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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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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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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里的中国》之我观 永乐大典篇

合古今而集大成,《典籍里的中国》第二季紧随《汉书》之后推出了《永乐大典》。故事开篇便是一场大火,虽说当时虚惊一场,可还是预示了它在以后的几百年间流落散轶的命运。

《永乐大典》编纂于明朝永乐年间,保存了14世纪以前中国历史地理、文学艺术、哲学宗教和百科文献,共计22937卷、目录60卷,分装成11095册,全书约3亿7千万字,被称为“世界最大的百科全书”。

如此浩大的工程绝非一人之力,也绝非一人之功。明成祖朱棣建故宫,通运河,下西洋,不止开创永乐盛世的局面,更以前无古人的魄力和指点江山的意气,举全国之力,集天下文人之英,入南京文渊阁参与编纂。史上鼎鼎大名的才子解缙,赫赫有名的“黑衣宰相”姚广孝,皆在监修之列。他们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能成为这一段历史的注脚。此外,总裁、副总裁、都总裁等职,亦是各负其责,为典籍尽心尽力。从何处切入历史,去演绎壮观如斯的《永乐大典》?《典籍里的中国》选择了编纂都总裁,一介布衣的文人陈济。正是他制定了编纂体例,完成了《永乐大典》的顶层设计。恰如人所说,一人独当大任者,只有都总裁这一位置,只有陈济这一人。姚广孝曾赞陈济:“群书博记羡儒魁,胸次森森武库开。”夸他允文允武。史书则载:“执笔者有所疑,辄就济质问。陈济则应口辨析无滞。”意思就是只要你开口问,陈济随口就答。停滞?不存在。

头戴主角光环的陈济常常自嘲只会啃两样东西,一是书本,一是老子。啃老,这词我们并不陌生,它不止贬义,也令人鄙夷。陈济有一个天下最好的父亲,他不求功名、不事生产、不经商挣钱,只梦想修书,父亲就由着他一头钻进书本里,从不以“前程”逼他。他把家里的钱偷偷拿去买书,回来一脸心虚与愧疚,父亲却满眼慈爱,温言安慰,没有半句责备。路上的人说他“是个傻子”,熟识的人讥笑他是“两脚书橱”。任谁看,他都是一个世俗意义上不成器的儿子。父亲却给了他最大的包容。就像没有郎朗爸爸孤注一掷的坚持和陪伴,就没有天才钢琴家郎朗一样,没有父亲的成全,怎会有《永乐大典》的陈济,怎会有陈济的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不,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还不足以形容他的学识渊博,才冠古今,想来,还是“两脚书橱”的称谓更得其精髓和神韵。二百多年后的康熙年间,饱学之士朱彝尊怀才不遇,在六月六日举国晒书之日,特立独行的晒肚皮之轶事,倒可堪与陈济一比。

除了父亲,他还遇到了一生的良师谢应芳。老师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修书,修一部可教天下读书人读书的书。可生逢乱世,流离失所,白白蹉跎了时光。无奈,他只能隐身乡间,教书授徒,以安岁月。旧时文人,寒窗苦读几十载,出路也不外乎几个。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考科举,耀门楣,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大多数文人的终极梦想。考场失意,也会辗转于文臣武将帐下,做个出主意、弄刀笔的师爷。风骨如严子陵淡泊名利,清高如陶渊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落魄如张岱遭遇国破家亡者,则会隐居乡里著书立说或授徒讲学。当年的孔子周游列国贩卖理想,却没有人愿意买单,不得已,只能在晚年回到鲁国教书育人,杏坛之上成就了万世师表,孔门七十二贤的千古佳话。

“水浸月不湿,月照水不干。有人湖上坐,夜夜共清寒。”老师的启迪和点拨,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一个“湖”字如同万千星光,让陈济悟到了大道的正途,找到了修书的门径。“因韵以考字,因字以求事,开卷而古今之事一览可见”,此方法我们如今称之为“检索”。老师虽终其一生未等到修书之机,未实现修书之愿,可他此生无憾。因为他等到了陈济。这个和他有着一样的理想与信仰,有着一样的执着与追求,有着一样的一腔赤诚之人。这,应该就是中国文化最核心的力量,传承。因了传承,中国的文化才得以一脉相承,中国的精神才得以代代相传,中国的文明才得以生生不息。

老师的谆谆善诱,苦心孤诣,也让陈济对《永乐大典》的“师”字部有了精彩绝伦的论述,从而奠定了整部书的格局。善为人师者,可以用一个字改变一个人,是谓“一字师”;一字受益一世,所以一字师也是“一世师”;一世之师,由初迄终,名节无疵,以身垂范百世,是谓“百世师”;才高德显,为百世师,茂行德昭,是谓“万世师”;贫而不恨者,以苦为师,所以,苦亦可为师;道德为师能见天地众生,可谓“万物皆为师”。师者,不止传道受业解惑,亦是人生路上的明灯,如父如兄的良朋。

相较于老师的半生流离,一世蹉跎,陈济是幸运的。他等到了永乐盛世,等到了《永乐大典》。古往今来,怀才不遇者,不胜枚举。韩愈《马说》有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千里马之所以能成为千里马,是因为世有伯乐。没有伯乐,千里马也只能混迹于世俗之间,泯然于众人矣。陈济何其有幸,有包容支持的慈父,有如师如父的恩师,有求索大道的理想,还有慧眼识英,让他以布衣之身入文渊阁修书,身兼都总裁,一人独当大任的伯乐—永乐大帝。

“《永乐大典》之大,非只谓规模之大,工程之大,而谓至理之大,大道之大。”陈济之言,震耳发聩。六百年后,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亦说:“所谓大学之大,非有高楼之谓也,乃有大师之谓也。”两个文人隔着六百年时空,彼此遥望,上下求索学识之大道,智慧之门径,竟不谋而合,异曲同工。此,即为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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