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

1 问路

摊开素笺。先是给蚂蚁写信

询问春天的音讯

接着是桃花，梨花，杏花，海棠，虞美人

问着问着，就问到你

羞答答，不肯轻启朱唇

一大把春风扔出去

就看到，柳枝，小草，冒尖的春笋

婆婆丁撅着嘴巴

要做媒人。这大好的春光

可不是该抱就抱，该亲亲就亲

啧啧。我的那个亲

你忍着，可不就憋坏个人

告诉我你的地址

我要打上门

2 省略号

小蚂蚁掰着手指，指了指春天

又指了指自己

到底是不是前世那只

到底是不是之前

有记忆的那只

依旧搬家，觅食。在人间来去

有时候躺在太阳下

有时候躲在洞里

有时候它们沿着花瓣的边沿

也跳舞，唱歌

喊出一个，前世的名字

它们也盯着星星看，想要辨认出

去年夏天

它们亲手挂上去的那颗星星

还在不在苍穹中

还会不会眨眼，流泪，哭鼻子 

3 低声唱

把春天唱回来。我命令你

用软糯的春风唱

用轻盈的春雨唱

用一根柳枝

一树桃花，十万亩山林

用万里湖泊

整个草原，用尽全身力气

把春天唱回来。我命令你

从温软如玉的南方

到冰天雪地的北方

要马不停蹄

要带着江南，带着乌篷船

带着一大壶美酒

醉前记得想我，醉后记得写诗

把春天唱回来。我命令你

用最低的声音唱

用最温柔的口气

用抚摸，爱抚，月光般的柔滑手指

攀上我肌肤

爱上我，用一整个春季

4  弦外

其实我没有喝酒，也没有哭泣

这偌大的世界

谁不是，委委屈屈活着

孤孤单单认输

远处的楼顶，裸着身子的星星

没有穿裙子，也没有衣服

看看它，多么穷啊

活得没有一块，遮羞布

偶尔夜色中，也有一缕风声

它们来去无影无踪

像是一个歹徒，这个坏人

可真是，无孔不入

5  石头内部的春天

肯定长出小和尚，乌鸦。捧着的经书

也长出星星，一两个小尼姑

火焰，顺着缝隙喷溅出来，有的烫伤背部

有的深入脏腑

黑洞洞的墓穴中，看不出颜色的皮肤

一大把春天长出来

也发出两声，木鱼敲击声

有人正背诵梵语

一大把星星，在天空左右巡视。

也不喊人陪伴

只是把，体内的春天

一一取出

2021.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