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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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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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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鸭子球”

现在的孩子可能不明白“打鸭子球"是啥回事,那却是我们儿时候常做的事情。所谓“鸭子球”就是松树枝上生长出的松树果,“鸭子球”是我们乡下的叫法。松树果成熟后绽裂干燥,易烧火旺,也是乡下人家的好柴火。“打鸭子球”也就是打柴拾柴。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我们己经五十知天命了。我们同龄人都记得小时候农村的状况吧!那时候农村非常贫穷落后,许多的往事沥沥在目,令人感慨。如今城乡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极具前进意义的时代里,物阜民丰,人们再也无需为日常生活中物质匮乏短缺的事等而发愁。

儿时,农村普遍穷光景,乡下人家的生活就是为柴米油盐琐碎而操劳。平常日子里家家对柴火特别看重,砍柴拾柴也是我们孩子们的一项重要的工作。小时候常常上山敲打拾捡鸭子球(松树果),并且好几次到二郎河街上卖过鸭子球。抚今忆昔,思绪翩迁,感叹那个年代生活的艰辛不易。

山乡山多树多。我十余岁时,也就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有一年下半年的时候,整个屋场里的小孩子如一股风一样都上山弄鸭子球。有的时候除了半天在学堂外,有空大家都拿棍棒竹杆和粪箕竹篮子往山跑。儿时,乡下开垦砍伐过度,山上的树小而稀蔬,松树没有现在高大茂密。捡柴的伢儿多,鸭子球愈发少了。我和姐姐等也是从这个山头往那个山头上。地上没得捡,我们就用棍子敲打松枝,有时候爬上树去摇,看见清鲜紧裹未开的鸭子球,就摘扯下来拿回家晒。有一回在一个叫高塝山坡上看见一颗松树一侧枝桠上结出了七八松果球,我爬上了树,枝桠顶端手够不着时,我左手抱着树干,脚下向枝桠边慢慢移动,伸出右手准备摘扯时,枝桠倾断,人连树桠跃落于地,所幸树不高,只是屁股大腿疼痛了好几天。那段一日子里,大家都热衷于上山弄鸭子球,主要还是在公社街上,干裂鸭子球能卖得到钱。

二郎河曾是宿松西乡最繁华集镇,每天上午,四乡八邻的人们却往这里涌,像北方赶集。童年记忆里,那条浑厚古朴的老街,店铺一家紧挨着一家,商品琳琅满目,几许人头攒动。当年曾经有这样的说法:“买不到的东西,二郎河买得到;卖不脱(掉)的东西,二郎河卖得脱"。多少乡下多少人羡慕着街上的人,有些街上的人也自恃“高贵"。只是平日里上街都是周边乡下的人们,田地里有许多农活,上午街面上人头拥挤下午就散了,倏然冷静,因此也有人说是二郎河街是条阴阳街。

二郎集镇距我们屋场不远,抄近路穿过一个山垅走三四里田埂小路就到了。听说二郎河街上鸭子球值钱,甚至有人说一担能卖到过一块钱。我与屋场里的同伴代胖 、长子等几个小伙伴相约到二郎河街上卖鸭子球。那是一个冬天的上午,天阴冷,呼呼刮着北风。干裂的鸭子球不重,我们每人一担萝筐鸭子球,满心欢喜二郎河赶。

我们来得早,路上行人不多。我们三人挑着鸭子球走到二郎河一头街口时,听见有人叫喊:“些伢儿,鸭子球卖不?"

我们一阵欢喜,赶忙停下来,放下担子齐声应道:“卖哟。”

一阵“蹬蹬"脚步声,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蓝色披风瘦高个的中年男子,面部黝黑冷竣。中年男子嘴里叼着香烟,双眼不停地眨着。“每担五角,挑到我家去",瘦高个趾高气扬,完全一副命令式口吻。

我们有些犹豫,“街上每担卖八角",看见大胖、长子想卖的样子,我半估猜着说,“不要便宜乱卖”,记住了来时奶奶对我说起过话。

“没有那么高的价...不卖你的”。瘦高个轻蔑瞟了我一眼说道。

大胖和长子踌躇了一会还是跟他走了。

“萝筐比人家小,还晓得要高价,‘乡保佬孬子伢’,”他骂咧着。

看见他凶狠的样子,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原先二郎河街上有一伙年轻人,专门寻衅闹事、打打杀杀,时常欺行霸市,乡下人都怕惹上他们。我害怕瘦高个是他们一伙的,后悔自已讲错了话。每担五角,价格虽低点,我也想卖给他。瘦高个盛气凌人,骂我的那句话让我感觉受到委屈和耻辱。我的萝筐外形虽然有点不太一样,鸭子球也不一定少些。在那个年代里,也许是我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心中有些无奈,我想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无奈挑起自己的担子走了,从此,也认识记住了他。后来知道他也是二郎河街上的一厮小混,家境好,老爹是吃“国家粮”的,又是街镇上的人,时常做些强词夺理的事。几年后,瘦高个突遭到一场变故,身体伤残。后来看到过他一副狼狈样子,想起当年他的骄横,觉得是应了报应,心中甚至曾有过一丝快感。

二郎河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独自挑着鸭子球沿街游卖。人流中我东张西望,渐渐走尽街头了仍无人问津,只得原路折回。慢慢地近中午了,心中有些着慌了,无助望着来往的人们,偏偏就在此时,看见了同学堂里的一个同学,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钻进了一个街尾的一个角落里躲了起来。好一会,偷偷望见他走远了方才走出来。

时间在流逝,街上的行人慢慢稀少了,我仍漫无目际游走着,目光呆滞寻找可能的买主。街上人家,前面是店堂,后面厨房较小,烧鸭子球合适,心想只要便宜,兴许有的人家会买的。走到一家布纱的店铺前,看见店中端坐着一位中年雍容白净男子,想着就有了一种感觉。我把鸭子球担子停放外面,心中噗噗直跳,鼓足勇气走进店中。

“伯伯”,毕恭毕敬叫了一声。

“做么事”?店老板一愣,似一头雾水。

“伯伯,你家要鸭子球不”?我低着头胆怯的问道。

“不要”,中年店老板瞟了我一眼回答道,随后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我。

我的脸“唰“的一下子通红。我的行为可能荒唐可笑,自己感觉出了自已身上特有的“乡下人的猥琐”。我无地自容,三步并二步,简直是逃了出来。

焦虑中,我近乎乞求讨好追问过几个人,有人摇头、有人爱理不理。原以为鸭子球“雀”(紧俏),没有想到这样难卖。望着越来越少的行人,懊丧极了,一度想回家,暗中发誓再也不来卖这些东西。无助望着一个个从我面前走过的人,没有人会理会此时我的心情。

从远处走过来了一位约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雍容华贵。看到老太太慈眉善目,我想再试一次,等老太太走近时,我上前弱弱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感到意外,似乎没有听清,和蔼地问道:“伢儿,你想讲什么,是有事吗”?

我赶忙说:“奶奶我有一担干鸭子球,你家需要不?只要五角钱,我送到你家去”。

“哦”,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和善地说道:“我不在这里住,前面xx旅馆,你去找某经理,说是xx姐让他买的”。

我简直喜出望外,问清楚地址径直去了。

我几经打听找到旅馆。经理是个留着八撇胡子的中年男人,似乎很忙,没有工夫搭理我。当我说出××姐时,经理方露出一丝笑容,叫我送到后面厨房里,然后到他这里来拿钱。我接过钱时,有了倾刻的欢喜;看着看着手中这来之不易的五角钱,眼框里骤然有了泪。后来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位好心老人,也后悔当时没有合适的方式向老人感谢。

那次卖柴(鸭子球)是我平生第一次“做生意”。岁月如歌,多少年过去了,依然久久难以忘怀,这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某某一个开端。生活之困窘,后来还是有过几次卖柴的事,也沿街卖过红薯。有了前面的经验放训,再也不敢奢望有“高价”,后面的几次卖柴等总算顺利些。遇见过暖心的人。几次卖柴后,我慢慢攒得了二块多的“巨款”。

我小学低年级在读时,班上有一个从县城转过来的同字,看到他有那种黑布金属白柄带弯的“洋”伞,特别羡慕。父亲说我家也会买一把“洋“伞,我非常欢喜,卖柴的几块钱如数交给父亲。满心期待,终是好几年未买。

往事不堪回首,曾经的岁月刻苦铭心,时光悠悠路漫漫,忘不却的人生冷暖悲欢。多少年过去了,遥远的记忆不再痛彻心扉。余生欣逢美好变迁的时代,感觉自己也撞上了幸运。

星霜荏苒,那些青春年少时的经历也成为了弥久的故事。浑浑噩噩虚度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叹世事无常,反省自己个性中的缺点。韶华易逝,无意记挂那些心酸往事,且当珍惜方今的来之不易!不负流年,只愿岁月温情可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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