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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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
一点都不。不空，是因为有鸟鸣
因为有溪流，因为有树木
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有一缕光跟着
我到那里，它就到那里
其实一点也不。不空，是有一块巨石
它立着，或者是盘腿坐着
分辨不清楚，想上前去问问路
问一下它的故土
偶尔也有蛇，有蚂蚁，有蟋蟀，有蝉
它们都守在各自的根据地，也守住
这座山，这山上的一草一木
它们都是这里的主人，全部都是
走下来时。我看到一个人正从巨石中走出
他挥动手的速度，像极了老朋友
欢迎再次，重返归途。我知道
这人间到处，都是故乡，到处都是邻居
黄河之远
远在它的发源地，我没去过
它的歇脚地，我也没有前去
我只知道它跟着流水
跟着滚滚黄沙
它流泪的时候，举着河床
把自己的身子一低再低
是的。它就是用自己的身躯
吹奏不一样的乐曲
它的路越走越远，越来越孤独
如同一个旧梦，清洗了多次
也剔除不了身体中的泥沙
清除不了体内的余毒
它不喊累，不喊苦，不喊冤屈
它一如既往向前，不管野花摇曳
两岸风光着迷，它一路向前
踏着脚步，吹着哨子
旧家具
锅碗瓢盆，电视，电脑，洗衣机
旧手机，旧家具，旧书本
这些我都没舍得扔，每一次整理完毕
都感觉这些，都是我的亲人
我的朋友，
我熟悉的闺蜜
冰箱里住过的食物，让我有了生命
电视中的人物，仿佛都是知己
餐桌上的锅碗瓢盆响起
每一样都是，人生的悲欢
墙壁上挂着画，上面走下来一个自己
大风吹啊吹，不少人走出来
不少人又走进去
电视的结局，我还没有弄清楚
我只想去旧货市场，再寻找
一些旧书籍，旧书籍中一般都有一个人
和我一样，贫穷，自卑
却又想要找到光明
寻到一些慰藉
客厅
我的客厅。空的能容下一座山
一条河，一条江，一个大海
也能容下月亮，星星，也能装下
一张书桌，一个身影
它的空在于，一个伟人立在镜框中
为了保持他的神圣，我只敢
也只能，把他定在墙壁上
让他日夜看着我，如何在人世间
来回出击
我的客厅，空的没有一张字画
我生怕那些座右铭，阻止我
前行。我生怕一个忍字
不够承担生活的全部，我也生怕我
一不小心，就让孤独和厌世
两相看轻，再无归路
浮生辞
写一段光阴，包括南方的洪水
北方土地。包括庄稼，溪流，田野
无故枉死的生灵，奔赴前线的人
有的拎着魂魄，有的拎着孤寂
有的走上断头路，有的选择
重要的地方，安置来世
其实。我们都是无故的人类
我们都是从雨中来，到雨中去
我们习惯攥紧命运这个词
我们习惯把黑夜翻开
泛出鱼白肚。我们习惯拿月色交换
星光，也交换沙漠的风沙，低矮的树木
也交换斜倚着的行道树
星空依然辽阔。关于一株小草的秘密
我不愿提起。想起那只传信的青鸟
它身后开着鸢尾花，开着罂粟
也开着无名的野花啊，也开着映山红
它另外的名字，叫杜鹃花
我记得，有只鸟也是这个名字
此时。我不想吃茶，喝酒，写无用的诗词
我只想朝阳，晚霞，烈日，啼哭的孩子
我只是想起爱，这个词，是那么热烈，澎湃
那么无助。这一生中，唯有这个字
在人生的字典里，一次次浮出，一次次发光发热
一次次沾满鲜血，在脊背上用力刻下生命，烈酒，鲜花
和无畏无惧
2020.07-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