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个山区的农民家庭。一九七六年初中毕业的时候,还是靠贫下中农推荐上的高中。因我和哥哥同班,为了照顾大多数贫下中农的子女上学,不管你成绩再好,一家也只能推荐一个上高中的名额。所以,我就被迫回乡当农民。
1977年,国家就恢复了考试制度,高中、中专、大学,一律凭本事硬考。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机会,我通过复读,顺利考上中专,从山区农村走了出来。
中专毕业后,我被分配回到我的家乡,当上乡干部,端上了当时众人羡幕的“铁饭碗”。我所工作的基层乡政府,离县城足足有三十多里路,那时不通客车,而且是土路,若遇下雨天,十分泥泞,很难行走,就是货车也要在轮胎上带上铁链方能前行。如果天晴,汽车急驶而过,后面至少有十米以上的灰尘紧紧跟随,那场景至今在脑海里无法抹去。
在乡上工作期间,最怕通知进城开会,因为要搭一个顺风车很不容易,绝大部分时间是全靠走路。从乡上进城还好一些,步行只需三个半小时,从县城往乡政府走就恼火了,要走四个小时。分在城郊的同学泽君,希望我学会骑自行车,然后买一辆自行车,就方便多了。那时,一个月工资加上粮差才42.50元,买一辆自行车是何等的奢侈,于我而言,几乎是可望而不及的事,何况我还骑不来自行车。泽君说,先教会我骑车,然后再找几位同学借钱给我买车,必须解决这个“大问题”!
周末,我步行到同学泽君所在的坝区乡政府,他找来一部半新旧自行车,在学校操场教我骑车。不知是我人太笨,没有掌握运动平衡原理,还是同学教学的方法不当,反正一个上午下来,同学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把我教会,我的“东半球和西半球”还挨了不少响巴掌。同学为了招待我,还专门在市场上买了一只鲜猪耳朵,用煤油炉子微火炖上,才去教我骑车,由于太投入,居然忘了炖猪耳朵一事,等到想起的时候,跑回去才发现,早都炖糊了,好在煤油炉子火力小,哪怕就是把铝锅烧烂也不会发生火灾。
由于有了同学的教学基础,后来不管走到哪里,我看见有自行车空起的,就心痒痒。只要是认识的熟人,我就求他让我试试,然后从中领悟骑行要领。有一次,我找到了在县城上班的一个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公车)。因为不自信,我怕出“洋相”,就把自行车从城里推到了郊外,在几乎没有人的地方,我才悄悄地上了自行车,慢慢地骑向坝区我表弟的家。到表弟家有八公里,我想只有骑上公路,才能领悟骑行要领。去的时候还好,没出意外,可回来的时候就惨了!路面上全是高低不平的泥巴、碎石,自行车碾过都有小石头飞起来,由于不会选路,结果自行车打滑,连车带人我就翻到路边的排水沟之中。万幸的是排水沟上段有水,下段也有水,唯有我滚下去的地方是干的。当时的惨相,让我哭笑不得。我强忍巨痛,把车从不到两米深的排水沟中拖上来,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大碍,就简单地轿正一下,扭了一下龙头,车就恢复正常行驶功能了。稍顷,我才检查自己,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大小腿外侧均呈“芋禾秆”状。这一跤摔得不轻,我不敢再骑了。我就把车足足推了六公里之多,还给了同学。还把摔了一事,给同学陈述了一遍。没想到同学大笑起来,还说:“没事,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跌了这跤之后,我停了十多天不敢碰自行车了。后来,县政府的同学分到一辆旧公共用自行车,他不用的时候,就叫我拿回去作为交通工具,我如获至宝。从县城出来,平稳的路面我就骑一下,稍有感觉危险的地方,我就停下车来,慢慢地把车从海拔500米的县城推到了海拔800米的高山。有了这一辆自行车,我就在乡政府的坝子,有时也骑到学校的操场进行训练,一悟再悟,终于掌握了自行车的骑行要领。
“要能够骑进县城才算学会了。”乡政府的雄哥对我说。我信心满满地说:“应该没有问题。”“要不,试试?”雄哥激我。“可以,你帮我带路!”我反激他。当兵刚转业、直性子的雄哥马上说:“走!”他找来自行车,以十分娴熟的身姿轻轻跃上自行车,走在前面,我则笨手笨脚地上了车,紧跟在后面。他在前面走,时不时提醒我,最好跟着汽车的轮胎印走,危险的山崖边就要走里面,如果前面有车来了,就要停下来,等车过了之后才走,一定要保证安全。为了带我,他是走几步又回头看一下,生怕我有个闪失。本来骑自行车进城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结果那次进城,超过了一个小时。刚进城,休息片刻,我们就折返。回去的时候好多了,雄哥也相对放心一些,径直在前面开道,我就紧随其后,结果上坡返回的时间与下坡进城的时间差不多。
自那次之后,我便开始独立骑行自行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