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席

菖蒲席（散文）

董建刚

楼门外是谷场，谷场下面是稻田，夹杂期间的土豆地摇曳着紫色小花，蜜蜂和蝴蝶飞来飞去，散发出一阵阵清香。土豆地旁边，是一条常年流淌的小河，河水从村西头约三四里地的丹江穿洞引来，怀抱着一弯村庄，湾湾浅浅，照云映月，滋润浇灌着几百亩良田。

小河约有三四米宽，清澈见底，水大时胸脯一样深，水小时只有膝盖那么高。午睡起来或写完作业我就约几个伙伴去小河游玩。河水清悠，柔软如绸，腾跃击浪其中，自由快乐，肆无忌惮。

下河凫水或潜泳，时有鱼秧儿在大腿根儿拱撞不停，大腿根儿就痒痒着，伸手去抓，就会抓到一条或几条小鱼。小鱼有一根粉笔那么长，灰黑色，嘴巴张着，鳃翅忽闪忽闪地喘气儿。刚想和它说话，它却一个激灵，蹭一下蹦入水中。

再次潜入水中，只见河床上的蚌壳、塔形鱼草、小虾小蟹、柔软的沙颗粒皆摇摇晃晃，折射出五颜六色。一些鲫鱼秧儿，柳絮一般逆水飘游。你游，它撵，你贴住河床，它就用嘴拱你的腿和脸。

钻出水面顺水凫时，仰面悬停在水面，潜游在水底，可见蚌壳沙石七彩斑斓，美轮美奂。和鱼虾亲近，它们尾巴一摆，忽而停，忽而逆水飘游。你刚钻出水面吸一口气，有同学在岸上就大声吆喝：“快上来，要编菖蒲席了——”

盛夏时节，河边的蒿草围拥着一簇簇箭簇般的菖蒲。那菖蒲正值旺盛期，叶子呈放射状伸向天空，有的伸到河水里，嬉水中一伸手就能采到几根当令箭，也能编成菖蒲帽炫耀一番。

拨开浓密的菖蒲叶，拳头一般的菖蒲花，散发着一股槐花的清香，采一把蒲叶上岸，在柳荫下，熙熙攘攘商议编织蒲席，首先上场的是昨晚“解放台湾”的队长。其他人只管递好蒲叶。他伸手，你把蒲叶递在他手中，他开始编辑，你再一边专心等候。他把三根蒲叶横排在脚前，上面再竖放三根，再隔三根，另起一行。

有同学喊：“笨怂，没看匠人咋样编吗？”队长仰起头说：“你行，你来？”这位同学在水中哈哈一笑：“看把你能的，我夜黑又不是头儿！你不带头，谁带？”队长“头儿”刺啦一笑，便乐呵着编织起来。

于是，一阵蒲叶起，一阵嬉闹落，一张菖蒲席就被我们编成了。但要容纳三四个人躺在席上玩，面积显然不够，于是，便决定采些蒲叶继续编。但连接成了问题，和原先的叶子压在一起吧，另一边刚一拉，蒲叶就会散了架。想用绳子绑，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一番争吵后，决定将编成的蒲席先放一边，重新编一张再说。

席匠自然换了人，原先的伙伴早跳到河里去潜水。新上任的，抓耳挠腮弯腰硬撑着往下编。一旁的嬉笑声不断。新任编织匠就笑：“编这，还有解方程难了？”一旁有人说：“不难你编呀？”编织者说：“你当我不敢？”编织开始了，却往往不是多压几根，就是漏掉几根，一时编不出前一张菖蒲席那纹路套纹路的花纹儿。

嬉笑声又一阵响起，编织者脸色发红，急忙向水中呼喊：“队长，还是你来吧？兄弟求你了……”“哗啦”一声，游水者抖落一身水，上岸编织蒲席，笑声和啧啧声，掌声响起来。于是斑驳摇曳的浓荫下，编菖蒲席的人叽哩哇啦嬉笑，玩水的潜水抓鱼正疯，一场惬意、爽心的午后就这样在乡河展开了。

看水人远远地出现了，那人戴着草帽，肩着铁锨在一块秧田的水渠口那儿把进水口打开，观看一会儿，提起草拢，就朝我们走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哎呀，“红专来了，”大家便噗里噗通跳进水中。

到河边，他看一看我们编织的菖蒲席，就朝河水中的我们挥一挥手笑着，说：“我看见了，你们的手艺，还真不错。就给你们一些奖赏吧！”说罢，他从拢子中，翻出五六个香瓜，放在菖蒲席上，说，“水，可以玩，但学习比玩水更重要啊......”说罢，肩着锨，挎着草拢子，喜笑着朝下一块稻田走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们的欢呼声一下子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