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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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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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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观看《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第一次观看《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是在电影院,第二次是在城区小学大门外看坝坝电影,第三次是在互联网搜出来看的,第四次是在丹棱县委党校礼堂观看的。

第一次在脑海中留下沈丹萍三个字,是在1980年。我还在峨眉读中专的时候,同是影迷的大哥来信说:在我们家乡拍电影,电影名称叫《角落》,主演是沈丹萍。听到这一消息,我无比高兴。高兴的原因是家乡的风景可以搬上银幕了!

每一次看这部电影,我都十分认真。唯有第四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几乎是含着泪看完整个片子,估计是与年岁的增长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我已经64岁了。

第四次观看之后之所以要记录,是因为那天我与电影的主角女一号沈丹萍,一起在现场观看。她座在中间第一排的C位,我座在右边的第三排。

2024年9月26日,我有幸在丹棱县委党校礼堂,参加了由四川省电影电视协会主办,CHC影迷电影频道、眉山市文联、中共丹棱县委宣传部协办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与时代同行”川影聚焦特别观影活动。

《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荣获了1981年文化部优秀影片奖、第二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奖及最佳女配角奖,并被评选为改革开放40周年十大优秀爱情电影之一。女一号沈丹萍荣获第18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女主角。

礼堂内的灯光暗下来之后,前方突出一块矩形的屏幕,低沉的音乐声响起,随即伤感的歌声从屏幕的前方飘向礼堂的中央。“谁知道角落这个地方,爱情已将她久久遗忘……”当第二句唱完之后,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出经过面颊直到下巴,然后一滴一滴落下,专注的时候,我连动手擦泪都怕错过镜头。好不容易收住了泪,可不一会儿伤感的镜头又来了,影片睹物思情,回忆的镜头偏多,让我随影片的情节一次次高潮迭起。

看完电影,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主角现年64岁的沈丹萍登台,与观众一起分享了她当年从影的难忘经历。

“今天我是含着泪看完整个片子……”当她口中的“含着泪”三个字刚一出口,一下就触碰到了我的泪腺阀门,双眼的泪水几乎是哗哗地流出。沈老师为了控制情绪,也是不断地用右手擦拭眼角的泪水。

她说:19岁那年,也就是1980年,我还在读大二,就被选中参加拍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而且担任女一号,饰演的是一个农村姑娘的角色。我是南京城里长大的姑娘,对农村一无所知,更做不来农活,进入剧组后,始终进入不了角色。“这部电影能否成功,就取决于你!”导演天天批我,最后逼着我天天穿从农民手中交换回来的旧衣服,慢慢地才进入角色,我们剧组的许多演员都是用新衣服去和当地农民交换的旧衣服,穿在身上拍电影。

天天穿旧衣服,于她一个城市姑娘而言,不可想象,但这就是我的亲身经历啊!初中毕业从山上走进县城国营照相馆拍的人生第一张相片,是一寸的黑白照,我的右肩膀上还补了一块大大的“布疤”。初中二年级才穿上了我哥哥穿不得的毛线衣和秋裤,这就是现实版的“荒妹穿姐姐的毛衣”。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咋个就过来了。

沈老师说,白天还好,晚上拎着一盏煤油灯,从这个屋走到那间屋,那个时代贫穷的农村,在我的眼中,只能用“黑洞”来形容。这句话一点不假,我在家里晚上做作业是在煤油灯下进行的。我自己动手制作煤油瓶。那个煤油瓶是用装过蓝水的瓶子制作的,就是那个蓝水瓶也不是到处都有的,还要专门到学校找老师“开后门”才能找到废旧的蓝水瓶。没有盖子的蓝水瓶,就用玉米轴当瓶塞,在轴的中心穿过一根空管,管内穿上毛蓝线就成了灯心管,通过这根灯心管可吸附煤油上升,在煤心管的上方擦根火柴即可点火照明,火苗太大,很快不把煤油吸干了,所以只能把火苗控制不大不小的范围内。开始时用竹子做成空管,后来尽量找铝皮裹成筒状代替,因为竹子做的空管要被火烧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盖子的蓝水瓶,我们就小心翼翼地在盖子的中间,用烧红的铁丝烫一个洞,再插入铝皮做成的灯心管,这样可以大大节约凭票供应的煤油,因为塞在瓶口的玉米轴要吸附大量的煤油。我家兄妹四人,晚上父母拎着煤油灯把一个个子女送入房间,睡下之后,才拎着煤油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沈老师说:影片中挑水那个镜头,让我记忆深刻。当时的我体重才80斤,那个木水桶装满一担水至少有100斤吧?我根本挑不动。好不容易挑起来,就是左右摇晃走不稳,甚至要跌倒。为了拍好这个镜头,导演让我天天练习挑水,足足挑了一个月,左右两边的肩膀都磨破一层皮,红肿、疼痛难忍,穿衣服都痛,但最后我居然能够挑满一担水,而且在田坎上行走自如,身轻如燕,导演为了拍得真实,绝不容许做假!刚开始时,我都怀疑自己不是当演员的料,多次向剧组提出,我要回学校,可总是得不到批准。

别说沈老师一个城市姑娘不能挑,想当年我在农校读书的时候,同学中就是生在农村但没有做过农活的人也不能挑。说到读农校,这里不得不倒回去说。我是1979年9月13日,离开山区顺龙乡也就是拍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的地方,走进了峨眉山下的乐山地区农业学校,班上最小的才15岁,最大不到18岁,因为当年考学不能小于15岁,不能超过18岁,我要差4个多月才满18岁,体重也只有90斤。有的同学直到毕业之后,他们才告诉我,当年读中专的时候,根本不到15岁,为了上学,只好把出身年月提前到1979年9月1日之前。好在当时户籍管理不严,若是现在根本不可能了。

到了农校,除了读书而外,每两个同学就要负责一厢农田的春夏秋冬。那农田厢长大约30米,宽2米左右,小春点小麦或栽油菜,大春只种水稻。那个时候,化肥很少,农作物所需要的肥料,绝大部分是学校农场的猪粪。从农场挑猪粪到我们班上的田块,距离大约为300米左右,走在窄小的田埂上,还要挑上一担粪,还是沈老师说的至少有100多斤吧!许多同学挑不起,真的是在哭啊!“早晓得读农校要种庄稼,我就不来了!”有同学这样说。一般情况下,不到一分的面积,要施农粪4担,每个同学就要负责挑2担,老师只是站在田坎入口处验收,确保每位同学完成任务。在这300米的运输途中,有人掺了假,老师也无从考证。我虽然个子矮小,但力气挺大,因为在农村做过农活,老老实实从农场挑粪,走到快要到“承包田”不远处的时候,没有与我一个组的一个城市里考上农校的高大学生,就给我商量,叫我把粪水分一半给他,然后分别从田边的水沟里再加入清水混和,那个同学把粪分过去之后,又叫其他同学把空的粪桶拿过来,他就去把清水舀起来把四个桶里的装满,还示意其他同学不准揭发他。我们一前一后,走到了老师的面前,居然蒙混过关。我到是老老实实挑了300米,而那个城市学生可能挑的距离还不到80米。后来,我怕被老师发现,也怕被同学举报,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分粪”这件事了。为此事,那个同学气了我很久。

《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反映的是当下真实的农村。在我看来,每一件事,每一句台词都是真实的。“你要把女儿当东西卖了吗?”青年人追求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在我们村就有一个真实的案例。我的邻居就是一位高中毕业生,暂且叫他“荣树”吧,后来参军入伍,在部队当了班长,入了党,还荣立了一个三等功,一个大队干部的女儿看上他了,悄悄的书信来往。“荣树”复员回来之后,那个大队干部才发现女儿与他有联系,立即出面制止,并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究其原因,他要把女儿嫁到一个条件相对较好的地方,因为这里太穷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余毒未除,那个干部女儿也倔犟了好几年,一直不谈恋爱。最后还是屈服于父母,嫁给了一个小她几岁的男人。干部女儿出嫁之后,“荣树”又谈了几个女朋友,女方没有意见,但女方父母有意见,最终无缘。被爱情遗忘的“荣树”,虽然一表人才,但因为穷,只得被迫外出“上门”(本地土话,就是男到女方落户)。后来,我见过大我几岁的“荣树”多次,谈起他的婚姻,他总是无奈地说:哎!这就是命。

看过《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之后,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国家当初没有恢复考试制度,如果我没有走出大山,如果我没有吃“商品粮”,如果国家没有改革开放,没有强农富农政策……我不敢想太多的如果。“荣树”都只能倒插门,恐怕我这个又矮又小的丑八怪,只能将爱情彻底遗忘了。因为与我同龄的邻居中,到现在都还有几位光棍,有的已经列入“五保”户名单,有的已经进入“养老院”。农村的俗话说“一波(土话读“泼”)水,一波鱼”,真的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山,还是那一座山,地,还是那一片地,人,还是当地的人。沈老师说:过去这里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如今这里是被爱情眷顾的地方,这就是腾飞的丹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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