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搬离了那座老房子

《自从你搬离了那座老房子》

         组诗

《温故》

你离开了那座老房子

搬到了远处的深山野林

隔着层层的田野

望着这座老房子

它每天都在温故

那些逝去的日子

以此度过接下来

无数个

没人的夜晚

《慌乱》

你说

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背靠高高的山——

挺好

隔着缕缕尘烟

和一遍遍年轻又苍老的稻田

刚好可以望到

用肩膀扛起来的老房子

你说

你推着破旧的自行车

后座上

托载着已经远去的自己

像一个沉重的物件

憔悴的月影下浸泡着一个

更憔悴的你

《逾期》

他们说

我们造了很多

没有用的房子

在那片荒无人烟

形容枯槁的乡下

但是我明明记得

你穿着砖红色的外衣

走在小路上

菜篮子里

那绿油油的鲜活的脑袋

挨挨挤挤

我明明记得

太阳在外疲惫了一天

拖着缓慢的步子

倚在爬满牵牛花的院门上歇脚

我明明记得

在清瘦的月光下

我们守在瓦房子底下收看

一集隔着一集

漫长的电视剧

《模拟》

我无意中搭载了

一辆高速的列车

列车飞驰的一瞬间

我从上辈子一下子

跨越到了这一世

在我以为的目的地停留

模拟复刻别人的人生

他们住在三十三层的大楼里

我背着行囊辗转

在一楼的隔断和不安迷惘里

手握一杯印有英文字母的温热

紧握了一张

格子间的准入证

那时我的梦想

是像他们那样

那些颓废的老房子和田野的秘密

是大街小巷行人不知道的

我的前世

我要

脱胎换骨

成为别人

《掌声》

我敢，与不敢，

我不知道。

生活

像屠夫肮脏的油抹布，

反复地，反复地，

被那双油污粗糙的大手

一遍遍擦拭

而我是那病透了

的牲口

在锋利铮亮的刀口前

甚至挤不出一丝

求饶的眼泪

刀口溅迸的鲜血

是屠夫的欢欣

我不是那些

健康生猛的活物

我没办法

用凄厉的喊叫声

给他们鼓掌

《无归》

过年了就该回去看看

看看那些

没有人的老房子

一下子就失去了意义

那陈旧的家具

变成了一堆

无用的烂木头

洞开的小窗户

任由晨昏时的风来来往往

连四周的篱墙都在商量着

什么时候倾倒

阳光雨露仍旧日日光顾

但是改变不了它的情绪

那种阳光下

晴明灿烂

却空洞无力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