样,姐姐嫁到了离家不算远的赵桥。

我和母亲、妹妹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等我妹妹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时,许多小伙子都不断发出求爱的信号,可一想到家里有我这样一个残疾人时,都望而生畏,媒婆也不敢做这桩难做的“生意”了。直到有一天,从小青梅竹马的同村小伙子,陈瑞光勇敢地闯进妹妹的心里,妹妹选择了留在娘家。1963年的时候,她终于做了新娘,完成了终身大事,当时已经21岁了,一个身心健康、十分漂亮的农村姑娘,比当时的婚姻法规定的结婚年龄还超出了三岁才完婚,这在当时是少有的。

妹妹很能干,舍得吃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作业组长,不仅当地干部群众为她竖大拇指,而且在1962年还作为全村的先进人物代表参加县上的表彰大会,听说当时全乡未婚姑娘仅她一人受此殊荣。妹夫也不错,他不仅勤劳朴实,还节俭持家,后来还当上了生产队长,一干就是8年。

妹妹结婚才四年,六十六岁的母亲就离开了我们。说起我的身世,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小妹。姐姐出嫁时,妹妹就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她可能是随口一说,我也没在意,但随后的几十年,证明了妹妹的初心不改。我也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不再拖累她们一家人,可哪里由得我,一旦发现我有想法时,她总是耐心劝导,特别是生病的时候,她更加无微不至地关心我,在床前为我提桶、接屎、倒尿……妹妹的真情打动了我,我也决定不再为难妹妹,好好的活下去。

虽然我的肢体残疾了,但我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我学会了骑牛放羊,经常与年龄很不相当的小伙伴们出入于乡间小道、田野密林,利用山区地势差异,我让小伙伴把牛牵到低处,让牛背与高处地面基本持平,我就慢慢移到牛背上。牛就成了我的交通工具,我与牛再也离不开了,我养它,它背我,这样过了几十年。在放牛的同时,每年还养三到五只山羊,一只母羊每年还可以产几只小羊羔,虽然收入不多,但也可补贴一些家用。集体的时候养牛可以评“工分”,我先后养过三头牛来评“工分”,一头牛每年可以评五百到八百分,一个非常好的劳动力一年也只能评三千到三千五百分。包产到户养最后一头牛的时候,我已经六十出头了,我再也没有之前灵活了,有一次摔了一跤,把一家人都吓坏了,从此以后,他们就不准我再骑牛放羊了,只准我安心在家休息,直到2014年才把那头牛卖了,收入了9600多元现金。

孝当先,兄妹安享晚年。我妹妹养育三个子女,大儿子大清大学毕业分配到郫县工作,每年都要回来五、六次,他结婚后,总是喜欢拖儿带母一起回来,有一次我生病一个多月都没好,还是他从郫县“隔山开药”拿回来吃了才好了。有一次他回来看我,本地人刘仕杰在上门来帮我理发。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刘师傅都走不动了,哪个来给我理发哦。刘仕杰也是也是一个肢体残族人,也是70多岁的人了,走起路来也很吃力。我的一句话被他牢牢地记在心里。之后,他有意无意就去理发店假装排人等候理发,其实,在等候的过程中,他就细心地现察,偷偷地学别人的技艺。前年回来的时候,他置齐了理发的全都用具,还亲自为我理了发,修了面,别提我有多高兴了!后来,他又教会了来家倒插门的侄女婿邱正兵给我理发。

说起邱正兵,我不得不多说两句。他是一个难得的好人。我妹妹的大女儿大容,嫁到离家不远的地方,也把幺女儿大群,留在家里招婿上门。说实话,许多人看到我家里这种情况,都是要打退堂鼓的,可邱正兵没怕,因为他与我侄女大群也是两小无猜。邱正兵2002年外出当电工,在北京送变电公司工作,一干就是十多年,年收入轻轻松松挣五到六万不是问题。随着妹妹、妹夫年龄增长,也是为了照顾我这个肢残的舅舅,2014年底,他毅然放弃了在外打工挣高薪的机会,回家种地。我也问过邱正兵,来到我们这样的家庭是否有过后悔,他淡淡一笑说“从来没有后悔过。”还说让我放心,安享晚年就是了。

每年的正月初五,是我家最闹热的时候。因为这天是我和妹妹共同的生日,不管是在外工作的大清一家,还是嫁到本地的大容一家,都要领着爱人,带上孩子回家团圆,热热闹闹庆祝“一生双寿”。这天,全家老小,侄儿男女,个个喜笑颜开,孙孙辈活蹦乱跳,这个要给我唱歌,那个要给我跳舞,有的削苹果,有的剥香蕉。吃饭的时候,这个夹肉,那个夹菜,还有的争着给我剥虾…一家人其乐融融。

汤国忠说:能够活到今天,享受着天伦之乐,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妹妹服待了我,侄儿男女侄女婿又接到服侍我,让我继续享受人生的幸福和快乐。几十年来,党和政府也没有忘记我,除了定期领取残疾人补助而外,还作为农村分散供养五保户,免费为我入了新农合、新农保,我真是太幸福了!

(汤菊珍,2015年被四川省精神文明办公室评为“四川好人”,同年被四川省人民政府残疾人工作委员会,评为“四川省助残先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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