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赋

那些年，有关于腊月里的事

文/红精灵

肯定杀猪过年，肯定不得闲

肯定拽着大公鸡

拔下它的羽毛，做成毽子去玩

肯定盼着一口大锅

热气腾腾的

不全部都是稀饭

也上房揭瓦，也被大声吆喝着喊

也没拎着耳朵

从村前，转到村后面

一条二指长的小鱼

都被我们

放进锅里边

也有大馒头，不敢全部吃完

也有葱花饼，洛馍卷

也有母亲偶尔递出来一个麻花

舍不得全部吃完

也有小伙伴，偷偷喊我

先去李大娘家

再去孙小七家偷看

如果有一场雪，我们肯定飞到外边

乌溜溜的黑眼睛，冒出火焰

红红的对联，我们横着看

鞭炮还没点燃

我们已经，把春天

从屋里移到外边

听风

嘘。莫要喊我名字，救我出去

我就要呆在一座岛屿

周围有海水，有大大的太阳

还有无数美人鱼

无数海螺，吹响同一首曲子

我想你了。就在星星砸在脚背上

就在月色掉进水里，就在

一大群海鸟，排着队走上来

宽大的阔叶木植物

拎着我的孤独

一把云朵从我手心，滑溜溜的窜出去

我没有追，也没有攥紧身子

其实它不知道，我正跟着它的脚步

它去哪里

我也去

遗失的童谣

摇晃着步伐，我又回到杜岗村

一大堆往事依着房门

长满苔藓的院子里，也住着一两只熟人

它们从廊檐下冒出头来

也不说话，只是

悄无声息询问

老槐树早已，见不到几个古人

这些更新换代的守护者

再也不担心，有人窜上树来

抱走它们的儿孙

再也不担心

有小猎人，躲在树荫下偷窥藏着

想要打上门

寂静的村庄里，再也听不到鸡鸭鹅的声音

再也没有大白鹅叫声动人

周扒皮的故事

也不再渗人，荒无人烟的村庄里

偶尔也想起一两声童谣

都只是过去的声音

中年赋

他踉跄着脚步，把毒素摁进身体

一把白发在空中

胡乱飞舞。歪斜的脚步

拉着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

胃炎，肺炎，椎间盘突出

不能灵活移动的肢体

试图攥紧朽木

一把锯子，龇牙咧嘴的笑着

漏风的位置

溜出来一个顽童

他嘻嘻哈哈笑

无所顾忌哭

拉着妈妈的后边的衣襟

撒娇，打滚，耍赖

有点调皮

是的。他也从背风的地方钻出来

头上顶着一根稻草

撵过东家的鸭

追过西家的鸡

也攀上村前的老槐树

也掏鸟窝

追兔子

把桃花晃下来，把海棠送到云朵上

一两个黄鹂，追着叫一个名字

眼角滑落两个露珠，里边盛满阳光

风声，一些花悄无声息开着

彩色的鸟鸣，正逐渐

接近地面的位置

没有碑文的墓碑上，也落过星星

早去人，正排着队伍

等待清点人数

花朵成为梦境之前

穿过嫁衣，做个一个新娘子

在漆黑的夜里梳洗

也摘过星星，朦胧的月色

野草的草尖上

滚落露珠

把雷雨抱住，也抱住一两声惊雷

在它们炸响之前

我正在杜岗村

寻找王子。哦，我的王子

他丢下一把钥匙

却不告诉我

宫殿地址，也不告诉我他的名字

在跳出黑暗之前，一定记得取下枷锁

一定记得，尖利的那朵向下

在标记位置的时候

一定要记得前世。一定要记得转世之前

那个为爱粉身碎骨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