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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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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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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白佛堂

在我们家乡山西省定襄县,有一处藏得很深的寺庙叫白佛堂。这里虽有名气,但去过的人却不多。前不久,应几位企业家朋友的邀请,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这天聚在山下的戎家庄已是中午时分。两位开着嘣嘣车(农用三轮车)的当地向导告诉我们,通往白佛堂的路有两条,通常走李家庄者多些,取道东峪的却少之又少。但不论怎么走,都是羊肠小道,山高路远,险象环生。

嘣嘣车摇摇晃晃地在田间小路上颠簸了好一阵,直到没有路时,才在山脚跟停了下来。大伙跳下车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四处张望了一下却都愣在那儿了:停车的这一带被那高不见顶的峭壁围了个半圆,路呢?这时两位向导自信地一笑,让平时叱咤风云的几位老总有了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跟着向导行走在漫过人高的灌木丛中,大家并没有消除刚才的疑虑。忽然间,眼前的绝壁打开了一道狭窄的山门,让人顿生“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兴奋。眼前的山真是奇得巧妙,分明是一座整山,当中却被齐刷刷地扳开了。人们行走其中,生怕那山又合在一起,急匆匆地加快了脚步。我试图张开双臂,把这“缝”推得宽些,但自己也笑了。在大自然面前,人是渺小的。眼前的我们只能顺从,那怕是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因为我们的目标是白佛堂。

或许不是单纯的旅游,或许是自然风光的迷人,老总们看得十分的细,爬到白佛堂左侧那座山顶时已到太阳落山时分。大伙顺着太阳的余辉看去,一座镶嵌在山壁间的寺庙跃入眼帘。 

       还没走进大殿,人们便被这座神奇的寺庙所吸引。老总们都是搞建筑的精英,在建筑上可谓见多识广,可面对这千仞绝壁上雕刻出来的石殿却也惊得连连咂舌。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颗小星星已迫不及待地挂在了天际。站在寺庙院中,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努力在记忆中搜索。我想起了大同武周山下的云冈石窟,想起了北岳恒山的悬空寺。云冈石窟鸿篇巨制,将一个北魏王朝雕刻在了一座大山之上,可它却没有白佛堂这样的飞檐斗拱、没有这样的蟠龙石柱,终成一大缺憾。悬空寺悬而又悬,堪称天下奇观,可较之白佛堂却少了些建筑者的倔强与豪迈。

白佛堂始建于什么年代谁也说不清楚,只有片言资料记载:“太和甲子,孝慈皇太后携太子拓拔氏朝仪,施金千铢奉祀。”由此推断,白佛堂建庙的年代应当在北魏和北魏前,当时的建筑只是砖木结构,后毁于战乱,屡建屡毁,直至明嘉靖年间,寺院主持静玄有点生气了:“安得其悠处者乎?”“吾思世之坚者,莫坚于石也,不若于斯锥石威严之上,凿一广殿,岂不与乾坤而并处耶。”(《五仙山白佛堂开凿石殿碑记》),于是静玄长老筹得白银三百两,组织能工巧匠开始实施他的这个大胆设想,经九年“秉烛而凿,无分昼夜”终于建成了这座宏伟的石窟寺庙。

石殿坐北向南,净深七米,宽十米,高约五米。殿中供奉的释迦摩尼佛身高四米,神态庄重凝祥,四尊协侍菩萨分列左右,十四尊罗汉环壁而立,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数百尊小石佛或卧或立,分布在殿顶的伞形顶壁,因此又名百佛堂。

石殿后壁,雕刻着一副半掩的石门,从门中侧身探出的一尊小僧,身着袈裟,右手提壶,右腿迈步,形象独具。仔细看时,石壶嘴有水珠渗出,悬空欲滴,令人叫绝。

殿左数步有圣水洞,打灯看去,窟内有寒泉一眼,泉清见底,伸手可掬,醇香爽口。据说当地人们用此水治疗眼疾,颇有奇效。石殿外的平台院落中,除观音庙、龙王庙、关帝庙、药王楼、钟鼓楼外等,还有不少碑刻,依稀不清地记录着白佛堂的历史风云。

用手电照着大殿西侧的这些石碑,我不由地痛恨着战争。虽然僧侣善士们从战争的废墟中不断地重建着他们的殿堂,但还是让南侵的金人、元军的残部、多尔衮的清军等“兵燹之后”“焚毁贻尽”。战争摧毁了文明,带来了巨大的文化断层,使多少祖先的智慧“煨烬无余”。然而,有一种比战争更为强大的力量,这就是静玄长老们的拍案而起“凿一广殿,与乾坤而并处”的抗争气概与不屈不挠“秉烛而凿”的精神。如今,金兀术、多尔衮们早已化作泥土,可静玄长老的“坚石”却与天地同在,石窟佛地白佛堂依然光耀五仙山。

夜读白佛堂,品味着古刹神韵,探究着三教合一,感悟着凿石精神,让人平生了许多感动与豪情。

听说我们要摸黑下山,守庙的师傅连忙相劝:“天黑路险,不如在小庙暂且休息,等明天下山。”虽然知道脚下采着的是风险,但我们还是谢绝了。也许是豪情生胆,也许是想释放企业家们那种冒险精神。

夜行山间,坡陡路险,草木丛生,只有那瞬间飞过的萤火虫让人看到一丝生机,但我们并无畏惧,并不寂寞,因为我们在收获着这难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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