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萝卜过年

1 去乡下过年

文/红精灵

杀猪，宰羊。和一帮屠夫交换意见

和墙角的梅花交谈

和一帮泥腿子，称兄道弟

把地下的祖先请回来

让他扒着门缝看看

也去山上，请一尊菩萨回来

也磕头，也作揖，也摆上瓜子水果

家里多一个老神仙

肯定也贴对联，挂灯笼

烟花灯笼，一起点燃

扎进一捧泥土中，也哀嚎一声

我的祖先啊

我抛弃了所有乡愁，乡音，乡下麻雀，野草

把所有汗水

在异乡，一次次摔得稀巴烂

2 和一个萝卜过年

夜深人静。没有烟花，鞭炮

水饺在锅里起伏，冷静

我和一个萝卜，正在大眼睛瞪着小眼睛

它被我切成薄薄的片，晶莹透明

我用果酱，在上面画树叶

春风，一朵小花，一只飞翔的鸟类

滑行的风筝，我也画一个笑脸

像极了儿子纯真的笑容

我也画一个老妈妈，慈眉善目，眉目肃静

她像极了我的母亲，叫一声

她就答应一声

3 和一个萝卜过年

和一个萝卜过年。

从它体内，取出骨血

取出血肉，取出

一大把鸟鸣

也取出，一个人的影子

陪我说话，喝酒

把烟花

放到，半空

也跟它，诉诉委屈

告诉它

儿子，今年要在异乡过年

今年我一个人

想唠叨

都，没有人听

告诉它，我横着走

竖着停，三十平方米里

重复着旧梦

和一个萝卜过年

就是和一个人

谈恋爱

结婚，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等春风吹

长出，一大把妖精

4 你欠我一场雪花

必须还给我，雪花，冷空气

转弯处的灯笼上

依稀，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莫要用这亮晶晶的星星

抹去我

所有的记忆

我爱过，街道上挤挤挨挨的人群

笔直高大的行道树

夜晚昏黄的路灯

一两个行人

提着雪花，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走来走去

是啊。在这一碰就碎的梦境中

我一次次梳理

我欠下的，所有春天

你欠下的，是给我的雪花

你给我你的雪花

我把，所有的春天

全部还给你

5 烟花

每一次升腾，就是一次辞世

就是一次快速死亡

就是一次转折

就是一次，超级变速

每一次绽放之前，都裹紧身体

在毁灭之前

取出，体内含着的毒

莫要哭泣，莫要含着泪滴

莫要留下我的躯体

带我去天空吧

我要看着月色，星光，云朵

看谁的眼眸

含着，前世的悲苦

谁的心中，隔着

又一个尘世

6 年味 

在村前的小路上，摇晃着来去

麻雀，乌鸦，干枯的树枝

一辆老牛车，吱吱呀呀的喊着哨子

村庄里，到处都是

人声鼎沸

也有儿童撒着欢

在村庄里，窜来窜去

偶尔也有犬声

像是在，迎接远行人团聚

鞭炮声，从稀稀疏疏到逐渐稠密

一盏盏红灯笼

在风中，来回摇曳

每家每户都

把幸福，往门里挤了又挤

7 孤独

就是把自己，塞进一轮月色中

让自己沉醉进去

在从悬崖，跳下之前

莫要遗留下

一点，蛛丝马迹

空旷的夜色中，我摁住体内

蠢蠢欲动的春天

小草发芽，柳树复苏

一大群燕子

寻找，它们的旧居

莫要哭，无非是你一个人

挨着天空

另外一个人

却扶住，倾斜的孤独

绝世的孤苦

2021.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