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着黑暗的镰刀 诗歌

1 消失的炮竹

它们都去了老地方

守住一个村子

守住，一个月亮的出口

几颗星星

孤零零的挂着

也不说话，也不言语

其实

它们也想逃离

奔跑，想把体内长着的骨刺

拔出来

埋进土里

2 元宵节

昨晚下雪了。逃避了一个冬季

它终于还是回来了

只一个晚上，它就销声匿迹

窗外的杏花含着泪水

水汪汪的眼睛中

萌生去意

此时。街市上到处都是灯光

都是色彩斑斓的夜色

都是人影挨着人影

孤独碾压着孤独。我拎着一弯月色

在人群中漫步

我知道，一个人的寂寞能有多深

能有多苦

3 春天的甜蜜

这几天，温度适宜

先是迎春

接着是杏花

雪花，也从冬天逃出来

上演了一一首

三部曲

风一吹，春天就动起来

再吹一下

小虫子，就爬上窗台

把柳条抱在怀里

是的

它是个坏东西

这一个春天，到处都是

山清水秀

开得最多的花儿

我都不记得

它们名字

4 磨着黑暗的镰刀

收割月色，星辰。一大把无影人

他们也下跪，也叩拜。

也拉着小鬼，敲阎罗门

也喊一群山鬼

也跟着，他们吓唬人

也拎着夜色，也上山，下海

去九门提督衙门

也砍下，一个人的头颅

在天亮之前

种下去，期待他重新成为一个人

躲在启明星的身后，掀开一座坟

偶尔也有，一两个人坐起来

他们也梳头，穿衣

也喊一个陌生人。偶尔，也推开一扇门

走进去

取出一座佛像，神情认真

5 依重生的方式

再次醒过来，忘记前世

忘记你的名字

忘记，你写的新诗

忘记蓝天下

春风一缕

偶尔也会喊桃李杏

喊迎春，栀子

也会喊绿萼，玉蝴蝶

这些美好的名字

再一次记住

我一次次打开窗子

窗外的月色

挤进来，也有春风，蝴蝶，雨水

一大波春天

蜂拥而至

6 文明的花瓣

它落下来的时候，肯定通知了风

也通知了云朵，一粒鸟鸣

也拽着天空

道别，且珍重

在露珠离开之前，也有过叮咛

有过歌声，有过一个影子

在酒醉之后，它也喊出过一个人的

姓名

在疼痛袭来时，它摁住体内

的涌动，手中的画笔

一次次描画出，桃李杏

一大把春风

一次次悸动

7 黑色

偷一罐月色，用来照亮星辰

穿过堂前无人的走廊

我一次次，把身子推向一个人

举着的亮光

看清，他落寞的眼神

这不是，我百回千转要等的人

他的骏马落满灰尘

他的眼神，孤独，暗沉

他的手中攥着

一摞书信

我等的人，绝不再夜色来临前

前来敲篱笆门

绝不会穿，黑色的衣衫

他说过，教堂的气氛压抑

总会想到，偷换灵魂

8 空杯以待

风声，鸟鸣。呜咽的哭声

一些出路

再也找不到宁静

夜色中

我拎着最后一缕魂魄

从死亡中穿梭而过

也不喊疼

也不喊雪花

不喊小鬼，判官

也不喊饶命

这么多的黑暗中，谁不是攥着

一盏孤灯

谁不是在夜色中

摸索着前行

谁不是在，每次熄灭前

迫不及待拥抱

亲吻，抚摸

且想要留下姓名

我们印在窗帘上的身影

正被一对蝴蝶

倒提着，它们也想要破解

我们藏着的旧梦

她们不知道

多少年前，它们已经成为标本

不能左右人生

只能被，分别镶嵌在前世

没有来生

9 母亲

没有梦到你。也没有想你

一盏灯，晃悠悠跟着一个影子

风声呼呼，你的喘息声

如同一道擂鼓

弯着的身躯，一次次扛起生活这面旗

不诉苦，不委屈

病魔一次次，窜出来

全被你打回去

冰凉的铁锅中，只有一小撮米

只有一瓢哇凉的水

七八个小脑袋，滴溜溜转着眼珠

不敢呼吸

三十多年前。你牵着父亲的手

去了南郊的坟地

这么多年，终究没有看到你们长出来

只看到荒草一次次

爬上来，不肯捎回丁点消息

10  地形学

我能肯定的，是天空匍匐下来

倒映在湖水中，云朵低垂

它紧攥的手指上有一枚

环形扳指。

我不能肯定的是，你是否回来过

一把旧折扇上

到处都是，你留下的痕迹

莫要哭

我不过是把倒刺天空的山峰反过来

不过是把掉落的云朵

扶回到，原来位置

我能肯定，在下一粒鸟鸣回来前

你一定可以读懂我所有的心思

2021.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