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枝 组诗

空枝  再写七个

文：红精灵

1

再空一点，就可以看见蓝天

云朵，星星稀稀疏疏

就可以看到一个人，扶着另外一个影子

就可以看到，一整个下午

他都在咳嗽，吃药

把腰身压低

这些枯叶蝶，有的飞到天上

有的低入泥土，有的从生活中弹开

有的把眼神，插进坟墓

不许哭。不过是水滴挤出水滴

不过是海水有点苦

2

属于春天的时候，它是一个挺着胸膛的孩子

属于夏天的时候，它的一个骄傲的孩子

属于秋天的时候，它是一个流泪的孩子

属于冬天的时候，它是我的影子

没有什么可以伤悲，可以哭泣

可以把挥舞的小手攥紧

可以把所有的果实，全部贡献出去

如果可以，想要再回身看一眼

被它抛弃的所有枯枝

3

不许追着枯叶飞舞，不许睡着

不许梦里念我的名字

不许敲木鱼，要敲就敲敲我

我这木头做的脑袋里面

装着柴米油盐

装着一个，用雪花堆成的雪人

它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也不要念经，不要敲钟，不要点燃圣火

不要关闭寺门，今夜我要投宿

今晚我要带走银杏果

暮色，鸟鸣，带走一大群燕子

它们都无家可归

它们都无处可去

4

不许留下一粒果子

不许吟唱，最后一首诗词

不许弹去，最后一片落叶

不许炫耀，我还在

你不许离去

这空荡荡的枝头

我抱着秋风，抱着秋云

抱着一大把倒地的

野菊

也抱着你

5

每一次决绝的离别

就是一次疏离

就是一次生死

一次轮回

一次重生

一次涅槃

一次犹疑

这空荡荡的枝头

还有那么多的秋风

那么多的果实

那么多的不舍

那么多的星星

那么多的月色

那么多的你

6

被哄骗的妻子，被发配的孩子

这些被风声掠夺的幸福

都在深秋中，掉落下最后一丝痛楚

最后一声鸟鸣声中

它弹掉最后，一片叶子

空荡荡的枝头，挂着清冷的月光

类似墓穴的孤独

此时，它一定在想它的孩子

它的妻子，它赖以生存的土地

以及脚下点燃的火炬

不需要哭声，不需要祷告

不需要边关救急

也不需要一场凯凯白雪

它只需要一场春风

还给它，全部的力气

7

骨头咔咔作响，体内的血液一次次

涌上去，这些被横扫的惨状

再一次被无情舍弃。不许回头看一眼

不许喊我名字

不许举起秋风的手掌

落下的时候

满是歉意

春天的时候，我只顾和桃花嬉闹

只顾和杏花做游戏

只顾和迎春花，秀恩爱

只顾和油菜花，讨论才气

我只顾躲在你的身后

逃避烈日，只想在你的庇护下

无忧无虑

此时你满目疮痍，我举着纸飞机

追不上你离去的脚步

赶不上你的飞船，无法阻止

你瞬间老去，如果可以

我一定扯一把春风

让你再摇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