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街的阿婆

文/慕容怡

“靓姐，想吃点什么？”服务员问，莲青抬头看了一下饭牌回答说“一个红烧排骨饭吧！”用支付宝付完了钱，莲青选一个位子坐下。“72街”是一家连锁快餐店，这一间莲青是第一次来。还没有到午餐的高峰，店里的人寥寥无几。

这时，一位阿婆缓慢走进来，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在快餐店慢悠悠的转了一个圈后，在莲青左前方斜角第三行的一个位子坐下了。阿婆白发苍苍，头发稀少蓬乱，背后梳着一条小小的麻花瓣，尾结吊着一条短短的红头绳。黑色上衣，右襟布纽扣，深蓝色的裤子，七、八分长，大裤脚，这打扮象是疍家人。现在，这种穿着打扮少见了，旧时，滨南地区这发型衣着几乎是疍家人阿婆的标记。她左右肩膀挂着环保袋，两只手挽了几个鼓涨涨的塑料背心袋，肩上斜挂一个脏兮兮的旅行小包，小包上吊着几个空的塑料瓶。阿婆体形清瘦，较矮。显得有一点累，呼吸急促，神情有点过度紧张，眼里透出几分悲伤，表情酸楚，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什么。

阿婆坐下后，不停的在袋子里翻来翻去，象是找什么东西，从一个袋子找到另一个袋子。在一个浅黄色的环保袋里拿出几支长短不一的素馨花和白菊花摆放在桌面上，鲜花象是别人丢掉了又捡回的，已不象是鲜花了，花上满是泥水渍。又在另一个袋子里找，找出一个类似纸折的钱包，从里面拿出象是一张黑白的大一寸照片，竖靠在桌子上的杯子前，又伸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口袋找了好久，不知又在找什么，目光不停的搜索店的每个角落、每一个人，好像是怕有人走近她的身边。她在身上口袋里找出一个打火机，试打了几下后，就放在桌子上。又在另一个袋子拿出几支各种颜色的小蜡烛，小孩生日用的那种，摆放在一张照片前，鲜花也零散的摆在照片的左右。嘴里依然呢喃着。

坐在阿婆附近有一客人见到阿婆的行为古怪，也许是有点害怕，马上离开座位到离她远一点的座位去坐。莲青惊讶又有些不解，阿婆这是为谁做生日吗？不象是庆生日，难道阿婆是想在这里给死去的人拜祭？莲青想起身去告诉服务员，这时，一位阿姨已走到服务台对服务员说，“靓女，这里是饮食公共场所，你们去劝一下阿婆吧！我们正在吃饭呐，她这样做不太好吧！”其实，阿姨也说不出阿婆想做什么。服务员平和淡定又无奈的回答说，“这阿婆大脑有点问题”阿姨又问“你们知道她有问题，又让她进来？”服务员继续回答说，“听以前的老店员说，两三年来，她经常会来这里摆弄，听说她小儿子几年前死在这附近，这里拆迁扩路前是一条窄小的巷子，巷子口的转弯角处，是一个修单车的店铺，他小儿子在那里上班。听说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死去了。”

服务员继续与阿姨聊着，不多久，阿婆就变成这样了。神精失常，每天在这条马路上游荡着找儿子，身上挂满塑料袋和塑料瓶，还有旧报纸。有时见到路人就问“我个仔呢！”（我儿子呢？）阿姨又问服务员：“靓女，你们为什么不管管呢？反映一下情况呢”服务员说：“以前店长管过啦，没有用。你越管她，她就越发疯砸东西，发起疯来还跟你拼命，惹不起。你不理不管的，她摆弄完就走了，后来也就没人管了”

听完服务员的话，莲青突然对阿婆同情起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远远的抚慰了一下阿婆。阿婆依然在桌面上旁若无人的摆弄来摆弄去，又用打火机将腊烛点燃，吹息了又再点燃。不停的摆弄照片，还有两边的鲜花，左摆右摆不停的摆弄，嘴里还是在念着什么，有时手还在挥舞着，指指点点比划着。

三个月过去了，也许没有人还记得那位阿婆了。莲青又一次来到这家“72街”吃饭，有意问服务员，当然，服务员已不是那位靓女，是一位男服务员“帅哥，问你一点事，你知道以前经常来这里的疯阿婆吗？现在没有来了吧！”服务员回答说，“我知道呀！谁不知道她呢？是啊！阿婆现在没有来了。咦！你怎么知道阿婆没有来呀？难道你知道她已经死了！”莲青说“不…不是！阿婆没有死。”

莲青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服务员，原来，莲青是区政府某部门派到这条街道社区挂职的工作人员，那天因为在外办事经过进来吃午餐，无意中知道了阿婆的事，回到单位后就向领导反映了这件事，领导很重视，经过一番周折，在社区街道居委会的帮助下，打听到阿婆家里的事是真实的，还与街道社区医疗机构协调，与社区医疗中心负责精神康复的相关人员去走访了阿婆的家，在莲青和各部门的支持和努力协调下，后来，阿婆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治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