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口有条小溪,小溪上有座桥,小溪和小桥将我们一个村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我们一直是叫她小河,村里人说去河里洗澡、去河里洗衣服、去河里洗菜…其实那就是条溪,由周围大山上的泉水汇集而成。
冬天里小溪的水是热的,如果早上起得早的话会看见水面上蒙着白白得一层热气如仙气一般,无论多么冷的冬天水都是热的,因为水是从地底下冒上来的泉水,带着地球深处的温度,可以说是温泉。在那个没有洗衣机的年代我们冬天零下十几度都是端着衣服到河里去洗衣服的,一到快过年的时候更的早早的起来去占上地方,占那个离泉眼最近的地方因为那的水温度最高。除了我们自己村的人还有外村的人来,他们走四五里地的路来这里洗衣服为的是过年么要干干净净,一切都像新的一样,大家常了都懂规矩离泉眼口是洗菜的地方依次是洗衣服、刷鞋,还有给孩子洗尿布的到最下游去,偶尔有那个坏了规矩的让大家都一顿讲究。
水里的水草是碧绿碧绿得,随着水的流动飘飘悠悠像是在跳舞,满山遍野都变成灰色了唯有水草是绿色的显得格外绿。我是常和母亲一块去,我的心思可不在洗衣服洗菜上,我偷偷地溜过去翻开水草,里边有小虾,我知道捉不住但是还是翻开去捉,不小心会滑到河里把整只脚湿透,湿透了的脚刚开始是觉不出冷的,因为水是温的,等离开了水我可就遭罪了,脚都冻得发麻了。水里还有一种可怕的虫子叫水蛭的据说是可以穿透人的皮肤到体内吸血,我只看见过一次,是一种软体动物身体有小手指甲那么大小,身体是可以伸缩的,听说现在医生都把它放到脑梗患者的血管里可以帮助清理堵死的血管。
冬天晚上在大街上放电影,因为谁家有红事白事都会演上场电影,村里可是没有电影院,冬日里萎缩的河床了便是最宽敞的天然电影院,我们搬着凳子听见放鞭声炮声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出去了。我的同伴们总是来叫我的我也去找他们,有时候在大街上捡些树枝树叶的或者干脆从家里拿些,如果我几天前就知道要那天演电影的话,我和几个伙伴只要一有空就会开始为那场电影筹集柴火了,好像看电影就是为点篝火的,柴火没了到干枯的河床里摸着黑乱抓一阵,也只是一把落叶草根什么的,手还会划出几道口子,那都顾不得了,把抓来的柴火放到快要熄灭的火堆里火焰又哄一下起来了,那个开心早就把手上的痛忘的一干二净了。一会感觉腿上有点灼烧的疼,一看在冒烟,赶紧寻母亲,母亲将我的棉裤撕开,用口水将烧着的棉裤浇灭了,也没想着上点烫伤药,腿上的烧伤的疤至今还在,每次看到都会让我想起当时的情景如同画面般印在脑子里,新鲜的如同刚发生过。电影结束后站起身来要走才知道脚已经冻麻了,几乎不能走路了如不是上腿带动着走真感觉不到脚在那了,快走到家的时候脚有知觉了开始疼了回到家赶紧搬个凳子上到煤火上烤,一烤更疼,我就开始哭。到被窝里也是冰凉的,我伸腿姐姐嫌我的脚凉我就圈着睡到天亮暖和了也该起床了。母亲生姐姐的时候煤熏过以后再不能往屋子里放煤炉子,那时候也没电热毯,我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后来结了婚婆婆问我家没有热炕我说没有,说那有没有腰疼病我说没有。想想腊月天零下十几度在漏天的河床上几个小时就为看电影,现在想想就为看场电影么?想也从来没冻感冒过。
春天河床经过一冬干冷的风吹几乎都已经干枯了,剩下离泉眼最近的地方才有点水,这也是我们全村人的生命之水,没有自来水的年代我们每家每户都拿个担子去泉眼边上担水吃,水又甘又甜。结婚后每次做稀饭小米粥总是熬不黏糊,老公说的加碱才能熬好,我说是你们这的米好,我把我们家的小米拿来,还是熬不出那个味,这就是所谓的一方水土吧,我离开了自己的故土,确怎么也忘不了她。
对我来说我还是喜欢夏天,夏天可以到河里去游泳,中午炎热的夏天从来没休息过,到河里去,那个凉爽劲,沿着河向上走有个低洼处行成的水潭,那便是我们游泳的圣地了。碧绿的水草映着正午的阳光在鹅卵石上飘动着,我趴在鹅卵石上用力的抬头,可是怎么也飘不起来,我们在水里戏闹着,听到上课预备铃响赶紧跑,鹅卵石隔得脚丫那个疼都顾不得了,一路狂奔到学校还是迟到了,被老师在门口罚站是经常的事,不一会水边的村民找来了,说我们在那闹腾一中午影响他们睡觉,我一下午都在门口站着听课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不喜欢秋天因为要到地理去掰玉米,帮着耕地的时候撒肥料,直到种上小麦才能有时间玩。但我也是喜欢秋天的,因为秋天有很多果子熟了,小河边有几棵柿子树上面柿子熟了红彤彤的挂着那个诱人劲,吃一口那个甜美的汁液把心都甜透了。上学的路上摘几个放在小河里的某个石头缝里,过几天再去拿出来吃,柿子里的涩味都被河水浸泡没了只剩下纯天然的美味。秋天里有时候会赶上爱下雨,雨老下就么法耕地,就更没法种麦子,一下雨我就着急,但不下雨太旱了也种不上麦子,我也着急。玉米地的上面就是山,山上有红红的酸枣还有山楂,这都我最爱吃的,快到中午头了饿了就去摘点山楂酸枣吃,渴了翻过地岩下去就是小河,甘甜的水是今天什么净水器都处理不出来的。
多年后我走出了大山离开了那条河,到外面看到了许多河,水很浑浊有的甚至还是黑色的,我原以所有的河都和我们家乡的河一样纯净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