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粲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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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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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论语》的意义

有一次,朋友问我:“最近有什么好书推荐?”我犹豫了一下,我们这个年龄段,该读的书早就读完。再说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认为好的东西,别人未必能接受。“我最近都在读中华书局出版的《十三经》,因为小虎准备升初中了。你可以回头读读《论语》。”“我正有此意,也许是人到中年,才发现最有用的是《论语》。读心理学相关的书就好像进入了迷宫一样,哪里比得上《论语》实用。”朋友大笑道。

《论语•为政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说:“我十五岁时立志向学。三十岁时,能用学得的道理来立身行己。四十岁时,对自己所秉承的事理已不再疑惑。五十岁时,能知道天命的道理,也就是人有其局限性,不可能完全自主。六十岁时,听到别人的话可以分辨真假与是非。七十岁以后,就算随心所欲也不致逾越法度。”孔子不但读《易经》,而且他还体会到,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画自己的卦。每个人画出来的卦,用现代名词来解释叫做自画像。

每个卦有六个爻,这六个爻告诉我们,要学会把一件事情分成六个阶段,然后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去调整。孔子的一生就是一个完整的卦象,叫做人生奋斗的总纲领。这个卦对每一个人都是很重要的参考,因为只要把这个卦看清楚了,也就知道自己人生的道路该怎样走了。

孔子的一生分成六个阶段:第一爻,十有五而志于学;第二爻,三十而立;第三爻,四十而不惑;第四爻,五十而知天命;第五爻,六十而耳顺;第六爻,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一个卦六个爻,每个爻有不同的爻辞,说明这个卦处于这个阶段的特性是什么,要注意什么事项。当我们看到一个卦的时候,从整体的环境到部分的操作,一清二楚。

六十四卦,除了卦辞和爻辞以外,还有“用九”和“用六”。凡是有阳爻(—)出现的时候,就要知道它是用九。凡是有阴爻(--)出现的时侯,就要考虑到用六。用六比较简单,只有一个原则,就是对你的人、对你的事要忠诚到底。因为阴是配合,配合的人不能有太多的主见、太多的主张,而是要全力配合、忠贞到底。

阳是创造性的,跟阴是不太一样的,不能乱变。用九就是要完完全全把握不同阶段的特性,不能只想到创造,否则到最后就是乱变,祸患无穷。所以对用九要非常小心,要告诫自己,就算是阳刚十足,就算是创造力无穷,也要阶段性的调整。同样是龙,有的龙可以飞,有的龙不可以飞,要看自己在什么位置,有什么特性,不能随便地表现。因此,我们看到孔子的人生卦象,就知道孔子是最会用九的人、最识时务的人。

一个人从小就要开始学习,可是如果没有到十五岁,最好不要立定自己的志向,因为还为时尚早。十五岁刚好初中毕业。初中毕业,就要想好以后要学什么东西。十五岁,决定学习的方向。

一个卦分上、下两部分。“十有五而志于学”是孔子人生的一个理想和计划,而“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就是他实践的成果。“习”是习惯,只是学了并不算数,还要养成习惯,这样才会快乐。学了以后只是记在脑子里,不会操作,成了记忆的负担,只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已,怎么会快乐?学了以后要在生活当中实践,并养成习惯。当我们发现学习会带来这么多好的习惯,而这些好的习惯又给我们带来这么多的收获,这多喜悦呀!

一个人十五岁的时候确定了自己的志向,然后朝自己的志向摸索前进十五年,大概就可以确定自己一生的原则。人生原则,在太年轻的时候不可太过坚持;但是到了三十岁还没有确定,那无疑是更可怕的事。择善固执,是这个阶段所要尝试和坚持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三十而立”的成果。一个人到了三十岁,跟所有人来往都有了基本的原则,不乱来,朋友才会乐意跟你交往,才会一有时间就大老远地来看你。三十而立的人生原则是什么?就是要将心比心,站在朋友的立场来想事情,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不考虑到别人的反应。

根据三十岁确立的人生原则不断去尝试和实践,然后到了四十岁,对自己人生的目标、人生的方向和所要坚持的原则不再疑惑。“四十而不惑”并不是说到了四十岁就什么都不迷惑了,不惑是对个人的原则不惑,对其他的事情当然还有“惑”的地方。孔子主张活到老学到老,如果四十岁就能对所有事理完全不惑,为什么还要终生学习呢?没有迷惑的人就是圣人了。我们很多时候读《论语》,只是按照文字去理解,并没有参透理解孔子的本意。所以,人到四十,需要重新解读《论语》,对自己的人生原则不再动摇。

“人不知而不愠”是“四十而不惑”的成果。“愠”是指恼怒。别人不了解自己,自己也不生气。四十岁,对自己的原则已经不惑了,可是别人会惑,别人会问:“你为什么这样做?”其实“隔行如隔山”,你在你的行业里面再优秀,再特别,但别的行业的人不认识你,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你因“人不知而大怒”:“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眼瞎了吗!”就与孔子完全背道而驰。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原则不迷惑就好了,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生气。

人到四十,我才明白《庄子•外篇•秋水》:“井鼃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对井底之蛙不能谈论大海,因为它受住处的限制;对夏天的虫子不能谈论冰,因为它受生长时间的限制;对孤陋寡闻的人不能谈论大道,因为他受俗学的束缚。世上太多类似“井鼃”“夏虫”“曲士”的人了,越是不懂的人讲话越大声。遇到这样的人,不必生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人不说人话,岂不是鬼话连篇?万一遇到鬼,不讲鬼话,如何沟通?这绝对不是投机取巧,而是随机应变。

五十岁,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路走来,都是自己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累计起来的结果。《易经》告诉我们:一个人每二十年会变一次,社会的世代交替差不多也是二十年一次。三十岁,就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来做什么的。明确了自己这一辈子的目标以后,发愤忘食、全心全意去做,到了五十岁,不怨天,不尤人,明白命运是自己造就的。

“发愤忘食”是“五十而知天命”的成果。人不能小时候就发愤忘食,因为那时候志向没有定下来,原则没有定下来,更因为那时候也没有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来做什么的。在这一切都没有确定的时候发愤忘食是很危险的。发愤忘食做什么?看言情小说?交朋友?上网?玩游戏?完了!

天生人类,有不同的肤色、体型和面貌,便是暗示人类,可以依据不同的需要,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并不是“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而是“只要合理,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多元化生活方式最合理,不能也不必求其一致。每个人这一辈子来到世上,是要跟别人过不一样的生活,想不一样的事情,这就是个别差异。世界上的你是唯一的,没有第二个人跟你完全一样,这就是个别差异。五十而知天命,没有必要去学别人,因为永远学不像,最终还是要做自己。

孔子一生分成两个阶段,一个是四十岁以前,一个是五十岁以后。一个人四十岁以前,让他上达很难,只能叫他下学,下学知识。下学而上达,四十岁以后,才有办法上达,上达天命。四十岁到五十岁是人生最重要的关键。“尽人事,听天命。”五十岁以前要“尽人事”,排除万难,不管别人说什么,会不会成功,应该做的,全力以赴。五十岁以后要“听天命”。我有这个成功的命,自然会成功,没有的话,我不强求。即使证明到最后自己是不成功的,心安理得。因为所有的名与利,最后都是空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乐以忘忧”是“六十而耳顺”的成果。明确一辈子的目标就全心全意去做。乐以忘忧就是把所有的忧愁都当做乐趣来看:这件事对别人算是忧愁,但是对我就是乐趣,是我要做的事情,是我的天命。这时候会碰到许多根本不了解我的人,在我面前指指点点地讲一大堆,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听了会发脾气,不听也会发脾气。怎么办?耳顺就是听了跟没有听一样。别人觉得我辛苦,那是别人的事。

一个人在工作中,有忧、有惧、有虑、有许多阻碍,就表示自己没有发愤忘食,没有全力以赴。一个人找到自己的天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就会忘记辛苦,但这只是初步阶段。慢慢地,你表现越好,就会有很多人打击你、议论你,甚至公开向你挑战,想抓你的把柄,而你抱着“无所谓,本来就是这样”的态度,一笑了之,才叫乐以忘忧。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会觉得很忧虑,但对你而言,这是一种乐趣,因为接受有具体目标的挑战,就是一种乐趣,越挫越勇,乐以忘忧。这才是《易经》有阴有阳的一种变化。

“不知老之将至”是“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成果。孔子从来不觉得自己年纪大,因为他根本没有年纪大的观念。人要服老,不要认老。生理、年龄是谁都逃避不了的,但是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孔子永远保持年轻,是因为他有这样一个具体实践的成果。

《道德经》第四十八章:“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研究世俗学问,情欲一天比一天增多;学习大道,情欲一天比一天减少,减少了再减少,最后达到清静无为的境界。清静无为反而能够做成一切事情。治理天下总是依靠清静无为,如果多为多事,就无法治理好天下。

老子要求君主抛弃世俗学问,一心修习大道,做到清静无为,而清静无为的过程实际就是积蓄力量的过程,积蓄了强大的力量,做事就会成功。如果君主多为多事,不断消耗人力、物力,是无法治理好天下的。

“无为”就是要求人们做事时顺应客观规律,不可掺进私心私意而去妄为、多为。比如治国,只有清静无为的君主,才能把国家治理好。只有最真实天性的人才懂得永恒的大道,只有大公无私这种思想才接近清静无为,因为这些人本来就不存在欲望和私心。因此圣人该隐居时就去隐居,该做官时就去做官。按照道理应该安心隐居以独善其身的时候,许由和善卷就不会因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百姓而羞愧;根据形势应该出去当官以兼济天下的时候,尧和舜就不会拒绝去当天子。只有做到了清静无为,才能够去承担一切应该承担的事务(无不为)。

“无为”就是根据客观情况,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相反,如果需要我们去干某事的时候,而我们不去干,那就是没有做到“无为”了。“无不为”也就是孔子所讲的“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到最后也是“无不为”,他什么都可以做,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顾虑,因为他从来不会犯错,从心所欲,自由自在。行以“道”而很自然,这叫无为而无不为。

当我把《易经》读懂后,重新看《论语》,觉得孔子很有智慧,述而不作,集大成者。三十岁以前,我们总觉得孔子的话早已过时了。三十岁以后,我们才觉悟到孔子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一个人一定要修炼到无我、无师、无欲、无知,才能天人合一。孔子说我们在骗自己,老子说我们不知常(不明真相),要努力修炼的是我们自己。悟道,知道,行道,道法自然,无为而无不为。

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我们想做某一个工作,但这个工作未必就需要我们;当我们想做某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未必就一定能够做成功。当我们无法改变客观环境的时候,就应该调整心态,勇敢地改变我们自己。只有具备了“无不为”的心理准备,才能更好地融入这个社会,才能使自己具有相对平和的心态。如果一个人坚决要当一个高贵的“天子”,不给自己留下一点回旋余地,那么你不仅是在为难社会,更是在为难自己。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

孟子说:“伯夷,是圣人中的清高者;伊尹,是圣人中的尽责者;柳下惠,是圣人中的随和者;孔子,是圣人中的识时务者。孔子可以称之为集大成的人。所谓集大成的人,就像奏乐时以钟声起音、以磬声收尾一样。以钟声起音,是使节奏有序地开始;以磬声收尾,是使节奏有序地终结。有序地开始在于智能,有序地终结在于圣明。智能好比技巧,圣明好比气力。就像在百步以外射箭,射到靠的是气力,而要射中,靠的就不全是气力了。”

学而优则仕,是历代士子们心中最正统的人生之路。但圣人汲汲于官位却不求升官发财,而是为国为民,对违背仁义、丧失尊严的做官坚持不就。孟子认为为官不能以牺牲人格为代价,不能通过不正当的途径,不能超越礼的规范,否则便与钻狗洞、翻墙头没有区别了。孟子认为以前的圣人,各有各的做官原则,伯夷是清高的,伊尹是负责任的,柳下惠是随和的,孔子是识时务的。孟子说:“孔子是为官之道的集大成者。”

孟子是儒家最主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但其地位在死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并非很高。直至唐韩愈《原道》中提出“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的说法,把孟子视为先秦儒家中惟一继承孔子“道统”的人物,孟子其人其书的地位方才逐渐上升。元朝至顺元年(1330),孟子被加封为“亚圣公”,以后就称为“亚圣”,地位仅次于孔子。孟子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学说,人们习惯上把孟子和孔子合称为“孔孟”。

孔子三岁时,便失去了父亲。他母亲十八岁时守寡,到了四十二岁,也就是孔子二十四岁时,就去世了。在这么一个孤儿寡妇的家庭里,能够培育出全人类所尊敬崇拜的导师。母教的伟大,实在令人钦敬。统一与和平,是孔子学说对于国家极大的贡献。

孔子、释迦牟尼和苏格拉底,几乎出生在同一个时期,共同掀起一场人类不分东西、不分种族的道德自觉活动。孔子学说的重心在“人”,并不在“神”,所以不重宗教,而重视做人的道德修养。孔子学说的精神在“行”,而不在“说”。说一大堆,不如亲自去做。只有真正做一个《论语》人,才是确实了解《论语》的人。我们现代人重物质生活而轻忽道德修养,重新了解《论语》的真义,就可以归根复命,走出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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