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外四首

叶上题诗

我羞于翻开叶子的背面

那些深刻的纹路

像一把矬子，风霜磨成的刀子

一点点，削去骨血

和体内的痛楚

想走上去，平躺在那里

等秋风拂过脸颊

一把月色

盖上来。我一次次活过来

死过去

不谈诗歌，不提田野中奔跑的速度

一只蜗牛挂在树梢

它不知道去哪里

我也是

诊断书

再一次把自己隔离

从秋风中

剥出自己的龟壳

两只爪子着地

宽大的席梦思床垫上

堆着好几个伙计

史迪仔， 柯基狗，粉色的公主，北极熊，长颈鹿

各种毛绒玩具

黑夜中，我瞪着大眼睛

试图从角落中

寻找蜘蛛，蟋蟀

蚂蚱的踪迹，甚至一只蚂蚁的足迹

这些没有灵魂的玩具，活的生物

远不如一滴水

在暗夜中，敲出一连串

悠扬愉快的音符

在废弃的古代

他又去古代了，我也是

他是寡居深宫的帝王

我是一株狗尾巴草，和他同看一个月亮

他数星星，我也去数数

偌大的土地上，有两个影子

隔着一扇红漆木门，各自数着日子

晚霞扑上来，吻住我的红唇

他转身的姿势，有点泪目

厚厚的竹简上，落满许多染血的头颅

杀戮不止。

落下的朱砂。被岁月各种巧妙的姿势掩住

他的后宫养着许多芍药

有的类似牡丹，有的貌似雏菊

我依然摇曳

不问政事，不管俗务

幸福

就是要住到白云里

养一大群孩子

白天放羊，晚上数着星辰过日子

再不然，去种出种几朵白云

想刮风就刮风

想下雨下雨

坐在山峰上的仙女，她一直喊我

从第一声到最后一声

都是一个名字，如果再大声点

就可以喊醒十万座大山

每一座山中都有你

我不画山水，也不画风景

农家小院里有鸡鸭鹅

一两声莺啼，白云伸出巴掌

拍了拍这巨大画布

也拍了拍炊烟

拍了拍你

牵牛花

不。我不牵牛，我要牵星星，月色

野菊花的影子。大片的秋风摇曳

有时候冲向山岗，有时候

埋在荒芜

乎乎。它一次次从口腔中吐出我的名字

它一次次从身体中，熬成药汁

我已经无法哭泣。这疼痛已久的人间

开始偏头疼，风湿病，类风湿

高血压，各种慢性病毒，开始蠢蠢欲动

且吹出离魂曲

2020.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