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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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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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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拂面


当今的许多人或许不知道很早期间的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以及收音机相当于今天的高档轿车和别墅当为漂亮姑娘的重聘。犹若许多年后人们坐上宇宙飞船不了解或笑侃今天的轿车和别墅一般。只不过当年的缝纫机和手表等等比如今的轿车和别墅奇缺和稀少。那么在打麦场或人稀的村边小道上学骑车犹如今天进驾校学开车那样尤让人期待和震奋。或者说能在小小年纪里学上人们当即很难买到的自行车可谓那年代小娃们的梦想。所以城边教场街常玉轩和玉珠姑娘很小能庆幸的学上骑车得益于要好同学俊阳在供销社上班的父亲。

他们几人不仅住在同一条街上还为同班同学。几乎每天都一起上下学、一起在街上嘻耍、一起在月色里捉迷藏以及一起到对面的大礼堂内看露天电影。在这样的的大多期间俊阳总追着玉轩到处跑,可常玉轩则经常随在漂亮标致的玉珠身边。常玉轩在厂圹里当副厂长的爸爸和福态的妈妈见状忍不住满面喜悦和兴奋。因为他们早已相中了玉珠这位标致漂亮的未来儿媳妇。即便玉珠的父亲仅为他们生产队里的队长。

当年他们的县城还比较小仅有几条街。城边大礼堂紧邻的教场街上的住户显得比较特别。教场街的居民即便为农业户口可享受着城里人的豪奢和悠闲。他们虽与乡下人一样靠种田糊口但大多都在机关和工厂里上班。我们小说里的几位主人翁常玉轩、俊阳和玉珠就住在这条街上。下学后他们在街道和城边小路上学骑车的情景可谓非常美丽的一道风景线。当然那也为他们很久以来的美好追求以及深感骄傲的一大殊幸。

他们能在小小年纪里学骑当即非常奇缺的自行车还要仰仗在供销大楼里上班俊阳的父亲。俊阳的父亲在供销社里即便仅为一名购货员但比担任副厂长常玉轩的爸爸显得精明能干。或许天山南北到处跑抑或近水楼台的原因他能轻易搞到大多数人很难买到的紧缺商品。比如刚刚盛行的自行车和缝纫机以及领袖像章等等。为这些俊阳的爸爸好像比常玉轩的父亲还让门口人看重和崇敬。

特别俊阳的爸爸很早能戴上进口手表尤让人高看一等。即便人们难得闲钱不必托他购买那些紧缺商品。但看到他手脖上明晃晃的手表和女儿俊阳骑的名牌车以及他们家摆在堂前的名牌缝纫机不由生出许多敬重。学他们的邻居炫耀:“人家那哒哒哒扎衣服的声音犹如音乐一样好听。”俊阳的同学们也经常恳求她道:“让你爸爸帮我们带一块领袖像章呗。”住在俊阳家不远的常玉轩也曾热巴巴的求她:“夏阳,你和玉珠学骑车一定要让我扶把。”聪明的俊阳非常清楚这即高傲的常玉轩想一同她们学骑车。不过即便常玉轩不这样恳求俊阳也会让其帮她们扶把。因为高大洋帅一身豪气的常玉轩从小都一直与她们形影不离,主要他可谓俊阳小姐追逐和敬仰的偶像。

常玉轩虽说替俊阳和玉珠扶车把可他当先学会了骑车,而且仅仅几天已敢前后带人和大撒把。他妈妈见状不由喜悦的说:“我家玉轩还就比姑娘们强。将来我们也会买辆比俊阳家还要漂亮的名牌车。”门口人听了撇撇嘴巴颇露不屑。因为他们家即便富裕但买到稀有的名牌车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的将来了。所以有人不由向福态夫人提议求俊阳的父亲开后门帮他们买辆名牌自行车。

门口人的劝说或许出于好意,可常太太听了像滑笑她在县里盛名的机械厂当副厂长的丈夫比不上一个购货员。只听她不冷不热的哼了声那神色像在说:“骑上名牌车踏上缝纫机又能怎样?将来儿女们能吃上商品粮才算能耐。”门口人见状顿感不妥的声声应喏:“对、对,骑辆车戴只手表可显摆什么?”因为他们的儿女将来还想靠老常说情到机械厂里当合同工呢。

老常虽说仅为机械厂里的副厂长可说话相当算数。人家乡下的一位亲戚已被安置在厂里当了工人。即便还不算合同工但每月能拿不少钱将来好好干说不定能混上合同工。还有经常到田间帮老常家干活与其关系不错街邻的女儿也被介绍到一个厂里经过培训担任了技术员。不过大家也清楚像这样的陷饼很难落到他们身上,因为厂圹里招工每年都有预定计划和指标。但本能里人们不免会讨好和巴结有一定权力的常副厂长。

常玉轩和玉珠他们上初中后人们的生活已渐渐富裕,自行车和缝纫机等比较豪奢的产品已基本上普及,骑车上学的同学也渐渐多起来。可玉珠很难把家里仅有的一辆车骑到学校里。每每上学的路上常玉轩会撵上她高叫声:“玉珠,上来!我带你。”若身边仅限玉珠一人她会毫不犹豫的跑上几步蹦在车后座上,但如果与俊阳以及同学们同行只会微微一笑摆摆手罢了。

初中将要毕业期间玉珠已不怎么坐常玉轩的车了。因为他们都已经长大多了些许男女有别的羞怯。尤其处于异性敏感期的姑娘非常在乎大家的猜忌和议论。特别玉珠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玉轩对她绵绵的情意以及她对常玉轩的喜欢和难舍难离。况且他们中间还夹带着从小非常钟情常玉轩俊阳的不悦面色和微微醋意。像俊阳经常一早跑到常玉轩的家门口叫他一同上学,或路上陡的坐在常玉轩的车上以表明与其关系密切。为这些玉珠和俊阳还闹过不愉快。

那还在他们刚进入毕业班有天在上学的路上,俊阳见骑车穿越她们的常玉轩向玉珠投过来深情的微笑,暗暗哼了声高跳几步一把拽住常玉轩的车后座“呵呵”乐着要坐车。见状常玉轩把车尾一甩紧踏脚蹬蹿向老远,以致俊阳在同学们的捧腹大笑里差点摔倒。随即有人喘了岔气笑道:“别人的相好抢不来的。”

俊阳向来不怕同学们议论她和常玉轩的关系,还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与常玉轩关系密切。怕只怕同学们说她抢别人的相好以及滑笑她剃头挑担一边热。俊阳每当常玉轩冷落和戏耍她总要怨恨玉珠。今天常玉轩竟当了这么多同学的面戏弄她不由让其对玉珠怒怨纵生。

一直以来常玉轩即便对玉珠情意绵绵但对她的硬追不舍还能含蓄应对。这不免给了她一些情面以及追求常玉轩的一线希翼。如今她不怪本人莽撞却把满腹幽怨撒向好友玉珠。“哼,好你个常玉轩为讨好玉珠竟给本姑娘这么大的难堪。好你个玉珠整天抬了一本正经的面孔佯装矜持。我倒要看看你们将来能怎样的鸳鸯戏水。”这以后俊阳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玉珠总满面愤慨再不予以理会。

他们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俊阳痴迷于常玉轩,而常玉轩则喜欢稳重标致身为班干部的玉珠。可玉珠不知出于羞怯或矜持对常玉轩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他们这样的环状关系一向为同学们调侃的笑料。俊阳非常清楚她在常玉轩那里的重量和位置却很难把持对其那种丢不开淡不了的炽热感情。她从很小都把常玉轩敬为电影里的英雄。因为不论常玉轩的洋帅和豪爽以及那种洒脱都让她身不由已的紧追不舍。

还在他们很小期间常玉轩已带着门口的一群小娃们到处嬉耍和淘气—带他们在浓浓月色里掏击撞人墙以及捉迷藏等等。上学以后的星期天和假期里他们又会聚在一块打扑克下跳棋以及赛跑。每每这期间常玉轩总特意向着漂亮如娃娃一般的玉珠。比如捉迷藏他每藏起来让找期间玉珠总能找到他,或找玉珠他看到又佯装不见总找不出来让其感到非常的聪明机警。而且玉轩还常与玉珠藏在一起让人找不出来等等。又如撞人墙若玉珠立在对面常玉轩总撞不开留在对过阵营玉珠的身边与其手拉手站在一起,如若玉珠来撞他们他又会把拉别人的手松开让玉珠把他带到对面以赢其欢喜。

略大一些后他们打扑克常玉轩若和玉珠一班总能一直赢,如果与玉珠对阵又会输得一塌糊涂,以致人们说他和玉珠为黄金组合。这样能给玉珠非常大的精神勉励以及愉悦。当初活泼开朗的俊阳还比较幼稚见状略感不悦只认为玉轩哥哥与玉珠的脾气相投罢了,可渐渐大了以后对其亲近玉珠的行径感到非常的不舒服。特别她很想和渐渐高大漂亮的常玉轩接近后明显感觉到玉轩哥哥喜欢玉珠却不喜欢她。这以后俊阳不仅仅基于炽热的情感以及对常玉轩的眷恋,好像还顿生一种与玉珠一比高下争夺常常玉轩莫名其妙的强烈欲念。“我原本比你玉珠窈窕美丽,原本比你开朗活泼难道还争不过你?”

到初中以后俊阳已经穿得相当漂亮以及抹高级雪花膏,还学大人们焗刚盛行起来的烫卷。她在学习上虽远远赶不上身为班干部的玉珠但却有一副美丽的歌喉,校院内外常能听到她哼唱的流行歌。见玉珠喜欢打篮球她也常常活跃在球场上与其比输赢。不过这期间不论体育场和情场上深感懊恼和愤懑的只能为她俊阳,直到上学路上抢坐常玉轩的车与玉珠争强斗胜。

这天由于常玉轩给了俊阳难堪她不由迁怒于玉珠,以致这个学期她都不和玉珠说话。后来虽缓解了僵持关系但很难缓解她对玉珠不服不忿的不满和怨气。

当年由于高级中学还未普及所以上高中的同学非常少,而且那年代上高中也要靠学校里推荐。一般学校的老师会比较负责地把品学兼优的同学推荐到高级中学,但其中也不乏由于种种原因照应的关系户。玉珠由于学习不错又身为班干部理应被推荐上县里的第一中学。可俊阳成绩一般达不到推荐标准只能回到家里以待将来靠她的美丽漂亮嫁位好朗君过美满的幸福生活。常玉轩学习成绩属于上中等因为体育比较好特别他当机械副厂长的父亲拖熟人找关系勉强上了高中。

曾在初中毕业前夕常玉轩的爸爸问他:“玉轩,你愿意上高中吗?”常玉轩不料爸爸会这样直率的问他不由微微一怔频频应喏。他想说非常愿意而且一定要上高中。但以他的条件达不到推荐标准需要父亲找熟人说情。常玉轩认为玉珠肯定能上高中,他即便不图上进不贪什么前途可为追求玉珠也要上高中。常玉轩的爸爸当即不可能想那样多只知道学习差不多的儿子不能错过上进的机会。况且身为县里响当当名牌大厂矿的副厂长有必要为其开拓明媚的前途。常玉轩的妈妈见状不由满面喜悦道:“玉轩,你上高中大概为玉珠吧!”见儿子羞得满面通红厂长夫人温润的补了句:“想不到我家玉轩还知道羞涩呢!不过不论你为什么上高中妈妈都高兴。”

常玉轩知道妈妈非常喜欢从小看着长大稳重标致小大人般的玉珠。特别他们渐渐大了以后妈妈经常赞叹玉珠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沉着稳重。他曾听妈妈向父亲说:“玉珠那样的端庄和标致,天庭虽不饱满可地阁方圆,即便蜂腰细颈但臀部宽大将来定能儿孙满堂老来有福。”常玉轩深知他们家人丁稀薄老人们只图传宗接代续接香火的男丁。在计划生育的年代里厂长太太希求将来的儿媳妇能帮他们生一个孙儿,起码不致于只会生孙女。

农村的老太太非常进究的认为屁股大的姑娘儿女多。厂长夫人清楚悠扬漂亮的俊阳特别喜欢他们家玉轩。俊阳的爸爸即便也为国家职工比较精明能干在乡邻里颇具影响力。“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还稀罕儿媳妇家的门庭显耀。我看俊阳整天傲气的蹦蹦跳跳难得一点稳重气儿,屁股又那么瘦小将来肯定生不了男孩。”当常玉轩上了高中将到谈对象的年纪里,特别感到俊阳想嫁给他们玉轩厂长太太不由向丈夫这样说。

整天在家里当太太享福常玉轩的妈妈特别进究妇道。尤其户籍有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在他们这一特殊的群体里挑选儿媳妇。因为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很难找位局机关里上班的儿媳妇。要不找个地位还算可以的工人抑或城里与他们家境条件差不多的亲家。所以在常玉轩略大一些后厂长太太不免瞄向经常与玉轩在一起的玉珠和俊阳。特别当她察觉到玉轩喜欢玉珠后又见其那样的通情达理和稳重不知不觉已认定了这位未来的儿媳妇。

教场街紧接着县城的主大街。当年比较宽敞的城内主大街上坐落了二层商贸楼、国营饭店、人民银行以及剧院澡堂和宾馆大礼堂等等。教场街对面的大礼堂居于县城的出入口。他们教场街和环绕主大街的几条街道都位于县城的出入口。这些街道上的居民即便靠种田为生但田地比较少大多都在局机关和工厂里上班或任职。再由于乡下的亲友每到县城都会到他们家里歇脚,甚或人们转的饥渴难当里也会上门讨口水喝。其间那些亲友和乡下人点头颌腰满面恭维的神色让他们体感到了一种讨好和敬重。这样不免让其出于官不官民不民的特殊地位。也由于这些原因他们在找儿媳妇的问题上比较特别和挑剔。

在常玉轩妈妈看来玉珠的爸爸虽未上班可在生产队里任队长,他和老婆为人较精明又比较讲究非其它人那样拉踏和不入流。尤其玉珠端庄和标致的品貌让其非常喜欢和欣赏。常玉轩的妈妈曾问他:“你和玉珠那么谈得来,在一起都说些什么呢?”已进入青春期深知妈妈话外音的常玉轩会瞥了她轻轻哼了声躲开。随即他已听到妈妈散落的一串串愉悦笑声。常玉轩和玉珠从小两情相悦的情形别人或许不了解,可关切他们的老人不可能毫不知晓,所以常玉轩的妈妈能这样骄傲的滑笑和将他的军。

玉珠和常玉轩到高中恰被安排在每级两班的一个班级里,这也正为常玉轩的渴求。县一中位于城边距离教场街大概有几里路。当即即便自行车已普及但玉珠的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很难有一辆专供她上学骑的车。所以她上高中只能来回徒步在刚铺好的柏油路上。常玉轩则经常骑车追上她说:“上车。”或两人悠闲的随行在一起谈论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其间大多都为常玉轩问一些理科中不解的难题。因为他在语文的学习上甚感轻松,比如作文写得比较好,特别一手大楷非常流利和刚劲深得老师和同学们赞赏。可他不喜好数学一类的门课尤其对那些几何以及分析题甚感头疼。所以他不仅借机和玉珠亲近在学习上也得到了玉珠不少帮助。在这期间他们的感情渐渐浓烈以致达到了难以克制的地步。

玉珠和常玉轩即便从小要好相当了解但从未捅破隔在他们中间那层薄薄的隔膜。在他们暗暗相守觉得难舍难离的过程里常玉轩很想把对玉珠的眷恋表达出来,但不知出于什么他从未说出口。直到进入毕业班这天在上学的路上他铺垫了一大堆闲侃后犹犹豫豫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我们这代人该怎样看待比较敏感的情感问题,以及你喜不喜欢洋派婚姻?抑或将来想过什么样的家庭生活等等。

玉珠何等聪明早从常玉轩隐约的口气里猜到他想说什么。可她比较矜持不知毕业前不想考虑个人问题或出于羞涩面颊一红笑而不答。直到进入教场街常玉轩不得不吞吞吐吐的说:“玉珠,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不知你对我怎样评价又怎样看待?”略略顿了一下匆匆又说:“不知你怎么样,我却非常想和你在一起。总想和你一起高中毕业一起上大学,再一起上班和工作,随后……”他想说随后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可终究未敢冒昧。因为他清楚玉珠在学校身为主要班干部不仅比较清高还非常传统,每提及儿女情长问题她总满面通红的匆匆避开。玉珠本要含蓄的回答,常玉轩却耐不住脾性羞怯的塞给她几张信笺骑车慌忙跑开。

玉珠看了常玉轩匆忙逃跑的那一溜身形面颊上陡起一阵红晕。因为这一刻她不由想起几天前一个荒唐的梦:她和常玉轩双双穿了大红锦袍立在结婚典礼台上,可你一鞠我一躬怎么也躬不到一起。随后梦境一跳蓦的飘进富丽堂皇的婚姻殿堂里,不觉间面前悠悠现出一张漂亮的婚床。可他们飘啊飘怎样也飘不下来。待常玉轩极力拽她定在床前掀开被角里边“哇”的躺了一个挥了小肉拳的胖娃娃。恍惚里陡听妈妈兴奋的说:“我的胖娃娃,快抱给我。”窗口却闯进婆婆的嚷嚷声:“你抱了那么多年的娃娃还抱不够?还来抢我的娃娃?哈……。”玉珠在响彻的“哈哈哈”声里猛醒过来不由羞得拱在被窝深处怎么也想不清楚那到底为一个什么样的预兆。

当玉珠急不可耐的打开情书一句:“亲爱的玉珠,但愿你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让她不由红了面颊。只见下边写着:“玉珠,今天我写的这些话几年前都想说给你听了。可记得初中俊阳抢坐我的车我把她甩开那天吗?夜里我在你们家门口等了好久只想告诉你常玉轩只钟情于你,可不知为什么你一直未出来。可记得我们初到高中那天你说让我等你一块回家那一刻我多么的欣喜若狂吗?我认为那天有机会向你表达我对你眷恋,不料在校门口却遇到你妹妹推车来接你。大概你妈妈担忧你或你妹妹想到渴求的县一中看看。可记得在高中来回路上我几欲张口你都红了面颊的匆匆躲开吗?特别几天前我们情意绵绵的一起进校门你面颊微微一红意照不宣的那句:‘今天你为什么不骑车?’待我上前想说出由来已久想说的话可你却羞怯的跑进校院吗?

玉珠,同学们都说我敢说敢为但不料向你表达挚烫的情感却这样的艰难。本打算今天不论怎样都要向你说出我想说的话可仍旧开不了口只能把提前写出来的信交给你。玉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直到上高中,但愿我们俩一直这样的在一起—一起高中毕业再一起上大学,随后一起工作一起快乐的生活再一起慢慢变老……。”

下边的话玉珠看了不由得面颊滚烫。大概说怎么也淡不了他们小小年纪里在浓浓月色下捉迷藏的情景、淡不了他们挤在一起在辘辘滚上擦火花的快乐、淡不了他留在玉珠阵营或由玉珠带他回到对面人墙里的愉悦、淡不了打扑克他们俩一直赢的欢乐和兴奋、淡不了他们每每“偶遇”相互可意的神色以及玉珠坐在车后座上哼唱流行歌的暖怡、淡不了玉珠讲那么多数学难题的津津乐道、淡不了考核期间玉珠偷偷传给他答案的诸多可笑的小秘密以及交罢卷课堂外面相互急切问的那句怎么样?淡不了他们一趟趟漫步在到高中路上的惬意、特别淡不了玉珠面颊微微一红含情默默的笑面、淡不了每遇别人议论他们她绯红的面颊和娇嗔的神色等等。”

看到这里玉珠像醉了般已经沉浸在那些绵绵的情话里了。

“玉珠,太多太多了,我不知几天几夜才能说够。今天我把这一切总结为一句话:“接受我对你满满热烫的感情吧!请你将来一定要嫁给我!嫁给我!”

等着你的回信,起码也给我写封情书。那样我好拿着它骄傲的到你们家恳求你爸爸妈妈把你嫁给我!我知道你家老人也像我爸爸妈妈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

看到后面玉珠已经满含热泪双手震颤浑身也像要飘起来直到进入家门都兴奋的浑不知觉。玉珠和常玉轩暗暗相好多年,她知道常玉轩迟早会对她表达情感,但真到了这一刻她仍有些不知所措的震惊和激荡。这天夜里玉珠难抑激情地写了下面这些话:

玉轩,在这里我也回应你句:亲爱的玉轩。

你可知道不等写出这句话我已经满面绯红了。

想当初我们一起耍一起闹一起渐渐长大。我何不记得那每一个月色里的欢乐和兴奋、何不记得我们手拉手钻进大礼堂偷看电影的愉悦、何不记得我们一块学骑车摔倒了你急切的那句:摔着了吗的关切、何不记得坐到你的车后座上你轻柔的说句“坐好了”的温情和体贴、何不记得我们每天佯装不经意般偶遇街上的美好情景和可笑神色……。

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即我们会像一起长大那样一起携手未来、一起上大学一步步步向我们的美好家园、一起过好我们的每一天以及将来幸福的生活……。

玉珠毕竟端庄和矜持不像常玉轩说的那样直率。但她那难抑激情的每一句话里饱含浓浓的情意。结尾还写这么一句:我爸爸妈妈一定会非常乐意的接纳你,不必拿情书向他们证明。

玉珠能写上这句话因为她常听妈妈赞叹常玉轩长得排场和性情豪爽。说罢总眯眯乐着看向她像女儿已经嫁给了常玉轩。她威严的父亲也曾说过:“若有玉轩那样的娃们该多好。”玉珠从爸爸妈妈这些话里早已觉察到他们的期待和渴求。

常玉轩不曾把这些情书拿给准岳丈看却郑重地拿给了爸爸妈妈。“爸、妈,我和玉珠早已两情相悦。我们毕业后请您二老拿出厚重聘礼到玉珠家里提亲。”常玉轩的话听起来像笑侃但却为他向老人们的热切恳求。他能这样和父老双亲说话因为他可谓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常玉轩虽有位豪爽漂亮的姐姐可毕竟他才为常家人丁稀薄传宗接代的男丁。现在他怕夜长梦多急于让爸爸妈妈认可玉珠。不料他妈妈像比他还急嗔怪的回句:“等你们高中毕业黄花菜都冷了。我早让你爸给玉珠订购了一辆名牌车,过几天就能推回来了。”

当这天常玉轩推着那辆鲜红的名牌自行车带着厚重聘礼随妈妈招摇的进入玉珠家门,门口人知道常副厂长和他福态的太太选定玉珠这位准儿媳妇了。因为他们这样相当于上门求亲不由得说:“车这么漂亮配得上端庄标致的玉珠姑娘。”“玉珠福气大能骑上这么漂亮的名牌车。”“玉轩他妈,你们这样相当于相看儿媳妇吧?还不赶快让大家吃喜糖?”在人们的一句句欢笑里常玉轩的妈妈满面红润的频频向大家招手道:“将来一定让大家吃喜糖。”她这句话明显说明了这天他们到玉珠家的来意。

随着玉珠和常玉轩的渐渐亲密班里同学不由得知了他们的关系。接着不免出现了天上一对地上一双、朗才女貌、美满姻缘以及比翼鸟和戏水鸳鸯等等的笑侃和祝福。这以后过年过节常玉轩的爸爸妈妈都让他带上糕点、水果以及上好布料到玉珠家里探看和问候。甚或高兴了也会带上玉轩和玉珠到街上进饭馆吃酒店等等。其间常玉轩的姐姐常玉英总“玉珠妹妹、玉珠妹妹”叫得特别亲切。而且经常调皮的叫玉珠“弟媳妇。”总叫得玉珠满面通红。

每遇这种情况常玉轩会笑得前颌后仰还加油添醋的挑逗:“算了、算了,总要当姐姐的弟媳妇。”总让玉珠满面羞涩的跑开。这样的情景哪天若让玉珠的爸爸看到了他会沉了面色向老婆扔句:“管好你的宝贝女儿,他们还在上学别闹出什么丑闻让别人说我们不会教育儿女戳我们的脊梁。”听这话玉珠的妈妈会非常骄傲的回答:“你的女儿你还不了解?任谁能丢丑我们家玉珠也不会。”还就当妈妈的了解矜持清高的玉珠姑娘。因为每当老太太略起忧色玉珠都会上前瞪了妈妈那嗔怪的神色像在说:“妈,您从小看着女儿长大还不了解我什么样的人?”

不过常玉轩的高堂双亲不会产生这样的疑虑,好像还想让儿女们能生米变为熟饭免得那样标致端庄的儿媳妇高攀国家干部或军官。当年农村比较漂亮的姑娘特别金贵,所以她们找对象的条件都比较高,一般会瞄向国家职工和干部。况且将来出现什么差错吃亏的只能为姑娘对常玉轩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基于这些常玉轩的妈妈总会问句:“轩啊!近来和玉珠的关系进展如何?别怠慢了人家姑娘,也别浪费了我们那么多厚重的礼品。”当即儿女们的婚约倘若有变男家很难索回给姑娘的聘礼。这样男的不和女友亲密接触犹若吃了亏一般。

当年乡下的风俗还比较保守即便亲密也在一定范围内,婚前偷吃禁果的人不多。一则农村姑娘丢不起那样的人,再则怕将来不好找对象。不过以常玉轩的素养和对玉珠的钟情不可能玷辱他清高的女友。况且他们都抱定了上大学的远大理想。常玉轩知道妈妈本能里唯恐品学兼优可能考上大学的玉珠将来抛弃他。也为这些常玉轩到高中后学习非常努力以致渐渐进步渐渐与玉珠的距离拉近缩小。他父亲曾忍不住赞赏他知道上进和学习了。厂长太太不由欣慰道:“那不都为了玉珠姑娘吗?他怕将来配不上人家。”

玉珠和常玉轩高中毕业前夕国家恢复了高考。即今后的大学生可以通过考核选拔不必层层推荐了。这以后常玉轩的爸爸妈妈尤为担忧。因为恢复高考后玉轩要想上大学只能靠他本人努力,老人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了。特别怕玉珠考上大学嫌弃他们家玉轩。

可常玉轩得知国家恢复高考后却兴奋不已。在他认为推荐上学只能靠父亲找熟人开后门把握性不大,因为考大学远不比上高中那么轻而易举,或者说在人才济济的高中被推荐上大学对于他来说相当难。可选拔的主动权则掌握在他手里相当于能掌握本人的命运。何况在高中的几年里他积极上进学习上进步了不少。他相信通过和玉珠的共同努力不说考上多么理想的学院起码考上大学不会太难。所以常玉轩非常庆幸能赶上国家恢复高考政策。

这以后玉珠和常玉轩经常跑书店进图书馆搜集了不少补习材料日夜加紧复习。“玉珠,我们定能考上大学。”这句常玉轩每天默默念着的话等于激励他考学的精神力量。况且还有他爸爸妈妈不遗余力的日夜照料和口口声声的勉励。“轩啊,好好学习,可不能拉在玉珠后面。如果你考不上大学即便他们家不退婚、即便你在家里找到不错的工作也得高抬脸看人家面色。我还不信我们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又这样洋帅的男生还考不过她玉珠?”

常玉轩可能不介意高抬脸看别人面色但非常在乎能否与玉珠在一起。再说若上不了大学却负了玉珠对他的信任和期待以及他这几年的努力和奋进了。“我会考上大学,我一定能考上大学,我一定要和玉珠一起上大学。”这些美好向愿毫不含糊为常玉轩近期的座右铭。

人说天有不测风云。当玉珠和常玉轩双双在学校老师的督导下奋力上进努力学习再有一个月面临高考期间,一件意外遭遇残忍地把玉珠姑娘甩出了人生的起跑线,残忍地把玉珠生生的拉离了常玉轩身边,甚或逆转了玉珠小姐的未来命运。

在一个星期一早上的浓云密布里玉珠背着厚重的书包急步赶在通向学校的路上,听到追上来的常玉轩高喊:“玉珠,快上车,要下雨了。”当玉珠跳上车刚坐定豆大的雨点已飘洒下来。常玉轩见状焦急的加大脚力利箭般冲向前面的路口,像要把小看它的人冲倒一般暴雨以及强力旋风怒吼着把急于冲过路口的一对年轻人狠狠甩向道路一侧。

倘若像很多摔倒过的人那样仅仅碰破了皮还好,可老天捉弄人像一定要把一对鸳鸯摔开。这一摔不仅在他们双双的命运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还把他们摔出了美好理想的界限外。甚或把玉珠姑娘摔出了她美好人生的坦途。由于风大雨急路太滑以及急速飞行的车撞力太猛,玉珠被快速旋转的车尾甩向路边的一棵大树干上,随着隆隆的雷鸣隐约听到“咔嚓”一响一阵剧痛几乎把玉珠疼昏。当常玉轩听到痛呼抛开旋着的车奔到玉珠面前已见层层汗珠随着雨水滚下她的泪面。见状常玉轩措手不及的只会“玉珠、玉珠”的声声叫嚷不知怎样才好。

当玉珠被抬到医院她的腿肿得比腰还粗已疼的说不出话了。经过诊察确定她的脚踝穿插性折损。“该诅咒的暴风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呆了般的常玉轩面前他妈妈不由这样怨天尤人。玉珠的妈妈则紧紧抱了女儿声音颤抖的劝慰道:“不着急、不着急,你还年轻,会长好、会长好的。”他们门口曾有人摔折过腿经过几个月治疗恢复如初。只听谁喊了声:“快找俊阳,她在医院里上班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原来玉珠和常玉轩上高中后俊阳的爸妈不甘人后找熟人托关系让女儿上了县里的卫校。卫校相当于中专经过两年的学习和培训俊阳被安置在了县医院当了一名医护人员。据说她毕业后直接带户口转为国家职工。这期间邻里不少人又说:“有福不需忙,看看人家俊阳虽上不了高中却直接吃了商品粮。”得知俊阳到县医院上了班常玉轩的妈妈后悔不迭的说:“人若福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早知这样还不如让轩儿也上卫校。他将来若考不上大学可怎么好?”但听了丈夫“难道你让玉轩也到医院里当护理人员?”厂长夫人才略略缓解了些许悔意。

如今的俊阳小姐戴了洁白的工作帽和口罩身着白大褂脚踏高跟鞋肩披长长秀缕身形妖娆美若天仙。她原本漂亮如今前途明媚显得特别的高傲俊美。看到现在的俊阳不知常玉轩的妈妈会不会后悔,但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人家俊阳已经名花有主。

人民医院当为县级直属机构每年要安置几名大学生,所以医院里人才济济不乏英俊飘洒的年轻医生。“俊阳姑娘精明机警又那么漂亮不愧为医院里鹤立鸡群的一颗明珠。”这为县医院的众多医生和工作人员对卫校毕业的俊阳比较高的认定。所以俊阳刚进医院已引起几名大学生医生的注意,其中敢接近她的当为高大洋帅的欧阳和尚医生。每每开会他们会不经意意地坐在俊阳身边。偶尔碰面也会矜持的点头或微笑着说句:“俊阳小姐好。”特别那位尚医生到开水间提水经常与俊阳“偶遇”在一起。下班后还经常学俊阳和其好友小英到医院的后花园里悠闲散步以便与她们不期而遇。

每在这样的状况下俊阳小姐也会意照不宣的热情相应,因为她对具有一定素养和前途明媚的大学生大夫颇具好感。“为何不能在他们中间近水楼台选择一位钟情可意的未婚夫呢?”在她认为那些所谓的国家干部大都年纪一大把或离婚茬。部队上的这长那长又何能轻易遇到?即便遇到又何谈了解?人才品貌又何能如已所愿?那么国家职工怎么比得上文质彬彬颇具素养的大学生医生?所以特别精明的俊阳姑娘不可能错过款款向她伸过来的绿橄榄。

不过那位尚医生年纪略大一些。“不知他要求条件高或什么原因年纪不小了还只身鹤影。”俊阳的好友小英总神秘兮兮的向她这样说。可那位欧阳医生不仅有点清高还有洁癖对一般女性多有不屑,如今能钟情于俊阳姑娘可谓难得。俊阳见欧阳和尚医生不卑不亢稳重得体已产生些许好感,又见他们平易近人极力讨好她顿生一些说不将来的情愫。不过在与他们的接触了解中俊阳为避嫌总拽在一个宿舍里关系特别好的小英在身边。

经过长期观察和了解俊阳觉得在住院部任主治大夫的欧阳医生比较对她的脾气。“欧阳医生年纪虽不大却显得成熟持重,他年纪轻轻能在住院部任主治大夫可见医术高超深得院领导器重。而且他的性情比较温和从不多说话但一开口说出的话颇具影响。况且他还为县里盛名的“一把刀”老医生为数不多的学生将来前途可观。”这为俊阳姑娘经过详细考察对欧阳医生的客观认定。所以她觉得欧阳大夫虽不像尚医生那样与其接近但常情意绵绵的瞄向她与其非常般配。有天在饭厅刚坐定欧阳医生款款的来在近前满面温和的问句:“俊阳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当大家惊诧的看向他们俊阳已羞得满面通红。因为人们深知这位欧阳医生非常清高从不和姑娘们接近,尤其不会讨好女生。这以后不经意的偶遇里欧阳医生总会温润的向俊阳微笑道好。诸如这般欧阳医生温情款款的神色让俊阳陡有一种被击中的微妙感觉。

俊阳姑娘经过打听得知欧阳家也为他们县城的老住户,父亲在一个局里任局长可谓干部家庭。欧阳医生大学毕业前夕已定聘在他们的县医院里。据说到医院仅仅几个月被誉为一把刀的主治大夫手术期间急切里叫声:“快,剪刀。”在一位助手惊慌的一怔里欧阳医生迅即把剪刀递到老医生手中。过后老医生赞叹他斟密细致工作认真。有天手术台上老医生例外的让大胆好学的欧阳医生主刀,不料初上手术台他不惊不惧手术达到了预期效果。这以后欧阳医生几上手术台医术渐渐娴熟和提高。

“欧阳医生可堪挡一面,外科的主刀大夫非他莫属。”这为那位有名的一把刀老医生对欧阳的认定,以致欧阳医生刚到医院一年多已略有名气,如今被安置在住院部任主治大夫。渐渐人们见了他都会恭敬的呼唤“欧阳医生”显得特别敬重。俊阳在欧阳医生的履历表上得知他们年纪相当。这以后俊阳毫不避讳欧阳医生的亲近和关切。比如饭厅里每遇欧阳医生过来她都会笑面相迎,与欧阳医生的偶遇里也会亲切的回应句:“你好!”

渐渐俊阳姑娘也会来到欧阳医生的饭桌前与其接近,每每这期间她的好友小英会对他们神秘的微笑。有天夜里小英不由调侃道:“你不会喜欢上欧阳医生了吧?”俊阳魅惑的回句:“那么谁又紧追在尚医生身边呢?”说的小英不由上来和她嘻闹在一起。

小英一同俊阳到后花园散步期间尚医生经常的不期而遇未能俘获高傲的俊阳却赢得了同样漂亮小英的热烈相应。到这里一对闺密各得其所双双对对紧紧偎依在一起的美丽倩影印在了医院花园的幽秘小道上。

在玉珠摔伤期间俊阳已带着欧阳医生认过家门了。这以后他们门口人都知道俊阳小姐找了位大学生对象。常玉轩的妈妈听说后只懵懵的喃喃道:“想不到这姑娘不仅找到了好工作还有这样的好福气。”这以后老太太再见到俊阳口口声声“俊阳小姐、俊阳小姐”早把窄腰瘦臀丢在九天云外了。

俊阳虽和玉珠为常玉轩闹过别扭但毕竟与其一块长大关系莫逆。听说玉珠摔了腿匆匆随玉珠的爸爸来到急诊科,见玉珠摔的不轻急忙跑向住院部找来精通外科的未婚夫欧阳医生。欧阳医生与急诊科的大夫们经过会诊一致认定折损即便在脚踝的关键部位不易复合,但手术不出意外的话恢复如初问题不大。前提条件玉珠必须躺床几个月,这期间能好住院治疗不可出任何差错。若出院在家也必须躺在床上不能让脚踝受力,否则会影响治疗和康复效果。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困难或许不大,只不过躺床几个月比较烦懑罢了。但再有一个月考生要进考场,这对于梦想上大学的玉珠和常玉轩该为一个什么样的打击可想而知。况且玉珠清楚他们家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她一直躺在医院里。因为每天住院和治疗的钱即便不多但对于几个学生的家庭仍为一个不小的经济负担,何况玉珠不仅担忧爸爸妈妈来回跑劳累也怕影响常玉轩学习。即她不仅还想上考场也担忧常玉轩的考学问题。

为这些玉珠的腿略略好了一些后烦躁的坐立不宁。玉珠曾抱怨她的腿不该摔在这样的关键点上。倘若早几个月或迟几个月对她的考学不致产生影响—早几个月她可躲过考期前的紧张复习主要不耽搁进考场。倘若迟几个月她可能已考上了大学,那么耽搁几个月的课程对于学习优秀的玉珠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她偏偏摔在了高考前的紧张补习期间。

“我一定要进考场,哪怕拄着拐杖或跛着腿也要进考场。”玉珠曾向经常跑到医院给她课堂笔记的常玉轩这样说。玉珠的腿接好一个多星期后她恳求妈妈说要出院。出院几天后又要回到学校复习。“妈,让我回到学校里吧!我坐在课堂上不来回跑,等考学过后我一定躺在床上好好疗养。”可她妈听医生说脚踝部位特殊不宜受力不让她回学校里学习。

在将进考场的为期不远里玉珠整天拄了拐杖急得团团转,她妈妈见状不忍其着急上火只好让常玉轩把她带到学校的课堂上。可玉珠坐在那里能坚持不出来但总要解手,学校不比家里可拿来便盆免得来回跑。这样玉珠每天到厕所和宿舍来回需要几趟,再加上她忙于学习很少念及其它,比如按点吃药和多躺床休息等等,所以到了丢开拐杖期间她的脚踝仍有些疼痛很难抬腿迈步。

一个月后的高考期间考生们急不可耐的来到约定的几个考点进入考场。由于玉珠所在的重点高中被定为一个考点,他们学校的毕业生们仍能坐在他们的课堂上应考。可能刚恢复高考各考场布置的非常严谨,考生们手持准考证依序郑重的进入考场。这天玉珠在常玉轩的扶持下和同学们一起兴奋的进入了考场。因为他们都还坐在本人的课桌前比较镇定。等考官把考卷搁在每人面前已紧闭门窗不许任何人出入,监考官肃立课堂上严阵以待。

由于刚恢复高考考题都为基本问答题不怎么难,大概学习基础比较好或者详细看过课本的同学都可以考出比较好的成绩。玉珠由于近期缺了不少课又很难细致的复习很难像从前那样娴熟应对。不过她毕竟学习不错答题还不算太难,特别在后来数学一类的考核中甚感游刃有余,但这天她不可例外的触感到了坐在后面常玉轩伸过来求助的腿脚。

从前期考中常玉轩经常这样有求必应地求助于玉珠—他伸过来的鞋壳里藏了需要帮助解答的考题,玉珠看罢会把答案迅速写好再塞进他的鞋筒里。这在以前对于玉珠来说小菜一碟毫不影响其答题,可这天不知玉珠对那些考题不太熟悉解答的比较犹豫抑或常玉轩的难题比较多以致严重影响了玉珠答卷。按一般人可能答好卷再照应他人可玉珠从不违常玉轩的恳求不想让他轻易落选,所以把考场上大多精力都集中在帮助常玉轩的解答难题上。

经过几天的考核考生们终于轻松的离开考场只等将来的入学通知书。其间考得比较好的同学难免兴奋不已,解答不理想的考生也只能叹声叹气以待来年再进考场。当年考学不限毕业年限即允许毕业多年的其它考生入场甚或可以一考再考。玉珠虽学习优秀但由于摔腿耽搁了学习又因考场上把大多精力集中在常玉轩的答题上以致考得不甚理想。常玉轩却因为到高中后学习努力加上玉珠的援力考核成绩甚感满意。

一个多月后常玉轩高出几分达到了高考线考上了省里一所大专院校,而玉珠却差几分意外落选。“我原本能考上大学,只怨摔了腿不能很好的补习,上不了大学可怎么好啊?”这以后的几天里玉珠一直处在深深的懊悔里饭不香觉不甜拱在被窝内谁也不见,即便相当于未婚夫的常玉轩来了她也不见。因为他们如今颠倒过来的角色让玉珠不习惯和难以接受,尤其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位将要进入高等学府的对象。

从前常玉轩的家人高抬面颊看他们的脸色,今后怎样让家人面对比较高傲和说嘴常玉轩的妈妈。特别常玉轩上大学后她可怎样才好?学家人劝说的那样来年再进考场?那么与奋力上进的应届毕业生们竞争不下大功夫根本不客观。不过这些还不紧要让玉珠尤感难过的则为她由于脚踝还有些疼痛到医院里复查医生说康复的不理想恐怕会落些毛病。

“天啊!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一向上进乐观非常被大家看重品学兼优的玉珠如今遇到这样的逆境却不知怎样才好。她本能轻易的考上大学却落在了未婚夫常玉轩后面让其非常难受。大家今后怎样看待她呢?今后她怎样面对大学生对象和他的家人呢?怎样面对原本非常看好她比较挑剔的未来婆婆呢?又怎样让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在常玉轩的家人面前抬头呢?还有怎样再见那样高看和器重她的同学和老师们呢?尤其她的腿还能康复吗?她的脚能好利索吗?医生说复原的不甚理想,难道她的脚踝会落下毛病?难道她今后会一直拄着拐或跛着脚吗?

多天来这样种种的疑虑和烦恼不免深深困扰着原本非常清高的玉珠姑娘。这期间玉珠的家人和她一样的难过和纠结。“玉珠,想开点吧!大不了明年再进考场,当前主要让你的腿赶快好起来。”玉珠的妈妈每天这样劝慰她。

常玉轩在考上大学的庆幸里深感内疚和愧悔。他认为若不因为那天急于闯过路口的莽撞摔伤了玉珠,不为他在考场上耽搁了玉珠答题她何能落榜考不上大学?所以常玉轩几乎每天都来看玉珠想给其宽慰和勉励。但他每到玉珠家里很难见到她只能在门外声声相劝:“玉珠,你别难过,明年你一定能考上大学,一定比我考得好。”“玉珠,你快起来,我陪你到医院里详细复查。你一定要住院治伤和疗养。”“玉珠,你快起来吧!你不起来好好吃饭和治疗我也不吃不喝了。”“玉珠,大不了我不上大学了。我等你腿好后咱们一起到学校里复习,明年一起再进考场,我一定一同你考上名牌大学。”

在常玉轩这里他的每句话都出于肺腑。他为了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喜欢的玉珠一定会同她到学校里复习明年重考大学。可他妈妈听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重进考场、考上名牌大学何谈轻松?据说刚恢复高考考题不难,再说常玉轩能考上大学出于所有人的意料。明年他何能轻易的再考出好成绩?说不定会像今年的玉珠一样落榜。“不行,玉轩不能冒那样的风险。”常玉轩的妈妈听说玉轩不上大学以待明年和玉珠一道再考咄咄逼人的这样说。他们何能把那样可珍惜的大专名额轻易抛掉。

几天后很难劝回常玉轩的妈妈跑到玉珠家里恳求不打算再要的准儿媳妇赶快起来好好吃饭好好养伤。“玉珠啊!看在玉轩那么喜欢你和这些天为了你吃不下睡不好的情面上快起来到医院里好好治疗。你再不起来我只能给你跪下来了。”

玉珠从来都非常听话和乖顺。不为今天遇到这样不可预料的打击她不会这样执拗,不会这样给家人添麻烦。常玉轩的妈妈能这样说也看中了她这一点。玉珠在爸爸妈妈以及常玉轩和其家人相劝的不得已里,特别怕常玉轩为了她舍掉艰难不易考得的大专名额只好强打精神同他们一起到医院里详细复查和治疗。在家人的恳求以及欧阳医生的提议下医院请来了几位专家对她的腿伤进行了会诊提出了几套康复方案。主要要求她加强营养以便补钙以及辅助按摩治疗。这期间几经大家相劝常玉轩不得不奔赴省里的大专院校报到。

在奔赴学校的前几天里常玉轩都来在玉珠家劝她好好养伤,劝她不能丢开学业要到学校里复习以待明年再进考场。“玉珠,不论今后怎么样我都为你的对象和未婚夫。不论你将来能否考上大学我都会和你结婚。”直到现在玉珠也不知道她的脚伤能否康复,尤其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到学校里复习再考大学。只知道若能再进考场她一定不会错过机会。只知道她若再考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能考上大学。不仅仅为了前途主要为了为她付出那么多的爸爸妈妈和对其那样执着的常玉轩。

可几个月后人们所忧虑的问题还就落在了玉珠身上—她的脚踝很难康复落下了跛疾。这个打击对玉珠来说与考不上大学同样沉重。能否考上大学只关乎她的前途落下足疾则关系着她将来的命运。到这里她和常玉轩的距离已不仅限于大学生,像牵扯到了能否正常生活问题。准确的说一位大专生的婚姻很难与跛足姑娘联系到一起。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大专生的尊严可能让玉珠姑娘甚为难堪。不敢想象来回跛在国家干部身边的女人能怎样的忍受人们的讥讽和嘲弄。

到这里痛楚难当的玉珠还虑及什么再赴考场,即便考上大学恐怕也难与玉轩结合了。即便常玉轩的家人能接受她可谁又能接受这样难堪的现状。况且玉珠还不知道国家允不允许残疾人进考场,况且她怎能到学校里面对从前看好她的老师和同学们,况且得不到未来婆婆家的援力以她家的经济条件很难供其复习再考。尤其玉珠的所谓婆婆在她摔伤后已不怎么待见她,在常玉轩考上大学她落选以来未来婆婆早不给她好面色了。甚或经常说:“我们家玉轩已和从前大不相同,如今的大学生即吃俸禄的国家干部。乡下的姑娘哪还配得上他?像美丽漂亮在医院里上班的俊阳小姐还差不多。”

当初玉珠的爸妈对这些还不怎么介意只等着学习好的女儿将来考上名牌大学盖过常玉轩。可如今呢?玉珠和玉轩已经天地相隔他们哪还敢奢求其它,哪还敢再提及两人的婚约。何况他们当初只那么意照不宣的相互认定从未请媒人说合和定聘。所以这以后不等常玉轩的爸爸妈妈毁约玉珠的家人已先行退却了。比如他们特意回避与常玉轩的家人相见,人前人后再不提及常玉轩和大学生等等。何况他们当前还极力挣扎在玉珠落下足疾的忧虑和痛楚难当上。

且不说他们两家相互怎样的对峙和暗打算盘。门口人却深为玉珠叹惜和抱怨,都说常玉轩莽撞致玉珠落下毛病如今抛弃人家有点说不通。何况大家已从常玉轩解劝玉珠一遍遍愧悔难当的话里得知他能考上大学都来于玉珠对他的帮助。换句话说玉珠若不帮他解那么多难题他何能考上大学?如今他摇身变为金凤凰却嫌弃人家了有点不进道义。

但不论怎么说以及人们怎样议论常玉轩考上大学玉珠落下足疾确为不可回避的现状。他们两人如今已相隔天涯结为夫妻已不客观。所以人们提及这些只能叹声叹气说一些天不随人愿和命运不济一类的话。

到这里玉珠不得不详细考虑她与常玉轩的关系和今后的打算。如今别说再进考场和嫁什么大学生恐怕过一般人的正常生活都难了。那么今后该当怎样呢?本想考上大学将来安排一个好工作扶持爸爸妈妈,给弟弟妹妹营造一个比较宽裕和幸福的家境。可如今不仅帮不上老人还变为了他们的生活负担。为这些玉珠变得沉默不语整天不声不响再不出街门,她爸妈也沉了面色很少说话很少在人前露面了。

玉珠怎么也不曾想到她在考大学的美好徜徉里遇到了这样一道坎。这还比不得其它挫折。准确的说她今后的生活可能都举步维艰。

这期间常玉轩的爸爸妈妈却兴奋的难以入眠—想不到他们家玉轩能轻易的金榜题名。这不仅让常副厂长在官场上露了脸也让福态夫人得以说嘴:“我们家玉轩的面相天圆地阔堪当人上人。”到这里他们还认什么跛着脚的准儿媳妇。“不过门口人的闲话颇多,怎样才能让玉轩摆脱玉珠呢?”常玉轩妈妈的这句话道出了他们当前的烦恼和忧虑。为这些常副厂长皱着眉考虑了许多天。他知道按当前的状况玉珠已配不上他们家玉轩,可玉珠未能考上大学以及难以好转的腿疾都来于玉轩,倘若不给人家一个比较好的交代不仅大家不服他们也不落忍。尤其这个问题处置不当会影响玉轩的名誉和前途。

常副厂长想了许多天本打算安排玉珠到机械厂上班将来生活有靠,怎耐当前厂里很难得到可珍惜的名额。“让玉珠到厂里只当一名小工显得我们诚意不足,况且一个跛脚姑娘到机械厂能干些什么呢?”许多天来常副厂长一直揣摩着这个问题。后来经过打听他得知县福利厂在招合同工。福利厂的工人每月可得国家一定的生活补助,主要将来能转为国家职工,这对于跛足的玉珠来说也算一个比较好的安置。

为补亏欠常副厂长到处请客托人力争让玉珠到福利厂上班。在他认为玉珠聪明上进通过努力说不定能在福利厂当名工作轻松又排场的会计或出纳。这样不仅对得起玉珠和她的家人也能得到乡亲们的理解,主要能让玉轩在学校里不受影响的好好学习。当常副厂长把这样的打算说给夫人常玉轩的妈妈兴奋不已。“这样好、这样好,这样也算给玉珠一个交代,也免得那些喜好看笑话的人乱嚼嘴皮。可叹那样标致又端庄的姑娘当不了我们的儿媳妇了。”

几个月后当常副厂长把玉珠安排在福利厂上班后常夫人已经毫不忌讳的打她的小算盘了。由于他们的提携让玉珠家再不便提及意照不宣定所未定的儿女婚约了。“人家帮玉珠安排了那么好的工作,他们感激还来不及还贪什么大学生女婿!”不仅门口人这样议论玉珠的爸爸妈妈也不由这样想。因为当年的合同工和国家职员非一般人所能及。所以人们听说玉珠被常副厂长安置当了合同工将来还能转为国家职工,一生风吹不着雨撒不着过上显耀和富裕的生活又说她运气好。“当了吃商品粮的工人还愁嫁不了?这样玉珠不会拽着人家玉轩不松手了。”“玉珠福气好,攀不上大学生能当国家职工也不错。”人们这些议论不知为常玉轩庆幸或历经磨难的玉珠祝福。到当前常玉轩和玉珠可谓各得其所,那么常玉轩妈妈的得意算盘也该敲响了。

当年乡下阔绰福态的老太太还想不到洋气的女学生和城里的漂亮小姐只追逐面前能看到和摸到的。这以后常玉轩的妈妈想到在医院里上班俊逸飘洒的俊阳姑娘在梦里都能笑醒了。“谁敢肯定细腰窄臀一定生不了男娃?即便她只生女儿那也一定像天仙般的孙女。”当副厂长论及孙儿问题常玉轩的妈妈不由骄傲的这样说。所以当他们摆脱了累赘的玉珠老太太热巴巴的瞄向漂亮俊美的俊阳姑娘,她哪管玉轩能否丢开从小深深喜欢着的玉珠和会不会看上俊阳。听说俊阳找了位医生对象老太太不由哼了道:“当一名大夫能有多么大的出息?哪比得我们将来到机关里上班的玉轩。”老太太认为玉轩大学毕业后一定能安排在机关里工作。

这以后常玉轩的妈妈像从前和玉珠家人亲近那样经常在门口与俊阳的爸爸妈妈不期而遇,经常找借口到俊阳家里串门聊天说闲话。“老嫂,看你多有福气能有那样漂亮的女儿。她和我们家玉轩可算咱们这条街上的两朵奇葩。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那样讨人喜欢,若……。”老太太想说他们若能结合可谓一对戏水鸳鸯。但人家毕竟谈了对象任怎样她也说不出那样的话。老太太认为话说到这里俊阳的妈妈已知其意了。

俊阳的妈妈由于女儿谈了那么好的对象—欧阳医生经常掂一堆堆精致的糕点和水果来探看他们,还不惜金钱为女儿买了金壳手表,节日里还给他们扯了不少上好面料,特别给俊阳的弟弟买了辆名牌车。这样的女婿到哪里找?况且人才又那样的排场,尤其年纪轻轻已担当了主任大夫。在她认为常玉轩充其量只不过一个大专生。大专生哪能与欧阳医生的大学生相比?况且将来能不能安排一个好工作还说不准,到单位里能不能担当大任也在两可。主要当前他甩了玉珠将来对女儿还不知怎么样呢。所以不知其意般满面客气的虚于应酬。“哪里、哪里,我们家俊阳不长进不仅考不上大学也上不了高中,哪比得你们家玉轩争气。”这位大娘软里带硬话说得好听但也够羞臊人。可能她憋了从前常玉轩冷落女儿的满腹幽怨借机滑笑喜好说嘴的副厂长夫人。

这天常玉轩的妈妈踮踮的跑到玉珠家里兴奋的嚷着“好了、好了”来报喜信。玉珠的妈妈得知女儿能有不错的安置高兴的沏茶倒水不由说着“谢谢她婶、谢谢你们了。”老太太认为不论怎样玉珠落到今天只怨她命运不济。可被妹妹叫进门的玉珠冷冷叫了句“婶婶”镇定的如一尊雕塑。一由于她还未从比较低落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再可能遇到这样的场合不知该说什么好,甚或见了从前亲切的叫着“玉珠、我们家玉珠”只从摔腿后渐渐冷落她这位原先的未来婆婆不知又能说些什么。何况她不想得到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尤其不想对比较功利的人说句“谢谢。”谢什么呢?谢对象把她摔如这般?谢帮考上大学所喜欢的人将要抛弃她?

常玉轩的妈妈见状即便老道即便面皮再厚也羞于直面先前的准儿媳妇。她像不敢看玉珠那本来非常温润如今过于冷峻的面色、不敢看那佯装镇定深感受辱的模样、不敢看那不知今后该怎样生活的茫不知所措。尤其不敢像从前那样的傲慢。因为她非常清楚今天的喜信不值得炫耀和感谢。本来帮玉珠安排工作只为补亏欠和还人家帮玉轩考上大学的人情,不听难听话已经不错了哪敢奢求感谢。再由于她从进门不曾听到从前亲切的“常婶、常婶”以及玉珠娘小跑上来的热情,却只感觉到了玉珠弟妹们的恼怒和愤慨。老太太不免从这些不受欢迎的场面里缩了精气神,说话的口气也软了许多。玉珠的妈妈好像也不敢直面冷峻的玉珠,尤其不敢让女儿向常玉轩的妈妈说句道谢的话。

从前常玉轩的妈妈经常娇嗔的叫着“玉珠、玉珠”拿来一些好吃的糕点和水果以及上好面料等。其间玉珠的妈妈总会“玉珠快来,你婶婶来了,快搬椅凳、快上茶水、快来和你婶婶说说话。”老太太的话加糖带蜜一般显得那样的亲切,神色也那样的鲜润。随即玉珠略带娇羞的搬上高脚椅端上热茶偎依在未来婆婆身边又那样的亲近和喜悦,随后玉珠的弟妹们叽叽喳喳喜鹊般的跑过来随姐姐甜蜜的叫着婶婶,再后来他们会紧紧簇着娘娘般的玉轩妈妈来到门外声声念叨着“婶婶常来。”

可今天常夫人只能强打精神端上热面极力说些讨好的话。倘若她也板了面孔倒显得不通情理了。再说不论怎样玉轩与玉珠意照不宣的婚约还未退掉。玉珠的妈妈毕竟年纪大经历过场面不得不迎上前说几句客套。老太太清楚玉珠和玉轩毕竟从未订亲,况且几年来他们得到过人家不少好处和照应。尤其乡下人常说一句话:有理不打笑面人。当老太太得知常玉轩妈妈的来意面颊上陡增喜色可声音里不免透出些许忍俊不住的酸涩。高兴的为玉珠今后可当上乡下人很难求到的合同工将来生活有靠,酸楚的即这明显为人家退亲的前提条件。不曾想到原本值得骄傲的女儿如今只能乞求般讨得些许的舍给和怜悯。即便老太太知道常家退亲不可避免但到了这一天仍不免有些伤感。

当玉珠的妈妈陪客人来到门外玉珠仍沉沉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她现在像什么都不曾感觉到包括酸楚难过以及庆幸等等。因为她如今已饱尝了人间冷暖和酸痛,何况她怎么能瘸着腿跛在早已冷落和看不起她高傲的玉轩妈妈身边?

当常玉轩的爸爸到处托人把玉珠安排在县里的福利厂将到春节了。本来打算过罢年再让玉珠上班可他们怕夜长梦多催促她赶快到厂里报到。玉珠当听到妈妈说常玉轩家人要让她到福利厂上班曾要强的不接受这种廉价的舍给。但看到妈妈热巴巴瞅着她的面色、看到爸爸坐在那里叹声叹气以及穿着褴褛的弟弟妹妹们只好吞了泪水应允。否则又能怎样呢?如今的状况又能让她怎样要强呢?难道将来靠家里人养活变为他们的累赘吗?嫁人或许不难可她当今的模样又能找位什么样的对象呢?她若上了班即便不能帮衬家里起码也能照应了本人,特别能让爸爸妈妈少一些生活和精神负担。因为仅仅几个月她已从家里沉重的气氛中明显感觉到爸爸面色越来越难看话越来越少,也很难看到妈妈的笑面了,弟弟妹妹从前的嘻笑声再难听到。几个月来她已历经了神幻涅磐般的种种精神磨砺。

常玉轩到大学后曾急切的给玉珠来过一封信。在信里他兴奋的向玉珠描述了校院里的美景—高耸的教学楼、明亮的课堂、还有许多颇具素养的教授以及大都城里的汽车洋楼等等,包括清爽的宿舍和操着各种语调的同学们。末尾兴奋的加了句:“玉珠,你想象不出大学校院里多么的美好,大学生活又多么的让人震奋。你一定要好好养伤、一定要到学校里复习、明年一定重上考场。我相信学习那么优秀的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玉珠,祝你一切都赶快好起来!下边落款:你的玉轩。”

玉珠当即还不知道她的腿伤能否痊愈和康复,不知道她将会落下腿疾,打算腿好后到学校里复习以待来年再考,也非常期待常玉轩所说美好的一切。但她不知来年考学会否顺利以及能否考上大学。由于这些她隐约感觉到了与常玉轩的距离越来越远。所以她未曾回信只让常玉轩家人在信里代问他好以及祝其学习顺利。可在一个多月后常玉轩的第二封信到来期间她已沉浸在落下腿疾的痛楚不堪里。到这里玉珠已明显感觉到她和常玉轩已天地相隔再难双宿双飞的结为夫妻了。

这期间常玉轩的妈妈面色已冷了下来。玉珠也沉痛的再不出家门。甚或再不见常玉轩的家人还谈什么回信。早几天她又接到常玉轩责怪她不回信的信件,还说爸爸妈妈打算让她到福利厂上班,勉励她千万不可丢开学业,不可抛却远大的理想和美好前途。尤其不能抛却他们两人从小养就的炽热感情。千万要到学校里复习功课明年重赴考场。这天恰遇俊阳掂了营养品来他们家里看她。玉珠现在的情绪在痛定后已基本稳定。她像那天淡定的对待俊阳一样淡定的对待了常玉轩的来信以及他们俩已变换的关系。

那天玉珠面对关切她的俊阳沉了声音说句:“俊阳,谢谢你能来看我。”俊阳看着过于镇定的好友不由泪影婆娑的紧紧拽了她的手安拂道:“即来则安,我相信你会振做起来面对命运的挑战,我相信你的一切会好起来。今后你有什么困难可到医院里找我。”她那激励的神色像在说:“我会帮助你,我们不会拉下你。”可这天俊阳只看到玉珠的淡定何曾了解她几个月来涅磐般的精神磨砺。俊阳认为她在学校里的学习以及人们注重的品貌都远不及玉珠。特别从小包括踢踺蹦绳抑或假期里到田间摘棉花等等都赶不上玉珠。玉珠曾为同学们的标榜也为她追逐和妒忌的对象。尤其在争夺洋帅豪爽常玉轩的喜欢和钟情上玉珠曾让她那样的不服和气馁。如今常玉轩考上了大学,她也到医院里上班唯有比他们一切都优秀的玉珠跌落在生活蹉跎里。特别玉珠落下了腿疾不知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人生非常替她可惜和难过。俊阳不忍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被料想不到的意外打倒,不忍玉珠精神萎靡的沉伦所以一定要勉励她,一定要伸出援助的手拉她一把。

玉珠何不理解这一刻俊阳的感受以及对她的疼惜。她从俊阳这里深深体感到了常玉轩对她尤甚的痛惜和同情。但出于深深眷念着常玉轩的她如今又能怎样呢?给常玉轩回信述说她的悲伤和痛苦?乞求强烈喜欢着她的常玉轩保持他们的对象关系?将来一同步入不可想象的婚姻里?或锵锵的向他保证一定到学校里复习,一定努力在众多优秀的应届毕业生的竞争中考上大学?一切即已不可能那么何要回信呢?她能回信说:“玉轩,上了大学可别把你的未婚妻淡在脑后,你不能毫不念及我们俩的挚热情感,不能让你爸爸妈妈退掉我们的婚约。”这为她的人品和素养所能允许的吗?不!她不能继续拖累常玉轩,不能耽搁他的人生幸福和美好前程。所以玉珠只能把常玉轩的来信偷偷藏匿起来,把对常玉轩的绵绵情意掖在幽秘深处。随后为了疼她的爸爸妈妈强打精神面对常玉轩家对她的工作安排、面对将不可预料的一切。包括常玉轩家的退亲和她未来艰难的生活。

当玉珠上班的第一天震惊的看到那一切才彻底明白了她将要面临的命运。当她得知要进福利厂当合同工大概只想到受国家照料的一群人。但从未想过那到底为一些什么样的人,从未想过到福利厂的车间里将会遇到什么样的震撼场景—有坐在轮椅上吃力躬着身叠着和糊着包装品、有短臂膀缺腿的工人艰难的忙在机器边掣着机器配件、还有一些聋哑以及盲人不声不响摸索着手里的活计、甚或还有一些智障者在工长的吆喝声里来回搬运产品。

我们在街上偶遇个别残障者还不觉得怎么样,但要面对这样一个群体却让人不寒而栗。玉珠呆在厂门口看到一位盲姑娘叠着包装盒的摸索、看到机器旁仅有一只手臂掣机器配件那位工人的吃力、听一位聋哑人“啊啊啊”催促弱智者搬产品的瞬间陡有些想昏倒的眩晕和刀割般剧烈的痛。到这里她才清晰的明确了她如今的具体形象,从那些不堪的场面里清清楚楚看到了她今后的处境。这让玉珠痛感到了她将从这一刻起进入一个特殊的环境和人群里。或者说她将面临着一种特殊的命运。这不能不让她痛彻肺腑、不能不让她浑身颤栗、不能不让她声声疾呼:“难道这即我应有的命运?这即我应得到的一切?难道这即我将要面临的人生吗?”

当玉珠懵懵的被带到一个车床前接过那位仅有一只臂膀工长手里的工具已经泪水模糊。今后这位工长将带她在这个车床上工作。什么样的工作暂且不论劳累她也不怕,怕只怕她将每天惊悸的看着他们这群人的形状,将渐渐融入他们变为他们。以致玉珠到厂里许多天都一直惊梦不断。几乎每天夜里都嚷着“我不要变为他们、不要变为他们”从恐慌里惊醒。当天她被安置在一位叫惜若盲姑娘的宿舍内。据说这里原来一同住着一位聋哑姑娘,几个月前结婚后才搬了出来。

惜若长得非常漂亮。见到她的人都会叹句:“可惜了这么标致的姑娘。”这以后惜若柔柔的叫着“玉珠姐姐”显得非常的亲近和聪慧。听说她上过盲校能“看”书写日记还非常喜欢唱歌。据说她在收音机里听几遍喜欢的流行歌随即能唱出来。她听说刚进厂的玉珠小姐标致漂亮,听她的声音又那样的亲切不问大小只叫“玉珠姐姐。”这可能基于她多年来被人照料感激的原因。不过她和玉珠的年纪不差上下只小玉珠几个月。这天玉珠从惜若的一句句“姐姐”里得到了些许宽慰。这以后玉珠就在他们县的福利厂当了一名合同工。当年的合同工只要工作积极表现不错很有可能转为吃商品粮国家职工。玉珠上班一个星期后已到春节。或许她能在假期里缓解到那样的厂矿上班以及进入那样一个群体里的惶惑和紧张。

这年春节前夕常玉轩急不可耐的回到了家乡。当年交通工具不便利学校给他们的假期也不多。否则常玉轩不知向家乡跑多少趟了。准确的说这即他上大学后第一趟回家乡。他太想念家乡和爸爸妈妈,太想念几个月来一直急于想见的玉珠了。他在和爸妈的通信里得知玉珠落下了腿疾如今略有些跛但想象不出到底怎样的状况,想象不出那样漂亮的姑娘跛着脚到底什么模样,想象不出玉珠当今什么样的精神面貌。近来得知她到福利厂上班甚感焦虑。“她怎么能上班呢?她应该复习再考大学。”所以常玉轩急于到家看他的玉珠、看受了那么大磨难他的未婚妻。尤其几个月来他从未接到过玉珠的回信,从不知她当今怎样对待他们俩的关系。爸爸妈妈的信里口口声声要求他把精力搁在学习上不要考虑其它。“哼,我何不知你们想退掉我和玉珠的婚约。”所以常玉轩进门撂下提包匆匆跑向玉珠家里。常玉轩相信他的执着和坚持会让爸爸妈妈妥协,会让爸爸妈妈接受由于他的莽撞致伤的玉珠。

可当常玉轩急切的来到玉珠家里面对他的却为冷漠和愤怒。问及玉珠她妈妈只冷冷说句:“上街了。”随后在忙乱里懒得理会他。他怔了好一会觉得难堪向玉珠的妈妈丢了句:“婶,我急于见到玉珠,告诉她我非常想念她非常想见她,让她下班回来一定在家里等着我,我今天必须见到她。”悻悻的出了玉珠家门。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天他肯定见不到玉珠了。

年内的几天里常玉轩每天都向玉珠家里跑可总见不到她。直到过罢年急如热锅上蚂蚁却仍找不到玉珠。每当问及玉珠的妈妈总说她串亲戚或上街了。从这里常玉轩感觉到玉珠在躲避他甚或将要离开他了,感觉到他和玉珠再难结合在一起再难鸳鸯同游了。但他不甘也不服气—他不能就这样丢开玉珠,他要勉励玉珠继续考学。即便玉珠考不上大学他也不能丢下她不管。所以他哪怕不上大学也要和被他抛置在生活困境里的玉珠结合。直到他父亲拍案而起:“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和你妈妈不都为你着想吗?”他妈妈也耐了脾性劝他说:“轩啊,你如今已变为一个大学生怎么还能和跛了腿的玉珠谈对象呢?我们已经帮她安排了工作也算对得起她了。”“你们只知道我身为一个大学生,可怎么不想想我这位大学生怎样来的?若当初得不到玉珠的帮助我哪能考上大学吗?若玉珠不因为帮助我早考上大学了。如今我把她摔了那样你们倒嫌弃她了,你们这样置我的火热感情于何地?置我的道德和为人准则于何地?又置玉珠将来的生活于何地?”常玉轩在家里整天与爸爸妈妈这样大吵大闹。

当常玉轩一直等到福利厂上班奔进他们的车间惊愕的看到那天玉珠看到的一切不由呆了那里。那一刻他的头脑里不由轰鸣着他妈妈的怒吼:“她已经跛了、跛了。”随即常玉轩哪里轰鸣般的回荡了一句句:“残疾了、残疾了。”从前他对老人回信里的“跛了脚”印象模糊。在他的想象里也从未有过跛足和腿疾的具体概念。可面前呈现的哪为“跛了脚”听起来那么轻松?这即玉珠的工作地点吗?这即玉珠该有的待遇吗?这即玉珠将来的生活写照吗?那么品学兼优的班干部呢?那么被众多男生追逐的校花呢?那么被老师和同学们赞赏和追崇的大学生呢?那么标致和稳重大家闺秀般的玉珠呢?我那么漂亮和颇具素养的对象和未婚妻呢?将来我飘洒俊逸顶了红盖头的娇妻呢?

可以说常玉轩在面对的这群人里已惶惶找不到他日夜想念的玉珠,找不到与他一起长大一刻都离不开的女友,找不到将属于他的夫人和太太了。他把她弄丢了,他把已与他订了婚的未婚妻不知遗落在哪里了。或者说他把他的玉珠摔进了这样的一群残疾人里了。“啊?不!不!我不要丢了我的对象、不要丢了我的未婚妻、不要丢了我的玉珠!”常玉轩尖叫着跌跌撞撞跑出车间跑出福利厂跑出了他和玉珠美好的婚姻殿堂。

“啊!早知这样我何要上大学呢?我该守候在玉珠身边不致拉开和她的距离,我应该与她一同复习一同再考大学。即便我们考不上大学我也应该和她一起承担那一摔的后果,一同她面对今后艰难的生活。那样我不会让她为了生计到那样的环境里上班,不会让她每天在那样的人群里经受残疾的创痛,不会让她淋漓那痛彻肝肠的处处伤痕,不会让她每刻都经历残缺的精神磨砺。”

在一路的慌不择路里常玉轩清醒后的第一直觉即不仅今天不便见他的玉珠恐怕将来再不便见她了。因为他不知道见了玉珠会怎样的泪流满面、会怎样的浑身颤抖和声音震颤,也不知道见了玉珠该说些什么。“玉珠,你还好吧!工作还顺利吧!”那样的状况还叫好吗?那样的工作环境还叫顺利吗?那不相当于戳两人的痛处和伤疤吗?尤其他不知道玉珠见了他又会怎样—满面通红的躲开?或惊恐的晕倒?想象不出玉珠听了他的问话又会怎样回答。“玉轩,你回来了?看我的工作多么好!”那简直要把他羞辱到地缝里了。

“天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常玉轩痛断肝肠的跑出车间跑出福利厂的痛楚不堪里很想大吼大叫。他不能让玉珠看到他,不能让玉珠知道他来过这里,不能让玉珠得知他已见过她的工作环境以及那样一群特殊的同行,他不能让玉珠羞愧难当,不能让玉珠在众人面前尴尬和难堪。当常玉轩不知所措的跑到家里已痛泪横流。他不由拱进被窝里、拱进他的痛不欲生里、拱进他的不知所措里。听妈妈叫他吃饭他愤怒的吼道:“吃屁饭啊!”他妈妈不由说句:“好端端的怎么了?不舒服?”可他把妈妈抚摸的手狠狠甩开:“你们干的好勾当!你们嫌弃玉珠竟把她扔在那样的环境里。她若还为我的未婚妻何能到那样的厂矿里上班?我不要见你们,不要看到你们。”他爸爸可能猜到了其愤怒的原因轻轻说句:“别搅扰他,让他镇定一下吧。”

第二天一早常玉轩像急于隐遁不声不响出了家门游魂般荡向汽车站。因为他在家里已经面对不了当前的一切。起码现在他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爸爸妈妈和玉珠的家人以及门口的父老乡亲。

常玉轩到校很久都抑郁在精神恍惚里以致几个月都不给家里回信,尤其再不敢轻易的向玉珠写信了。现在他不仅仅把未婚妻弄丢了像把他本人也弄丢了。因为他像丢在了愤懑和沉痛里、丢在深深的懊恼和愧悔里、丢在那一群群的残影里直到他爸爸赶过来看他。可他爸爸到学校里像春节他怎么也找不见玉珠那样怎么也找不见他。他也不知躲避什么只知道躲避,能好将来谁也不见,能好躲过前生、今生以及来生他所有熟悉的任何人!可他躲不了,因为他不可能一直不上课,他不能每夜都不回宿舍里睡觉。当他爸爸看到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玉轩,你怎么变了这样?怎样瘦了这样?怎么会这样落魄?怎么这样神色恍惚?怎么会答所非问?怎么痴痴呆呆的像变了一个人?”他爸爸在几乎不敢相认的常玉轩面前像问一万个为什么。

常副厂长可曾知道几个月来他的儿子也历经了涅磐般的蜕变。从家乡回来后常玉轩像清楚的感觉到他已不属于玉珠,或者说他的玉珠彻底抛弃了他。可能当玉珠得知不能康复落下腿疾那一刻、或她彻底丢开上大学的远大理想那一刻、或在她应允到福利厂上班那一刻、或当她痛楚不堪的进入那群人里那一刻、或在她每天夜里颤栗和惊悸的那一刻又一刻已经抛弃了他。但不论怎样不论什么原因—或痛恨或疼惜或愤慨或难耐以及不想拖累他,总的来说他的玉珠彻底抛弃了他。不敢想象整个假期不见他一面的女友还会接纳他,即便不论他怎样相求。常玉轩了解玉珠甚于他本人。不敢想象以玉珠的善悯和清高还会拖累般的嫁给已变为大学生高高在上的对象。

从这里常玉轩非常清楚玉珠已不属于他。他的玉珠已被那天急风暴雨里的一摔摔在了天河彼岸。但常玉轩不想受命运的捉弄和摆布,他不能让命运把他和玉珠相隔在天河两岸。在到校一个多月后的痛定里他非常难过的向玉珠写了封血书:“我的玉珠,如今你在哪里?我又在何处?今后你可以吟泪度日,我又怎能笑对人生?如今不论我为什么人,也不论你怎样的状况都阻挡不了我们俩的结合。让我们携起手来迎向命运的挑衅重游我们的鸳鸯梦吧!”可几个月来常玉轩未接到玉珠的任何回音。从这以后他由洋帅开朗变得抑郁再不多说一句话,也再不向家里写信。从这以后他变得拉沓不整憔悴不堪瘦得不像样了。他爸爸来到学校里看到他几乎不敢相认了。

玉珠上班几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回到家里,隔壁的大娘来到他们家向她妈妈神神秘秘的说有位在一个局里当主任的亲戚年前与经常吵架性格不合的老婆离了婚,只因为身边带个女儿想找位乡下姑娘续弦,说罢紧瞅玉珠。那意义非常明显只不知玉珠能否接受未敢明说。坐在一边的玉珠早已听出大娘的弦外音。在其口口声声:“玉珠已不小该谈婚论嫁了,要不要大娘帮你找个好婆家?”的话音里羞怯的说现在不想考虑婚姻问题。不料大娘面色难看的说了一通跌落的凤凰不如鸡,能找位国家干部已经不错了,大学生不好高攀一类的风凉话。听了这些玉珠不由得惊恐莫名。

当前门口人对她和常玉轩的种种议论刚刚停歇,她和家人对于那些议论的迫力将有些缓解。她到那样的厂里上班的震荡情绪略有镇定不料这位大娘偏偏戳人痛处还说了什么高攀。本来再难忍受的玉珠见妈妈臊得满面通红不由陡立身形慌忙跑出家门。那位大娘见状冷冷冒句:“踢桌蹬板凳腿脚倒利索!”玉珠听了同出一人口的“我们标致稳重的玉珠姑娘将来定能找位大干部!如今倒偏易了常玉轩。”顿感羞愧难当和愤懑。

从这里玉珠深切感觉到她当前的境遇。从前那么看重她的大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人们早已像福利厂的残疾人那样看待她了。几个月来玉珠一直强行安拂本人:“我只不过偶然进入这个特殊群体里。”一直暗暗强调和争辩:“我和他们不同,我只略微有些跛罢了。”她不求高官厚禄也不求人们像从前那样高看和抬举她但也不想被人践踏和轻贱。但她日渐加深的卑微和屈辱感到这里达到了顶点。她当今好像已不属于正常人应该得到别人的同情怜悯以及讥讽和辱骂。什么“瘸腿、跛脚、残疾。”等等经常捅向她的利箭已把原本高傲要强的玉珠姑娘戳得伤痕累累。

在这样的沉痛不已里玉珠不得不像别人那样把她划入福利厂特殊的人群里。不得不把她界定在被人怜悯的生活底层。也不得不痛楚难当的把她定格在人们嫌弃和嘲笑的一类群体内。尤其几个月来她和惜若到街上经常被一些好奇的小娃们“盲人、瘸腿。”的扔砖块围追。甚或被人们戳戳点点以及嘻嘻哈哈的嘲弄。这一切的一切陡让玉珠犹若得知伤腿难以康复那一刻的痛不欲生。这样以来玉珠不由得一天天感到卑微和讨人嫌,这样以来她渐渐抬不起头渐渐不怎么上街了,这样以来她精神的残疾尤胜身体上的残缺,这样以来让标致矜持的玉珠姑娘只能在不堪的命运面前俯首臣服。

玉珠怎样也不曾想到一年前的一摔残忍的把她摔进了生活的深渊。这天她在痛楚难当里狠狠抹了泪水跄步出门赶回福利厂一回到他们那些特殊的人群里、回到残缺里、回到她应该回到的场所里。

几个月前玉珠来到福利厂那些残疾人面前在深感震惊中不由替他们抱怨和喊冤。特别在同宿舍惜若的声声“玉珠姐、玉珠姐”中非常同情的为她端水倒茶以及洗衣服打饭。曾在车床前一只臂膀的工长那里揽了掣螺帽和加工配件的所有活计。曾在街上帮抱着婴儿有点拉沓的胖嫂推车买菜。在那样的每一天每一刻里她立在正常人的立场上充满了对那些人的同情和痛惜。可如今在很多人面前她已不正常、已残缺以及让别人同情甚或为她深感不幸了。她当前像与惜若和仅有一只臂膀的工长那样被人看不起和耻笑,像与他们一样被人可怜或任人践踏了。

这所有的一切不免让玉珠惊悸、震颤和意念灰冷。这以后从每天每刻的一阵阵剧痛和精神磨砺里她不觉间进行了人生价值的转变一由一个美丽漂亮人人喜欢的姑娘渐渐变为一瘸一跛的残疾人、由一位抱了远大理想的上进青年变为艰难生活需要人同情和给舍的累赘、由一个高傲矜持的大学生变为让人嫌弃和讨厌的残缺者。这以后玉珠已不怎么回家和上街了。这以后福利厂里再难看到她乐于助人的身影。这以后她只会不声不响的上班和深深躲在痛楚难当里再不露面。这以后经常听到惜若姑娘和工长对她的声声劝解。这以后她的爸爸妈妈经常让其弟弟妹妹到厂里叫她回家过节或送些好吃的比如水饺等等。

这天还不到星期天玉珠的小妹满头大汗的跑到厂里说妈妈不舒服让她赶快回家。当玉珠坐在小妹的车后坐上赶到家里却见妈妈在包水饺。玉珠只认为家里有好吃的让她回来享些口福,不料吃罢饭随弟弟进来一位身条不甚高面带水色的年轻人。见状妹妹附在耳边谨小慎微的告诉她这位城里西街叫小胖的年轻人想和她说说话,仅仅这一句话陡红了面颊的玉珠已知其意。

据说小胖家里姐弟众多他属老小可以随在女友身边照料其生活起居。恰好玉珠具有工作和经济来源需要人照料。小胖本打算到乡下入赘当上门女婿,可农村姑娘也很挑剔大多嫌他不够高大怕干不了农活。所以小胖早已到了结婚年纪却怎么也找不到对象。今听介绍人说玉珠姑娘曾非常漂亮只因摔伤了腿,还有将要转为国家职工的工作兴奋的每天都向媒人家里跑。

玉珠的妈妈耐不住媒人的催促这天找借口叫来女儿相亲。玉珠一个多月前刚被邻居的大娘戏落了一通情绪比较低落哪还会相亲谈对象。不得已里她与进门的小胖唐塞几句愤懑的回了厂里。不料小胖见了玉珠后却有点淡不了丢不开了。想着那么端庄标致的姑娘只腿略有些跛。“即便她不工作不吃商品粮也为我可遇不可求的对象,难怪她从前能谈上一位大学生男友。”见了玉珠后小胖不由这样想。据说不为玉珠伤了腿很可能考上了大学,而且一定能和那位大学生未婚夫步入婚姻殿堂。这样的媳妇到哪里找?所以这以后小胖经常跑到福利厂里求见玉珠。

每每小胖来在车间玉珠只管在车床上忙碌毫不理会。当他追到宿舍玉珠却找借口躲开。“惜若姑娘,玉珠到外面干什么了还不回来?”这样小胖只能在宿舍里与惜若扯闲话聊天。来了几趟后小胖与惜若姑娘不免熟悉了起来。小胖每每在与其闲谈里不由替她端茶倒水,天长日久他不怎么了解玉珠却和惜若难舍难离了。

惜若虽看不见起行坐卧却毫不受影响。或者说她可以轻松的应付每天的日常生活,只不过别人见她摸索着急总想帮她一把罢了。而且她长得非常俊秀说话声音柔美颇具魅力。况且她还会补衣服织毛衣写盲文素养远胜过小胖。闲聊里小胖还得知她的家乡在比较偏僻的农村,由于爸爸妈妈身体不好托人找到县里的民政局才得到特殊照应安排在福利厂当了工人。

这以后小胖来福利厂名誉上找经人介绍的玉珠可意念里满满都为惜若娇柔的身影。这以后他非常乐意与惜若闲侃聊天说笑话,非常喜欢听惜若清爽的笑声和甜甜的话语以及哼唱流行歌,甚或渐渐被惜若的秀美和温柔吸引住了。特别每当他端给惜若茶水见她荡漾着兴奋的笑面说着“谢谢小胖哥。”那一刻他觉得比在哪里都受尊重和追崇,比在哪里都受欢迎和感激。特别他感觉在与惜若的接触中相互那样的兴奋和愉悦,那样的舍不得离开。甚或常在梦里听惜若羞怯的向他说:“小胖哥,你说的笑话那么好听,你的笑面也一定非常好看。”或者“小胖哥,你再等一会玉珠姐吧,我很想听你说笑话。”“不,惜若姑娘,今天我特意来看你、特意来找你说话聊天。因为与你聊天我非常的快乐。”随后他已经拉着惜若的手蹦啊跳啊快乐极了。每每醒来他会久久沉浸在梦境里不愿出来,会让惜若清爽的笑面和秀美的身影长久停留在他的印记中。

直到玉珠来在宿舍小胖也只想与惜若说笑那一刻才清晰的感觉到如今他每天急于见到的并非玉珠却为惜若姑娘。特别他当今深深的依恋和那种暖暖的情愫好像都系在惜若身上。到这里玉珠也清晰的感觉到小胖与惜若相互在一起的快乐,看到了小胖笑咧着嘴巴端给惜若热茶那一刻的温柔和亲切,瞄见了惜若面颊上常现的红氲以及哼着流行歌飘飘欲仙的轻盈模样。几个月来玉珠抑郁的情绪这天遇到了一个大晴天,这天她在这里好像又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这天她在回宿舍的路上不由得想:倘若小胖再高一点略略具备一些文化素养,冲他的性格开朗和好说好笑、冲他助人为乐的优点我或许会喜欢上他。到这里玉珠姑娘已接近了她的凤凰涅磐。

这天玉珠进门看到非常暖怡和熟悉的场景按下匆匆起身的小胖说句:“看你们羞怯的,如果不嫌弃今天我给你们当媒人。”小胖猛转身拽了惜若的手嚷道:“惜若,还不赶快谢谢玉珠姐。”他能这样兴奋说明与惜若早已意照不宣。惜若甩开他热烫的手臂说句:“你坏。”已羞得满面绯红。

在玉珠强行将常玉轩在她的印记里抹掉,强行拢起对常玉轩那种难舍难离情感的痛苦经历里又接到了他的来信。信里说他在外边打听到一位极具盛名的外科医生,想让玉珠到那里请名医复查她的腿伤说不定能慢慢康复。信里仅仅写了几句话。不知常玉轩怕说多了勾起相互的隐痛或把对玉珠的炽热情感藏匿起来免得引起她的抵触情绪。玉珠早从欧阳医生那里得知她的足疾很难痊愈,早已不抱恢复如初的任何希翼。只不知道常玉轩当今到底怎么样的精神状况。难道他一直在找创造奇迹的医生?或他出于不服不忿在说梦话抑或想念她了来这么一封信给以慰藉。

常玉轩来信的末尾写的有点撩草:“玉珠,一直以来我企欲投入到学习中不想念你,可如今我觉得我的抑制力还不够强。但愿你能速来一趟,那位名医能把你的腿伤治好也未可知。哪怕仅有毫微的可能性我们都不能放弃。因为它关乎到你我一生的幸福。来吧玉珠,我相信你能康复,我相信你能好起来。”当看到这些玉珠情绪镇定得毫不起波澜那一刻她知道她的神经已经有点坚硬和麻痹了。

惜若与小胖订婚期间又将到春节了。春节前夕俊阳想到福利厂里求见玉珠。她将要结婚的喜信已告知了玉珠的妈妈但很想见玉珠一面。俊阳已到结婚的年纪要与住在一个宿舍里的好友小英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医院里为这对姐妹花布置了非常宽敞和崇尚的结婚住宅。

俊阳知道玉珠不一定到婚礼上祝福他们但很想看看她的近况。听说家人帮她介绍了几个对象她都不予理会。难道她还在等待常玉轩或仍未从低落的情绪里挣脱出来抑或再不谈婚论嫁了?所以俊阳在将要结婚的兴奋里一定要见见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一起嘻耍淘气、从小一起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里钻进大礼堂看电影、从小在一起踢踺蹦绳捉迷藏以及一起上学的好友。即便她们在校期间为常玉轩产生过摩擦和不愉快但怎能冲淡曾经在一起欢乐的点点滴滴,怎能冲淡在月色下追逐和撞人墙跌闹在一起的兴奋和快乐。所以玉珠的腿伤和常玉轩的考上大学以及他们两人间的感情纠葛都紧紧系着俊阳的牵挂。如今她已经有了明媚的前途以及理想的对象将要步入美满的婚姻生活怎能不挂念他们。俊阳曾让家人把结婚喜帖提前散给了常玉轩和玉珠家里。特别想要知交好友来参加她的婚礼。

不过俊阳清楚以玉珠如今的身体条件不可能露面。所以在婚期的一天天逼近里她越来越迫切的想见玉珠。俊阳不知想让玉珠知道她这位好友非常同情和挂念她,或想帮助玉珠解脱烦恼步出困境能正常的生活。但玉珠只有星期天才回来,医院里由于星期天比较忙从不休息。又听说玉珠当今不常回家要想见玉珠好像只能到她的厂里。

这天俊阳骑车匆匆来到位于城郊的福利厂。当她在车间里看到面前的一切顿生常玉轩那天的震惊和难以忍受的触痛。人说隔行如隔山。通常人们只听说福利厂却不了解“福利”的具体本质和内涵。不过俊阳不像常玉轩那样惶不知所措的躲开和跑掉。她虽也感到惊悸和难过但不致像常玉轩那样痛彻肺腑。她怔了好一会深深吸了口冷气来到玉珠面前声音震颤着叫了声“玉珠。”在她的想象里玉珠会尴尬和难过的满面通红或满含热泪。可她却看到玉珠丢开手里的工具离开轰轰响着的机床微笑着随她来到门外,微笑着和她说话以及非常镇定的道句:“我若有机会一定到你的婚礼上祝贺你们。”俊阳面对车间里震撼人的场景还能克制震荡的情绪,可对玉珠这样的神态却怔怔的有点茫不知所措。到这里她预备满腹解劝和勉励玉珠的话早不知恍惚到哪里了。

回来的一路上俊阳懵懵的想着玉珠的微笑、想着玉珠过于镇定的话语、想着玉珠像刚相认她般的客套不知何种感受的流下了江河般的泪水。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到哪里了?从小一起笑闹同她争夺常玉轩的玉珠到哪里了?她惺惺相惜高傲矜持的知交好友变了吗?变得她不敢相认!变得她不知如何面对!“那急风暴雨里可怕的一摔啊!那捉摸不定可怕的命运啊!那难以把握和意想不到的模糊人生啊!”这为俊阳回到医院的恍惚间向未婚夫欧阳医生的咄咄感叹。

春节期间玉珠在家里听闻了俊阳婚礼的派场—俊阳家的门外安置了结婚典礼台。结婚礼仪本该在欧阳医生的家门口举行,可俊阳却想在娘家门口举行婚礼。从这里可见欧阳医生对她的喜欢和迁求。再由于俊阳家里仅有几姐妹这样欧阳医生相当于入赘了他们家。那天欧阳医生身着挺阔西服,俊阳穿了大红衣裙,两人身戴大红花面色红润神色矜持。行罢婚礼他们被吹吹打打的队列接到县人民医院布置相当漂亮的宿舍内。婚礼期间俊阳的爸爸妈妈一直带着愉悦的微笑接待了一波波宾客和亲友。俊阳的几个妹妹穿戴整齐穿梭在人群里满面兴奋和欣喜。门口的父老乡亲以及一群群调皮的小娃们接着扬散的漂亮糖果显得非常快乐。

玉珠未能观赏俊阳的婚礼不仅不想让人们看到她跛着腿的难堪模样,主要想回避欢乐和热闹的场面,回避一般人包括从前她轻易能得到的愉悦和快乐。但不料千般躲藏仍躲不开别人欢快和幸福那一刻。听妹妹赞赏俊阳的婚礼怎样怎样气派、婚礼上俊阳怎样怎样漂亮和矜持、她爸爸妈妈又怎样怎样的骄傲和欣慰。妹妹的句句赞赏不免重重撞击了玉珠脆弱的神经。那口口声声的感叹像捅着她一层层的伤疤和经常袭向她的一阵阵隐痛。当家人感觉到玉珠的不悦她已酸楚的匆匆回了厂里。

这年春节常玉轩在家乡经历了俊阳的婚礼。常玉轩年初回到学校后很少向家里写信,只忍不住向玉珠写了两封加急信件。暑假期间他呕气不回来直到老人们赶到城里看他。寒假前他父亲写信说若再不回来老俩口要到省城住到他的学校里过年常玉轩才勉强回到了家乡。到家后他一直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尤其不敢见玉珠的家人。这天想偷窥玉珠才躲在角落里窥探俊阳的婚礼。他也知道玉珠不可能来观赏俊阳的婚礼只不甘的抱了一线希翼。

常玉轩急于窥探玉珠跛脚的具体形象和模样,急于窥探玉珠当今的精神面貌。看她的情绪高低、看她会否高兴和快乐、看她会否还沉浸在痛楚难当里。那天到福利厂看到那样的场景茫不知所措的未能见到玉珠,到家又拱在深深的痛里第二天匆匆回校直到今天才回来面对必须面对的一切。一直以来常玉轩只知道玉珠落了足疾但从不了解她怎样瘸又怎样跛。如今他已不敢直面玉珠只能暗暗偷窥她。

常玉轩到家后一直想见玉珠一面但终不敢到她家里找她,也不敢再到福利厂看那样触痛的场景。只能期待在俊阳的婚礼上偶遇她。他知道玉珠虽不可能到俊阳的婚礼现场但常仍在人群里详详细细扫描了几圈。他希求能瞄一下玉珠的身影或碰到她哪怕说几句不关疼痒的话却未能如愿。在后来的春节前后他常在门楼里来回徘徊,也曾在下班期间隐匿通向福利厂的路上但都未能遇到他想见的人。在他将要回校的前一天的急切里只好递给玉珠妹妹写给玉珠的几句话:“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怨恨我,怨恨我莽撞的把你摔进了生活的坎坷里,怨恨我爸爸妈妈毫不念及你的感受诲了婚约。但你可曾知道一直以来我比你还要痛苦难当、可曾知道我向你倾诉衷情的迫切?我清楚当今你彻底远离了我、彻底放弃了我,任我怎样也不会再接纳我。但请你哪怕像门口的一般乡邻那样见我一面好吗?让我看到你听到你以及听你诉诉痛苦,哪怕听你痛哭一场,那样好让我好受一些,那样好让我丢开对你的忧虑和挂念。求求你玉珠,允许我见你一面吧!”可玉珠看罢信笺不带任何喜忧把常玉轩的祈求抛置脑后。

常玉轩过年期间难以忍受见不到玉珠的煎熬,也难以忍受他妈妈的絮叨:“轩啊!即已这样了别过于执着和认理。命由天定,能产生今天的一切都因为你和玉珠的缘情不够。别想她了,她已经有了工作而且快要转为国家职工了,我们也算对得起她。听妈妈的话今后该考虑考虑你的婚姻问题了。”“轩啊,人家媒婆帮你介绍了几位在局里上班或接老人班当营业员的漂亮姑娘。要不让人家来家里坐坐?”轩啊!你不能太气人,难道离开玉珠你还不结婚了?你若看不上乡下姑娘,在学校找个媳妇妈妈再高兴不过了。”

特别俊阳结婚后常玉轩的妈妈几乎每天都絮叨他:“你看人家俊阳找了多么好的对象,你看人家的婚礼多么派场。再有一年多你该毕业了还不赶快给妈妈找位漂亮的儿媳妇?”每逢这一刻常玉轩会愤愤躲开或拱进被窝里睡大觉,甚或还老太太几句难听话。因为他一直抱怨爸爸妈妈嫌弃玉珠抛弃了他们选中的准儿媳妇。如今他即便知道和玉珠已相隔天涯但很难淡却与玉珠多年结下的浓厚感情,很难淡却玉珠温润的面色和颇具素养的气质以及骄矜的神韵。尤其很难丢开对玉珠的担忧和挂念一玉珠落了跛疾今后怎样生活呢?到那样的环境里上班精神上能承受得了吗?门口的父老乡亲还能看得起她吗?来在大街上人们会怎么对待和议论她呢?将来她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对象结婚呢?

一直以来常玉轩就这样牵挂着玉珠从不敢涉及有关对象婚姻一类的问题。即便班里有两位漂亮的女同学追求他,可他一直本能地退缩在神情抑郁和闷闷不乐里。以致如今明知与玉珠再难鸳鸯同游情绪却愈来愈愤懑哪还考虑个人问题。如今妈妈对他的咄咄相逼只能引起他的抵触情绪。所以还不到开学日期他已经难以忍耐逃避般的回了学校。

这年春天玉珠由于工作认真积极从不迟到早退和旷工甚或不怎么请假,尤其每天能按期交工还经常帮别人加班加点,可能还有常玉轩父亲说情的原因,厂里批准她把户口牵到集体企业里转为吃商品粮的国家职工。这不由让她和家人略微感到了一些轻松。近一年多来由于她对家里多有补贴,弟弟妹妹渐渐长大可以帮爸爸妈妈干些农活他们家的生活条件改善了不少。她转为国家职工后想必能对家里有比较大的帮衬,起码将来的生活有一定保障不担忧拖累人。

近来玉珠经历了惜若与小胖谈对象和俊阳的结婚不由联想到了她的个人问题。她不能继续让老人为她担忧,不能影响常玉轩的前途和成家立业,也不能让常玉轩的妈妈一直在家人面前警告和提醒般的唠叨。玉珠知道如今她应该直面蹉跎的人生。她本来标致漂亮只略微有些跛,丢开矜持找位差不多的对象想必不难。倘若在其它工厂上班即便不被人看重也不致那么明显的打上残疾的烙印,那么还能轻松的找位比较理想的丈夫。但他们的家庭条件经不起她的拖累只能接受常家的安排到福利厂上班。况且常玉轩的父亲也仅有这么大的能力,况且他们也出于好意即便为了摆脱和抛弃她。不过常副厂长不帮她安排工作他们也不会拽着常玉轩不丢。只那样常玉轩的爸爸妈妈会受人谴责,在父老乡亲面前不好说嘴罢了。

但不论怎么说今天的现状不可改变和逆转。玉珠每刻只能铭记着她为残疾人、她不健全非同正常人。她不想别人对她哪怕有毫微的同情和迁求,不想到外边正常的群体里让人看不起,不想听那些刻薄的讥讽和嘲弄。也不想到街上让人当处理品捏在手里来回掂量。尤其不想给将来的丈夫带来难堪以及不如人的感觉。所以玉珠只能把她的对象范畴定格在他们这一类人群里。这以后玉珠本能地在福利厂寻觅她必较可意的对象。

福利厂虽为特殊群体提供扶助的福利厂矿,但由于种种原因厂里也有一些健全的工人和管理人员比如厂长和财会人员等,其中不乏未婚青年。由于他们常接触这些残疾人能够见怪不怪很好的与他们相处,也较能理解这些人的感受以及生活中的困难。不过玉珠出于原有的清高和矜持只能慢慢等待奇遇。由于她人才漂亮颇具学养钟情者不乏其人。

这天玉珠刚进厂一句:“玉珠,你回来的这么早?”吓了她一跳。抬头却见门卫云通满面笑意的立在面前。这位叫云通的年轻人年纪已不小虽身体健全但与厂里的管理人员有所不同。即他并非安插在福利厂的关系户和干部家属。据说他从不记得爹娘什么模样,也不知如今爹娘在哪里。他从小生长在儿童福利院,幼小年间也曾上过几年学,进入青春期已长得高高大大。福利院为减少生活负担提议让刚上初中的云通到福利厂上班。这样他顺利地当了一名福利厂的工人。起初由于他年纪小只在厂长办公室干些端茶倒水拿信件的工作相当于通讯员。大了以后厂长见他为人诚厚工作又认真积极深得人们敬重将其安插在了门岗里。

由于云通和厂里工人比较熟悉对人非常谦恭客气,以致在门岗里许多年从未和任何人产生过摩擦吵过嘴。在工作中也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且年年当选厂里模范,所以工人们都称他“老好人”。如今他早已到了结婚年限怎耐比较老实厚道又难得亲友撺掇和张罗直到今天仍只身一条。

云通高大挺拔看起来也还精干利索。一直以来他见进进出出的玉珠闷闷不乐常亲切的叫着“玉珠姑娘”给她以安拂和宽慰。后得知玉珠的遭遇深感同情常热情的出来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提篮说着“歇会、歇会”把玉珠让进门岗里歇息。玉珠由于家里提亲等诸多烦恼经常在星期天或夜里跑回福利厂。每每叫门不论多么迟云通都会立刻跑出来开门从未有过抱怨和不高兴。这一切都给玉珠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但云通毕竟离工作车间和工人们的宿舍比较远,所以玉珠从未注意到他。这天他关切的一句问话像惊醒了梦中人,这以后玉珠不由把云通与办公室略高略瘦叫宁远的文职员以及略低一些的出纳对比优劣。

他们几位学人说都吃商品粮。略微瘦高的年轻人宁远文化比较高显得文质彬彬,长相人品都还不错经常接近玉珠可以看出对其有意。玉珠对他甚有好感本为她对象的上乘人选,但听说宁远家姐弟众多将来很难一同她接济家里,况且将来免不了到他众多的亲友中受人讥讽和嘲弄。那位出纳员小钱工作虽好较有前途深得人们看重但比较低很难让玉珠产生好感。特别他常找玉珠讨好让其顿生烦腻。就在这样的犹豫期间云通闯入了玉珠的观界线内。

云通只身一人将来不考虑与他家人的相处问题。他虽文化不高不像宁远颇具素养但人还算能干厚道结婚后不担忧被他欺负,而且云通还能帮助她照应比较贫困的娘家。想如点点玉珠初步把云通定为接触了解的选择对象。但她会喜欢比较厚道质朴的云通吗?

玉珠近来的恍惚和忧虑神色逃不过住在一个砖拱窑内的惜若。惜若只知道玉珠未能考上大学比较气馁、只知道玉珠经历了退亲的打击和重创、只知道玉珠人材漂亮颇具文化素养受人敬重、也知道玉珠的跛足比较轻微从前在学校里品学兼优深得老师和同学们尊崇。却不知道玉珠标致端庄大家闺秀般堪为那些夫人太太们儿媳妇的首选、不知道她与喜欢的常玉轩从小一起长大曾有过美好炽烫的情感、也很难理解玉珠原本被大家娇宠角色转变的沉痛、很难理解玉珠从高傲矜持变得深感卑微的情感经历。惜若从小习惯了众人的耻笑和轻贱何能理解原本小姐一般的玉珠遭遇讥讽和嘲弄的痛楚难当。惜若只知道要求对象的条件越高越好,哪能了解人情冷暖对玉珠的打击以及她的种种忧患。所以惜若一直认为人材比较高大漂亮的宁远与玉珠般配。听说他非常喜欢玉珠经常在玉珠面前说宁远的优点。“玉珠姐,我看宁远对你不错,看那情形想与你谈对象。”

按一般人想象宁远的家庭负担比较重又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能和标致漂亮的玉珠结合也算不错,所以人们非常赞同他们谈对象结婚。不少人经常“般配的一对”“朗才女貌”等拿他们说笑和开涮,甚或有人常在宁远面前提玉珠在玉珠面前赞扬宁远。宁远和玉珠何尝不理解大家的美意?这以后宁远听人们提及玉珠会呈上满面微笑。遇到与玉珠关系不错的胖嫂也会说句:“胖嫂若能帮小弟介绍位漂亮媳妇,小弟定会重谢您。”从宁远这句话里人们得知他对玉珠甚有好感,或者说愿意与玉珠接触了解谈对象。可玉珠对人们的调侃和好意撺掇却闭口不语。大家从她的神色上看不出她对宁远的印象,胖嫂向她提及宁远她吭吭吃吃从不表态。

其间也有人认为小钱个条虽低但家境不错工作不错又精明能干,将来说不定能接替厂里的会计掌握福利厂的财政大权。“玉珠、玉珠”叫得非常贴切可见非常喜欢玉珠。玉珠的工长在她面前总说小钱的长处。“小钱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又能说会道和谁都谈得来。”甚或还说:“玉珠,人家惜若和小胖都对上象了。你要知道人家小钱对你的好。”

玉珠从前不考虑婚姻问题听到人们的撮合和调侃比较反感。每每当他们提及什么般配等话语会匆匆躲开。可只从她认为不为个人考虑也该为爸爸妈妈着想论及个人问题后又觉得人们说的各有道理。但她迟迟确定不了选择哪位合宜。她不喜欢小钱的油嘴滑舌也嫌弃他个低,尤其小钱的人材与她喜欢过的常玉轩相差甚远将来门口人说不定会怎样的滑笑她。关乎宁远她也曾详细考虑过。玉珠对较有素养文质彬彬在办公室担任文职工作的宁远感情上较能接受。想宁远向那里一站毫不比常玉轩差只他的家庭人员颇多唯恐将来受他们轻贱和欺负,所以本能里像躲避什么般不愿接近。云通仅文化略低一些又比较质朴,其它包括人材和品行毫不比宁远他们差,况且他比宁远和小钱显得稳重和厚道。特别他的家境状况非常利于怕人耻笑和嘲弄的她。如果与其结合将来可以避免许多烦恼和愤懑。仅从这一点上原本比较清高和好要情面的玉珠渐渐把对象人选侧重在云通身上。可惜若对云通则不怎么看好。有天在玉珠“你看云通这个人怎么样?”的问话里陡一惊随口答道:“一个看大门的会能怎么样。听说他都不知道爹娘在哪里,搁我也不会考虑他。”惜若这句毫不忌讳的话摆明了她的立场,这让玉珠顿感难堪再不宜多说什么。

惜若认为云通不如宁远和小钱可能有一定道理,但说她不会考虑其人则轻看了云通。倘若有人撮合她也未必不同意只急于说明她的见解罢了。惜若从小在人们的体恤和关怀里长大依靠性也非玉珠能所理解。即惜若不仅需要丈夫的体贴还需要婆家人的照料和呵护。爸爸妈妈把她扔在这里明显置她的人生幸福于不顾,将来再得不到婆家人照看仅她和丈夫两人对将来的生活未免有点力不能及。所以在她的想象里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宁远和小钱远胜过只身一条的云通。从这里可见她和玉珠找对象的要求大相径庭。

这天当惜若把玉珠可能选中云通的情况告诉胖嫂后她愣了好一会不由冒句:“亏了标致漂亮的玉珠了。云通比不上宁远和小钱精明能干,年纪也大了些。不知玉珠怎么考虑的,回来我问问她。”人们得知玉珠要与云通谈对象都大惑不解,许多人劝玉珠说婚姻关乎到一生的幸福要慎重考虑。

玉珠不曾想到她不经意的一句问话让人们窥探了她的内在秘密还喧扬得沸沸扬扬。宁远和小钱得知玉珠选中云通后深感不服气。这天玉珠来领薪水不免被小钱嘲弄了一通。“何不让你那位腿脚利索的对象替你跑腿呢?”小钱这句话可谓一箭双雕—既侮辱了玉珠也表明了对云通的看不起。玉珠陡听这话羞得满面通红不声不响的急步出来。在回来的一路上她不由愤愤的想:仅这一句话你就当不了我丈夫。

宁远有天也在路上撵上玉珠轻轻说句:“玉珠,我有话想对你说。我们能不能找机会好好谈谈?”玉珠本喜欢宁远又见他这样亲和与体贴当即差一点应允他。不过顿了一下仍羞怯的说句:“宁远,我非常敬重你。只、只……。”只了好一会匆匆说句:“我配不上你。”迅速跑开。急切里她的腿跛的尤甚。宁远见状在远远的后边扯声音喊道:“我……。”我了好一会终不知道怎样表达只好悻悻的回转。这以后的几天里宁远一直找机会欲向玉珠诉说衷肠可玉珠总躲着他。他也曾向玉珠的工长说明其意怎耐玉珠不意接纳他。

当玉珠确定与云通接触了解已经几个月以后了。几个月来惜若和小胖为劝说玉珠嘴皮都磨破了。他们担当起宁远的说客不因为宁远求过小胖主要认为只有他才配得上玉珠。宁远曾拿电影票以及一把当即非常紧缺的粮票和布票让小胖转交给玉珠。“小胖,问问玉珠,她认为我哪里不够好,我一定努力改进。”可玉珠常让小胖和惜若到电影院里看电影其它票证让退给宁远。在这期间玉珠差点被宁远的执着和热情所感化。但冷静下来只能让小胖传给他一句话:即她不想到人多的家庭里被人看不起。不为看宁远那么诚挚玉珠不会说出羞于出口的话。其它宁远可以改进可家庭状况任他怎样也改变不了。他总不能为了玉珠与家人脱离关系。为这些宁远抑郁了许多天后来不得不沉浸在深深的烦恼里。

小钱也曾干媒人掂厚礼到玉珠家里提亲。还常带给胖嫂儿女们一把把糖果想让其在玉珠面前替他说好话。可到后来玉珠仍选定了未请任何人说合的云通。当玉珠带云通到家里见爸爸妈妈相当于公开了他们的关系。这以后有人说玉珠傻不选择条件优越的宁远和小钱却看上了从小少于管教的云通。惜若和小胖经常责怪玉珠看不准人。“玉珠姐,你咋能看上整天不好说话的云通。人家宁远的人材漂亮又那样的精明能干比他强多了。”玉珠每遇这样咄咄逼人的相劝只微微一笑从不答话。胖嫂也常跑到她们的宿舍里说:“玉珠啊,你跟云通到底图啥呢?听胖嫂一句话再慎重考虑考虑吧!”玉珠不想听唠叨说句“烦人”直接把她推出了门外。

面对人们的非论和滑笑玉珠毫不介意,她当前焦虑的则为怎样过爸爸妈妈这一关。因为家里老人的意见基本和厂里人相同。云通得知玉珠看中他兴奋的许多天都飘飘乎乎陡不知他为何人。这以后他穿了整洁的衣服、刮了胡须还特意到街上买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皮鞋。每天急等着玉珠路过,老远看到玉珠满面通红的跑出门岗接出老远,还口口声声说:“玉珠姑娘,需要帮忙只管说。我有满身力气什么都可以帮助你。”玉珠知道这为云通对她的表达和许诺。她听出那一句句热切话语里的内涵:我非常愿意和你谈对象,非常愿意当你的丈夫,非常愿意一同你照应生活比较艰难的娘家。玉珠认为云通即便老实质朴可值得信任和托付,可能她看中云通的恰为这些。

有个星期天玉珠从家里回来听匆匆跑出门岗红了面颊的云通说:“玉珠,天还早,我们到电影院里看场电影吧!”说罢迅即把浸了汗水的电影片塞给玉珠。可见云通为这一刻不知诚惶诚恐的准备了多少天、不知多少回伸长脖颈不转睛的向外探看、不知在他手里浸透了多少张电影票、不知多少回默默的叨念要说的那句话。当玉珠看向宭在那里热切期待着的云通不由道:“电影先不看了,买几件像样的衣服过几天陪我到家里一趟。”云通听这话惊喜得都不知怎么回答了。“好、好、太好了。”话音未落羞怯的玉珠已快步躲开。

几天来云通怎样在工作的闲暇里到街上购买衣服,怎样兴奋的睡不着觉暂且不论。只他如今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今后他会像别人那样有老婆和温暖的家了。他从小被老人抛弃犹若一个小猫小狗从不被人看重。从小卷缩在福利院里默默的生活。只从他小学毕业到福利厂上班后才多少体感到了人生的意义和价值。这么多年来他不声不响的上班好像也从不被人看重和需要。他认为他会像老门卫那样只身一条过到老,却不料今天能被标致漂亮的玉珠看中。这不免让他陡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惊喜,也让他感觉到了人生的美好。所以云通认为和玉珠到他们家让老人们相看可谓步入美好生活的一道门坎。他能不能迈过那道门砍关乎着他的终生幸福。或者说能否被玉珠的爸爸妈妈相中显得那样的重要,所以他一定要穿戴的整齐和体面。

云通提前给玉珠的爸爸妈妈购买了非常贵重的礼品。若有必要他打算把这么多年的积蓄当聘礼交给玉珠的老人。因为若不被玉珠家人认可他又将跌落在不被人看重的生活困顿里。将来别说讨玉珠这样标致漂亮的高中生为妻,能否讨上媳妇还说不准。由于他不仅生活在底层被人看不起,他们的厂矿同样不被人看重。若不遇到像玉珠突遭不幸的姑娘谁会注意到福利厂看大门的他。谁会来帮他一个草芥不如的人提亲找老婆,所以云通非常注重到玉珠家里探看她的父老双亲。这天他身着从未穿过的西服,掂了宁远和小钱都不可能购买的厚重礼品推车随玉珠惶恐地来到玉珠家里。云通虽质朴厚道还不致不知道怎样讨岳丈高兴,不知道怎样让玉珠欣慰和喜悦。

玉珠的爸爸妈妈属于随遇而安或者说比较认命那一类人。几个月来他们也曾为玉珠的个人问题忧虑和纠结。他们知道福利厂的两位公职人员追求女儿,也曾劝玉珠找条件比较优越的宁远或小钱。可每提这些玉珠的灰冷面色让他们只能叹几声罢了。以他们过来人的阅历非常清楚玉珠嫁给宁远或小钱生活可能过得轻松和体面但会否愉快却很难说。玉珠如今已经这样了,已经到那样的厂矿里上班也只能由着她的喜好谈对象结婚。所以这天他们相女婿只形同一个过场。

大概天下的老人存在这样几类—为儿女的幸福和前途着想任由他们高兴和意愿的不为少数。但也不乏贪念富贵毫不念及儿女们感受的老人。只管把他们生下来任其长若参天大树或歪瓜咧枣、任他们将来当人上人或街上小混混、对儿女们的婚姻由着进皇城或入柴门毫不关切的所谓爹娘也不乏其人,不过这样的老人为数不多。在这里玉珠的双亲属于第一类,常玉轩的爸爸妈妈可能属于第二类,从小抛弃云通的老人大概属于后面一类了。

玉珠的爸爸妈妈见云通人材高大稳重得体热情的让儿女们端水上茶。吃罢饭临出门玉珠妈妈向她说句:“今后好好和人家过别让妈妈再忧虑。”到这里玉珠的妈妈才长长的嘘出一口长气—玉珠终于闯过了一道道生活关卡,终于找到了还算满意的对象将有所归宿了。

门口乡邻得知玉珠找了位云通那样的对象各执已见。有人说玉珠与洋帅飘洒的常玉轩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只能卷缩在国家扶持的福利厂里嫁一个大老粗未免可惜。也有人庆幸玉珠落了跛足能当上国家职工又找位健全又有工作的对象。常玉轩的爸爸妈妈得知玉珠谈了对象不知该叹息或庆幸只感觉到解脱般的轻松。“这可好了、这可好了。玉珠有了对象,玉轩再不会记挂她也该谈婚论嫁了。”常玉轩的父亲当夜给他写了信,信里劝慰玉轩要好好学习等待将来安置一个好工作。还说了他们一切都好,他姐姐在机械厂里担任了车间里的管理员。后边重笔描述了玉珠谈对象的经过要玉轩别再内疚,可在学校里找位条件相当的女友云云。

一般大学生到校后认为已立业下边该成家一般找位可意的对象将来携手美满人生。其中有相当一些男女同学或一见钟情或在共同学习中产生感情,也有一图上进拱在课堂内认定只要学业有成会有明媚前途和颜如玉的好学者。常玉轩在这里大概哪一类也不属于。准确的说他到校后一直挂念着让人焦虑的玉珠念及不到谈对象以及求学上进。他每天祈求着玉珠赶快康复以及到校复习来年考上大学。在确定玉珠很难康复后又整天忧虑重重替她担忧,后让爸爸妈妈唠叨催逼的烦躁不堪。为这些学习受到了很大影响哪还得闲情逸致谈什么对象。或者说他早已有了难舍难离的漂亮对象,当今他的女友在家乡等着他念着他。当他渐渐感觉到玉珠的退缩和冷漠饭不香夜不寐抑郁愤懑,其中他不免回避了几位女同学的热切追求。在确定玉珠已经远离他,确定再难与其鸳鸯同游携手到老已经沉浸在深深的痛和懊悔里。

常玉轩在爸爸的来信中得知玉珠谈了对象恍惚了许多天。到这里他好像和他的玉珠已经天地相隔、他像与玉珠再难有任何瓜葛、再难和他的玉珠鸳鸯戏水步入婚姻殿堂。他彻底弄丢了他从小一起长大所喜欢的玉珠了。这以后的几天里他深深拱在宿舍内昏昏欲睡不知身在何处、情寄哪里。尤其不知该不该回信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能说:“我庆贺玉珠谈了男友将要嫁给别人了。”这不等于戳他常玉轩的痛处吗?

这年春节玉珠和惜若也一同步入了她们的婚姻殿堂。她们像俊阳和小英双双迎进医院里那样被迎进了福利厂。玉珠虽从娘家出门却不见云通隆重迎亲的热烈场面。她娘家门前打扫得干净清爽,门里门外贴了大红喜帖,门口响了几挂鞭炮。可当乡亲们跑出来看热闹玉珠和云通已赶向福利厂了。并非大家出来的迟只玉珠提前躲开了看热闹的父老乡亲。玉珠怕跛着脚让人耻笑、怕让爸爸妈妈难堪所以一早随云通赶向福利厂门外的婚礼台前。

惜若和小胖也一早赶到了厂门外。惜若虽不怕笑话也不在乎人们的戳戳点点可她的父老双亲毕竟讲究体面,一早随他们赶到了厂门外排场的典礼台前。当初小胖的妈妈不同意他找位盲姑娘但小胖身材不高家里姐弟众多不好找对象,又想着惜若身为难得的国家职工将来的孙儿孙女可随妈妈入集体户籍,长大后即为公家人可直接安排工作吃商品粮勉强同意了这门婚约。

当年的国家政策即儿女的户口只能随妈妈,为这一政策许多退休职工宁愿让女儿接班以便将来家里多几位吃商品粮的人。甚或托人情开后门让儿媳妇接班的也大有其人。这样他们的孙儿孙女可直接变为公家人。只不过这样小胖相当于嫁给惜若入赘福利厂了。如等这般他们两对小两口今后相当于定居在福利厂了。

这天切不论玉珠的感受如何只她门口的父老乡亲都替她难过。想她原本一个标致漂亮的姑娘如今却萎萎缩缩婚礼上都怕露面。“老天不公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竟被逼得退居人后,难为了那么清高的玉珠了。”“玉珠遭遇了这样的意外如今不敢在乡亲面前露面怕给家人丢丑啊!”玉珠的爸妈听到这些甚感忧伤,玉珠的婚礼不仅未能让他们高兴却徒添一层烦恼。

当常玉轩带着他的女友锦衣还乡来到县教育局上班已经在他大学毕业一个多月以后了。这期间俊阳的女儿已出生几个月,玉珠也挺起了胖腰身。常玉轩只所以毕业一个多月后才回来任职因为他不想到家乡工作。他不想回来面对玉珠和她的家人以及对他颇具愤慨的父老乡亲。人们来于玉珠对他的怨怒常玉轩还不甚忌讳只玉珠那跛着腿的难堪模样难免让他难过,难免让他想起与玉珠从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敢想象一个锦衣还乡的国家干部看到他眷念的前女友来回跛着脚赶路能怎样的镇定和冷静。可国家当年对大学生的安置都有一定计划,大概在他们毕业前几个月已统筹分配。常玉轩毕业后要求一同女友到她的家乡工作已不客观。

常玉轩的女友即一直追求他的一位名叫和玉的女同学。几年来其它追求者遇到常玉轩的冷漠渐渐退却。只有这位执着的和玉姑娘随其身边期待着他的回首和眷恋。常玉轩在学校里学习虽一般但人材洋帅漂亮,个性豪爽直率所以到校已引起几位女同学的注意和钟情。起初几位女生急切的瞄向英俊的常玉轩,可渐渐觉察到他非常冷漠和难以接近。尤其从不接触女同学,想接近他却冷面相对好像对任何女生都非常不屑。

起初同学们认为他比较清高抑或像那些上进的同学那样企欲在学业上求得功名,后来察觉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一般水准远不能与奋进的同学相比。况且也不见他怎样努力的学习,那么他为何那样的洁身和矜持呢?而且对追求他的女同学唯恐躲避不及。“难道他在家乡谈有对象?”经过几位关切他的女同学打听,特别他父亲到校来看他同学们才知他和一位从小一起长大同学相好多年的原委以及经过。据说他们在高中已订婚但由于意外只能相隔天涯。

这以后喜欢常玉轩的几位女同学尤上精神各显神通的劲追在他的身前颈后。一位高挑漂亮的女同学整天徘徊在他经常念英语的幽秘小道上,文艺课代表每天在距离他不远的湖岸边高亮美丽歌喉。一直坚守到如愿以偿的和玉却沉迷在遥遥的亭阁上紧紧守候着他。到大学二年级常徘徊在身边和高歌的几位女同学已幸福的泡在其它男生怀抱里。可和玉姑娘仍每天坐在亭阁上关切的注意着他。这期间亭阁上也曾穿插性的上了几位男同学包括他们班学习优秀的副班长,可终究仅有那位执着的和玉冷冷清清地守候在那里。直到这年春节玉珠结婚后常玉轩沉浸在深深的痛和烦恼里。

这年春节咄咄相逼常玉轩爸爸妈妈的愤懑神色让他不得不想了许多:他们家里仅他一位传继香火的男丁,难道离开玉珠再不谈对象和结婚了?玉珠已经嫁给了别人他还要等待什么?难道他能一直让爸爸妈妈生气和懊恼吗?常玉轩毕竟身为一名现代大学生,毕竟受了几年高等教育不致愚不可及,毕竟置身在一群朝气蓬勃年轻人中。况且在他对玉珠几年的深深愧悔里,在他历经玉珠难以康复和进入那样的厂矿以及谈对象结婚种种情绪起伏期间难免考虑婚姻家庭问题。只不过本能地回避让他痛楚难当的一切以及追求他的女同学罢了。

难道不为本人可为了爸爸妈妈能当殉道徒吗?这为玉珠结婚后常玉轩经常琢磨的问题。如今玉珠已经有了她的归宿已经在福利厂安了家。他常玉轩好像也该得到精神解脱以及谈婚论嫁了。再由于他父亲经常来信威逼他再不谈对象不要回家乡不要再见他们和父老乡亲了。尤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和玉一直默默守候到今天的执着已变为同学们的一大笑柄。同学们经常调侃什么“痴迷者遇到了一个薄情朗。”“和玉遇到不知人间冷暖的常玉轩终究会抱恨终生。”云云。难道我像同学们所谴责的不知人间冷暖或薄情朗吗?难道我能让那么痴迷和执着的和玉一直让人耻笑和抱恨终生吗?那么她那样落寞毕业后该怎样的工作和生活呢?主要他常玉轩能终生不结婚吗?那样不知会把爸爸妈妈气成什么模样,何况那样也为家乡人所不耻。

想如点点常玉轩只能在毕业前夕慎重考虑他的婚姻问题。那么毕业后到家乡再找对象吗?家乡哪里有那么多可选择的人选?家乡哪里又有与他学术素养相当的对象。这些不可争辩的现状不免为常玉轩当前的重重忧虑,况且他本能里特别不情愿回家乡工作。这样一直默默追求和等待着他的和玉姑娘不免进入了他的考虑范畴。因为他不知到哪里能遇到和玉这样痴迷又特别合宜他的对象。不论和玉的人材和学养以及大学生身阶都可谓他对象的极佳人选。况且在大学的几年里即便他为一块冰也不免被和玉那炽热的绵绵情愫所感化?他再冷漠何不为和玉紧紧盯着他的深深幽怨愧疚?尤其他那受伤和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何不被和玉忠贞不逾的热情所拂慰。

常玉轩经过长期的慎重考虑这天拿着经常朗诵的英文课本从湖泊岸边缓缓步向遥遥相对和玉每天必到的阁楼,步向经常绯红了面颊热切看向他的和玉姑娘。当他来到久久期待着的和玉面前红了面颊说句:“和玉,你好!”款款向钟情人伸出了手臂。已有些泄气不知进或退的和玉陡见劲追的常玉轩立在面前不由满含热泪的扑向他。到这里和玉忠贞不渝的热切追求终于有了圆满结局,终于能和她钟情的人手牵手步向她所憧憬的美好未来。

当他们热恋在一起后让常玉轩深感纠结的则为毕业后的工作安排问题。“学院里把我安置在我们县的教育局已属难得再来回调换不太客观。主要到你们家乡能找到比较理想的工作吗?”常玉轩常这样喃喃不已的问和玉。为这些他们曾向学院安置办请求,也曾到和玉的家乡考察找门路怎耐和玉仅一个农家女不具备找关系开后门的能力。后来在困惑不已里和玉不得不难奈的说:“我随你到你们的家乡上班,我一同你面对你的父老乡亲和避不开的难堪。”

和玉几年来对常玉轩的热情追求里已了解他的家庭状况,了解他一直不接近异性的原因。好像也非常理解他对前女友的深深愧疚和眷恋。深知未来公公的活动能力不愁到婆婆家里的工作安排。“工作即便不可能理想,即便远不及学院为我安排的工作本姑娘也不怨不悔。”听开明的和玉这样说常玉轩略感轻松的带未婚妻回到了家乡,只好让父亲帮他未来的儿媳妇安排工作。不料找关系开后门不顺利常副厂长只能把他的儿媳妇安排在机械厂里当了一名技术员。和玉虽对这样的工作不甚满意可为了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能嫁给她所钟情的常玉轩也只能这样了。

几经来回奔波到和玉的工作安置妥当他们已经毕业一个多月了。这期间常玉轩匆匆赶到县教育局补了报到手续又急于回校奔忙和玉的工作调换问题。这期间常玉轩也几经情绪调整和将面对玉珠的层层精神包装。

常玉轩带了一位美丽大学生女友锦衣还乡到县教育局上班如同一年前玉珠谈了一位看大门对象一样在他们门口引起了不小的震荡。“人家玉轩命好,该找一位大学生对象。”“若玉珠不摔腿定能考上大学,配他常玉轩绰绰有余。”“不知今后有了那么好工作和对象的常玉轩怎么面对帮他考上大学的玉珠。要不为人家玉珠帮忙他不一定考上大学,又怎能谈来大学生对象。”“什么不一定他肯定考不上大学,那还不和我们一样整天与土坷垃打交道?如今他当了国家干部还带来位大学生未婚妻回来不羞辱人家玉珠吗?”“玉珠已经结婚快当妈妈了,难道还不允许人家玉轩谈对象?看开点吧,谁都不怨,怨只怨个人的命运不济。”

常玉轩回来的很长一个期间门口人都议论不已。有人偏向如今任职在县教育局的国家干部常玉轩,又有人替落下腿疾只能到福利厂靠国家照应的玉珠不服气。玉珠的爸爸妈妈面对当前的一切陡生一种说不将来的感受。面对门口人的终说不一也不知该怨谁—怨常玉轩急于躲避急飞暴雨的莽撞,或怨玉珠的命不好。但想到那天玉轩为了不让玉珠淋雨他们恨人家又恨不起来,可看到常玉轩今天的显耀又不能不为玉珠叹惜。来回想象到后来只能怪玉珠的命运不济。否则他们当今也该有位大学生女儿和女婿了,那么他们在乡亲们面前该多么的体面和值得骄傲。“命由天定啊!”不得已里玉珠的妈妈只能这样感叹。

这期间玉珠的家人为回避难堪尤其不想看锦衣还乡的常玉轩和他妈妈的傲慢神色不怎么出门了。玉珠结婚怀孕后已不常回家。所以常玉轩回来几个月玉珠都不知道他当今的具体状况。只有天隐约看到厂门外徘徊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她猜测那可能为已经大专毕业的常玉轩。玉珠近期虽不常回家却经常让云通到家里给妈妈一些钱或带些诸如肉和蛋类等营养品。这天云通还不到星期天匆忙跑到玉珠家她妈妈已知其意,悻悻的让云通转告玉珠说:“快要当妈妈的人了不要想那么多,要注意将养身体。”

这天玉珠的妹妹来看她提及常玉轩她不声不响也不带任何喜忧,像道听途说与已毫不相干的传闻。玉珠这般神态让其妹妹顿感愤慨:“姐,难道听到这些你一点也不生气吗?难道他常玉轩不应该感到愧疚吗?他怎么能大摇大摆的回来当什么国家干部?”玉珠恍惚了好一会回了妹妹句:“别胡说,免得让人笑话。”别说玉珠当今的神经像长了茧般那样坚硬,即便她想叹息和感伤也难得闲暇,因为她每天抗拒着强烈的孕期反应还必须照常上班,回到家里还要帮下班匆匆到街上买菜回来的丈夫煮饭。她当前生活的非常疲惫哪还念及到别人的锦衣还乡和漂亮美丽的大学生未婚妻。

还在玉珠怀孕初期在家里歇产假的俊阳曾跑到她家里要玉珠的妈妈带其到医院里孕检。她到医院工作后了解了身体健康的重要。什么人人都要每年体检、孕妇要定期检查以及一般人不太注意的小毛病都要到医院里检查治疗等等。现在听说玉珠怀孕刚当了妈妈的俊阳不由兴奋的句句叮嘱:“大娘,您一定要带玉珠到我们的医院里孕检,我们的妇科医生一定会帮她详细检查。”为这些玉珠的妈妈特意跑到福利厂一同玉珠到医院里进行孕检。

玉珠和妈妈从医院里回来恰遇抱着女儿坐在门口的俊阳。俊阳远远看到一跛一踮的玉珠陡感酸楚差点落下泪水,她慌忙迎上前急切的问:“到医院里检查了吗?胎位正吗?胎儿正常吗?”玉珠妈妈笑面可掬的答道:“正常,一切正常。那位妇科医生听说你们俩好如一人检查的非常详细。还给我老太婆端茶倒水呢!谢谢你俊阳。”

玉珠虽未说话但仍高高抬了面颊微笑,这让俊阳非常难过。她转身抹了泪水再不敢直面玉珠怕受不了,以致许多天她都非常感伤的想着她们从小在一起的所有经历。她不知如今玉珠为什么那样的陌生,为什么再与她感觉不到好友的亲切和热情,为什么看不到她难过的模样,也不知玉珠为什么要那样佯装高兴的微笑。这天她深深感觉到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玉珠彻底变了。“变得不能理解、变得从不相认一般、变得让人揣摩不透。”俊阳回到家里不由向妈妈这样说。相对这些俊阳宁愿看到玉珠流泪难过甚或痛痛快快的大嚎一场。

这以后每想到这些俊阳都会产生些许悔意—悔当初不该与玉珠为了常玉轩闹别扭,悔当初未能珍惜她们那样深厚的友谊,悔如今想悔过和弥补已不能了。因为她已找不回当初清高矜持以及持重的玉珠,找不回她从小一起耍、一起嘻闹的好友,找不回她惺惺相惜任何人在她这里都替代不了的玉珠了。“玉珠啊!你的腿跛了,难道你的精神以及我们的友谊也都跛了吗?”这以后俊阳每见到玉珠都不由这样感叹。甚或为这些她再不敢轻易面见玉珠了。

这天常玉轩的婚礼恰与玉珠的产期遇到了一起。他们这两大吉庆本不该产生矛盾和不愉快。但他们俩非同一般的关系不由增添了其滑稽性和人们的好奇。玉珠的家人忙着把到了预产期的玉珠拉到医院的妇产科,常家则兴奋的举行着玉轩豪华的婚礼。他们的乡邻向两家呈贺礼期间少不了磨嘴皮:“这怎么赶的?他们两家竞赛着添人进口。”“这不叫冤家路窄倒像吉庆赛跑,赛着谁比谁高兴快乐。”“原本立在典礼台上的理应为玉珠姑娘,可叹她难得这样的好福气。”“要不产生急风暴雨中的一摔今天厂长夫人该当奶奶了。”“人家那样漂亮的儿媳妇进了门,还愁当不了奶奶?”

玉珠躺在产床上由于震痛还想象不到常玉轩隆重的婚礼。他们家人慌得在妇产科的门外来回跑好像也想不到常玉轩今天结婚。可常玉轩的妈妈在热闹的场景中听说玉珠将要生产隐约感觉到她难得的亲孙儿已跑到别人家里了。因为她看儿媳妇和玉那窈窕身形不像能抱男娃的体格。常玉轩听人们的窃窃议论陡生些许说不将来的感受。这一刻在他这里顶了红盖头的和玉悠悠一转不免变为端庄标致的玉珠了。

这一刻常玉轩像看到了学骑车玉珠跌在他怀里的羞怯、看到了玉珠跳上他的车后座满面通红的兴奋、看到了玉珠在到高中路上向他解答难题的骄傲、看到了每期考核中玉珠向他传递答案的欣慰、看到了两家老人谈及他们的兴奋和喜悦、看到了相当于下聘那天玉珠激荡的神色以及那天月夜里紧紧握住玉珠的手相互的娇羞……。

蓦的画面陡转他又震惊的看到暴风雨里他们俩坐在车上的摇摆、看到了玉珠摔向遥遥一颗树边的场面、看到了玉珠躺在病床上痛楚难当的神色、看到了玉珠拄着拐杖的艰难模样、看到了福利厂车间里深感震撼的那一切、像也看到了玉珠谈了一位大老粗对象的不堪泪面、看到了她这一刻在产床上的震颤和挣扎……。“啊?”常玉轩不由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在典礼台上。和玉见与她携手到婚礼典礼台上的玉轩神色恍惚顿生些许忧虑。

玉珠在医院的妇产科生了一个胖大男孩的瞬息一刻常玉轩的妈妈正在热切的句句嘱咐:“轩啊,今后好好待你媳妇,妈妈急等着抱孙孙呢!”老太太不知见玉轩在婚礼上的神色不定,或察觉到了儿媳妇的不悦和忧虑特意这样叮嘱。几个月来老太太经过观察总觉得和玉不像她期待的儿媳妇。即便她身形窈窕满面红润与从前标致的玉珠以及漂亮的俊阳不差上下。可总觉得她与玉珠和俊阳差了那么一节。和玉虽口口声声叫着爸爸妈妈但她却感觉不到亲热。“她整天翘着双手什么都干不了哪能担当起家庭重担。”老太太的这句话影射了画里烧饼中看不中吃的内涵。可能她只想要大家闺秀般的儿媳妇。“算了,大学生可能只这么个模样。不求她今后怎样能干和善于持家,只将来能给我们生个胖大孙儿我就知足了。”听这话常副厂长何不同样感受。

当常玉轩的妈妈得知玉珠生了一个胖大男孩陡感些许后悔。玉珠为她从小看好和相中的儿媳妇。当初仅仅玉珠的标致稳重已让她好生喜欢。再听玉珠那“婶婶”和“叔叔”的亲热叫声浑身舒服的像扇搧。特别农活和女红包括绣花织布玉珠样样精通和拿手。当听说玉珠在学校里品学兼优定能考上大学老太太比玉珠的妈妈还要高兴和欣慰。尤其门口乡邻们赞美玉珠她比谁都觉得好看。好像玉珠已经当了她的儿媳妇,人们的赞叹像冲着她或者说向她面颊上贴金。“看玉珠站有站像坐有坐像的福态将来定会儿女满堂,当今虽说计划生育不能多生但帮我们生个胖大男娃大概不难。”这为当初挂在常太太嘴边让其甚感骄傲的话。如今听说玉珠还就生了个胖大男娃老太太不免有些悔意。

“如果他们当初不摔那一跤呢?如果玉珠的腿不摔伤呢?如果玉珠也能考上大学今天她不嫁给我们玉轩当了我们的儿媳妇了吗?她如今生的男娃不变为我们的亲孙孙了?老天弄人啊!”惯于算计的精明老太太从玉珠摔腿到现在唯有这一刻想到了她。“哪天我一定到医院里看看那胖大男娃。”这为常玉轩的妈妈这刻仅有的念想。好像看看玉珠生的男孩能满足她急于抱孙孙的热切欲念。

玉珠生产的几天里从进厂从未请过假的云通请了几天假期日夜守候着她,日夜帮她端汤喂饭、帮起名铁蛋的小娇儿洗尿布,即便比上班还要累但云通满怀喜悦。玉珠的妈妈每天掂着面汤向医院里跑。小胖经不住惜若催促经常来给玉珠送鸡汤帮云通在医院的楼上楼下来回奔忙。

这天俊阳下班后抱了女儿来在妇产科看玉珠。几天来她和丈夫欧阳医生帮了玉珠不少忙。欧阳医生不能理解俊阳为什么和玉珠这样亲近。“看你对待玉珠像亲姐姐一般。”每听这话俊阳浑身热哄哄的顿生幼小年间与玉珠在一起嘻耍的兴奋感觉。“倘若玉珠不摔腿想象不出我们如今的关系会怎样?”现在俊阳抱了已会叫妈妈的女儿坐在玉珠的产床前不由这样想。

从小相知相近的姐妹花如今都当妈妈了,这不免让她们深刻理解了日月如梭的内涵。在相互的寒暄里俊阳不由说句:“玉珠,如若你的男孩生在我女儿前面说不定会让他们定娃娃亲。”如今什么年代了哪还有定娃娃亲这一说,玉珠知道俊阳借机回拉她们从前浓于蜜的友谊,任她再冷漠也不免陡感温暖的想落泪水。但瞬间她浑身一颤不免跌落在不堪的现状里暗说:“如今的我哪还敢和具有这么好工作公主般的你攀亲家。”

不等玉珠回话俊阳替她抱怨道:“玉珠你过于厚道了,搁我当年不能偏易了他常玉轩,要不和他结婚要不不能让他上大学。得知他爸爸妈妈诲婚我很想到教育局揭发他考学做弊。当初你们应该拿着他的把柄不能让其退婚。现在可好人家一跃变为国家干部却把你扔进了那样的破厂里。当前他还厚了面皮带着大学生对象锦衣还乡未免欺负人,为这些我都替你不服不忿。

听俊阳的愤慨和抱怨玉珠像未听到一般默默不语。她深知俊阳豪爽率直,也相信俊阳既能说出口也能干得出来。因为俊阳从小精于算计也习惯斤斤计较从不吃亏,遇到问题只有别人让着她。当年在争夺常玉轩的问题上玉珠一直迁求着她,只因为常玉轩只喜欢她否则早被俊阳抢跑了。哪怕常玉轩略微喜欢俊阳她也会不声不响的退出追逐圈把他让给俊阳。这即宽厚所谓比较傻玉珠的个性。所以在她摔腿后本能地退出了常玉轩家的高门坎。

这天面对热忱的俊阳玉珠不曾佯装高兴的微笑。一由于几天来俊阳经常向她这里跑帮不少忙,再则俊阳的话语和神态里透着那样的亲近和亲切,主要因为她身不由己的置身在初当妈妈的愉悦和兴奋里,还在于她坐在被窝里避免了来回跛着脚的难堪。况且身边响着妈妈“俊阳、俊阳”亲昵的呼唤和两个娃娃“啊啊啊”的欢闹,所以玉珠暂且不觉得那样的卑微和低贱。

俊阳很久以来很难和玉珠这样的亲热每句话都显着那样的喜悦和震奋。“玉珠,今后你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我帮不了大忙总能帮点小忙,今后咱们俩应该亲近一些,我如今虽有许多朋友但觉得总赶不上我们从小结下的深厚友谊。像小英整天和我在一起还同一天结婚、同在一个典礼台上举行婚礼不宜怀孕的毛病从不向我透露,直到几天前她看妇科我才知道。咱们女人这一生好像只为结婚和生儿育女,我那位还一个大学生呢!整天把我看成他的附属品,我替别人顶个班工作上努力一些却满面不高兴。我们女人怎么这么难啊!”

玉珠猛听什么大学生和这么难重又感觉到了她的卑微神情不由低落下来,随即叫来在外边忙乱的妈妈说铁蛋该尿了。坐在床边的俊阳见状不得不蔫蔫的嘱咐几句退了出来。一路上她不免悻悻的嘟囔句:“怎么说着说着又冷淡起来了?让人不可琢磨。”这也难怪—俊阳初中毕业后一路顺利的上卫校到县医院里上班,又顺利谈了大学生对象排排场场结婚,还当了非常受人尊敬的医护人员哪能理解屡受挫折玉珠的痛楚和忧伤。她当今生活的幸福美满又何能了解玉珠工作的艰难和生活的困顿。她每天披着漂亮的白大卦徜徉在医院过道上深受人们尊敬,哪知道在人们耻笑和看不起重重打击下早已把个人看得非常低贱,早已经凤凰涅磐变为惜若一般玉珠的精神感受。

玉珠生产后只住了几天医院嚷嚷着要回厂里。她妈妈知道女儿疼惜每天住院的那些钱不得已只能说:“回教场街吧,妈妈照料你。”可乡下人非常忌讳不满月的产妇,说她们从别人门口路过人家门前的花都能谢了。玉珠身为农家女了解这些习俗坚持要回福利厂,因为福利厂即他们的家。况且回厂里身边还多了非常热情经常帮他们忙的小胖,尤其近在隔壁的惜若能每天来和她说话聊天以免寂寥。主要还有声音大的整个厂里都能听到胖嫂的诸多笑话。

在他们出院那天常玉轩的妈妈掂了一堆营养品匆匆撞进门来。嘴里嚷嚷着“我的小孙孙啊!快让奶奶看看。”她还就把玉珠生的男孩当她的亲孙孙了。当她把礼品胡乱搁在桌上跄步过来抱起铁蛋多么想说:“老天弄人啊!铁蛋本应该叫我奶奶的。”但任她面皮再厚这话也说不出口,只一句“快让奶奶看看”急于当奶奶的她像已满足了。

常玉轩妈妈的到来不免让在坐的所有人颇觉尴尬和震惊。只从玉珠摔伤后她已很少到玉珠家里很少和玉珠的爸爸妈妈唠嗑和说笑了。只从那天到玉珠家告知帮其安排工作后她再未见过玉珠。可能如今常玉轩结了婚她高兴,抑或她从不甚满意的和玉身上找不到喜欢儿媳妇的身影想念从小看重和喜欢的玉珠了。所以她今天一定要来看看玉珠,一定要来看看本应该属于她的孙儿铁蛋。好在玉珠还未出院否则太要情面的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宜跑到福利厂里看铁蛋。

玉珠的妈妈毕竟善悯不好给人难堪忙接过礼品说着让您惦记一类的客气话。常玉轩的妈妈看到从前的亲家不记前嫌不由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水。这即浓得化不开的乡情,里边饱含温情、理解甚或层层不得已的幽怨。玉珠叫声“婶婶。”不惊不喜再不说一句话任老太太狂乱的亲着铁蛋。

玉珠回到福利厂且不论厂里人怎样前来祝贺道喜,也不论云通怎样在喜悦里一边上班一边照料玉珠和洗尿布。只惜若每天下班来到玉珠这里抱着铁蛋不松手口口声声要铁蛋叫她干妈。惹得玉珠和来在厂里帮忙的妈妈直乐。“你这傻姑娘,他“啊啊”声还理不直呢哪会叫干妈?快坐下来歇会,悠惯了可松不开手了。”“松不开手我一直抱着,直抱到他会叫干妈。”“傻姑娘,你都结婚当人家媳妇了还说这么稚气的话。你这么喜欢娃娃还不赶快生一个?免得小胖整天闲得到处乱转。”听这话惜若羞怯的轻轻问句:“大娘,您看我会生娃娃吗?”不等老太太回答玉珠接了话茬:“怎么不能?你看姐姐不已当妈妈了吗?惜若,我们一起结婚如今你也该怀孕了。”

听这话玉珠的妈妈陡感一阵酸痛。因为她从玉珠的口气里听出女儿已把她和惜若等同起来,已进入这些特殊的人群里,已不把她当正常人。或者说已不求人们把她当正常人看待了,即便她只略略有点跛。这也恰为很久以来身为老人深深的隐忧。

几个月后玉珠带铁蛋回娘家的路上不料竟遇到了常玉轩。几年来从未直面过的一对曾经的恋人偶遇一起陡让他们怔在当场。常玉轩慌慌跌下车声音震颤的叫声玉珠,玉珠的车一趔趄差点摔倒慌乱里紧蹬脚踏急忙躲开。在铁蛋的“啊啊”声与渐行渐远玉珠的身影里常玉轩已经泪映双颊。几年来他曾想象着与玉珠偶遇当面的种种尴尬—玉珠或眷念或泣诉以及愤慨甚或骂他几句,却不料像从不相认般匆匆躲开。从这里可见玉珠有点怨恨他。

玉珠也曾想象过不期碰到常玉轩会怎样的面对—或怒面相向或说几句恭维的讽凉话抑或像对俊阳那样高高抬起面颊微笑。但不料她与常玉轩打了照面会难堪的说不出一句话和匆忙的躲开。特别她惊奇到家后毫不感愤慨、不感怒怨也不感冤辱,神态镇定的像未碰到曾经的相好。但镇定的后面很难说她已彻底淡却了他们间的一切。因为这天夜里玉珠梦到常玉轩驾着飞机飞得非常高非常远,陡的飞机从云层里悠悠飞出来悠悠飞落她面前、陡的常玉轩悠扬的一展手臂说句:“请我的公主上飞机随我到云天里翱翔。”她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不,高处不甚寒。我整天在地面上还觉得寒冷呢!”随即常玉轩扑涑涑流下泪水,泪水流在地上立刻结了冰,她即刻像那泪水一般整个人也结了冰。

当玉珠被泪水浸醒觉得她的泪水像冰水一样冰凉。玉珠一直认为她早已把常玉轩淡在九霄云外了,却不料他仍藏匿在她的幽秘深处。这一刻玉珠再难忍耐的喃喃道:“玉轩啊,你为什么还要碰到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为玉珠多年来想到常玉轩唯有感到的酸痛。好像到这一刻她才深深感到了疼痛,或者说今天常玉轩唤醒了她曾有过沉痛的忧伤,唤醒了如今早已麻痹的痛觉。但当玉珠起床后她的神经又如厚茧般的坚硬和麻痹。

常玉轩与玉珠擦肩而过的恍惚里痛感到玉珠变了。不仅模样变了,神态也变了。那样矜持高傲神圣不可侵犯曾经的公主如今却瘸着腿歪着腰,又那样的拉沓和衣衫褴缕,他不由一阵颤栗。他虽知道遭遇能改变命运却不料竟能这样的改变人的个性和一切。因为以他对玉珠的了解她说什么也不该一句话不说甚或和他不打招呼。“玉珠啊!你的腿跛了,难道你要强的个性也跛了吗?你喜好打扮如今怎能那样的不修边幅?面孔又怎能那样的藏兮兮?”到这里常玉轩痛彻的感觉到那天不意的一摔不仅把玉珠摔出了他情感婚姻外,也把玉珠摔进了再难爬出来的生活深渊里。

这天玉珠和胖嫂听说厂里接到了一大批配件加工兴奋不已。看来近两年他们可以满勤上班甚或加班加点挣一些可观的奖金和生活补贴了。他们的福利厂属于国家设置的福利机构,虽说国家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所需,但拨给他们的生活补给不多而且很难按期到位。他们的生活大都靠厂里接一些大工厂比如机械厂配件厂等忙不过来拨给他们的配件加工。像惜若那样的盲人以及比较重的残障人只能干些糊包装盒一类的工作。其间若能接到足量的配件加工或哪个厂需要他们长期合作,福利厂的工人可以满负荷工作相应得到比较宽裕的经济来源。若厂里接不到足量的配件加工工人们很难足勤上班或班上比较闲散,那么他们每月的收入相对比较少生活也比较结据。

况且福利厂即便能抢到配件加工,可那些技术要求不太高的工作嬴利较少,所以福利厂的工人大都生活的比较艰难。他们大多的家庭每月配给的鸡蛋和肉票很难足量购买。生活困难期间他们只买一些每人每月粗细搭配的主粮。刚刚盛行的确良涤卡年代也只有个别人能穿得起。多数人只能整天穿着厂里配给的工作服或棉布衣衫。基于这些福利厂的工人以及家属可谓生活在大众的底层远不能与其它工厂里的工人相比,他们厂也远不敢与那些经济效益好的名牌厂圹比拟。不过他们这些短胳膊跛腿的残疾人从不敢有过高奢求,能勉强维持生计已经很满足了。

来在福利厂的玉珠由于高中毕业较有文化经过基本培训直接上了技术性比较高的车床,她每天能加工一些难度比较大的配件相应所得也比较可观。起初她上班的一年多里几乎把所有收入都贴补给了家里。她上边有个哥哥已组建了家庭,下边还有几个上学的弟弟妹妹,她高中毕业后弟弟也已初中毕业可帮老人种田。其间她爸爸妈妈到处找人开后门想帮弟弟安排工作,怎耐各厂圹里人满为患,直到玉珠结婚后她弟弟才参了军多少可给家里一些补贴。玉珠的妈妈总把儿女们交给她的钱塞在箱底向已不当队长的丈夫说:“这都为娃们的血汗钱,我们要省着花。”当丈夫的知道她在为找儿媳妇提前打算。

还在玉珠谈对象期间老太太说她结婚后需要购置家具和生活必须品,还要应付将来的生儿育女让其把钱攒起来以应将来所需。可玉珠毫不理会妈妈的嘱咐每月拿到钱仍如数交到家里。“云通只身一人不花什么钱,他说这些年攒了不少积蓄,他今后的上班所得足够我们的生活所需。我的钱闲在那里不如补贴弟弟妹妹上学。”到这里不仅玉珠的爸爸妈妈泪影婆娑的深感欣慰,门口人都感叹玉珠娘养了一个好闺女。

“看人家玉珠总惦记着家里,我们俊阳挣的钱虽比玉珠多可花起来像流水。她要穿绣花的的良上衣,要穿高跟皮鞋,还要学外边人焗烫卷。她每月挣的那些钱还不够她糟蹋哪知道补贴家里。亏我们家娃们不多,否则我们比玉珠家里还要难过。”这话让喜好说嘴的常玉轩妈妈听了到家骄傲的向丈夫炫耀:“我当初选对人了吧?玉珠的人品个性谁也比不了。只可叹这姑娘命运不济,否则一定为一个持家的好媳妇,我们这个家将来若交给她我可省力气了。”常副厂长非常烦太太的唠叨经常回敬句:“行,你看人看的准,可如今你挑选的儿媳妇呢?整天只会絮叨,有这样的精神还不如劝劝你那宝贝儿子赶快找个对象,免得老大不小了还只身鹤影。”

乡下的老人大概只记得儿女亲家一类的烦琐。通常人们结婚前会像小鸟一般天高任我飞不忧不虑高兴快乐,可组建家庭后就该打生活的小算盘了,整天只记着挣钱攒钱生儿育女和盖楼修院,唯恐过得不入人让人看不起。生了儿女后让他们穿戴的像花朵一般以便在亲友面前挣得体面。“你看人家谁谁谁的女儿长得多么漂亮,穿戴得多么崇尚。”儿女们上学后又要比学习和上进,等毕业了还要让他们考大学或帮其安排工作以炫耀当老人的能为,再后来就该考虑他们的谈婚论嫁了。男孩要找位漂亮标致的儿媳妇让其在门口人面前好说嘴。“我们的儿媳妇不仅长相好能干,还听话孝顺。”“我们的女儿找了位当副局长的国家干部。”如等这般男女只从组建了家庭相当于套上了鞍整天疲惫的奔波在繁重的磨道圈内。

玉珠在这上面好像与大家不同,她未谈对象和结婚前像已套在了磨圈里。不过她的操劳并非为她本人只为疼惜和关切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不为这些她说不定会到学校里复习重上考场,起码不会接受常玉轩家人的廉价惠济,不会到福利厂那震撼人的环境里上班,不会到那样残缺的群体里屡受精神折磨。

玉珠曾记得一同惜若到商贸大楼购买衣服门口人看到她的吃惊面孔,从那以后偶尔回家常听到和看到乡邻们的声声叹息和痛惜神色。甚或老太太们会泪影婆娑的喃喃道:“在那群人里腿不踮也残疾了。”玉珠从这些同情和怜悯里深深痛感到了她的不幸。她又何不记得春节前夕与一只胳膊的工长到街上购置聚会货品遇到的熟人满面惊恐慌不迭的躲开。当天熟人的异常举措陡让玉珠通身冰冷的非常难过。她又何不记得与缺了一条腿仰仗拐杖厂里转业副厂长和一位智障工人到其它厂拉配件的路上身边跟了一群好奇儿童向他们仍瓦块的戏弄……。她从这些诸多的行为上明显感觉到了她和残疾人在一起非同寻常的悲切。这即玉珠当初历经的层层精神磨砺直到她凤凰涅磐般的转变。

玉珠深知她若不到那样撼人魂魄的环境里上班,不与惜若和胖嫂她们上街或许不会那样触痛和气馁,不会那样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健全和残缺。即便她略有些跛让人同情但不致让人那样的震惊,不致让人痛彻的把她划入异常的群体里,不致给人们落下残疾的深刻印象,也不致让她感到那样的卑微和低贱,不致到街上受人们那样的侮辱和耻笑。但她又不能离开福利厂、不能离开那样的环境。她认为既已跛了哪还能保持从前的尊傲,哪还能像从前那样矜持和清高,哪还能为了那些飘渺的所谓体面不念及家里生活的艰难,不念及弟弟妹妹的吃穿和前途。所以她只能听任命运的安排和鞭策来在福利厂这些残缺的人群里工作和生活。这即玉珠很早套上驴鞍的因由和难奈。

到铁蛋学会蹒步期间小胖已整天带着他满院转到处耍了。小胖家虽有些农田但家里人多还不够他们抡胳膊踢腿。他和惜若的生活负担不重所以未找工作整天呆在福利厂里照料媳妇的生活起居。其间他悠闲的到处乱转到处帮忙—或跑到惜若身边替她糊包装盒或来在聋哑大壮的车床上替他掣配件让其在一边张大嘴巴乐着吸会烟,或跑到会计科与出纳闲聊一会抑或在福利厂门外小河边的坡面上开荒种菜以及替别人到街上排队买米面和煤球等等。基于他到处游荡乐于助人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游荡侠客。

玉珠生下铁蛋起初的几个月的产假里还能忙过来,可上班后她妈妈只能撇开家里的烦琐来厂里帮她带铁蛋,只星期天到家里料理几天堆积下来比如洗衣服和搞卫生等等的忙乱。倘若农忙季节抽不开身小胖会跑到隔壁的砖拱窑内大大咧咧的说:“婶婶,您只管到家里忙,铁蛋和我特别亲把他交给我。”玉珠的妈妈知道小胖整天闲得慌不由感激道:“谢谢你了小胖。在福利厂的家属院里若看不到你的身影听不到你的声音大家还不习惯了,铁蛋记你这个干大记对了。”小胖听罢这话抢过铁蛋不住嚷嚷:“铁蛋,来干大这里好叫奶奶到家里干活。”

铁蛋满月那天惜若兴奋得让铁蛋叫她干妈铁蛋权当记给她和小胖了。这以后小胖逢人便吹他当了铁蛋的干大,那兴奋的模样像他得了亲生儿一般。当初在惜若紧紧抱住铁蛋让其叫她干娘期间玉珠的妈妈接茬道:“好、好,就让铁蛋记给你和小胖吧!”老太太能顺口说出这话一则小胖帮了他们不少忙不免让人感激,再则福利厂的人都知道很久以来小胖特别想当爸爸。曾有天玉珠的妈妈不由问玉珠:“惜若与你们一起结婚,她到今天怎么还不怀孕呢?”“妈,你别说了,小胖整天正为这些犯愁呢,别让他们听到了烦恼。哪天我带惜若到医院里检查一下妇科。”

老太太只从听玉珠说要带惜若到医院里看医生整天催促她。可铁蛋还小玉珠脱不开身,况且惜若结婚才一年多也不显得那么急迫,主要他们厂里接到了一批加工配件比较忙。再说一提及妇科检查像人得了妇科病不会生育一般未免让人难受,所以玉珠迟迟不敢向惜若和小胖提及看医生问题。

这天当玉珠听小胖急切的让铁蛋叫他干大才确定带惜若到医院里看妇科。不过惜若虽结了婚由于接触面比较小仍非常幼稚,玉珠不想让她想那么多也怕增加她的精神负担只说陪她到医院里检查妇科。玉珠到妇科门诊像模像样的检查一通后向惜若说:“难得来医院一趟,你也到里边检查一下吧。”说罢把惜若推到医生面前道:“医生,帮我这位妹妹看看,好让她早点怀孕早点当妈妈。”玉珠这样说避开了妇科病一类的话题免得惜若生疑也让医生听出了话外音。医生见状非常同情的替惜若详细检查了妇科。

检查结果让玉珠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妇科不存在什么毛病,久不怀孕可能她身体弱的原因,今后需要加强营养多休息。倘若还不怀孕让她丈夫也到医院里检查一下。”鉴于玉珠的神色比较魅惑医生的这些只说给了玉珠,惜若像感觉到了什么陡的红了面颊。特别在回来的路上想到医生问及的夫妻生活让她甚感难堪和羞怯。玉珠见了逗她说:“和小胖都老夫老妻了还大姑娘一般。”说得惜若满面绯红。等她在公交车上轻轻向玉珠说句:“谢谢玉珠姐。”玉珠知道她也急于当妈妈。

不知惜若出于羞涩或怕小胖嫌她久不怀孕到家一句未提和玉珠到医院里看妇科的问题。只从这以后每天早上她都非常爽快的吃了小胖特意为她煮的合包蛋,每顿还特意多吃几口饭也允许小胖帮她糊包装盒上班等等。甚或还常拽着玉珠到太阳下晒太阳,因为她听说晒太阳补钙有利于身体健康。但几个月后惜若胖了不少可毫不见怀孕迹象。这天她来在玉珠身边犹豫了好一会吞吞吐吐的问:“玉珠姐,我都这么胖了怎么还不怀孕?”玉珠问她为什么不把这话说给小胖听。

玉珠说这话大概想让小胖也到医院里检查一下。因为让一个大男人到医院里检查生殖系统好说不好听,知道了他们急于怀孕,不知道的还认为他们不会生育。本来不生育的妇女不多,不生育的男性尤其不多玉珠不想涉及这些敏感话题以免伤及小胖的尊严。只能让惜若隐约向小胖透露不怀孕他也有责任,他若急于当爸爸可到医院里看医生。惜若曾上过盲校比小胖文化高何不理解其意,所以玉珠只能向她说些比较含蓄的话。

这天玉珠炖鸡让云通给隔壁惜若盛了一盆鸡汤,还让他把多买的两条鲤鱼带给小胖,让他熬鱼汤给惜若补身体。在小胖的声声道谢里云通说句:“小胖老弟,要说谢只能我们谢你,近年你帮了我们不少忙。不为你整天替我们照看铁蛋他怎么会和你那么亲。你知道吗?他从未骑在我的脖上却整天让你顶着他到处跑。不知道的人还认为你才为铁蛋的亲爹呢!”“你又说客气话了,我亲铁蛋只因为他喜欢人。我能有哪怕像他那样的一个女儿也会整天顶在头顶上。”云通同情的看了小胖含含糊糊的说:“要想当爸爸你也要搞好身体。”他可能想说你也要到医院里检查甚或治疗。但质朴的云通说什么也说不出让人感伤的话,他常和玉珠谈论惜若的怀孕问题知道怎样提醒小胖。

从玉珠与惜若他们的亲密接触上可见他们的关系亲若一家人。玉珠不仅和原来住在一个宿舍内的惜若好得亲如姐妹,与胖嫂其丈夫以及比她艰难的人都这样。如胖嫂家里剩余的粮票比较多大都给了不够吃的玉珠他们,玉珠到街上买菜经常帮胖嫂带回来菜肉蛋等。几年来她不仅习惯了福利厂的工作和生活好像早融入了这样的特殊群体里。

这天聋哑的大行“啊啊啦啦”嚎叫着痛打在偏僻乡村讨来的老婆,胖嫂看不过把小媳妇拽到玉珠家里句句安拂:“别难过、别难过。大行一句话都说不利索还整天打老婆太不像话了。他认为他天老爷啊,能讨来媳妇都不错了还嫌弃那么多,叫我说应该让他每天吃不上热乎饭睡不了暖被窝。你听着妹妹,今后像大嫂这样只帮他烧饭,他的衣服让他个人洗,我不信还能这样惯着他。”

玉珠了解这位胖嫂的脾性,家常里她熬稀的老苍喝稀的煮干的老苍吃干的,买什么衣服丈夫穿什么衣服从不挑剔。只因胖嫂给丈夫生了儿女老苍从不说老婆一句不对。大家都知道并非身为工长的老苍怕媳妇,只他缺了一只臂膀年纪一大把才讨来说话声音震天响比较能干的老婆。因为胖嫂的家境贫寒需要老苍的一大宗聘礼和每月的一把钱。只从胖嫂嫁给了大苍风风火火担当起了包括他家里的一切生活重担,接着又给老苍生了两个女所以深得老苍及家人的敬重。如等这般他们家里的任何问题都有胖嫂说了算。再由于胖嫂爽快在厂里好打抱不平,谁家斗嘴打架她一准出来拦在当面。所以大家都比较信服她,也习惯听她劝说和理论。

今天大行到家见进门几个月的媳妇由于串门饭未烧好抬手就打,胖嫂得知了还了得。只见她叉了腰跑进门把大行拨拉一边嘴里嚷着:“你这位残疾人出息了,哪天学会打媳妇了?”拽了瘦弱的媳妇到隔几个门玉珠的砖拱窑内。玉珠听说胖嫂不许任何人欺负从乡下讨来的老婆,却不料她竟这样彪悍和愤慨。

其间玉珠从胖嫂一句句气愤的话里听出了她对残疾人的嫌弃和看不起。玉珠尤为痛彻的感觉到了他们的卑微和低贱。即便她的腿略略有点跛不那样遭人嫌也淡淡说了句:“我们本来生活的都不易,干好个人该干的整天吵什么吵。”一边的惜若一向听不惯什么残疾人也哼哼道:“我们从来不比正常人干得少,让我们家小胖说对不对。”小胖忙把媳妇拽出门道:“只要我对你好管别人说什么,快回家吃饭,饭都冷了。”胖嫂听他们话茬不对气愤的把小媳妇拽向他们家里,只等大行到他们家向老婆说好话道歉。

即便惜若和小胖一直以来非常注重调济生活但到铁蛋两生多玉珠怀了第二胎惜若仍未怀孕。鉴于国家对残疾人的保护政策计划生育对他们比较宽松。这天玉珠从前来看她的妹妹口中得知常玉轩在机械厂当技术员的娇妻生了位千金。结婚两年多才生了女儿让焦急期待孙儿的公婆高兴了许多天。但兴奋过后常玉轩的妈妈又犯了愁,她不由向已提任为厂长的丈夫唠叨:“看来我们这一生再难抱上孙儿了。如今计划生育搞得这样紧,若生二胎玉轩和他媳妇都得开除公职,那么我们玉轩还上什么大学!早知这样当初不该退掉玉珠了。那样起码我们也能抱上孙儿。”

听老婆唠叨常厂长愤懑不已的只能深深叹息。难道还能让常玉轩他们双双退职?况且如今看重前途的年轻人未必愿意回来种田,况且玉轩的工作又那么理想和难得。尤其当前人们已得到了计划生育的诸多便利和好处,已接受了有利于国家和个人的计划生育政策。即人们看清了生众多儿女的劳累和弊端,计划生育能省下许多精力和金钱对儿女们进行比较好的素质教育。所以受过高等教育的常玉轩和和玉肯定不会丟掉体现个人价值的工作。

如今身体柔弱一向不被婆婆看好娇嫩的和玉给他们生了位孙女让常玉轩的爸爸妈妈深感愤懑和懊恼。因为他们家几代以来一直单传,常厂长的爷爷生了一儿一女,他父亲到他这里仅生了他一个男儿,他和老婆努了很大的力气多生了一位千金,到常玉轩这里只有生个男孩才可以续接他们的香火,但儿媳妇却生了乡下人认为不值钱的女娃。倘若国家不搞计划生育说不定和玉努把力还能生下二胎,但能否生下男儿却未可知。“看和玉柔弱的模样都不像能生男娃的体格,如今还就给我们生了别人家的儿媳妇。看来咱想抱孙孙只能在梦里了,即便他们俩退职娇柔的儿媳妇也未必能帮我们生下胖大孙儿。”好说嘴的常夫人如今只会这样唠叨了。

当初常厂长得知儿媳妇怀孕曾兴奋的想让其到医院里B超测定男女,可老太太却神经兮兮道:“他们结婚已经两年多如今能怀上已属不易,如果女胎你舍得让她打掉?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打胎。只打掉后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怀上。况且看和玉的身条今后能不能再怀孕还很难说,只管生下来说不定老天照应她能帮我们生下男孩。若生了孙女再考虑其它不迟。不只罚一些钱吗?难道我们还怕罚不起?”他们虽住在城内可老太太只看到乡邻们被罚钱却不知还有开除公职的条例。“你知道啥,玉轩他们生二胎不只罚款工作说不定也要丟掉。不为这些我哪怕他们一直生呢!我们不稀罕和玉的技术员哪能不看重玉轩在教育局那么好的公职?”

这以后看儿媳妇很难生下男孩的老太太在喜忧不定里整天念叨着:“但愿我娇嫩的儿媳妇能给我们生下孙儿,哪怕不大不胖,哪怕仅有几斤几两只要男孩就行。”这以后老太太在家里整天揣摩着给儿媳妇烧好吃的。见和玉吃不下大鱼大肉变着样给她包水饺、醋烧鲤鱼甚或煮非常酸的浆面条。一来酸的下饭再老太太迷信人们常说的酸儿辣女。

人们所说的酸儿辣女大概因为怀男胎的人喜吃酸的,可老太太却让儿媳妇常吃酸的以便为他们生孙儿。“和玉,工厂里的饭冷热不匀,今后你每顿都要来家里吃饭,妈妈给你预备了许多好吃的。”“妈,孕妇不能吃太多,否则将来不好生产。”“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嫌疼怕累,难道为这些还不生儿育女了?什么不好生产,妇幼保健院有那么多好医生呢!我们的千顷田一颗苗不养好了怎么行?不管怎么说如今你那肚皮只能养一个,能吃只管吃别亏了我孙儿。”

听婆婆这样说和玉不敢接话了。本来她不善女红又不会围在灶台边帮老太太烧菜煮饭,尤其与婆婆的脾性不和谈不到一块。况且早让婆婆唠叨的好像她不会生育一般。“吃什么都不长膘,整天只记得穿漂亮衣服讲究体型一个蛋都不会下。““长得像戏台上的娘娘和小姐,哪像我们家生儿育女的媳妇。”“结婚这么久了一个胎儿都怀不上还算女人?看那柳条细腰将来怕也只会生女儿。”听老太太喋喋的责怪她早已羞愧难当和愤懑不已。如今难得怀了身孕又让老太太整天跟在屁股后面催着吃喝和玉虽非常烦恼却不敢多嘴,唯恐引来老太太又一顿数落。

和玉知道婆婆许多年前已选定了她喜欢能帮他们生孙儿的儿媳妇,而且在她和常玉轩结婚那天那位叫玉珠的姑娘还就生下了一个胖大男孩。据说玉珠只因为当初出了一些意外未能嫁给玉轩。看来若不产生意外任她在校园里怎样追常玉轩都难得其果。为这些和玉也非常想为老人们生下他们急于得到的男孩。所以她整天极力吃那些婆婆精细给她烧的大鱼大肉以及葡萄一类的水果,常吃非常酸的饭以求养化出一个男胎,以求生出公公婆婆期待已久的孙儿好讨老人们高兴。

和玉由于喜欢常玉轩进他们家门后从不计较公婆的冷淡和唠叨,为不影响她和玉轩的感情不让丈夫受夹板气婆婆说什么她听什么,婆婆让她怎样她便怎样,婆婆喜欢她干什么她干什么。即便她非常不情愿和愤懑。一直以来她久不怀孕曾招来婆婆不少责怨,为能极早怀孕她经常到医院里检查身体吃了不少易于怀孕的药,如今终于怀上了胎儿又怕生了女儿惹公婆不高兴努力依婆婆的意愿而行。这让丈夫常玉轩不能理解的经常滑笑她道:“和玉,你如今当了孝顺儿媳妇了,整天只知道讨婆婆高兴却把丈夫冷在一边。”惹得和玉暗暗抱怨:“谁知道你们家的儿媳妇这么难当,劲追你几年还不算,如今还要极力讨公婆高兴。”常玉轩听不到和玉这些话,倘若听了不知会有何种感受又会怎样回答。

但不论和玉与婆婆怎样努力仍变换不了胎儿的性别。和玉忍气吞声几个月在医院里经过强烈阵痛仍生了位不招人待见的女婴。常玉轩的妈妈看到儿媳妇疼了一天一夜生下来位胖乎乎的女娃也抑制不住兴奋。当和玉难产一天多医护人员建议她剖腹产不知为体型着想或本能里想生二胎和玉坚持像一般人那样正常生产,这让众多医护人员深感惊奇和赞叹。因为很多年轻人为避免疼痛能生也要剖腹产的年代一位深具素养的大学生强忍疼痛要正常生产确属难得。这也让常玉轩的爸爸妈妈出于感激少了一些愤懑和不满。可老太太高兴几天后又犯了唠叨的老毛病。“这可怎么好啊?看来我们很难抱上亲孙孙了。会否退掉了玉珠老天也退回了我们的孙儿呢?这样门口人可该笑话我们了。”常厂长本要到酒店里大摆筵席见状只能闷闷不乐的回了厂里几天都不想回家。

门口人得知玉轩媳妇生了位千金议论颇多。大多数人都说他们亏欠了玉珠本不该得孙儿。“让他们那样对待人家玉珠,这下可该后悔和泄气了。”“哼,说不定玉珠生男娃那年他们已经后悔了。他们退掉了被儿子摔伤的玉珠也退掉了他们的孙儿。若把玉珠迎进家门说不定早抱上孙孙了。”甚或有人说:“要这样还不如考不上大学,常玉轩若在家种田即便不和玉珠结婚找位胖壮的媳妇说不定能帮他们生下继承香火的孙儿。”农村人整天想的仅这些续接香火,好像家有男孩这一生才对得起祖宗,才不愧来人间一趟。

据说当年常玉轩的妈妈第一胎生下一个女娃后她婆婆不等接生婆包好婴儿转身出门。嘴里说着:“亏我早早给你冲了鸡蛋茶,吃鸡蛋吃屁吧,哪天给我生了小孙儿才能吃鸡蛋。”人家的儿媳妇坐月每天要多吃几顿饭,可她婆婆却说:“女娃吃不了多少奶,吃那么多干什么?”这以后的几年里她婆婆都不给她好面色。常玉轩的妈妈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未出满月已出来帮婆婆洗衣煮饭。两年后生下常玉轩她婆婆则整天守在儿媳妇身边,亲手给她炖汤烧肉,每顿都把饭端到床前不住说着:“我们家的功臣,别起来,让婆婆喂你。”满月后老太太拿出家里的帐册交到她手里说:“今后你当家,妈妈只管照料我的小孙儿。”而且老早把常玉轩抱到她床前说:“我的小孙儿应该跟奶奶睡,我不能让你们怠慢了我的宝贝。”

如今常玉轩的妈妈不免产生了当年婆婆的懊恼,甚或她比当年的婆婆还要泄气。因为当年她还可以一直生不怕生不出男孩,可如今玉轩媳妇却不能帮他们一直生。老太太本来非常愤懑听到门口人不入耳的话再不怎么出门了,每天在家不由得叹声叹气抱着孙女也不怎么喜悦。

和玉出院后也不多说一句话,她知道公婆肯定为抱不上孙儿烦恼和嫌弃她,也知道她这位儿媳妇在老人那里再直不起腰身讨不了公道了。只夜里面对瞅着她“啊啊啊”已会笑的女儿才感觉到喜悦和快乐。“哼,你们不稀罕孙女我还稀罕女儿呢!既讨不了喜欢我也不讨你们喜欢了,大不了将来我和玉轩住到玉轩的局里不回来罢了。”所以和玉不等公婆起名口口声声叫女儿娇娇,还口口声声向常玉轩说满月后要到他的机关里住。常玉轩听了紧紧搂了女儿道:“谁让你不争气生不了老太太急等着的男孩。别说你,这些天我也落了不少瞒怨。算了老人们都这样,别和他们斗气,缓一缓或许会好的。再说我只要稀罕咱们的女儿就行。”基于这些常玉轩经常来在爸妈身边劝说他们。诸如如今的年代生男生女都一样,又说生男女主要责任在男人身上,不能责怪和玉等等。还说女儿长得惹人喜欢,娇娇嫩嫩就叫娇娇吧。老太太听到这里满面不高兴的说:“人家玉珠生了男娃还叫铁蛋呢,生了个女儿叫什么娇娇,你不怕人笑话我还觉得难堪呢!”一直闷在一边的常厂长嗡嗡叹道:“叫常引娣吧!不求她引来弟弟只代表了我们的意愿,将来到处讲些人情说不定既能保住你的公职还能生二胎。”

门口人听说常玉轩的女儿起名引娣不由猜测他们想偷生二胎。不料引娣还未满月教育局局长叫来常玉轩给他上了一堂政治课:“想不到你身为大学生还这样重男轻女,你若想生二胎趁早退职,免得拖我们教育局计划生育的后退让上边批评我们。”慌得常玉轩解说妈妈老糊涂帮女儿起那样的名只为找一些慰藉云云。

回到家里常玉轩把在局长那里受的窝囊气都倾泄在了妈妈身上,说给娇娇起那样的名明显在毁他的前途。常厂长不曾想到帮孙女起了标榜意愿的名却引来这么大的风波,这以后再难得精神帮孙女起名只好随和玉叫她娇娇了。有了上边那些搅扰门口人对他们产生了些许同情再不多嚼嘴皮,也热切的叫常玉轩的女儿娇娇,遇到他们抱娇娇出来都抢着抱,这让和玉得到了不少慰藉。

玉珠第二胎生了一个女儿让云通和她妈妈兴奋不已。她不习好说话的爸爸也咧了嘴巴显摆道:“老天也算记着我们玉珠。她老了也有女儿照料了。”俊阳这天到妇产科看玉珠再不提及娃娃亲了。俊阳属于那种精于算计从不吃亏的人,别说玉珠如今跛了腿生活在残疾人中间,即便她身体正常也和她站不到一起了。“哼,他常玉轩即便安置在教育局仅属于一个大专生,我们的欧阳还大学毕业呢!况且我一个受人尊敬的医护人员还比不过厂圹里的技术员?”如今俊阳经常骄傲的这样想哪还在乎跛了脚的玉珠。所以在当今比较文明和崇尚的现代生活里她早不提及所谓的娃娃亲了。

和玉在医院里生女儿期间俊阳也到住院部里看过她。一则她即便嫁了理想的丈夫仍淡不了对常玉轩的眷念,再则她也很想看看常玉轩从外边带回来的大学生老婆到底高出她多少。常玉轩结婚那天俊阳曾匆匆跑到教场街观赏梦中情人不同寻常的婚礼,可那天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非常多她挤在人群里很难看清楚。到常玉轩与和玉进门她已不便细看了。只依稀觉得飘渺的和玉非同玉珠的标致和稳重,也非同她的漂亮俊逸只显露出些许文化素养以及娇柔的美丽。“常玉轩这位娇滴滴的老婆肯定不讨他妈妈喜欢,将来这位大专生免不了老太太轻看。哼,常玉轩,看你今后怎样忍受婆媳不和的夹板气。”两年多来听说常玉轩的妈妈经常责怪儿媳妇不怀孕她顿生些许看笑话的兴奋。常玉轩柔弱的娇妻到今天才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让俊阳也产生了些许庆幸。

俊阳在追求常玉轩期间曾想过嫁给他会什么样的情形,曾详细比较和玉珠嫁到玉轩家里各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玉珠从小被门口的婶娘们公认为稳重听话的好姑娘深受常玉轩妈妈的喜欢。她嫁给玉轩后大概会和公婆相处的很好,老太太会整天抬举着早已选定的儿媳妇不舍得让其到田间晒太阳,专等着帮他们生孙儿。玉珠若能如愿以偿的帮他们生下几代单传可珍惜的孙孙老太太定会敬娘娘一般高抬他们的功臣。只不知玉珠生不了男孩老太太又会怎样对待经常吹嘘站有站像坐有坐像腰厚臀大一向看好的儿媳妇。也不知在那样的状况下常玉轩又会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俊阳也想象过玉珠腿跛后她若应常玉轩妈妈所求等其大学毕业后嫁给他会有什么样的对待。她知道玉轩的妈妈经常不屑的说她:“俊阳长得太俊了,整天嘻嘻哈哈有点人来疯只喜欢穿戴,谁家能养得起娘娘一般的美人坯。”从这句话里可见老太太不喜欢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若进他们家门必定受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婆婆一定有一大套所谓妇道整天唠叨不已。不过她肯定不会听公婆的说教,不会受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要想不与他们产生争执和生气结婚后定会住在医院或常玉轩的教育局里。这样老太太说不定会到门口人面前晒摆她:“看看,人来疯的俊阳还就把我们玉轩调教坏了,这才叫有了媳妇不要娘了!”俊阳知道她不会理会门口婶娘们的戳戳点点和议论,只会我行我素的享受他们美满的幸福生活。

随后她若能帮公婆生下他们期待已久的胖大孙儿或许能得到婆婆的高看,当厂长的公公也会高抬面颊看她。那期间她可以高傲的等婆婆请回家里享受娘娘一般的对待,如果生了女儿只能一直住机关了。以后他们医院若能像大厂圹那样帮员工盖家属楼配给他们两卧一厅她再不回农家院了。那才算彻底当了城镇居民,随后让在国家机构里任职的丈夫努力上进争得官职他们可谓飞上凤凰台了。

俊阳结婚几年后常玉轩带回来一位美丽的大学生未婚妻曾让她耿耿于怀。好在她丈夫大学毕业高出常玉轩一节,况且欧阳的长相比较洒脱漂亮也让其深感骄傲和欣慰。到和玉久久不育屡受婆婆责怨俊阳已经有点庆幸和兴奋了。“让你老太太当初看不上我俊阳,让你们退掉玉珠,人家玉珠还就生了男孩,我俊阳不及了一进门也生了位千金,看你那金钗玉女般的儿媳妇好看却不会给你们下蛋。”

这天听说常玉轩的媳妇在他们医院妇产科生下了女儿俊阳陡生一种倒春寒的冷意。不过她认为这可谓板上定钉—老太太再别想抱她非常期待的孙儿了。到这里俊阳又生一种幸灾乐祸的痛快感觉。基于这些她定要到和玉的产床前戏谑老太太。看看常玉轩的妈妈还会不会那样说嘴,还会不会说她嘻嘻哈哈人来疯。

可这天俊阳未能碰到只在家里和面汤让常玉轩来回跑的老太太。常玉轩看到如今漂亮得犹若天鹅迈了悠扬步履的俊阳匆匆说句:“俊阳,这么忙还来看我们,谢谢你。”随后找借口逃避般躲出门外。他知道俊阳今天特意看他的笑话来了。常玉轩当即的感受俊阳还就比不了玉珠。他知道玉珠处在俊阳今天的位置肯定不会来给他难堪。这也恰为他和妈妈当初喜欢和高看玉珠的原因。俊阳在产床前与和玉说了些什么常玉轩不得而知只知道肯定不会好听。

正像常玉轩猜测的那样俊阳面对生了女儿的和玉客套了几句后不冷不热的说:“难为你能得到玉轩妈妈的认可。只可惜不能帮大娘生下能让她说嘴的胖大孙儿,大娘不常来医院吧?不当紧有什么需要的向我说一声。人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毕竟为乡邻吗!”

俊阳说出这样解气和讥讽的话不怕别人笑话她追不到常玉轩,只因为她当今嫁给了值得炫耀的欧阳医生。倘若不这样她或许不会露面。和玉由于刚生产身体比较虚弱只能躺在床上听俊阳戏落。因为她也听出了俊阳的话不入耳,但她又能回敬什么呢?由于她久不怀孕早被婆婆唠叨的不长脾气,如今又生不了老太太急等着的孙儿备受公婆冷落。当俊阳这些话传到了常玉轩妈妈那里老太太不由愤愤的想:当初我认定这姑娘嘴刁,今天她还就说出了刻薄话。

当年高傲的俊阳对玉珠能那样亲切只为宽慰可痛惜的玉珠,也为回拉她们从小亲如姐妹的情谊。几年来俊阳对玉珠的同情和痛惜淡了不少,况且近年她们很少见面已不觉怎么亲近了。特别如今她在医院里由于丈夫欧阳医生的医术高超接触了不少高阶层的显要名人,比如县委书记和政协委员等。因为当官的不舒服也需要医疗和诊治。每每听到他们打着官腔热切地叫着“俊阳、俊阳”她面颊红润一路飘飘的能荡漾起来。

基于这些俊阳得知玉珠又要生产顺便过来问候了几句:“玉珠,你们福利厂计划生育比较宽松比不得我们只能生一胎。恭喜你得了位千金,不过如今养儿女太累人了,你有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她这句“只管找我”与两年多前的口气大不相像,不仅不那么亲热好像还带了些许醋意和看不起。从前她说这话即便不比今天的好听和响亮但口气里带着热烫的呵气,尤其一进门亲切的坐在玉珠身边贴的那么近。当初玉珠对她虽比较冷淡却感激的说了谢谢。今天她察觉到其高高在上的傲慢不由高抬面颊佯装喜悦的微笑着话也懒得说。

玉珠休罢产假他们厂拦的一大批加工配件已干得差不多了。他们厂加工工件国家不配备只能靠他们到大厂圹里接洽一些人家加工不过来的余件,运气好了能多赢利一些生活补贴,否则只能干干停停或在车间里磨痒工,工人们的补养金也只能有多少得多少很难保障足额补给。近几年由于大厂圹的效益逐渐萧条他们能接到的加工配件相应也较少。所以这以后他们只能接些小件加工得到些许工钱勒紧腰带艰难的生活。

玉珠由于生了二胎又遇到福利厂效益不济如今别说补贴爸爸妈妈,他们的生活都有点捉襟见肘。她丈夫云通在门岗里上班工钱虽不多但还能细水长流,所以他们即便过得结据还能将就。但铁蛋他们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吃得多,这以后玉珠和云通很少添衣服,铁蛋的衣衫也越来越紧巴。玉珠已会满院跑的女儿月月也有些面黄肌瘦。这以后的几年里厂内接到加工活他们抢着上班,车间里若停工只能到处跑着找吃喝。像胖嫂和玉珠这些妇女们夏天到田间拣麦穗,秋天在附近农家的红薯地里刨一些剩余的红薯,天冷后又会到人家的菜地拣菜梗和萝卜条。不知从哪天起他们厂门前河边的坡面上已经郁郁葱葱长满了各样的蔬菜。

这天小胖来玉珠家向云通说:“咱们大男人总不能这样憋在家里,如今进入经济年代外边到处盛行了各样生意。我们瞅机会也到街上干点什么挣些外快,即便帮人打工只要吃饱饭就行。”云通要守在门岗里不像工人们那样清闲很难到街上捞外快只能长长叹息。惜若努力到今天仍未怀孕,即便她经常随玉珠到医院里看妇科、即便小胖到医院也未查出毛病。这以后不乐观的现状让小胖渐渐丟开了当爸爸的祈求和热愿。小胖姐弟众多他妈妈整天带了一堆孙男众女忙都忙不过来哪还在乎他们生不生养,所以小胖毫不着急也不责怪惜若。只如今他们生活得比较艰难一直游荡的小胖也想到街上找工作挣钱。

起初小胖当过泥瓦匠、进酒店端盘洗菜、在农忙季节里也曾到田间帮人刨花生剥玉米等等。后来政策允许后还蹬三轮车在街上来回跑生意。到这里他难得从前的清闲到处悠荡了,况且见许多生意人渐渐富裕,道路上已奔跑了摩托车,渐感疲累的小胖和惜若再不忙于生儿育女了。他们如今若能跟上经济迅猛进展的脚步生活像样一点已很不错了。这期间铁蛋已上学,月月早已会随妈妈到田间拣麦穗和菜帮。如今他们厂里在大厂矿工人的陆续下岗中几乎接不到配件加工,玉珠出门已穿不起像样的衣服了。

这天玉珠衣衫褴褛的带月月回家,妹妹在街上看到她匆忙躲开。或许她妹妹怕刚谈的对象看到不体面的姐姐抑或已看不起跛着腿又穷困撩倒的姐姐。见状早已在娘家门口抬不起头深感愧疚的玉珠不由深深躬下了腰身。等她向坐在家门口的大娘叫了几声人家像未听到一般陡感一阵酸涩和难过。

玉珠即便早已习惯了别人看不起但不料亲人和门口的乡邻也这样嫌弃她。到家听妈妈叹息说:“早知道你们福利厂效益渐渐不好当初不该生二胎了,现在你和云通工作不顺利还要养一对儿女难为你了。”玉珠知道后悔已来不及也不敢与妈妈犟嘴。因为即便亲娘也知道接到钱高兴,面对来家里讨饥荒的儿女愉快不起来。所以本不常来娘家的玉珠如今过得不趁人意几乎不怎么回娘家了。尤其见爸爸妈妈为她难过或接到弟弟妹妹穿剩的衣服浑身顿生说不将来的疼痛感,特别不敢与在街上卖水果多少能挣钱的嫂嫂照面。早些天听说哥哥随别人到建筑队里搞建筑挣了不少钱,想来看看云通能否随哥哥到工地上找点活干。

当前他们福利厂穷得叮当响也不需要云通看大门了。他们俩都为国营职工只靠上班挣工钱生活,如今上不了班过得越来越艰难。云通早已随小胖到街上胡乱找活干,可他们不具备什么特长和技术仅靠力气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只能这里挣几块那里赚几毛买些粗米粗面养家湖口,到了多劳多得的年代他们得到国家的统筹补给较少,整天只能靠到处打工挣些生活补贴。

如今街面上什么好吃好穿的都有,早期的的确良涤卡已被花色众多的呢料所替代,玉珠早已不怎么买衣服了,她如今很难有件像样的出门衣服。到这里他们已感觉不到当年吃商品粮国家职工的体面和优越,因为他们已经生活的困顿,他们在别人看来已穿得破破烂烂,所以他们也一定到街上挣钱,一定要过上比较富裕的生活。

在到处找挣钱门路期间玉珠常到胖嫂的家里讨教,因为胖嫂的儿女们都已上学生活得也比较困难。胖嫂曾经常到别的家属院里帮人烧饭洗衣服。起初玉珠低不下身架也由于干活不利索不愿到人家家里帮工,如今生活所迫念及不了那么多只要有人找她帮忙也想像胖嫂那样替云通担当一些家庭负担。“玉珠啊,到人家家里帮忙不好干啊,要会看人面色,要能听人调派,哪怕人家不高兴了骂几句也必须听。你可想好了,若想干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几天后玉珠到一对老两口家帮他们烧饭洗衣服。这天当她忙了一大晌把煮好的水饺端到桌上老太太则不高兴的说:“馅里怎么能搁酱油呢?你尝尝这水饺能吃吗?““大娘,怎么不能吃?您再尝尝好吃着呢!”“尝什么尝,我从不吃酱油,你看看这馅灰突突的看着都不好吃。还有你不问就把枣一把把下到锅里,你知道那枣多少钱一斤吗?你会不会干活啊!”“大娘,对不起,我见枣搁在米柜里认为可以下锅!”在一边一直未说话的老头听到这里“啪”的一拍桌愤愤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话!主家叫你怎样你怎样罢了,在这里给我们论什么道理?我们只找人帮忙不找人来斗嘴,你跛着腿让人看着都不舒服还这么多嘴,这还吃的什么饭!”说罢气乎乎离开饭桌回了客厅里。玉珠不意里受了这等戏落和说教再不敢吭声憋气得怎样回的家都不知道了。

玉珠从胖嫂那里听闻帮工不好干却不料竟这样不好干,不料人家竟不允许争辩和说话,还口口声声嫌弃她腿跛。到家她跑到胖嫂家里屈辱得直想落泪。“玉珠啊,给人干活必须由着人家的脾性,人家说什么听什么别多嘴,即便说错了你也要恭恭敬敬的听着,谁让咱给人家打工呢!”听这话玉珠陡感愤懑。她本认为到别人家干活不过与厂里上班一样努力把活干好就行,不料他们会那样的不讲道理还嫌弃她跛腿骂她什么人。那话让玉珠听着那样的不舒服,感觉到那样的下贱和不如人。这以后玉珠再不敢到别人家帮忙干活了,她不仅怕人辱骂也怕惹别人生气和嫌弃。

这天玉珠带月月到街上听女儿兴奋的“啊啊”浑身一颤急忙喝住她:“别大声嚷嚷,看人家笑话。”玉珠骑车在街上总绕在路边唯恐影响他人,见后边人追上来急忙躲向一侧。曾有天躲避不及被人撞了慌忙下车说着对不起。那人见她瘸腿撇了嘴巴愤愤道:“瘸着腿还到街上晃什么。”玉珠早已被人嫌弃的不长脾气深躬腰身一直向人道歉。不料稚气的月月扯了声音嚷嚷:“妈,明明他撞了我们,为什么您还要道歉呢?”玉珠忙喝住月月道:“别胡说。我们挡了别人的路理应道歉。”月月唧唧哝哝不由弩了小嘴巴。

月月从小见妈妈非常迁求人。每遇到麻烦和纠缠理不亏妈妈也要向别人说好话。回来的路上月月不解的问妈妈为什么总那样深躬腰身向别人道歉。玉珠慌忙拦了她道:“别乱说,免得人家耻笑。”月月这样的年纪或许不甚理解耻笑代表什么,只知道要学妈妈在街上不能大声嚷嚷,只知道不能让那些正常人嫌弃和笑话,只知道遇到人挤路窄要赶忙躲开。

这天到家月月不高兴的向云通说:“爸,妈妈骑车总躲着人绕到路边,总向别人说对不起,我不想让妈妈这样。”说着“哇”的哭了起来。云通上前紧紧抱了月月劝慰道:“不哭、不哭,妈妈只为我们好,妈妈不想让人们看不起我们。”随后柔声向玉珠说句:“我们虽比不得正常人家也不致那样卑微。”玉珠不由瞪了丈夫像在说:感情你不跛腿你不知道难受。

这年春节前夕玉珠带惜若和月月到浴池里洗澡像从前那样直接坐在浴池的下水口旁边把上好的位置让给别人。只见她们不声不响地擦洗像怕惊扰他人。玉珠一位多年不见的同学见状深感酸痛的叫了几声,想让玉珠到她的淋浴管下面洗浴,可玉珠面色一红像未听到忙向深处缩了身形。那人见她这样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水不知何种感受慌忙洗罢匆匆出了澡堂。

一路上那位同学想着玉珠从前的清高和矜持,想着玉珠努力向上的勃勃朝气和奋进精神,想着玉珠当年任同学们抄她的作业向同学们讲那些难题的美好情景。她还清晰的记得有位同学怕写作文每遇作文题慌了手脚不知从何写起。“玉珠,这篇作文怎么写啊?给我们讲讲呗,总不能也抄你的吧!”玉珠微微一乐帮他们立题纲讲细节……。

她还记得恢复高考那年玉珠非常慷慨的把不易找到的学习材料与大家共享。“玉珠,你不怕我们学习好了到考场上把你顶了?”“谁考上大学我们都高兴。咱说好了到考场上谁也不能胆怯,但愿我们都能考上大学,将来我们在各大院校里互通信息报告每人的学习状况。”可临近高考玉珠却摔伤了腿。同学们到医院里看探她却非常乐观的勉励大学要努力学习,要努力考上大学。

不料那年老师和同学们认为准能考上大学的玉珠落了榜,学习不如她与其惺惺相惜好了几年的常玉轩却榜上有名。高考开榜那天同学们紧紧拽了玉珠的手说:“你怎么会落榜呢?别泄气明年再考。”玉珠应道:“我们都来复习,明年再进考场。”后来到学校里复习的同学不少却看不到玉珠的身影。听说她的腿恢复的不理想几位要好同学跑到她家里热情邀她到学校里复习。

可那天见到的玉珠扔了拐杖却跛了腿。当看到她踮着脚拧着身来回跛的模样同学们泪影婆娑的跑出她们家门。同学们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为什么想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气跑回家再不到学校里复习了。有位同学曾到要好的同学家里问她为何不到学校里复习和考大学了,那位同学沉浸在说不将来的触痛里懵懵道:“玉珠都那样了,我们还考什么大学。再说我的学习水准只不过到考场上碰碰运气哪能轻易考上大学?”听这话的那位同学也不到学校里复习和高考了。不知她听说玉珠的模样难受或感觉到考大学的运气不好碰。

在这期间听说常玉轩家要毁婚以及玉珠到福利厂上了班。得知福利厂的工人大都为靠国家养活的一群残疾人她们深感愤懑,深深替玉珠感到不值。渐渐她们结婚生儿育女过上了一般人的家庭生活,渐渐她们当了别人的媳妇和妈妈为家庭生活奔忙的不亦乐乎相互不怎么见面了。渐渐听说玉珠找了一位大她许多不知家在何处看大门的丈夫,后又得知她相继生了一双儿女,也知道常玉轩大学毕业安置在教育局上班,还带回来一位美丽的大学生媳妇。同学们也曾想象着玉珠和常玉轩会怎样的相见,见面后又能怎样的面对,今后又会怎样互不干扰或者幽怨的生活。

但不料今天在这里竟遇到了这样深感卑微的玉珠,这样萎缩在浴池角落里当年高傲的校花,这样佯装听不到叫她不敢相认生怕别人笑话的好同学。“老天啊!您怎么能这样捉弄人啊!怎么能把当年英气勃勃执着上进在校品学兼优的高中生折磨如这般?”这位玉珠的好同学在出澡堂的一路上不由难过的这样感叹。“不行,我一定要面见常玉轩,听说他悠闲的当着国家干部还担任了科长,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为他今天的辉煌玉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可能这位同学这天特意在教育局门前等候,或许她本能地漫步在教育局附近,下班迈出教育局大门的常玉轩不免遇到了徘徊在门口的同学。常玉轩远远推车过来听到一句“常科长”已看到毕业后再未见过面的高中同学。他陡生久别重逢的兴奋迎上前说:“太难见到当年的老同学了,你们过得还好吧?”“过得不好!尤其玉珠过得特别不好!”当同学把在浴池里看到一切说给常玉轩后他不由红了面颊喃喃不已:“这些年我从不敢见她,她也从不让我见到她,我不知怎么才能见她一面向她诉说这么多年来的内疚。”当他抬起头来老同学早已匆匆躲开。或许那位同学见状不忍再戳他的痛处,抑或老同学见他愧疚和懊悔理解了为难里的常玉轩。

这以后的许多天常玉轩怎么也赶不跑几年前到福利厂震撼人的那一切和那天老同学描述玉珠在浴池里的萎缩情景。近年来他只知道县里的几大厂矿效益不景气,也听说过福利厂的人干干停停工作和生活都不顺利,但不曾想到玉珠竟那样的深感卑微以及气馁萎缩。可见当年她不仅腿受了伤,精神上也深受打击和重创。每想到这些常玉轩陡有种锥扎般的疼痛和不忍。

如今常玉轩的父亲觉察到机械厂的将来不可乐观,通过人情把和玉调到了效益逐渐看好的电业局。但困在福利厂的玉珠可怎样好呢?难道看着她那样萎萎缩缩又穷困撩倒吗?到家常玉轩急不可耐的找到父亲想让老爸通过关系哪怕把玉珠调到电业局下属的厂里比如配件厂等。可常厂长却说:“为你媳妇的工作安排我已求遍了所有的好友和关系户。你认为一个已不景气机械厂的厂长还能有多么大的能力,况且我将退二线了,谁还能给我那么大的情面把一个残疾人调到挤都挤不进的厂矿里。你若有能力你帮她调工作吧。我当初把玉珠安置在福利厂又帮她转为国家职工已对得起她了,国家的经济迅猛进展到今天谁也不曾料到,怨只怨她运气不好。”

按道理常玉轩家人对玉珠也算负了该负的责任。倘若他们当初不管玉珠别人责怪几句也不能怎么样。这也为常玉轩大学毕业后敢硬着头皮回来的原因。怎耐当今深感卑微的玉珠让他那样的担忧和忐忑。常玉轩想了几天包括找些什么人怎样说情甚或拿钱打点等等,但任何一种设想都不为他一个小小科长所能为,况且还可能引起妈妈和和玉的阻挠和抱怨。

再说即便能帮助玉珠调到效益比较好的厂矿里玉珠会感激他吗?他们会否像早些年那样认为理所应当呢?这些都还不重要,说到底玉珠怎样怨他恨他都应该。问题这么多年一直不与他面对的玉珠会接受他的帮助吗?而且像父亲所说那样效益比较好的厂里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哪会接洽一位跛了退工作不利索的残疾人?那么又能向哪里调呢?如今颇有名气的几大厂矿效益都已不济,调进那样的厂里又具备多么大的意义?以玉珠的身体条件又不可能调进机关里,机关里好进和玉怎么会调入电业局?几天来常玉轩来回设置了许多可能性,又相继否定了所有推测和假设。

到后来的不得已里常玉轩只能拿出几个月比较可观的积蓄不声不响通过邮局寄给了福利厂的玉珠。当这天玉珠接到未署名寄过来的一大把钱不由惊呆了。谁会给我寄这么多钱呢?谁如今能有这么多闲钱呢?渐渐她从笔迹上猜测可能常玉轩得知她生活困难寄来了钱。他这为给舍或赠予呢?不论哪一种她都不便接受。她怎么能接受常玉轩的给予呢?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同情和怜悯。玉珠认为若接了这些钱相当于乞丐求舍相当于侮辱她的人格。这不等同于当面借钱,借钱还保持了一定的尊严借了好还。可这算什么呢?她即便生活的再艰难也不能拿这些来路不明的钱,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同情的怜悯,即便置她于今天境地的人,即便耽搁她终生幸福和前途的人也不例外。

玉珠拿着烫手的一把钱在家里转了几天想了几种把钱退给常玉轩的渠道—直接到教育局里还给他?可她今天这样的衣衫褴褛能到那样的机关里找一位科长吗?人们见了会怎么想怎么议论又怎样轻贱她呢?门口人知道又会怎样磨嘴皮和嘲弄呢?他的家人得知了会怎样猜测以及与他吵闹呢?说不定他太太会不屑的哼骂几句下贱甚或上门辱骂她一通。再说常玉轩不承认又该怎样呢?他会说从未向福利厂寄过钱,那她该说些什么呢?把钱扔给他或再拿回来?

那么让妈妈或云通把钱还给他?妈妈说不定会劝她把钱留下来以应急需“这为他常玉轩亏欠你的,你们如今生活得这么艰难何不拿这些钱以补生活的不足呢?”再说妈妈即便同意到教育局里还钱也避免不了诸多烦恼。倘若云通呢?难道能让如今的丈夫到曾经的未婚夫那里还所谓亏欠的钱吗?他会怎样想又会怎样看待这样的问题呢?

即便多年来云通非常理解和体贴她,非常努力地围护这个家,学别人说他可谓一个任劳任怨的好丈夫,但也保证不了他不会猜忌和吃醋甚或愤怒。倘若那样可怎么好呢?他若大吵大闹不把本来说不清楚的一切越描越丑吗?那样人们不知又会怎样议论讥讽以及嘲弄,说不定还会闹出一些绯闻。如今她已维维喏喏的这般卑微再那样可怎样在人前抬头呢?

玉珠忧虑重重的想了几天后认为如同炮制的把钱寄还给常玉轩当为上策。他们俩从小学同学到高中常玉轩也一定能看出她的笔迹,当他看到信件上的笔体应该知道玉珠把钱寄还给他。玉珠为寄来的钱还需要虑衬可常玉轩定会不加考虑地想到她。现在看来也唯有这样才比较稳妥,像常玉轩当初想了很久把钱寄给她一样不声不响也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来了封比较普通的信件罢了。

当初常玉轩可能也认为这样稳妥才把钱寄给了她,可他说什么也不曾想到玉珠会以他这招把钱还给他。只不知道常玉轩接到退给他的钱又会怎样想和怎样感慨。但不论怎么说玉珠把钱寄还给常玉轩精神上像得到了解脱,像她玉珠还不那么被人轻看,即便那人不会看不起她。

人说有什么样的长相便有什么样的禀性,具有什么样的禀性会导致什么样的命运。玉珠近乎呆板的端庄品性可能带来了她当今的命运。但任她想到这一层仍会这样,她的个性不允许她像俊阳那样。假如当初的一切产生在俊阳身上一定会接受常玉轩的给予,而且会认为理所应当。不过若当初的一切产生在俊阳身上,学她说一定不会任常玉轩抛弃她,一定不会由于那天的意外落魄如这般。

随着日月的推移铁蛋已上初中,月月也上小学二年纪了。当前很多厂矿都帮职工们盖了家属楼,福利厂内地面宽阔,他们也打算在前院帮工人们盖几座家属楼。但近几年厂里效益不好职工基金明显不足,要想住舒服的居民楼家家户户需要交一些盖楼基金。需要交的基金即便不多但也相当于职工们几年的积蓄。他们这些年生活得比较结据哪来那么多钱,但不交钱款厂里不配给住宿楼。

当今街面上早已出现了商品楼,福利厂职工住的砖拱窑已非常破旧,况且随着儿女们的渐渐长大早已住不开。他们近年也见过住进家属楼和商品楼里人的那种幸福模样,谁不想住进具有水电还能在家解手的楼宇啊?所以他们即便过得比较艰难也不能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也要到处借钱以便住上宽松舒服的家属楼。因为很多人想拿钱住家属楼还住不上呢!虽说交一些钱但比街上的商品楼偏易多了。一般人当今还很难买得起商品楼,这让福利厂的职工不由兴奋的到处筹措盖楼基金。

大苍和胖嫂虽养了两个女儿但几年来在外面找活干还能过得舒服。可如今要立刻拿出那么多盖楼基金却有点难为他们。不得已大苍把他们家里的人力车和刚带几个月的手表以及老婆为他买的偏易呢大氅都卖了,但这些钱还不够盖楼基金的尾数。为这些大苍愁得团团转不由一趟趟向会计科跑恳求厂里借他几年工钱。他即便为立过军功的转业军人也觉这有点不靠谱,别说他们如今干干停停出不了满勤,即便他们厂能抢来配件加工不富裕的厂里也很难替他垫付那么多钱,倘若工人们都这样那还积什么盖楼的钱款?

大苍出身农村也有几位姐弟,这些年乡下人打的口粮虽够吃喝和供儿女们上学,但手里难得多余的钱。当初弟弟妹妹还要向他讨要瞻养老人的生活补贴。胖嫂的家里当初只因为贫困图大苍每月的一把钱才把女儿嫁给了他如今很难帮他们什么忙。难道凑不出这些钱就不住那么高的家属楼了?为这些胖嫂在干了几年的人家家里叹声叹气愁眉不展,甚或经常恍惚的丢盆摔碟出差错—或菜里少了盐或蒸馍里多了碱,饭上的或迟或早让主人老大不高兴。

“胖嫂,这几天你怎么神魂不定?还经常饭凉菜冷。我们每天在外面累得疲惫不堪到家里只图吃口热乎饭,特别娃们们还在长身体念书呢!看你这么多年干得不错我们不想说你,可你不能老这样啊。”胖嫂几年来帮这对在街上跑服装生意的夫妇洗衣烧饭。一般中晌他们不回来只照应他们的一双儿女吃饭,下晌他们疲惫的回来要几菜几汤好好享受一顿。胖嫂如今相当于家庭保姆与钟点工有所不同,她必须一早赶到主人家洗衣服打扫卫生照应学生们吃饭。不过这样人家能管她吃喝省了家里不少口粮,星期天她的小女儿还能到主家看影剧蹭一些带油的汤水。所以胖嫂在这里干得非常卖力一干干了几年,这让他们过得还算可以不像玉珠他们家紧紧巴巴缺吃少穿。

如今为凑那些盖楼基金胖嫂说什么也不能出错丢掉这么难得的工作。这天在年轻媳妇的追问下她不得不说出他们当前面临的困境。那对年轻夫妇难得遇到这样勤快又能干的钟点工,他们属于前期敢吃螃蟹挣了大把大家财的生意人,但满街跑得比较疲惫所以很早请了钟点工到家里帮忙。起初他们几经换人都得不到满意,或饭烧得不可口或比较懒散不帮他们洗衣服等经常几个月一换搞得非常愤懑。不说其它经常到处找人都让他们跑不过来,再说吃不上可口饭还不算什么可儿女们上学耽搁不起。

只从胖嫂来到他们家里后热饭热水每顿都非常准点和可口。甚或她擅长蒸馍和幹面条烧的饭非常好吃。虽说她说话声音大但比较讲道理洗衣服拖地样样不拉让年轻夫妇非常满意,几个月后主家给她长了不少工钱还常把儿女们换下来的旧衣服让她拿回家给娃们穿,也常让她带一些水果拿回家里给儿女们品尝。有个星期天她小女儿要跟妈妈来看看人家刚买的电视机,主家看小姑娘高兴允许胖嫂带她来家里看影剧和嘻耍。胖嫂出于感激干活尤卖力气,该干的她干不需要干的她也帮带着干了,比如到街上买米面和煤球等。所以胖嫂几年来和主家相处的像亲戚一般非常好,如今不仅主家舍不得换人胖嫂也不舍离开这样厚道的主户。

几天后那对年轻人热切的与胖嫂订了几年契约替她垫付了所有工钱。这对年轻夫妇几年来挣了不少钱不仅购买了比较宽敞的商品楼每人配备了一辆刚盛行的摩托车,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披金戴银生活非常富足。如今他们手里有些积蓄见胖嫂有难打算帮她一把。他们深知帮助胖嫂相当于帮他们本人,因为胖嫂担当了他们家里所有的生活负担他们才能专致的跑生意挣钱。

大苍和胖嫂不曾想到年轻人竟爽快的替他们垫付了盖楼基金,缓解了他们当前的急难。厂里人都说大苍福气大讨来了胖嫂这样能干的老婆。多年来胖嫂的能说能干深得大家赞赏,即便她大大咧咧说话声音震天响有点不着调,对谁都不讲情面敢说敢骂敢于打抱不平,所以她像小胖那样一直以来帮了大家不少忙也替人们讨了不少公道,比如受气的乡下媳妇和街上被人欺负的残疾人等等,所以福利厂的人整天听她大吼大叫却不烦她。

等大苍把一堆钱拋置在会计科的桌上小钱不由调侃句:“行啊大苍!这么快已凑齐了基金,不会到街上抢的吧?”当年小钱未能追到玉珠只好在乡下找了位农村姑娘。如今他早已当爹了。几年前厂里的老会计退休小钱理所应当地接任了会计职位。有天他在院里遇到身形憔悴的玉珠不由讥讽句:“玉珠姑娘,如今可过得舒坦?”玉珠满面通红的慌慌逃开。她何不清楚小钱这句话的话外音—当初若跟了他哪会像今天这样疲惫不堪。他们厂里虽逐渐萧条公职人员也得不了应有的收入但每月总有一定进项,比干一天得一天工钱的工人们强多了。

惜若与小胖凑盖楼基金款好像也不太难。一由于他们一向不担负那么多诸如老人儿女们的生活负担,两人一直以来过得比较轻松。再因为小胖他们生产队的地块几年前卖给了国家,他们虽不像玉珠娘家人那样每户配置了门面但得到了不少补赏金。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即小胖在整天的闲逛里常到会计科和小钱闲聊乱侃与其关系不错,小钱可让他们缓交基金款,这样小胖大可悠哉游哉的借钱还不影响将来住宽敞美丽的家属楼。

玉珠他们的盖楼基金相对来说也比较好凑一些。因为她娘家的地块上几年前盖了一座非常大的贸易商场,每家配给了一间门面以维持生计。玉珠与两位出嫁较迟的妹妹户口虽已迁出,但生产队一直未调整土地,所以他们家人多地也比较多配置了两间门面,他们队里的人几乎都把门面租给了生意人每年能得不少租金。前两年他们家拿那些租金盖了几间比较宽敞的街楼缓解了孙儿孙女渐渐长大的住处紧张。他们打算再攒几年钱将来像常玉轩家里那样盖座漂亮的二层洋楼。

常玉轩家由于大都上班手里的钱比较宽裕加上一年多的门面租金盖了镶嵌着玻璃的二层楼。这以后他们街上的家家户户都攒了精神攒着钱等将来也盖座漂亮的二层楼。

玉珠的哥哥几年来在建筑队里手里有些积蓄,老婆精明能干在街上卖了几年水果生活得比较宽松。玉珠的两个妹妹早已出嫁,弟弟在部队上当了开汽车的技术兵,回来转业在一个局里开吉普整天穿戴整齐来来回回比较悠闲,媳妇在家里带着儿女净享清福。这几年玉珠的妈妈手里捏着两间门面租金见玉珠过得艰难经常偷偷给她一些接济。儿媳妇们不高兴了老太太说句:“给玉珠的都为我的体已,花不着你们的钱。再说当年要不为她贴补家里,她弟妹们怎能轻松的上满学业。”

玉珠只从听说要交一大笔基金款不由想到了娘家。按道理那两间门面租金里也有她和妹妹们应得的款项,但乡下习俗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不能得娘家财产。可借些那些属于她们的钱好像还不太难,可借钱的话好说却不好听。玉珠的大嫂得知她想借钱虎了面色道:“家里攒点钱不易,玉珠拿钱住家属楼舒服了可我们哪年哪月才能盖起二层楼呢?再说钱只有向家里划拉哪有向外扔的道理?玉珠凭什么说拿就拿我们那么多钱?”

玉珠的爸爸听话音不对哼了声瞪向儿媳妇。玉珠的父亲在生产队里当过许多年的队长,一直以来不论在队上或家里说话都比较算话。他的儿媳妇见状虽有点不高兴可再不敢多嘴,夜里免不了向丈夫吹枕边风:“攒了几年的钱不能轻易给了玉珠。”玉珠的哥哥比较通情达理,特别与玉珠年纪比较接近从小常在一起嘻耍感情较好。尤其他们如今过得还算宽裕仅仅一些门面租金给妹妹还给得起。严格的说那些门面包括妹妹那些责任田的份,谁能说妹妹们不该花那些钱?况且玉珠只说借不论将来能否还得起或打不打算还可终究说的借钱,不借给她也说不通。基于这些他只能嗡嗡的向媳妇说句:“整天哪来那么多闲话,如今老人们当家还轮不着我们多嘴,再说爸爸妈妈还能亏了我们?”

玉珠的嫂嫂在公公面前受了气到丈夫这里还要听难听话不由愤愤道:“难道该我们整天到街上受累?你可听好了,今后我也在家里享清闲不到街上卖水果了,娃们们上学花钱以及穿戴也都由家里出。”这以后的几天里玉珠的大嫂在家躲了几天清闲。但她舍不得比较进钱的水果摊生了几天闷气只好又到街上吆喝她比较偏易的水果了。

玉珠的弟媳妇曾听说姐姐上班许多年钱都补贴了家里,再说如今姐姐跛着腿还到处接一些缝缝补补洗洗桨桨的活养家糊口,她到婆家的几年只享清福了所以对玉珠借钱情绪上不那么抵触,但想着攒那么多本来能让他们住上洋楼的钱将要泡汤也老大的不舒服。但她一个家里吃闲饭的人不便说不同意只带笑不笑的向婆婆道:“妈,钱拿给姐姐我不说什么,但只能算他们借的,等他们有了钱必须帮我们盖楼,不能只看着他们住得舒服。”猛听起来儿媳妇的话向着玉珠也挺好听,只后边那句“不能只他们住得舒服”细品起来有点不入耳。老太太满面喜悦的应道:“那还等你说。”老太太不知未能听出小儿媳妇的戏谑或只能这样应答,因为不论怎样这位儿媳妇已答应把钱借给玉珠了。

当前在他们家虽说老人掌着财权但媳妇们终为未来的当家人。“她们的意见不能不听,起码表面上不能不听。”这为老太太向丈夫的一句安拂。老太太深知小儿媳妇能这样说话一则她在家里享福吃穿不愁,再由于丈夫的工作好不累人,所以她一向比较开面比较给老人情面。她所谓将来还钱替他们盖楼只不过说说罢了,谁能知道借给玉珠的钱哪年哪月才能还回来。不过他们知道以玉珠的脾性有了钱一定会还回来可还起还不起又在两说了。当老人的何不了解这一切也深知儿媳妇清楚这些道理所以只能比较含蓄的应答。

常玉轩从妈妈那里得知玉珠为交盖楼基金来娘家借钱兴奋的认为接济玉珠补亏欠的机会来了。当前距他向玉珠寄钱已相隔几年。他一直以来很想帮助玉珠摆脱生活困境,今天总算遇到了一个好机会。常玉轩知道玉珠家有比较难说话的嫂嫂和弟媳妇到娘家不易借到钱。那么她跛着腿能到哪里借那么多钱呢?他们的同学中仅有俊阳等几位有工作生活得比较宽裕,但手里能存闲钱的不多,况且玉珠肯定不会到俊阳那里借钱,即便借了精于算计的俊阳也不一定能借给她那么多钱。

但怎样才能把钱交到玉珠手里呢?再寄给她?或许如今她急需要钱不会再清高的寄还回来,可关乎尊严他不想再给玉珠增添精神负担。考虑了几天常玉轩认为把钱交给她妈妈比较可行。她妈妈当初对他印象非常好、她妈妈毕竟好说话。只从他们家提出退亲后玉珠的妈妈从未在他们面前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在乡邻们那里也从未让爸爸妈妈难堪,不像玉珠的爸爸整天虎了面色再不与他们说话,也不像玉珠的弟妹们总咧嘴抻鼻骂几句“什么人”或“狗屁大学生、狗屁国家干部。”后来还听说玉珠的哥嫂见他带回来大学生未婚妻愤怒的想到教育局拆穿他高考做弊。唯有老太太不声不响从不表现得那么激烈。据说玉珠被他爸爸安置在福利厂后她妈妈还非常感激的道了谢。

再由于玉珠的妈妈疼惜女儿总认为她不该有这样的命运。听说玉珠当年生铁蛋和月月期间老太太一直精细的照料在身边。这些年在玉珠的生活困顿里她妈妈经常偷偷补济她等等。所以如今玉珠的妈妈一定替玉珠凑基金款着急,她若接到钱一定会让玉珠愉悦的接受。

但怎样把钱交给玉珠的妈妈呢?这个问题不免又难住了常玉轩。总不能大模大样的跑到玉珠家给人家钱吧!许多年来由于愧疚常玉轩再未蹬过玉珠的家门,上下班若见他们坐在门口宁愿绕道也要避开。他不仅怕看到人家的难看面色也经不起内疚的折磨以及面对他们的难堪。如今直闯进人家家门说不定会吓人一跳,说不定玉珠的爸爸和哥嫂会把他不客气的撵出门,况且门口人不知又会怎样的议论。想了这一层又一层常玉轩认为只能夜里到他们家偷见玉珠的妈妈。

当这天夜里常玉轩拿了几叠钱面见玉珠的妈妈颇让老太太震惊。好在玉珠的妈妈夜色蒙拢里在门口吃饭不曾惊扰他人。老太太不曾想到这么多年了常玉轩还能惦记着玉珠,还能知道玉珠过得比较艰难以及当今交纳基金款。老太太感激的说着:“难为你还能想着玉珠,我替玉珠谢谢你了。他们的基金款已凑得差不多不麻烦你了。”常玉轩曾为到玉珠家里假设了许多可能性。他只想着玉珠的妈妈会否接他的钱,想着怎样相劝,也曾想过让玉珠的妈妈不要让玉珠知道不让她将来还钱等等。但不料人家需要的钱已经凑够了。人家如今不需要这些钱显得他来的多余陡不知如何应对。

好一阵尴尬过后常玉轩面红勃粗的说句:“我一直非常想帮助玉珠,多年来我有许多话想对玉珠说可她从不给我机会。当年我赶赴学校前曾在夜里守候在你们家门口等着见她一面,等着告诉她我不会离开她,让她一定等我回来可一直未见她出门。到校后我急不可耐的给她写过信可她从不回复。那年春节我也曾急切的跑到福利厂找她,不料那里的场景竟那样的震撼人,当即我痛楚难当的羞于见到她。直到她谈对象结婚我一直未能见到她,所以我对她的许多美好祈求她都不知道。不过现在说这些已不具备多么大的意义,今天我只想让她知道我一直非常的想念她,今后还可能经常想到她。在这里我也想让她知道当初她若说一句不让我上大学的话我肯定会陪她到学校里复习再考,即便我再考不上大学我也会陪在她身边不怨不悔。”

顿了一下常玉轩急切的又说:“当初我不曾想到她的腿难以康复,我相信她来年一定会考上大学。我一直在等着他,一直等着她考上大学,可不料后来出现了那么多的意外。早知那样我会在家里和她一起面对那不堪的一切,我宁愿出力流汗养活她也不会让她到那样的厂矿里深受煎熬。为这些我曾非常的难过,替她难过也替我难过。几年前听同学说她生活的非常不好,精神情绪与从前大不相像我曾非常难过和内疚,企欲给她寄些钱缓解她的困难可她却把钱又寄了回来。大娘,今天不论其它只恳求您能把这些钱交给玉珠,不论还能不能缓解他们的急难,我只想这样缓解一些我对她的愧疚。我知道这些补不了我那天莽撞的亏欠,但不论怎样我都渴求她能接受我的歉意,让我今后想到她多少好受一些。”

常玉轩这天在玉珠的妈妈面前痛楚难当的说了一大堆,直到痛悔不已的流下泪水。可玉珠的妈妈终未接那些钱。老太太相信常玉轩说的每句话都出于肺腑,但已过了这么多年再让人家补亏欠有点理不通。“当初你们家已补过亏欠了。玉珠能到那样的厂里只能怪她命不好。”按当即他们的家境状况玉珠不到福利厂上班又能怎样呢?所以玉珠的妈妈难得任何理由接玉轩这些钱,她非常清楚玉珠肯定不会接受常玉轩的惠济。倘若玉珠借不来钱、倘若他们家里未有那么多积蓄能够帮助玉珠老太太或许会瞒着女儿接过这些急需的钱款,但现在他们已不需要帮助了。她若接了这些钱玉珠一定会责怪她、一定会让她还给常玉轩。那么何要徒添烦恼和麻烦呢?

玉珠的妈妈一直推着常玉轩手里的一把钱说着谢谢你,我替玉珠谢谢你直到着急了说句:“玉轩,请你给大娘留些脸面,给玉珠也留些脸面,不要让我们整天生活在感激里。”常玉轩说什么也不曾想到大娘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急忙缩了手道:“若玉珠需要帮忙请您老到教育局里找我,不论怎样我都会倾力相助。”

老太太本不打算把这些告诉玉珠以免给她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她知道玉珠从初到今从未瞒怨过玉轩。但玉轩那些“非常难过”和“若玉珠说句不让我上大学我一定会陪玉珠复习再进考场”以及“会陪玉珠到老”的话让她深感欣慰和感激,不论这些话或真或假到今天能深感愧悔的说出来已属难得,何况人家拿出那么多钱热切的恳求他们接受。所以她必须要让玉珠得知这一切,一定要玉珠听到那些暖肺腑的话,一定要玉珠知道玉轩对她的情义得到一些慰藉,让玉珠今后别再那样维维喏喏的深感卑微。但当玉珠到家听妈妈提及这些不曾现出任何的惊喜,或者说她已经殊变不惊再不产生或惊或喜的任何情绪起伏倒让老太太深感意外。“你怎么不说一句感激的话呢?”她不知玉珠如今已经感觉麻痹了或一直深信着所喜欢的常玉轩。

几天后常玉轩到玉珠家里借给她钱的状况不知怎样让其爸爸妈妈与和玉知道了。且不说他爸妈怎样气乎乎的数落他,只和玉这天不等下班跑到教育局咄咄逼人的向丈夫说:“妈打电话要我们立刻回家。”说罢甩袖出门狠狠蹬响了摩托车。在她认为丈夫可能嫌钱多扎手或坐机关坐傻了,否则怎么能把那么多钱拿给已抛弃的对象?不过这些话只为她气急败坏里向公婆说的气话,她在乎的即这么多年了丈夫仍惦记着他多年前的旧相好。

和玉当初在大学劲追常玉轩期间曾了解他不接近女生的原因一即他家乡曾有位与其一起长大非常要好已订过亲的对象,由于意外让他处于不进不退的尴尬状态,当前他妈妈还极力撺掇他和门口其它一位漂亮姑娘订亲,听说那位姑娘卫校毕业在医院里上班,亏人家谈了对象否则常玉轩一定犟不过他妈妈。

到常玉轩与和玉确定关系后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相关细节,为这些常玉轩闷闷不乐的躲她一个多月。当和玉再回到其身边只听常玉轩说句:“今后别再提我家乡的那些人,否则我们很难谈到一起。”为这句话和玉从那以后再不敢提及他曾经的对象,也为这些那两位姑娘不免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也让她隐隐产生了一种说不将来酸痛的感觉。后来也由于常玉轩这句话和玉一定要随其到他们县里工作,即便只能到工厂里当一名技术员。她怕两地生活拽不住这位洋帅飘洒的大学生丈夫—拽不住他的情和人。唯恐他和那两位从小一起长大情深意重的女友搞出意想不到的绯闻。倘若那样她可怎样才好?与喜欢的丈夫继续过或不过?若能婚后再离婚何要极力与他结合在一起呢?若不离开又怎能吞下丈夫红杏出墙的窝囊气?

和玉随常玉轩来到他们家乡结婚前谨小慎微从不敢提及他的红颜知已,从不敢涉及他不高兴的敏感话题,唯恐影响他们比较脆弱的感情,唯恐招惹不怎么看好她未来公婆的生气和不悦,唯恐艰难不易追到的常玉轩不满。

当听说两位与常玉轩比较要好的姑娘都已结了婚生了儿女才略感轻轻,想必玉轩不会再与其产生什么说不清的关系。她和丈夫结婚后长久沉浸在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里暂且想不到那些不愉快的烦恼。可结婚一年多后婆婆为她久不怀孕难听话越来越多,公公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丈夫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这期间那些隐隐的猜忌和不大好的感觉不由又搅扰着她—丈夫别情有所托抑或找他从前的老相好吧?

曾有一些期间公公不舒服在医院里输水常玉轩经常向那里跑。不只输水吗?他何要每天都随公公到医院里呢?那位跛了脚的玉珠跛着腿想必好看不到哪里,况且据说她仅仅标致稳重远不比漂亮俊逸的俊阳吸引人。那么医院里的俊阳如今生活顺利显得青春亮丽,据说她在初中劲追玉轩,如今两人经常见面不会旧情复燃吧?不行,我要到医院里看看她到底怎么个漂亮俊逸,看看他们会否已搅缠在一起。

想如点点和玉不由掂水果借看探公公出其不意地来到人民医院。在与公公谈话期间她神色不定的到处察看,详细地注意着从门前路过的各位医护人员,而且不经意的向公公问句:“爸,听说咱们门口的俊阳小姐在这里上班,可让她多来照应一下?”如今常厂长一大把年纪哪还想到年轻人的多虑和猜忌,不由说俊阳常来看探等等。常来看公公难免与玉轩碰面,一个洋帅飘洒一个亮丽青春,况且他们俩还差一点谈对象结婚。这一层又一层的原由会不会让他们日久生情呢?即便玉轩比较有把持但据说俊阳非常开朗崇尚美好,况且如今已结过婚的玉轩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迂腐,面对美丽的俊阳情感上不可能毫不起波澜。

在这里和玉以她的猜测和想象越想越忧虑越想越不敢想了。看罢公公她不由来到大厅的问询台前欲以求见他们的乡邻俊阳小姐。当她看到迈着悠扬步履款款前来的俊阳不由大吃一惊。当年在他们的结婚典礼上只遥遥看到比较引人注意俊阳的一个俊逸侧影,后来听说她差一点与丈夫谈对象略起醋意。以后的几年里和玉也曾与俊阳擦肩而过但从未详细观察过她。如今看到丈夫从小一起长大要好同学高傲的神态里深具的不俗气质,她在酸涩和震惊里暗暗感叹:“啊?这里还有比受几年高等教育的大学生颇具素养的姑娘。”想俊阳当年在工作的繁忙里还到玉轩的典礼台前观赏可见她多么看重玉轩,想她已结婚还那样惦记玉轩可见对丈夫的关切。

几年来和玉只知道丈夫身边存在些对其婚姻不利的隐患,却不料俊阳竟这般的美丽漂亮颇具吸引力。基于这些瞬间的想象她面色不由变了几变—由惊诧变为震惊、又由震惊变为深深的忧虑。这期间只听她“啊”了几声慌忙里说句:“我来医院里看公公,听说您帮了不少忙想当面谢谢您。”随后恍惚的说了一些不着不着边际和莫名其妙的话。诸如听说您丈夫大学毕业也在人民医院里上班太难得、太可珍惜了。我和我们家玉轩也非常珍惜我们的感情和婚姻生活,但愿我们今后都能幸福美满等等。

俊阳听罢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骄矜的轻笑了几声回应句:“谢谢您的祝福,我工作非常忙,咱们回来再详聊吧!”悠扬的转过身形相当于谢客。和玉在俊阳漂亮的后影里不由尴尬的道了几声:“您忙、您忙。”悻悻的离开了医院。她从俊阳高高在上的神态里明显感觉到了人家的不友好。和玉的直觉不错—机警的俊阳早从和玉的话外音里听出了她的猜忌和对人的不尊重。“哼,给我来这一套,信不信我敢挑拨你们夫妇间的关系。知道我喜欢常玉轩还来耍小聪明。”以致俊阳不屑地给和玉那么几句让她有点下不来台。

按常理俊阳对和玉应该客气或谦让一些。毕竟相互住在一个门口、毕竟人家身为她从小一起长大同学的太太。可谁让和玉的话里带那么多话外音,谁让她产生那么多的猜忌和不信任。这天与俊阳的会面让和玉气愤和懊恼了许多天。俊阳对她不屑的神色尤让其难受。她不由也暗暗讥讽几句:“哼,不长得漂亮一些吗?不工作好一些吗?不嫁了位大学生吗?有什么了不起?”

和玉怀孕后在公婆和丈夫的喜悦里渐渐淡了那些不愉快和疑虑。不料许多年后的今天蓦的又冒出来玉轩的老情人玉珠,丈夫要把那么多钱拿给他曾经的对象这还了得?

和玉当初丢掉那么好的工作忍辱负重来这里当一名工厂里的技术员已经够忍让和憋气了。想她整天穿一套灰突突的工作服,即便那为工人们引以为豪的工作服。可她身为一位大学生和国家公职人员不稀罕。她认为她的穿戴应该体现出大学生和国家干部的气质和素养。尤其她还要与那些只知道挣钱的工人们挤在餐厅里排队打饭,要和满嘴脏话的姑娘们坐在一起上班。主要这么多年疲倦的工作得不到丈夫的同情和安拂,还把她甩在一边热切的讨好曾经的对象。那么他们曾有多么深的感情能让丈夫这样呢?且不论他念旧情或什么原因只把她这位夫人搁置在什么位置?还当她为他的老婆吗?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不行,她不能受这样的羞辱。所以和玉毫不考虑地来到教育局叫回丈夫又在婆婆面前牢骚满腹。

这以后的几天里和玉不仅与丈夫大吵大闹还在老太太面前咄咄相讥:“他这位丈夫怎么当的?家里的钱太多盛不下了?家里人不管不问任他到处扔钱吗?您当老人的可以由着他,我当媳妇的却不能任他胡来。不行,玉轩一定要有个说道,您当老人的也应该给儿媳妇有个交代。”暂不论和玉几天以来怎样的吵闹,常玉轩的爸爸妈妈得知他的行径后也颇感震惊。“玉轩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呢?”

当年常玉轩与玉珠谈对象他们门口人人人皆知。他们俩好得怎样的难舍难离大家也非常清楚。老两口非常喜欢玉珠一直当她为将来的儿媳妇人们又何不知晓。可后来产生的一切大出乡邻们所料,以致常家不得已的退婚。常玉轩的爸爸妈妈认为任何老人都只能那样,可为补亏欠努力安顿玉珠的工作和将来的生活非所有老人能够担当。为这些他们虽遭到不少非议可从未听到过玉珠一句抱怨的话。这以后他们认为对得起玉珠、玉轩也不欠玉珠人情,即便玉轩很久都丢不开玉珠、很久难以面对玉珠但那只为情感问题不存在品行道德层面的责任。再以后玉珠找人结了婚、玉轩相继谈对象成家,到这里他们间的一切好像应该结清了。

许多年来相互再未产生过任何摩擦和纠缠不料今天玉轩还惦记着玉珠、竟不忍玉珠过得那么艰难、竟不念及一切的要结济她、要替她交纳家属楼基金款,这不仅让和玉难以接受也让老两口很难理解。老太太在儿媳妇的抱怨里不由叫来玉轩咄咄逼人的责问:“你要干什么?难道不想与你媳妇过了?难道你钱多了烧手?难道你要让门口人一直笑话我们吗?你老大不小了该知道怎样当丈夫和爸爸。今后你们每月的薪水包括现在手里的钱都要交给我,我不信我们家的钱能多得到处扔。你可知道你姐姐姐夫还在外边讨饥荒呢!”

常玉轩听妈妈的声声责怪一声不吭毫不辩解。本来那仅为他对玉珠愧疚的一种表达和补偿,玉珠既不接受何比两边不落好呢?和玉见婆婆镇住了丈夫不由向他扔句:“你若再与曾经的对象不清不楚我们就离婚。”常玉轩气乎乎的愤愤出门懒得理会她。常玉轩说什么也不曾想到欲帮玉珠缓解一些生活困难竟这样的艰难,如今他未能帮上玉珠却引来了这么多麻烦,这让其尤感愤懑和懊恼。

当前常玉轩借给玉珠基金款所引起的风波远非这些,或者说那场风波激起的一圈圈波漪逐渐凸显了出来。因为几个月后跑到深圳创业常玉轩的姐姐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质问妈妈:“我们在外边奔波打拼,你们却在家里大把扔钱。请妈妈拿出门店租金让我们到县城的主干道上开饭店。否则,我们只能在那间门面里卖鱼了。”

常玉轩的姐姐常玉英原本也在爸爸的机械厂里上班。她当年的婚姻问题也颇让厂长夫妇烦恼。常玉英比弟弟大不了多少,常玉轩考上大学前他姐姐已出脱得美丽漂亮婷婷玉立。当即在机械厂的一个车间里当记检和保管员的常玉英好像应该嫁位部队上的营长或局级干部,但她却不声不响的找了位车间里的工人。常玉英由于直爽坦率也因为父亲在厂里居于高位,所以进厂后直接担任了车间里的保管和记检员。每天她不仅仅记录每位工人加工配件的数量还要检查其质量。质量不合格的要求工人们返工,数量达不到要求标准的强调他们加班加点直到达标,否则要扣工钱和当月奖金。

常玉英由于率直豪爽他们车间里的工人非常敬重她,而且工作的都非常努力,每天加工配件的数量和质量基本上都能达标。相应她对工人们的不满都表现在当面从不到车间主任那里打小报告,还经常笑呵呵或打哈哈哈地替工人们担当责任,这让大家非常信服的誉她为“笑面观音”。他们车间内有几位调皮捣蛋的哥们儿喜欢逗她高兴:“观音姐姐,你不能整天在咱们面前抬个铁面,应该对我们哥们儿温柔一点。”

敢在常玉英面前这样说话的堪为几位捣蛋工人的首脑“智囊先生”。他说刮风他的铁哥们儿不敢说下雨,甚或车间主任都处处让着他。本来厂里想让他担任车间主任怎耐他年纪较轻也从不屑当什么主任。“哼,小哥不戴那紧箍咒,整天消遥随性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想怎样便怎样多么的舒坦,干吗要一本正经和板着面孔教训人,还要经常到厂部开会和汇报工作太累人了,不干、不干。”当车间主任提议他担任车间副主任那天他毫不犹豫的这样说。快该退休老好好的车间主任拧不过也说服不了他只能深深叹息。

“智囊先生”虽不当车主任可车间里的工人常恭敬也带些戏谑的叫他主任。即便不服他的常玉英也会微眯笑意叫他主任。“我的观音姐姐,别人不论怎样调侃你可不能嘲笑小弟,否则我也叫你笑面观音。”每当这一刻常玉英得意的瞄向他,那内涵什么小弟,比我还大几个月呢!只不过这样讨些嘴巴上的偏易罢了,我还不了解你?也在这一刻那位“智囊先生”会被常玉英看得慌手慌脚。“别这样看啊姐姐,把小弟都看羞了。”

他们俩每天意照不宣的斗嘴和调侃躲不过“智囊先生”几位铁哥们儿的会意,他们见状不约而同地暗暗道声:“有戏。”这天“智囊先生”到保管间里拿工具的磨蹭期间被几位哥们儿把他们锁在了里边。随后听“智囊先生”不紧不慢的叫着:“混球们,快给本先生开门,否则今天必须请我吃烩面。”听起来热闹其则这即“智囊先生”与几位铁哥们儿意照不宣的约定。经过这场闹剧他们车间里的工人都认为率性豪爽的两位年轻人好上了。

当年的所谓“好上了”特别耐人揣磨。两人谈对象可谓“好上了”,男女关系不清不楚也叫“好上了”。大致人们听到这句话会盖了嘴巴戏谑般乐几声,那乐里有祝福也饱含调笑。他们车间里的“笑面观音”和“智囊先生”可以说什么都不怕。即他们敢在厂长面前拍桌踢板凳,敢脸红脖粗的和车间主任吼叫,只怕别人这样调侃和滑笑。特别那几位“智嚢先生”的铁哥们儿还会按其授意当面叫常玉英嫂嫂,这让其不由羞红了面颊说:“好,你们贫吧!今天的加工配件别想在本姑娘这里过关。”几位调皮蛋见状急忙深深一揖道:“小老弟不敢了,请观音姐姐宽恕。”

到这里他们厂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已得知厂长的千金与一位车间工人对上象了。随后很多人都想窥探那位敢搞他们厂花年轻人的尊面,都想看看他长相如何又有多么大的能耐能把厂长高傲的女儿搞到手,都暗暗惊叹年轻人的气魄和胆略。常玉英身为厂长唯一的千金又因为漂亮美丽颇具个性被誉为厂花以及“笑面观音”。这样的姑娘任何人都会认为将来一定找位国家干部,不料她却和一个不上台面的车间工人惺惺相惜的订了终身。这让机械厂的大多数人深感惊诧和不理解,特别让常玉英的双亲高堂尤为震惊。“整天只忙乱玉轩的考学却忽略了家里还有位待嫁的女儿。如今她不仅与一鸣不响的工人搞在了一起还闹得满城风雨。都怨你、都怨你,女儿在你身边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你都不知道,你整天念叨那位局长的儿子呢?如今可好,你的宝贝女儿让一个合同工抢跑了。”

常玉英的妈妈听说女儿与车间里的工人搞对象不由咄咄的责怪丈夫。常副厂长被夫人骂得满面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原本打算把玉英许配给一位挚友一工业局局长的公子。几年前他和那位局长结交在一个干部会议上。当得知相互家里有位部队上提干的儿子与即将高中毕业的漂亮女儿后,两人满面喜悦像一对儿女亲家的意照不宣。他们从那以后亲近了许多只等将来把儿女们撮合在一起结为亲家。如今那位局长的儿子转业在一个局里任科长,常玉英早已安排在机械厂里上班,早两年可能玉英仅为一名合同工那位局长怕她将来转不了正生的儿女仍为农业户口一直只打哈哈不提亲。如今常玉英已转为国家职工只等他们找媒人前来说合。

这期间常副厂长已提任为厂长又忙于玉轩的考学问题会见老友的机会比较少。而且他认为儿女们的婚约应该由男家上门提亲,何况玉英已出脱得婷婷玉立早被大家公认为厂花,本能里想让玉英找位愈以优秀和出色的国家干部。想那样一位漂亮美丽的女儿不愁出嫁只等着高干家庭前来求婚抑或老友上门提亲。

当年的姑娘相应来说比同等条件男性的婚姻要求高的多,一般状况下比较漂亮的姑娘只能上求不可下嫁。通常谁家有位标致的女儿家长会陡生些许美好意愿。所以常厂长夫妇见玉英越来越漂亮祈求女儿将来能飞到高高的凤凰台上,不料她却爆出这样大的笑料。这不免让厂长夫妇大感震惊又陡感意外和措手不及。当妈妈的向丈夫唠叨一通后气愤的叫来女儿责问:“你怎么越长越糊涂了,搁着那么多部队里的这长那长和局里的主任你不选竟找一个破工人,甚或还为一个不定哪天可能回家种田的工人。你不为你的前途和幸福着想我们还怕宝贝女儿将来受穷受累呢!赶快离开那个年轻人,否则我让你爸爸提前请他回乡下种田。”“你们敢让他回家种田,我也回来当农民。”

厂长夫人听这话“嗷”的声气得又嚷又叫直到后来躺床不起。这位女儿毫不退让妈妈不吃饭她也不吃,妈妈不睡觉她陪在身边也不上床休息。“啊!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比你弟弟还不省力。他的对象跛了腿他还要向人家写信,还要到处找玉珠。你又谈了一个合同工来气妈妈,我造的什么孽啊生了这样一对冤家。”

但不论老太太怎样说怎样骂常玉英只管听着一声不吭。在这样的僵持里常厂长再不敢矜持直接跑到那位老友家唯唯喏喏旧话重提。当即的人们非常注重名节和脸面。常厂长的千金在他们厂里暗订终身,身居高位的国家干部怎能接纳这样一位不知珍重的儿媳妇呢?况且局长将退二线不能再提携艰难不易当上科长的儿子了,倘若找位具有非议的对象不免影响他的前途和上进。

当初这位父亲曾打听过玉英姑娘,听说她人材漂亮性情豪爽也非常精明能干,想必将来当了他的儿媳妇对儿子的前途有很大帮助,只等着常副厂长帮女儿转为国家职工让他们喜结姻缘。不过期间有许多人向他儿子提亲未曾把过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常玉英身上,况且他儿子虽已转业工作还不稳定对谈对象也不怎么热衷。在这样的彷徨期间那位父亲也曾想过与老友的约定,想着不定哪天见了常厂长再议儿女们的婚姻问题,因为他和常厂长都为局级干部经常在会议上碰面。不料还未来得及向常家提亲常玉英谈了一位工人的议论已传得沸沸扬扬。

当常厂长借口找到工业局吞吞吐吐论及儿女们婚姻问题那位局长话说得非常客气,也非常给常厂长情面。“我一直惦记着咱们的约定,只不过儿大不由爹啊!据说他已谈了一位对象,相互能否谈到一起还未可知,我到家里问问。”常厂长何许人也早从老友闪烁的话语里感觉到了人家的冷淡和距人于千里。若搁在当初他会哼几声不屑,而且像这样飘渺不定的约定本不怎么靠谱,按常理他不应该感到难过和难堪,可如今他的女儿被人们议论的像已红杏出墙,像女儿已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如今男女相恋和个人找对象相当普遍,可谁叫常玉英身为一个局级干部的女儿呢?谁让凤凰般的姑娘找了位不般配的对象呢?这样难免让人戳戳点点以及议论和嘲笑。

实际上当机械厂的人们到处议论“厂长的千金找了位合同工。”“金凤凰配了只野鸡。”期间常玉英和那位“智囊先生”仅限于一天不见如隔千秋的强烈吸引以及感到难舍难离还未谈到一起。但经过爸爸妈妈的逼问常玉英顿感今后若离开幽默豪气的“智囊先生”她不知还能否提起精神,还能否愉悦和每天“呵呵呵”爽朗的笑。这期间她也曾想过嫁给别人介绍的那些国家干部,但不敢想象与那些迂腐的科长和主任生活在一起会怎样的难奈和愤懑。几天的想象和比较以后她认为非追求她的“智囊先生”嫁给谁都难高兴起来,即她只能非那位“智囊先生”不嫁了。

那位“智囊先生”在人们的议论甚或讥讽里陡感将要错过他的梦中情人,或者说很可能被常厂长排他于女儿的婚姻以外。“不行,我不能离开看不到她吃不香睡不下的美丽姑娘,不能弄丢了那样美丽又精明能干的媳妇。”这以后的几天里他在玉英面前变得一本正经,说话以及举措行为也非常严谨和郑重。这天他坐在工作间的火炉边看到玉英期待的面色满面通红的说:“你若不嫌弃我一个合同工,我会终生在你身边为你挡风遮雨。”

“智囊先生”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已感觉到与厂长的千金谈对象面临的风雨不小。即便常玉英非常精明能干也未必经得起狂风暴雨的摔打和侵袭。这一刻他只能向玉英表明态度般的这样说。因为基于他的地位不可能锵锵的许诺:“我会给你美满的一切,我会让你过上比任何人都富裕和体面的生活。”一由于他给不了那些国家干部以及科长主任保障的悠闲和显耀生活。再因为他从不屑说谎从不向喜欢的人许诺一些很难给予的美好期待。玉英看了他郑重的面色微笑着瞅向非常率性以及我行我素坐在面前调皮蛋们的首脑。“智囊先生”见状不由紧张的说句:“别啊,看得我都有点慌了。”“我只想让你这样慌到老。”“智囊先生"面色一红挺身近前紧紧握住了玉英的手,他知道玉英这话相当于接纳他了。到这里两位心仪的年轻人才算好上了。机械厂的员工们说什么也不曾想到促进一对相好好到一起的催化剂来于他们。

当常玉英到家向爸爸妈妈明确宣布“我非他不嫁了。”这一刻厂长夫妇蔫蔫的已说不出什么了。这么多天来他们该说该骂该相劝的话都说遍了。如今女儿谈了位合同工已传得沸沸扬扬,好像女儿已红杏出墙,好像玉英已嫁给了那位合同工。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妙计能拽回女儿,不知怎样才能让他们的千金再体体面面的嫁一位军旅干部或局里的科长主任。到这里他们深痛的感觉到了议论以及唾沫星的威力,即便现在女儿听他们相劝愿意找位所谓如愿以偿的朗君却也难了。

到了这样的境地常厂长又能奈何?他早已约定的亲家对玉英都那样的嫌弃何谈他人!他们还能祈求谁人的理解,还有哪里的科长和大学生愿意接纳绯声在外的女儿?罢、罢、罢,那位年轻人的人材和能力与玉英还算相当。工人即工人吧,大不了让他努力工作找机会帮其转为国家职工。女儿如今虽找不了一位国家干部总不能嫁给一个可能回农村种田的女婿。常厂长夫妇难耐的叹息了几天后愤愤向女儿道:“要想当我们的女婿必须在转正以后,让他努力工作积极表现吧!”常玉英见高堂双亲应允不由兴奋的跑进厂里向她可意的人报喜信了。

当年工厂里随着退休人员的增多每年都有招工和转正指标。这些指标曾为许多农村青年奋斗努力的航标。他们争抢着到工厂里当小工和合同工经过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工作以待将来转为国家职工。其间说人情开后门投机钻营的也大有人在。但不论怎样首要条件必须本人努力上进和积极工作具备一定的基础和转正条件。所以要想当厂长的准女婿必须努力工作进入国家职工行列。

“智囊先生”变为常厂长的准女婿后矜持了许多在车间里再不那样我行我素了。好像厂长的女婿应该像模像样的上得厅堂。“智囊先生”说什么不能让人们为了他轻看机械厂的厂长,即便那位高高在上的厂长出于不得已才认了他这位准女婿。不能让人们轻看漂亮豪爽誉为“笑面观音”以及厂花的玉英小姐。从那以后他穿戴得整齐漂亮,特别随玉英上门相认未来岳丈那天矜持谦恭得像位不俗的科长或主任。从那以后他在上班期间穿的工作服也清亮了许多,这让他的几位哥们儿不由贫嘴道:“我们的大哥不会变了性情吧?”听这话“智囊先生”憋闷的只想揍他们。

当常玉轩带了位大学生未婚妻回来他们家饭桌上的准女婿已转为国家职工。当姐姐和弟弟的婚礼挤在一起后只能先嫁女儿后迎儿媳妇了。别说他们家的女儿身为姐姐即便妹妹也只能先嫁女儿。农村的习俗好像嫁女儿把家里的喜气嫁出门了,迎进儿媳妇相当于把大好运气接进了家里。由于常厂长刚刚提任为厂长,也由于常玉英在厂里被誉为厂花和“笑面观音”深得工人们敬重,所以他们的婚礼被厂里的年轻人喧闹的非常吉庆和隆重。

婚礼上新女婿穿戴得非常整齐显得飘洒豪爽让常玉英的爸爸妈妈在亲友面前多少拣回来一些脸面。这位女婿不仅在婚礼上彬彬有礼显得颇具涵养,结婚后不论在下面怎样胡抡乱侃对岳丈却非常恭敬。他整天能让常玉英的爸妈高兴愉悦的对当初难以接受的女婿甚为满意,这样常玉英的爸妈在乡邻面前堪能提及人材和能力非同一般的女婿。所有这些却让常玉英颇感意外和惊诧。“行啊,想不到你能摆治一群调皮蛋又能讨本姑娘欢喜还能哄厂长大人高兴,今天我算服了你“智囊先生”的名号了。”“啊?高傲的‘笑面观音’今天才服本先生啊?那么从前一直不服夫君了?好啊,看我今天怎样摆治你。”

看到丈夫漾漾洒洒飘过来的身形常玉英“啊”了声抛洒一路“呵呵呵”的欢笑匆忙跑开。见状一向比较严谨的常厂长不由向老婆道:“别说,女儿还就对了一个可意的对象。”他这里的“可意”大概包括他和夫人,只下边的话犹豫了一下未曾说出口。厂长夫人非常理解那些犹豫里的内涵:若玉英找了位科长或什么主任不一定这样愉悦和快乐。

当常玉轩与和玉举行典礼期间他姐姐已扛起了腰身将要当妈妈了。他们结婚两个月后当了舅舅和舅妈。常玉轩的妈妈这天在医院里抱了胖大外孙。“我们的宝贝外孙怎么能到乡下风吹日晒呢。”但不论怎样说玉英只能到乡下的婆婆家里过满月,过罢满月她妈妈急不可耐的把女儿和外孙接到家里。因为怕外孙风吹日晒为假唯恐女儿营养跟不上才为老太太的忧虑。即便玉英婆家的生活还不算困难但总赶不上他们家富足,况且乡下老人不可能像栓宝娘那样整天抬举银环般的儿媳妇。所以玉英的妈妈总说句:“我离不开我的亲外孙。”让产后虚弱的女儿长期住在他们身边一刻不离的精细照料。

从这里常玉轩感觉到了妈妈抱孙孙的急切,夜里不由向和玉调侃道:“赶快帮妈妈生个胖孙儿吧,免得老太太冷落你这位儿媳妇。”常玉轩说这话不仅激将和玉主要早已看出爸爸妈妈一直以来不怎么喜欢和玉,想她若能给老两口生个亲孙孙说不定能让老人高兴。不料常玉轩说罢这话的两年多里却不见和玉怀孕的任何迹象,这不免让其和爸爸妈妈多有抱怨的焦灼不堪。“咱们柔弱的大学生儿媳妇别不会生育吧?早知这样当初不该退掉玉珠了。人家一结婚就生了一个男孩,儿媳妇若一早生下孙儿我哪还稀罕别人家的外孙。”

到后来和玉给他们生下孙女老太太已声声责怨了。“看和玉那细腰窄臀准知道她替我们生不了孙儿,可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这以后老太太整天把已到处跑的外孙拽在身边以补慰藉。和玉见婆婆偏向外甥也不敢多说什么,谁让她生不了老太太急于想抱的亲孙孙呢!

几年后由于各厂矿的经济效益逐渐萧条,了解政策精神的常厂长敏感到工厂的前景不可乐观提前找熟人托关系欲把女儿调向渐渐兴盛的电业局。可在他疏通关系期间不省力气的女儿向老两口轰了能震懵他们的一炮:女儿要随女婿和一群哥们儿到深圳闯天下。“这还了得!艰难不易的把他转为国家职工却要轻易的扔掉不说,还要拐跑我们的女儿闯什么深圳。倘若到外边挣不来钱工厂里还要他们吗?他搁着好好的生活不过想干什么呢?”面对老婆的唠叨将退二线的常厂长只能闷闷不乐的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工厂的前景不可乐观。即便他们机械厂堪当县里属一属二的名牌厂矿但也很难拽住它辉煌的尾巴,这样还谈什么前景。别说女婿的工作调换,女儿和儿媳妇都急等着比较好的工作安排,如今他将要退二线的机械厂厂长还能有多么大的情面和能量。

当前接触面比较广的女婿不仅预感到了他们厂不可乐观的将来,还听到了深圳开放初期一堆堆大洋哗哗响的悦耳声。身为厂长如今也说不准让他们留在厂里以待慢慢调换工作好或任由他们到外面闯天下对,所以在太太喋喋的抱怨里只能一声不吭。免得管得不对将来落女儿女婿瞒怨。就在常厂长犹豫期间常玉英和丈夫不听老太太相劝已精神满满的奔赴深圳了。

“智囊先生”带着媳妇和几位铁哥们儿到深圳迅即被那里火热的经济浪潮所裹携。由于他们手里缺少创业基金只好各奔前程—或到个人企业里显身手或在商贸大楼里跌爬滚打抑或进饭店学手艺。常玉英夫妇不想到企业里听人喝也不想到商贸楼里捣腾水鲜。“我们靠在工厂里学得的技能可以到个人厂矿里搞管理。”这为常玉英对丈夫的锵锵宣告。

几年后他们不能说腰缠万贯起码兜里都已塞满了钱。这以后在饭店学艺的开饭店当了老板,企业里的学徒已学会一套经济管理理论和技能,商贸大潮内的弄潮儿已变为买卖行情的行家里手。常玉英已到一个酒店里担任会计掌握了饭店的一套管理技术。几年后他们夫妇挖了几大捅金敢闯敢干的秉性让其难耐寂寥的把大把钱投在了炒股上。“谁料到炒股行业的水竟那么深。”仅仅几个月他们的几捅金不声不响打了水漂。这让常玉英和丈夫陡感气馁和懊悔。

随着经济进展的如火如荼来深圳淘金的人满为患,到这里钱已不那么好挣了。恰在这样的愤懑难耐里听说弟弟在家乡大把扔钱常玉英不由气愤的跑回来向老人讨公道,而且要拿那些门面租金到街上开饭店。她向妈妈的锵锵保证也相当于通谍:“妈,不论怎么说咱家的钱不能到处扔,如今我们开饭店缺本金,那些门面租金只当借给我们,一年后我保证带利息还回来。”

常玉英这些话让厂长夫妇听了欣慰又感酸楚。什么借不借在他们认为这些钱本该拿给女儿。因为当初拿出大把钞票让玉轩上大学期间他们的女儿已到机械厂里上班受累了,玉轩大学毕业后坐机关吃国家奉禄净享清闲,可女儿还要加班加点赚那几张仅供吃穿的钞票。工厂的效益渐渐不济后玉英随丈夫到深圳历经磨难般打工掏金,他们在家却拿一把把钱帮儿媳妇调换工作。“如今我们的门面租金能让玉轩到处扔难道还不能帮你姐姐开饭店?”这为厂长夫人说服儿媳妇的理论基础。

老太太知道玉英他们在外面挣了不少钱由于不慎打了水漂,如今回来再到机械厂上班已不可能,因为丈夫已退二线说话不怎么响了,况且机械厂不景气员工们整天闲得到处打饥荒,据说其它厂矿已有工人下岗即便回了厂里也挣不了什么钱。尤其他们在外面已习惯大把赚钱哪还看得见那每月的几张钞票。所以当前也只能把手里的钱拿给玉英帮助他们步出困境。从来老人们都向着堪为小棉袄的女儿,何况玉英仅为他们唯一的小棉袄。“当老人的看了哪个儿女生活不顺都不落忍。”玉英的妈妈如今只能说些这样的话了。常玉英何不了解这一层又一层,何不了解疼惜她的爸爸妈妈所以在外面受挫后只能回来求援老人。在这里常玉轩欲借给玉珠的盖楼基金只为他们回来求援的契机和借口。

可当常玉英拿到钱却和丈夫犹豫起来。到街上开饭店只为他们向老太太要创业基金的借口。那么他们具体能干些什么呢?像深圳个人工厂的老板那样在家乡开厂矿不客观,在县城经济浪潮还未轰轰烈烈开展起来的今天那简直有点滑稽可笑,那么也只能由着借口开饭店了。“你在深圳帮别人开了几年饭店了解其经营管理,如今上边的政策已经宽松只差点亮我们这里经济大潮的一把火。”“智囊先生”向老婆说出这话等于要把深圳的劲风引过来,等于把那里的螃蟹拿回家乡让父老乡亲们品尝。

常玉英夫妇如等这般的在街面上开了饭店。他们到深圳请来行家里手,在街上招了几名服务员,常玉英主管财经管理,其丈夫当饭店经理。一年多后扩大了店面装簧了门楼,高高的楼阁上挂起了“玉英酒店”的鲜明牌匾。听说哥们儿在家乡开酒楼财源广进如今腰别大哥大手握大把钱钞的那些铁哥们儿带着一桶桶金打算回来钱生钱钱赚钱。他们回到家乡或开烩面馆或开店面或掏腾水鲜和深圳的特产抑或经营崇尚和潮流的服装店。渐渐他们犹如星星火源把深圳的经济热潮带回来蒸腾了整个县城和乡裡。

可常玉英的妈妈把那么多钱给了女儿让儿媳妇和玉又生烦恼。她不曾想到几个月前闹了场借钱风波如今却引来了抢钱风暴。因为今天婆婆给姐姐的门面租金不知要比丈夫拿给玉珠的多出多少,况且今后的租金都可能属于公婆的千金了,那么她和丈夫还能得到些什么呢?婆婆说得好听。“你们有那么好的工作每月都有薪水不愁吃穿,哪像你们的姐姐还要到街上疲惫不堪的挣钱。”那内涵家里的钱应该给挣钱不易的女儿。那么仅靠她和玉轩每月那么点收入怎能像别人那样腰别大哥大以及住进漂亮高档的商品楼?即便他们家早已安了电话,即便他们院落里盖起了二层洋楼,那怎么能与盛行起来的手机和高耸的商品楼相比。“不行,那些门面租金不能属于我们,可也不能都拱手让给姐姐,你这位家里的继承人怎么不出面说句话呢?”

和玉见丈夫对公婆把大把钱交给姐姐毫不理会不由咄咄逼人的责问常玉轩。和玉当今生婆婆的这些闲气还比不得年前与丈夫的吵闹。那期间有公婆给她撑腰当后盾,还有一些理所应当的大道理可讲,任她怎样吵闹丈夫也不敢还嘴,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可如今面对一句话不说的丈夫她又不敢大吵大闹憋闷得不知怎样才好。一由于理不都在她这里,再则整天和家人争吵难免让门口人笑话。和玉只从嫁给常玉轩来到他们家里后一直不讨公婆喜欢。她只身来到这里又经常在外面上班和乡邻们不甚熟悉,况且公婆又那样的高高在上,婆家姐又那样豪爽漂亮公主一般,而她却这般的柔弱和不善交际,唯一可以依附的丈夫又不管不问的极力回避,甚或她只能在丈夫面前说几句气话到婆婆那里从不敢有任何责怪让其深感烦躁和懊恼。

难道任由婆婆把家里的钱都给了泼出门水的姐姐?难道今后的门面租金能这样溜进姐姐的腰包?难道我们家续接香火的男儿能这样任人摆布?所以和玉虽不敢与公婆吵闹却对丈夫唠叨不已。“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呢?我期待几年急等着跟了你不料你却这样窝囊。”可常玉轩认为老人们供他上大学让其得到功名利禄,如今在那样不错的机关里悠闲的工作非常对待起他了。那么要强的姐姐当初只安排在工厂里上班当前不得不到外面打拼,难道他能小气的为一些金钱和姐姐争吵吗?那让机关里的人怎样看待他?让门口的乡邻们怎样看他?让爸爸妈妈怎样看他?今后还让他怎样在场面上混,怎样面对老人怎样再回这个家?所以常玉轩在和玉的嗔怪里只能默默不语。但和玉的不住唠叨闹得他坐卧不安整天只好躲在教育局里不回来。

常玉英得知弟弟不常回家只好出面到教育局里找他。当前她虽得到爸爸妈妈的看重和援力却不认为理所应当。以她和丈夫的能力今后也不打算靠娘家的门面租金生活。她如今只不过需要一些创业基金只当鸡下蛋,等像在深圳那样挣了大把钱哪还稀罕那些门面租金,哪还讨娘家的那些偏易?那样有辱当那么多年厂长的爸爸,有辱精明能干好说嘴的妈妈,有辱丈夫“智囊先生”的名号和她“笑面观音”的盛誉,还有辱叫她这么多年姐姐的玉轩了。所以她一定要把这些向弟弟解说清楚,一定要让弟妹知道她并不只会讨偏易。为这些常玉英特意跑到教育局找弟弟解说,特意回到娘家向弟妹辩解。“玉轩,你怎么不回家呢?你这样并非与弟媳闹气,只给我这个当姐姐的难堪。”

和玉不会只听姐姐那些好听话和保证诸如挣了钱一定把门面租金还回来。诸如她再不济也不会靠娘家养活,不会给老人和弟妹增添生活负担等等。这以后和玉在丈夫面前不那么多嘴了,常玉轩也蔫不及的回到了家里。只那天和玉得理不让人向爽快的婆家姐居傲的说:“那只不过你们姐弟间的矛盾,您不需要在弟媳妇面前说那么多。”这让一向非常高傲的常玉英顿生一些吃人家嘴软的气馁和憋闷。

常玉英他们这样不仅把深圳火热的经济浪潮带回了家乡。一年多后饭店的兴盛也让那些下岗工人看到了经济大潮里的契机以及生活的美好,许多比较清闲的工人和闲散的人们精神陡增的到处跑生意和打工挣钱。这样的场面应了当初云通说到街上挣外快的话。云通早已随玉珠的哥哥在建筑队里当了民工,玉珠的大哥经过几年的奔波当今已和一位好友承包了县里的建筑队。他们从前帮各大厂矿盖家属楼,如今到处建造供不应求的商品楼,当前随着建筑业的兴起他们的建筑队已变为县里的主力军。当今玉珠的哥哥在建筑队里每月得到的工钱相当于一个局级干部,他不仅早已帮家里盖起了二层楼安了电话,腰里也像其它老板那样别了大哥大。像云通这样的民工历经几年的滚爬摸打盖楼技能已非常娴熟,不过他即便能在外面挣一些钱由于一对儿女上学和吃穿,玉珠要照应儿女们生活帮不了他什么忙,所以他们家的生活过得仍不宽裕。

在常玉轩家里为玉珠所引起的一起起经济纠纷里她却置身在外。玉珠并非不负责任只认为她对得起任何人、不亏欠任何人,今天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负责任和解说。即她对得起把她摔伤曾经的对象常玉轩,不产生任何抱怨接受常家的安排扯离和玉轩的一切关系对得起他的爸爸妈妈,一直以来从不和常玉轩见面从不接受他的帮助也对得起他的太太和玉,唯有对不起她本人。所以在常玉轩家为门面租金吵闹期间玉珠未产生任何愧疚,也不需要对他们任何人有所解说和交代。

福利厂的职工交罢盖楼基金一年多后住进了几座六层楼内。这不免让那些衣衫褴褛生活困难的福利厂员工得到了些许宽慰。因为还有许多比他们过得好又有钱的人还住不上这么高大的住宿楼。这像当初他们能比许多人幸运的当上国营职工那样陡增了一些优越感。这也让包括玉珠在内的许多残疾人感觉到了些许轻松和快乐。

玉珠由于腿脚不利索当初报了一楼的两卧一厅,惜若也因为看不见出入不便住在了玉珠对面,大苍和胖嫂他们交钱比较早挑选了上边比较明澈和宽松的楼层。这天惜若拽了小胖来到玉珠家里兴奋的说:“我们到酒店里摆一桌吧,从前只听说别人请客,今天我们请我们本人。”不等玉珠回答云通接过话茬道:“别高兴的太过了,我们虽住上了舒服的家属楼可借的钱还急等着还呢!近来许多厂矿的工人都下了岗,恐怕我们今后依靠不了厂里,我们借的盖楼基金大概要到外面赚外快还了。”云通这桶凉水把沉浸在兴奋里的人们浇得通身冰凉。

小胖和惜若只从住进家属楼后整天来回晃荡在宽敞的两卧一厅里却感到些许寂寥。几年来不知惜若的身体弱或他们俩的基因不对终究生不出儿女。几年前小胖的妈妈曾冷不丁向他冒句:“人家惜若查不出毛病,你也不到医院里看看。你知道家里一堆小老虎,妈妈急等着抱孙女呢,说不定弱兮兮的惜若能帮妈生个玉女!”小胖听这话难过的接过妈妈手里的菜筐蔫蔫的向老太太说:“您年纪这么大了要保养身体,什么男娃玉女您抱了那么多年娃还不够累吗?”

这位老太太在多儿多福的年代里生了一堆儿女,如今儿女们却只会给她生孙儿。别人家想抱男孩,她却到处上香磕头祈求孙女。小胖上边有哥哥姐姐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他大嫂生儿育女期间国家还不曾开展计划生育。第一胎生了一个男孩起名来生,第二胎老太太想得到一个孙女提前起名叫来玉。通常人们喜好说金童玉女,老太太认为起了一个来玉的女娃名儿媳妇定会帮她生个孙女,不料生下来仍为男孩。

二儿媳妇生产那天老太太匆匆跑到产床前说:“你若能帮妈生下女娃我今后只亲孙女。”她只求孙女哪念及人家第一胎急等着男孩。婴儿“哇哇”落地老二抱着儿子兴奋的不亦乐乎,老太太一晃腰身气乎乎的甩袖出门,整个坐月期间她从未给二媳妇和一顿面汤。见大儿媳妇怀上第三胎她陡增精神整天帮媳妇照看来玉,嘴里不住喃喃道:“我当年第三胎生了女娃,这回可该我抱孙女了。”一早起名叫招玉,别人家祈求男孩经常帮女儿起名来娣、引娣和招娣,她却直接来了个招玉,不料替大媳妇忙乱了几个月却又让她泄了气。

到二儿媳妇生二胎期间国家已开展了计划生育,二儿媳妇知道她这胎若生不了女儿这一生别想再抱他们祈求的千金了,听老太太起名喜玉二媳妇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就叫喜玉,这回我一定给妈妈生位宝贝般的千金小姐。”谁知天不随人愿老二媳妇又帮她生了个带把的。到这里老太太认为院落里可能有问题到处请阴阳先生到家里看风水,当即他们生产队的田块刚卖给国家手里比较宽裕,老太太主张盖起了非常漂亮高大的门楼。

小儿结婚后老太太帮他们购置了宅基地盖起了漂亮的二层洋楼。“盖得高一点秀气一点,我的小儿媳妇若生位千金这楼权当绣楼了。有了绣楼还怕引不来金凤凰?若得了孙女不叫玉了叫她凤凰。”一年多后老儿媳妇不曾帮老太太生下凤凰却帮他们家又添了一个葫芦娃。由于老儿媳妇知道他们家千金难得只能生一胎,她也希求大家都祈求的女娃怀孕后让丈夫起名珍玉,但愿能生下一家人期待珍宝般的女儿,可到后来也未能如愿以偿。在这样的当口老妈妈对外赘的小胖热切的说了那句话。

小胖与惜若结婚几年不孕不育老太太本不着急,可如今为了抱孙女不得不提醒儿子到医院里检查身体,看问题会否出在小胖这里。当初老太太见惜若柔柔弱弱早已喜上眉梢,认为这位身形苗条的儿媳妇定能给她生下一位千金小姐,不想几年过来这位儿媳妇却什么都不会生。听说惜若几经检查未查出毛病“难道问题出在我儿身上?”所以才有那天老妈妈的提醒。“且不管她会不会育,只要能生个女娃我帮你们带。”这也为老太太一直向小胖打的保票。

在惜若身上等了几年的急不可耐里老太太迎来了她的小儿媳妇。为抱孙女她在小儿和小儿媳妇这里可谓下了大本钱—拿出一大把得到的生活补助金帮他们购置了院落盖了二层洋楼,希求绣楼能帮她引来一个玉女或金凤凰。到小儿媳妇躲在娘家偷生二胎期间老太太不声不响已不敢希求什么了,而且谁也不敢再提起名唯恐什么玉啊和凤凰把他们家的千金给吓跑了。不料他们谨小慎微期待了几个月仍未引来金凤凰。“什么金凤凰,哪怕银凤凰、铜凤凰、铁凤凰也行,哪怕毫不像凤凰只要能给我老太太生下一个孙女都行。”老太太在这里已经说气话了。

从前只听说几块砖顶一口锅—即妯娌几人呵护着他们唯一的男丁,向来不曾听闻女娃这么的难求。许多年来他们家为求难得的女娃到处上香请神不论哪个媳妇能生下女儿恐怕都会非常的高兴。可以想象不论谁若生下一个女孩他们家人都会顶在头顶,不料到头来一堆媳妇谁也未能帮老太太生下宝贝般的千金小姐。

当他们家小儿媳妇偷生了又一个男娃后门外的一堆老大人看都不看任他“哇哇”的抡胳膊踢腿。在别人看来非常难得的男孩在他们这里却一文不值。而且小儿媳妇由于超生打算把小玉送给别人以免受罚。老太太得知后说:“给小胖吧,我怕他们恐怕男娃也生不来。”小胖到医院里也未查出任何毛病。早几年他们生活的比较艰难他从不介意媳妇会不会生育也未到医院里检查。可经妈妈提醒他怕老太太不高兴主要感到了寂寥到医院详细检查了生殖系统。得知他的身体不影响生育感到了些许庆幸,想象着不定哪年哪月惜若帮他生下女儿。直到弟媳妇生下小玉仍不见惜若怀孕。

听说家里人一由于惜若一直不生育,再因为到他们这里能报上城镇户口,将来能够安排工作想让超生的小玉过继给他们,小胖考虑了几天向老太太说:“好,妈先替我们养着小玉,等将来住处宽松了再把他接过来。”几年来小胖开出租三轮车再难每月都要给妈妈一把钱以便带小玉,他妈妈住在弟弟的院里权当替他们照看小玉了。惜若知道有这么个过继的儿子,来不来在身边她毫不介意。因为对她来说有小胖已经够了,其它她从不在乎和关切。

他们住进两卧一厅后小胖向媳妇说:“小玉来我们这里也好,免得整天仅我们两个老大人烦闷。说不定将来能帮我们引来一个玉凤凰!你若能帮妈妈生个孙女一跃变为我们家的功臣了,主要我们老了需要人照料。”

当初小胖得到生产队里的生活补偿款恰好赶上交纳盖楼基金,不足的那些弟弟把妈妈给他的一些钱垫补了出来,因为弟弟知道小胖将来的住宿楼很可能属于小玉,他们老了说不定也能住进刚盛兴起来的六层楼里。当小胖把小玉接过来他已该上学了。这天弟弟和弟媳妇带了小玉到小胖刚住进的家属楼内大摆庆贺酒,玉珠掂一袋水果进来却见惜若落寞的坐在一边,她不由上前紧紧握了惜若的手给以安拂。相谈间玉珠塞给小玉一把钱相当于见面礼,不料小胖的弟媳妇瞥了跛着腿的玉珠嫌弃的拉开了小玉,玉珠见状浑身一颤不由蔫蔫的退出门外。小胖脚跟脚追出来向玉珠道歉道:“玉珠姐,他们不知道礼数,您别见怪。”玉珠像未听到般不声不响的进了家门。

等玉珠购齐灶具和家具把家里安置停当后他们的福利厂几乎停产了,他们厂里的大多数人都已到街上奔忙以图挣些小钱养家糊口。这期间云通也由玉珠代看门岗在建筑队里学会了垒砖砌墙抹泥上浆,也已变为一个娴熟的建筑工人。这期间铁蛋已上初中,月月也将小学毕业了。铁蛋从小跟着小胖到处淘气捣蛋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不说,还经常惹班主任懊恼生气,不为他生长在可同情的福利厂说不定早受到处罚了。

这天铁蛋的班主任打来电话问铁蛋为何经常逃课,会否在家里干活耽搁了上学。“不会啊,家里从未让他干过什么。”玉珠接到电话深感疑惑不解。他们住进家属院后电信局的人上门劝他们安座机电话,当即电话刚普及需要客户交一千多元的保证金,那期间万元户已经过期,但一千多元也相当于人们奔忙一年的进项。玉珠他们的盖楼基金款还未还,即便她妈妈常说不需要他们还。云通在舅哥的建筑队里当民工拿出一千多元还不太难。但为安电话出这么多艰难不易节省下来的钞票难免让人犹豫。“咱们过得这么艰难安什么电话,省的钱还不如让铁蛋和月月吃好点。”云通听玉珠这样说不知如何应答。

云通知道近年人们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可他们的生活水准还停留在几年前,街面上早已盛兴了许多高档布料,他却仍旧披了件早年的涤卡上衣,玉珠还穿着非常偏易的纤维衣服,一双皮鞋都不舍买。如今许多人已到门店里购买成衣可铁蛋和月月的穿戴还要靠玉珠在缝纫机上一件件缝制。玉珠嫌铁蛋整天到处跑鞋烂的快还一针一线的纳鞋底。春节前到街上购置年货期间她曾在一条毛呢围巾前立了很久,直到月月嚷着要妈妈帮她买她才慌忙躲开哄女儿道:“妈妈买毛线帮你织条毛巾,妈妈织的准比这条好看。”这让跟在后边的云通顿感一阵难过。待第二天云通买来两条漂亮围巾玉珠生了他许多天的气。“你钱多烧手了买那么贵的围巾?若有钱还不如多割几斤肉多买几条鱼让铁蛋他们吃了痛快。铁蛋和月月都在长身体不吃好点怎么行?”急得一边的月月慌忙说:“妈,我不想吃肉只想围漂亮的围巾。”听这话玉珠和云通又一阵酸楚。

现在要拿出一千多元安电话的确有点难为他们了。但像云通劝解的那样如今许多人家都安了电话,这钱不能省。玉珠非常清楚娘家哥哥早帮家里安了电话,哥哥也早别上了大哥大。曾有天她到家里探看妈妈嫂嫂说句:“玉珠,如今想和你们说说话还得踮踮的跑到你们厂里太不具便了。”玉珠知道嫂嫂怪他们不安电话。

玉珠的嫂嫂由于丈夫在建筑队里挣钱早已不到街上吆喝水果了。他们的大女儿已跟着父亲到建筑队上打拼每月也拿回来不少钱。丈夫和儿女在外面那样疲惫回来再吃不上可口饭哪行?从前丈夫回来总吃不上热饭,老太太见了不忍让总儿子到她那里吃饭,等儿媳妇回来板着面孔说教了一通:“如今他爸还差你到街上挣那几个小钱?今后在家里应顿应点照应你男人吃喝吧!别让他累了一天到家还冷锅冷灶吃不上饭。”

玉珠的嫂嫂早几年或许敢与婆婆顶嘴,可如今丈夫在外面大把挣钱,家里家外的吃喝穿戴早已胜人一筹哪还需要她还到外面卖水果。从那以后她在家照应到外面挣钱的丈夫和儿女们。这样以来她坐享清福已经福福态态常能说句挂面话了。

玉珠了解娘家如今比较富裕的生活状况。记得几年前家里盖楼期间玉珠要到别处借钱凑齐盖二层楼的款项。她哥哥得知却冒句:“手里紧暂且不要还了,盖楼的钱款已凑得不差多少,我带些人回来忙几天就把二层楼盖起来不需要人工钱,将来你们有钱了再还吧。”这话搁在几年前玉珠的嫂嫂听了准会生气,准会要玉珠为他们凑盖楼款,如今她也能财大气粗的说:“你哥说得对,咱们家如今有钱了哪还需要你们还款。”老太太远远的听了满面喜悦道:“玉珠,你哥嫂疼你呢!”玉珠听了哥嫂的话又见妈妈那么高兴不由满面欢喜的回句:“等我们宽裕了一定把钱还回来。”她知道这样说只图哥嫂和妈妈高兴罢了,靠他们当前的家境状况要把那么多钱还回来不知要到哪年哪月了。

今天又听嫂嫂这样说知道不安电话不行了,她不能让爸妈和哥嫂为他们忧虑。几个月前嫂嫂见她穿得寒酸还塞给她几块上好布料想让其穿得提面一点,可她在不得已里却把那些布料都行了人情。玉珠的妈妈听她们提及安电话不由远远的嚷句:“玉珠,听你嫂嫂的赶快把电话安上,那样我可以在电话里给你说话。”玉珠知道妈妈和嫂嫂见云通能挣钱手里不太紧,可她能说那些钱还不够给铁蛋他们添衣服补身体吗?毕竟丈夫每月靠力气挣的几个钱远比不得哥哥建筑集团的副经理,远比不得年年长的门面租金。

现在听云通赞同安电话玉珠不好再坚持只能长叹几声,因为他们又要为安电话紧勒腰带了。但玉珠怎么也不曾想到第一个电话却为铁蛋的班主任打过来的责问电话。她想大概铁蛋怕老师到家里找家长把刚接通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班主任。铁蛋能随口说出家里的电话号码的确不想让老师到家里向妈妈说他怎样不好好学习、怎样在课堂上调皮捣蛋以及经常不交作业顶撞老师等等。

铁蛋在学校里调皮捣蛋可以说出了名。刚进入初中班主任上第一堂课那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陡一趔趄差点摔倒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当老师关切的问他怎么了他捏着声音学女生娇滴滴的回句:“老师,刚才前排同学的响屁差点把我嘣倒。”他不回答还好仅仅这一句话不由让同学们都笑倒在课桌上。铁蛋到初中给他们老师的这一见面礼让班主任深感难堪,也让其在同学们面前再难立起威信,以致很久他们班的纪律都非常不好,从而他们班主任的情绪也比较糟糕,课也讲得不趁人意。这以后在班主任上课的课堂上总乱哄哄一片,同学们或一直“吃、吃”的笑或在下面嘁嘁嘁喳喳偷偷说话抑或拱在课桌下看画书,直到他们班同学们的学习成绩下降变为学校的后进班。

这样以来班主任不得不到他们家找到玉珠说:“铁蛋不遵守课堂纪律严重扰乱了学习秩序,请家长配合学校严格管教他。如果他继续这样学校只能请他退学了。”玉珠从小在校各门功课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担任班里的主要班干部,学期的奖状贴了一墙壁,不料竟生了这么一个调皮捣蛋不争气的铁蛋。“难道因为我们给他起了铁蛋的名才让他这样捣蛋?”过后玉珠不由愤懑的冒了这样一句话。云通听了只微笑着默默不语那神色像在说:你当妈妈的帮儿子起的好名能怨谁?

当年玉珠在那样的环境里情绪比较低落,所以生产后的精神疲惫里随口说句:“就叫铁蛋吧!”当即她妈妈理解女儿般的立刻应道:“好,叫铁蛋好养。”不料如今他却这样的调皮捣蛋。不过这只不过玉珠满腹的气撒不出来说的气话,一个人的秉性怎么能与名姓扯上关系呢?但不敢想象当初若帮铁蛋起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号或许他不会这样调皮捣蛋和破罐破摔。

从前曾有天铁蛋听说班主任到他家里找家长了下学后久久不敢回家。但当他在夜色深沉里蹑手蹑脚进门后仍免不了一顿胖揍。云通由于铁蛋不听话经常打他却从不像今天打得这么重,直让铁蛋屁股肿得只能侧身坐在课桌前。老师见状不由气乎乎的想:不知他今后会否安生一点。在这里且不说班主任怎样忧虑他的学生能否学好,只云通把铁蛋打得那样重让其干大小胖疼坏了。因为小胖对铁蛋的感情毫不低于云通。一由于小胖结婚后惜若一直未生养许多年来把满满的疼护都倾注在了铁蛋身上,再则他早些年在照料惜若的过多闲暇里总抱着铁蛋到处溜达和游荡。看到他对铁蛋像亲爹般的亲昵情景厂里的很多人都说:“不知道的人还认为他为铁蛋的亲爹呢!”

云通见小胖每每护着铁蛋也会调侃句:“会不会我这个亲爹对他太严厉了,铁蛋长大后说不定只认干大不认我这个爹呢!”云通这句话说在铁蛋带一群调皮儿童挡在一位盲爷爷的探竿前,差点让其摔倒后一脚把他踢出老远那天。那天有位退休的盲爷爷刚出福利厂大门,铁蛋和一群小学生嘻嘻哈哈晃在老爷爷的探竿前,致让老人摇摆不定的退倒在门框上差点摔倒,见状铁蛋他们哄笑着跑开。下班路过的工人看不惯碰到云通不由气愤的告诉了他,云通听罢气得一句话不说赶到厂里看到铁蛋一脚把他踢出几步远。在车间里帮惜若叠包装盒的小胖听闻急忙跑来抱起铁蛋大声吼道:“怎么能这样踢呢!把铁蛋踢坏了可怎么好?”

通常人们教训娃们只打屁股让其感觉到疼知道错了为好,哪曾见过上来直接把人踢出老远。也难怪云通生气铁蛋这天淘气的未免太过了。小胖护着他回来的一路上又哄又劝道:“不怨你爸爸那样揍你,你们对看不见的老爷爷不图帮他一把还那样逗他,他那么大年纪摔倒了可怎么好?今后你不能这样捣气了。要学乖学好,看到残疾人要上前帮忙。”

铁蛋不知这天从爸爸的严厉神态里感觉到了那样对待盲人可耻或听进了小胖干大的劝说,从那以后他不仅见了盲人匆匆上前引路还经常跟在小胖身边照料惜若干娘。大家见状不由说句:“铁蛋这么快就学乖了,还会照料人了。”云通听到人们的赞叹不觉间向小胖说了上面那句话。玉珠听了他们的戏侃同样感受颇深。

玉珠何不记得铁蛋幼小年间有天高烧不退,云通抱着铁蛋要同她赶向镇卫生院,小胖见她挺了怀孕的腰身抢过铁蛋道:“玉珠姐,你在家等着,我帮云通抱铁蛋上医院。”到医院铁蛋确诊为急性气管炎小胖焦躁的转在铁蛋身边像比云通还着急,听说要欲交不少住院费他二话不问跑到家里拿来了所有积蓄。云通见状感激的差点落下泪水。

这以后的几天里小胖日夜守候在铁蛋身边。有天深夜铁蛋口干舌躁的想吃水果可这么迟了可到哪里买水果?但看到铁蛋满面赤红口透喘热小胖说句:“你等着。”匆匆跑出医院。等小胖捏着还未熟透的苹果气喘吁吁的跑来云通知道他到家后院摘来了树上的苹果,这让云通感念得不知说什么好。当玉珠听说后不由感慨道:“你这位干大比我们还疼他,今后让铁蛋跟你和惜若过吧。”后来的住院期间都有小胖一刻不离的守候着铁蛋,难怪铁蛋出院那天玉珠带惜若又检查了妇科,难怪玉珠焦急的向惜若说:“你赶快给小胖生个哪怕女儿呢!”

玉珠和惜若在长期的患难中结下了深厚友谊。在他们两家亲密接触中铁蛋对干大小胖好像比云通还要亲近和顺从。特别在惜若多年不育后小胖几乎把铁蛋当亲生儿看待了。在未拉出租车前他几乎每天都带着铁蛋到处游耍和闲逛—春天带铁蛋到福利厂后院的油菜地里拽油菜花,夏天到厂门前的小河沟里洗澡掏螃蟹,秋天带铁蛋到附近的棉田里捉蝈蝈,天冷了拽着铁蛋在厂门口晒太阳,甚或春节前夕到澡堂里洗澡铁蛋也跟着干大小胖。每每这期间倒让云通陡生些许醋意。即便他们一起到澡堂里洗澡铁蛋也要干大帮他搓澡,因为铁蛋认为干大小胖对他只有亲近和娇宠,可父亲却经常虎着面色严厉的打骂他。

当小胖的外甥小玉过继过来期间铁蛋已上学不能每天跟在干大身边了。聪明的小玉听说今后能到经常给他买衣服和小汽车、经常带给他糖吃的伯父身边生活,不等人教就会非常亲切的叫小胖大大,叫惜若妈妈。这不免让小胖甚感满足和兴奋不已。这以后他不仅带小玉到处跑生意,星期天还带着铁蛋和小玉一起兜风。这天小胖带他们赶向刚刚兴建起来的人民公园说:“今天咱们不赚钱了,大大带你们到公园里游山逛景。”

公园里小胖不惜金钱让铁蛋和小玉坐轮滑和招揽生意的骆驼游遍了公园几大楼阁和湖泊。直到他们逛累了才到门外的小吃店里吃涮锅喝汤圆。吃罢饭小玉的一句话把小胖满满的疲惫说跑了。“大,你怎么不早点带我们来逛公园?”铁蛋急切的替干大回句:“因为这里的公园刚刚建起来。”小胖见他们高兴不由兴奋得说:“你们若喜欢我每星期天都带你们来逛公园。”这以后小胖每星期天都带他们来公园里嘻耍,带他们到这里的小吃店里吃小吃,带他们到这里徜徉美好生活。

基于这一切小胖听说云通把铁蛋的屁股打肿了不由气乎乎的跑来责问:“你怎么当爹的能这样打他。他即便淘气可以劝说和教育吗。”一边的玉珠听了疼惜的看向铁蛋不由想到老师来到家里说的那句话:“不能把儿女扔到学校里不管,当家长的尤其要教育他们。”难道我们像小胖说的那样只会管束和打骂不知道劝说和教育?夜里玉珠不由喃喃的向云通道:“我们整天只忙于生计何曾问过铁蛋在学校都学些什么?何曾关切过他的学习状况?何曾看过他的作业本问过老师向他们讲过什么功课?何曾给他讲解过不理解和不会的难题?只知道他期末考不好责骂他,只知道他淘气了打他。”在工地上疲惫一天的云通早已睡入梦乡哪还听到玉珠的唠叨。

这以后玉珠经常看女儿月月的作业本、经常听她进一些老师在课堂上讲课的具体状况、也经常详细的看女儿的课本在理解的基础上向月月提问一些问题,遇到月月不理解的难题也能较系统的讲解。玉珠毕竟高中毕业毕竟学习优秀辅导一位小学生绰绰有余。

这以后月月每天回来都让妈妈看她的作业本,对的玉珠给予肯定和赞扬,错的给以纠正和比较透彻的讲解。这以后月月预备了两套作业本,一套让妈妈检阅随后再整洁的抄到交给老师的第二套作业本上。这以后月月各门功课的作业本上几乎都为对号,这让月月陡增了学习热情感到了学习的愉悦,也让同学们高看了不少,特别能让老师们深感惊喜和欣慰。这以后班主任经常在同学们面前表扬说:“月月同学学习认真,作业写的干净整洁很少出错,同学们要向她学习和看齐。”这以后月月的学习水准渐渐提高,她渐渐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和追捧,渐渐当上了组长直到被选为班干部,渐渐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作文常让老师当范文在课堂上向同学们宣讲,学校的墙报上也经常登载她的小品文等等。

这以后学校把月月列为他们班的重点培养对象。特别当老师们得知月月竟为拖班级后腿调皮捣蛋铁蛋的妹妹深感意外和大惑不解:“不可想象、不可想象。”当初向玉珠打电话那位老师接任副校长后特意到他们家里向玉珠吁寒问暖表达谢意。他感谢家长对月月给予辅导和培育,感谢玉珠能听他所劝接受教训引导女儿好好学习努力上进,感谢玉珠能给学生家长树立了比较好的榜样,能让许多家长了解正确引导和教育儿女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玉珠在这位副校长的句句感谢声里欣慰的说句:“若要感谢的话我只能感谢您,感谢您能那样的对学生负责,感谢您那天那句诚挚的话语。”

这天小胖听闻学校校长来到玉珠家里的具体状况气乎乎跑来质问她为何偏向月月,为何不那样兢兢业业的辅导铁蛋学习,直让他变为拖班级后腿的落后生。愤懑难奈里玉珠反唇相讥道:“下学后不见人影怎么辅导他?再说他能听我的吗?他倒听你这位干大的话,你怎么不辅导和教育他?”玉珠在这里并非说气话和推卸责任。铁蛋如今早已破罐般难以提起来。

玉珠只从老师来到他们家里后每天都要察看铁蛋的作业本,但铁蛋的作业本涂得乱七八糟看不清晰,上面还画了一些红鼻头大嘴巴和扁扁的耳朵。大概他在课堂上把精力都集中在描绘老师的画像上了,尤其从不见他的作业本上有红色的勾或叉,可见他向来不交作业。玉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这里她才体感到铁蛋在学校里可能有的学习状况,才了解铁蛋大概都不知道到学校里干什么。前几天玉珠每看到他这样的作业本也很想揍他,但云通揍得还少吗?所以玉珠只能耐了脾性引导他说:“铁蛋,妈妈知道你并非不聪明课堂上听不清老师的讲课,只你从来都不知道学习。”看到铁蛋的懵懵神色玉珠这样比喻道:“学习像跑步一样,你若不想跑怎样也跑不快,若产生了热情一定能跑得非常远甚或能变为体育健将。”

在这里玉珠想起了谁的一句话:许多人并非不优秀,只他们不求优秀不知道怎样才能优秀,或者说不努力优秀罢了。她像了解哲学家的定论:人的潜能通常处在沉睡和懒散状态,若略加开启将会喷礡出不可想象的能量。现在的玉珠不知怎样才能劝醒铁蛋怎样给他精神力量让其努力学习只能这样淳淳善诱。因为铁蛋比较喜欢学校里的体育课,希翼他能听进妈妈的劝说今后好好学习。不料铁蛋却不屑的回句:“妈,我不想天天跑步,我也不想当体育健将。”遇到这样烂泥糊不上墙的一瓢凉水玉珠只想也给他一脚。因为她非常清楚上初中的铁蛋不可能听不明白她的话只像在课堂上掏乱一样想气气她。

人说月亮别人家的圆,儿女都个人的好。哪怕他们不怎么高大漂亮、哪怕他们不怎么优秀和能干、哪怕他们考不上大学只要努力上进。但玉珠这天在铁蛋身上怎样也看不出他值得骄傲的优点。直到铁蛋下学后迟迟不回家当妈妈的再提不起辅导他学习的精神。如今面对小胖的质问玉珠又能说些什么呢?

十一

福利厂的工人住进家属楼期间大苍和胖嫂的大女儿已经出嫁,小女儿也初中毕业了。他们的大女儿素素当初在学校里与一位女同学好的形影不离,她经常随那位女同学到人家家里嘻耍。有天女同学的哥哥大栓从街上回来要妹妹帮他倒水恰遇其上厕所,素素急忙帮他端上热水。那位虎背熊腰的年轻人看到素素微微一怔忙起身道:“哪幅画里下来的仙女?我那么大声音吓着你了吧?”素素面色一红匆匆出来跑进厕所,女同学见状不由问句:“怎么这么惊慌,被猫咬了?”她刚才听到哥哥叫她可在厕所里不便应答。她知道哥哥向来风风火火毛毛糙糙,回到家里不喊妈妈端饭就喊她倒水,只有父亲在家他才不会大呼小叫。

素素的同学家位于城郊,其父亲与门口一个能干的副队长在他们村边开设了一个砖瓦厂。大栓初中毕业后来在砖瓦厂里帮他们跑腿当差。爸爸妈妈当年仅生了他们哥妹两人,家常里身为唯一的男孩深受老人娇宠。所以他一向一进门大爷般的喊吃要喝,天长日久妹妹也变为他的奴婢般经常帮他倒水端饭。他爸爸属于那种不多说话面色一沉能震住场面比较威严的人,这可能即那位副队长邀请他一块开砖瓦厂的主要原因。大栓在家即便大爷一般但对严肃的父亲也非常忌掸,所以只要父亲在家他只能蔫蔫的等着吃饭。

这天大栓从砖瓦厂骑车回来有点累进门扯声音要妹妹帮他倒水以显他在家里的主导地位。可只从得知妹妹有这样一位漂亮俊秀的女同学不但再不对其大呼小叫,还经常殷勤的给妹妹端茶倒水。这天他递给妹妹热茶的当口神秘兮兮的问句:“我怎么从未见过你那位同学呢?”“因为你整天高抬脸看不见别人呗!她不仅常来我们家,我还到过他们的福利厂呢。”但几天来每当大栓匆匆赶到家却看不到小妹的那位女同学。听妹妹说他大呼小叫吓跑了俊秀的姑娘后悔不迭,恳求妹妹向她的同学解说清楚。暗暗唧哝句:“我不过声音大了点怎么还吓着人了?”

这以后大栓下工骑上车忙向家里赶急于见到那天像从画里下来的仙女。每见妹妹满面堆笑讨好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偶遇素素来到他们家像摸到一等奖那样的兴奋,巴巴的跟在人家后面端茶上水。大栓的妹妹见状已知其中奥秘,有天神神秘秘向素素说:“将来你说不定要当我的嫂嫂了。”羞得素素满面通红的追着撵她。

素素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见了同学的哥哥后整天神魂不定坐卧不宁,按奈了几天终忍不住急切的跑向同学家里。从前她几天才到同学家里一趟,如今每天都到同学家磨蹭着不愿回来。在同学家每遇大栓会羞羞达达红着面色迎合他的讨好和殷勤。这样相互痴迷的两位年轻人逃不过大栓爸妈的注意和关切。有天大栓的妈妈满面喜悦的向丈夫说:“大栓年纪不小该定媳妇了,我看整天来咱们家的那个素素挺不错。”下面的话不必说丈夫已知其意。只见他默默不语等于认可了老婆看中的准儿媳妇。

但得知素素生长在福利厂其父亲仅有一只臂膀大栓的爸爸面色一沉像不大同意。但他们即便住在城边吃穿不愁可靠种田过活,到哪里能讨来一位像素素那样可意理想的儿媳妇?人家即便出生在残疾人家庭但毕竟非农业户口。大概部队上专业回来的大苍立过功其女儿得国家照应都报了集体户口。即便如今吃商品粮的人已不怎么吃香但终为国家人,配他们大栓好像也不差哪里。可当老婆的不敢向丈夫多说。好在大栓年纪不太大,那姑娘学校刚毕业都不急于找对象所以只能等等再说,说不定将来大栓能遇到一个比素素还好的姑娘。

到大栓经常来到福利厂约素素出来看电影期间,大苍和胖嫂不免知道女儿有了意中人。素素虽谈不上美若天仙但身材苗条非常俊秀,况且将来还能安排工作,不说谈一位国家干部但找位上班吃国家奉禄的职工还不难。“女儿已初中毕业该找对象了,趁工人还被看重赶快帮她定一个好女婿。”胖嫂经常向大苍这样说。可大苍几年来在街上卖膏药讨饭一般哪敢奢求其它,即便媳妇能到外面挣几个钱家里过得仍不富裕,所以每听老婆唠叨总像未听到般一声不响。

几个月后见女儿经常夜色深深才回来胖嫂有点坐不住了,她怕如今有点疯野的年轻人闹出出格的笑话,那么别说给他们找位像样的女婿怕不像样的也找不到了,即便嫁给那个大栓也好说不好听。这天当胖嫂端着脸“怎么好、怎么好”向大苍的紧紧逼问里他烦躁的顶句:“什么干部工人吃商品粮,你认为今天我这位工人比人家种田的过得好吗?”陡听这话胖嫂不由愣了那里。对啊,当年我若不图大苍所谓吃商品粮的工人什么样的健壮年轻人找不来?今天还要靠我出力挣钱维持生计,这样看来还不如当初嫁给一位种田的清闲。

这以后的许多天胖嫂闷闷不乐的再不向丈夫唠叨什么国家干部和吃商品粮的了。几天后她不由向女儿说:“你整天跟谁到外面疯呢?这么大的姑娘总向外面跑也不怕别人笑话。哪天把那个年轻人叫来让我们看看,他们家若想找媳妇让媒人来提亲,都老大不小了整天浑闹在一起算什么?”胖嫂只所以这样说因为她见过大栓,认为大栓高大健壮长相还算可以,也曾听女儿说过他们的家境生活比较富足,女儿嫁给那样的家庭或许能过上富裕生活。所以不得已里只能认可女儿的对象,否则不会任由素素到外面乱跑。

大栓听说素素的妈妈让他们上门提亲知道老丈人家相中了他这位准女婿。当大栓家请媒人上门那天大苍一早躲了出来。他怕他的模样吓跑媒人或者说吓跑女儿的美满生活。他知道一般人听说福利厂只认为一般的厂矿,不知道他们厂里能有这样一群残疾人见了未免震惊和难以接受。据说媒人的两片嘴想怎样说便怎样说,若对他印象不好说跑了女儿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对象可有点不合算了。不过这些还不太重要,因为毕竟那位年轻人喜欢他们的女儿,主要怕看到别人见到他的震惊模样难堪,因为他将面对的即携手将来的亲家唯恐人家看不起。大苍这些疑虑恰为玉珠初到福利厂人们嫌弃里渐渐产生的感受。尤其一年多后在素素婚礼上的遭遇让他们感同身受。

一年来与素素婆家的相互接触中大苍还能躲得开一躲准女婿大栓、躲他的爸爸妈妈等等。但在女儿的婚礼上他说什么也躲不开了,他总不能在女儿结婚那天也不露面吧。那天他穿了件灰色还算比较体面的上衣,特意买了双比较偏易的皮鞋,甩了一只臂膀出现在婚礼当场那一刻男家请的礼仪面色“唰”的灰了,大苍见状在亲友面前匆匆露了一面逃一般的出了福利厂大门。

女儿出嫁娘家人要一路护送到婆家,素素的姨妈和胖嫂等亲友还有特别邀请的玉珠坐在婆家开来的拖拉机上随行亲队列来到素素的婆家门前。胖嫂一路“呵呵呵”的大声音还不怎么引人注意,玉珠身着比较硬挺的衣服一瘸一跛的奇特模样引起了不少人的观看和议论。“看那人跛着腿还来参加婚礼!”“快看那瘸腿太可乐了。”

玉珠听到这些嘲笑满面通红的急忙随胖嫂进入到处贴着双喜的门里,门内一群人见了慌忙躲开。当行罢婚礼上桌吃席待客的人向胖嫂问句:“这位妹妹的腿不便,坐在小桌上吃席吧!”听冰一般冷不礼貌的问话胖嫂满面不高兴的回句:“吃席吗当然要到席桌上吃,在小桌上还叫席吗?”随后拉过玉珠贴她身边坐下。这让玉珠在众人面前感到非常的尴尬和难堪。从这里她深深感觉到今后不宜再到这样的场合里来了。她不想让人们讥笑轻看和瞧不起。胖嫂到家气乎乎向丈夫叙述这些那一刻大苍的感伤毫不弱于玉珠。

当胖嫂跑到玉珠家里请她参加女儿婚礼那天玉珠怎么也不答应。多年来她受够了街上人的嘲笑和嫌弃,况且邻居的女儿出嫁她不一定非要出面。何要到广庭大众面前让人戳戳点点呢!因为婚礼比不得街上她何要凑那样的热闹。可胖嫂认为她和玉珠这些年相处的亲如姐妹,想玉珠到素素的婆家也算乡邻给女儿见证了婚礼。好像这样女儿的婚姻才比较圆满。况且娘家来的亲友不多显得不热闹,多个人热闹总会好一些。

玉珠躲不过胖嫂的热切相邀,想着多年来任何羞辱和嘲弄都已经历过了,不只到素素的婆家露一面吗?素素总亲切的叫她婶婶,难道出嫁还不能陪陪她吗?不得已玉珠只能硬了头皮随经常帮她忙的胖嫂一路热闹的来到素素婆家,却不料在人们的窃窃议论和嘲笑中顿感不该到这样的场面里来。胖嫂从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合想不到她的热切邀请给了玉珠这么大的不快和难堪。

玉珠历经了素素的婚礼不免考虑了许多,尤其再不敢奢求街面上的儿媳妇了。这以后她细致地过滤了福利厂与铁蛋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特别想到了和他们关系不错胖嫂的小女儿小素,即便小素比铁蛋略大一些可他们哪敢计较那么多。

胖嫂的小女儿小素初中毕业后已不期待安排工作。她非常清楚依她的条件顶好也只能当一名普通工人,如今的工人大多都上不了班好像还比不得种田的乡下人。种田的农民还有必不可少的责任田每年打的口粮足够吃喝穿戴,可工人们当今却只能到处打工找饭吃。所以她不等待吃什么大锅饭的商品粮。当前经济热潮波及得非常快一年一个样,人们已经感觉到了富足生活的美好,看到了努力向前奔的大好美景。街面上到处已经西装革履,大老板们已经坐上了漂亮的轿车。谁还高看从前穿工作服深感骄傲的工人。当前年轻人到外面打工挣钱已变为主流,很多灰突突的乡下青年出门几年后都变为手掂皮包的经理了。所以如今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崇尚打工替代了当年的合同工以及国家职工。漂亮姑娘若能找位腰缠万贯的老板已胜过什么机关干部。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小素哪还期待当什么工人。

小素初中毕业在家休闲了几个月听说同学的亲戚在外面卖早点她要到那里帮忙不由兴奋的说:“我和你一起到省城吧?本姑娘不图挣钱只想看看外面的天地,想那省城肯定非常大非常漂亮。”

小素嘴上说不图挣钱但本能里想到妈妈到别人家干活的情景,也想挣来大把钱让妈妈从劳累里挣脱出来。她经常随妈妈到那位阿姨家里,经常见妈妈一进门急匆匆围上围裙不停的洗衣服打扫卫生和擦桌椅,有天妈妈蹬高擦玻璃曾摔过一跤。还见妈妈经常蹲在那里精细的帮阿姨手洗比较高档的衣服。“妈,衣服怎么不搁在洗衣机里洗呢?”妈妈狠狠瞪了她让其到外面耍别影响她干活。妈妈洗罢衣服还要急忙淘米烧饭不停的累了一天等阿姨他们回来忙着端盘上菜,吃罢饭还要洗大堆的盘碟直到夜色深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每当坐在妈妈的车后座上她感到非常的难过。

小素知道妈妈满可以不那么累只因为借了人家钱感激和讨好阿姨夫妇。有个星期天妈妈见阿姨熨烫洗衣机洗皱的衣服忙上前帮忙道歉。从那以后阿姨比较好的衣服妈妈从不搁在洗衣服里洗,洗罢还要精细的熨烫整齐,即便阿姨经常劝妈妈不必这样。小素当即曾非常难过的想:等她长大了一定要挣好多钱赶快把借的盖楼基金还了让妈妈不能再那样的劳累。

小素听说外面的大饭店里需要服务员,很想到那里挣来大堆钱让妈妈别再到别人家干活了,让妈妈在家里坐享清福,让妈妈也能像有钱的阿姨那样坐在漂亮的沙发上悠闲的看影剧,让妈妈也能穿上漂亮的衣服和柔软的皮鞋,让妈妈别再点头颌腰的向别人讨好。能好别让妈妈丢开拖巴拿抹布一会不得闲,别让妈妈上那么高那么细致的擦玻璃,别让妈妈汗流满面的烧那么多菜随后再急匆匆洗一大堆锅盆盘碟,别让妈妈总那样疲惫不堪和声声叹息,能好让妈妈直起腰板的与姐姐的婆婆坐在一起以及大声骄傲的说话。

小素知道姐姐结婚一年多来她公婆几乎不蹬他们街门。姐姐生产期间她婆婆对爸妈带理不理不屑和高傲的神色也让她非常难过。她也知道姐姐的公公经常嫌弃的不与爸爸打照面。不知他嫌弃父亲一只臂膀或爸爸前拖后带不整齐的穿戴以及胡里拉碴丢他砖瓦厂副厂长的人。姐姐在医院生产那天小素的感觉非常不好曾暗暗嘟囔句:“不一个砖瓦厂的副厂长吗?有什么了不起。”

特别外甥女满月那天她虽在家说什么也不愿到姐姐的婆家讨人嫌,那天好像爸爸也不曾到姐姐家喝外孙女的满月酒。为这些小素对极力讨姐姐高兴的姐夫多有不满。过罢满月姐夫陪姐姐回来她懒得理会。大栓见状问句:“小素怎么不叫姐夫呢?”姐姐听了像了解妹妹的愤慨不由道:“我妹妹叫不起高高在上的姐夫。”素素大概也感觉到了公婆一向对她娘家人的不礼貌。

小素听了姐姐的话深感解气,但可气的还为大声调的妈妈与姐姐的婆婆说话轻得如蚊蝇哼哼。他们凭什么不让妈妈大声说话?还不为他们家有钱盖起了二层楼?还不为他们家能买得起电视机和摩托车?还不为他们有那么贵重的家具和摆设?还不为他们穿戴的整齐和漂亮?还不为他们有点财大了气粗?“哼,等我到外面挣了钱也把我们的家属楼装潢的皇宫一般,也让你们到我们家慢抬腿蚊蝇一般的说话,也让你们向我爸爸妈妈点头颌腰陪笑脸,也让你们一口一个“亲家、亲家”跟在爸妈的屁股后面叫着,也让我姐姐坐在那里等着婆婆向桌上端盘上菜,也让你们像我妈跟婆家妹妹后面讨好那样在我身后娇滴滴的叫着“素啊、素啊”,也让我妈在你们面前高抬面颊轻松的微笑,也让我大小姐般在你们面前欢蹦乱跳的喧哗和嘻闹……。”为这些小素一定要随同学到省城里打工挣钱。

这天玉珠和胖嫂在门口河道的菜地里浇水不觉间问句:“听说小素要到外面打工了?她年纪还小怎么能跑那么远呢?”胖嫂难得每月歇这么几天,难得像从前那样徜徉在河边看绿油油的菜田,难得在这里和玉珠懒洋洋的说话聊天,难得这样轻松的在暖哄哄的丽阳下晒太阳陡听玉珠这样问不知如何应答。

对于女儿要到外面闯荡她和大苍也深感忧虑。他们两口只生了素素姐妹俩,按乡下习俗他们家必得一个女儿招婿上门将来好养老。可大女儿素素不声不响找对象嫁了人,如今只等小素招一位上门女婿来给他们养老。他们在家属楼的两卧一厅里住得比较宽松不担忧将来住不下。当前商品楼虽已普及显不着各厂矿里的家属楼了,但还有很多人住不起这么高大的居民楼。小素如今的年纪即便不大可以慢慢等待上门女婿,但当前的家庭大都一个儿女谁愿意把家里的娇宝贝招给别人。所以在素素出门后胖嫂和丈夫已着意考虑这个问题。可每当提及这些他们难免忧虑。后来见玉珠喜欢小素不由想到了铁蛋。玉珠家里即便仅铁蛋一个男孩不可能招给他们,但两家住在一个家属楼内也不介意什么招不招嫁不嫁,两边都给他们预备住处。他们可以这边住几天那边呆几日顺手都照应到了。

很早以前曾听玉珠说过:“小素已经大姑娘该找婆家了,我们家铁蛋虽比她小但比她长得高大。”说罢冲她意味深长的微笑。当即胖嫂未能想那么多当和大苍提及这些不由想到了玉珠那句话和她神秘的笑。“对了,铁蛋和小素倒像一对。小素虽比铁蛋略大一些但也大不了多少不影响他们谈对象结婚,看玉珠那么喜欢小素想必相中我们家小素了。铁蛋虽浪荡一些不怎么能干但当我们的上门女婿还绰绰有余。”

大苍听媳妇这样说也觉得与玉珠和云通他们结亲比较可行。玉珠聪明肯干对谁都好多年来帮助过厂里不少人,厂里工人对她都非常敬重。云通质朴老成到福利厂从未和任何人吵过架斗过嘴也不曾惹过任何麻烦,只知道兢兢业业的看大门确为人们所说的老好人。特别近年大苍受够了素素公婆的嫌弃和看不起,他不想再接那样一位亲家整天抬脸看人面色。他们和玉珠的家境差不多不存在看不起问题,他们在厂里相处了这么多年关系非常不错,如果能结为亲家再好不过了。

特别胖嫂想到不论上街买菜以及扯布料都习惯叫上玉珠,玉珠每遇到什么问题也要到她这里讨主意。胖嫂由于体胖力气大也经常帮玉珠扛面袋搬煤球等等。在他们交罢盖楼基金的比较困难期间由于云通在门岗里上班多少能得一些生活补贴,玉珠到街上买油盐酱醋总要给他们带一些回来,买日用品比如火柴等必会匀给他们几盒,哪天烧肉炖汤了也会给他们盛一大盆上来。尤其胖嫂到外面帮工后玉珠经常帮着照应素素她们上下学。哪天大苍到街上喝多了不能帮女儿们烧饭,玉珠会把下学的姐妹俩叫到他们的砖拱窑内吃饭睡觉。

只从玉珠来到福利厂胖嫂和她亲近的姐妹一般,想必结为亲家相互会携起手来生活的顺利一些。所以当胖嫂把这个主意说给大苍后他已把铁蛋当上门女婿看待了。可由于铁蛋还在上学他们意照不宣地从未说透,不过他们两家渐渐已亲家相待了。今天胖嫂听玉珠这么一问知道她担忧小素到外面混好了把她家铁蛋冷在一边。

胖嫂和大苍也不同意女儿到外面闯荡。一个姑娘家从未离开过家和爸爸妈妈到远离家乡的外面打工怎能不让人忧虑?听说如今外边挤进了不少打工仔花花绿绿什么人都有,女儿到处闯荡不免让人挂念和担忧。所以他们也不乐意小素到外面打工。“一个姑娘家打什么工,家里又不等你挣钱跑那么远干什么?你认为到外面找工作像在家里上班一样那么顺利和轻松?听妈妈话好好在家里呆着,说不定将来能等待一个比较不错的工作。不济了找个对象结婚,难道爸爸妈妈和你婆家还养不起你?”

胖嫂在人家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了解挣钱的不易,即便那对年轻夫妇对她不错但那么多人的生活起居够她忙碌。她帮别人干活比在家里还要精细和卖力气,好像不好好干对不起人家、对不起每月拿到的那么多钱。听女儿说不想让她再到别人家听人呼唤和调派胖嫂气愤的喝住了她。如等这般任小素怎么说和软磨硬泡胖嫂也不允许她到外面打工。

当小素的同学将要奔赴省城的迫近里小素愤懑的向妈妈下了通谍:“我到外面看看立刻回来,否则宁愿不吃不喝不出门。”几天来大苍听够了娘俩争吵见女儿这样执着不耐烦的说:“你让她到外面看看也行,到那里耍几天赶快回来。”得到爸爸的应允小素像出笼的小鸟准备遨游篮天了。

这年一个省里出现了大涝。据说那里下了许多天暴雨路上的积水能把汽车漂起来。他们县里响应号召要向受灾的群众捐款捐棉被和衣服,仅仅几天民政局大院里堆满的救济品,不得已只能一卡车一卡车拉向比较宽敞的福利厂里整理打包。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忙不过来需要福利厂的工人帮忙。厂里派了玉珠和大苍等几名闲散员工来在偌大的车间里协助整理那些救济的衣服和棉被等。

大苍早不到街上卖膏药了。如今胖嫂在那对夫妇家里干了几年不仅将还清那些预付的钱款,他们的生活也逐渐好转起来。这天他来到车间不由感叹道:“我们有许多天不到车间里来了,不料今天来这里干这样的工作。”玉珠和几位工人深有同感的长长叹了随在民政局工作人员身边把各类的棉被和衣服按类打包。那位民政局的大姐看着散开的一件件漂亮大衣和呢料衣服以及还未穿过的工作服不胜感慨。她不由想起几年前他们这里天气遇到天旱的情景。

其它的省里易涝他们这里地处高原却经常干旱,长期滴水不见的状况比较多。几年前几个月不见一滴雨水,直向上窜的禾苗蔫蔫的搭拢了腰身,田里渐渐裂开一道道缝隙,稞苗由蔫逐渐变干,如果天气继续干旱这年他们这里将颗粒不收。不敢想象附近的几百万人口将怎样维持生计。在这样焦急的紧要当口他们从电视上看到全国各地积极向他们捐款捐粮捐衣服。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把节省下来吃早点的一把把钱投进了捐款箱。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那满面的诚挚和热情、那一个个听响的钢币和一把把皱巴巴的钱钞带着娇嫩小手的微热、带着美好和挚烫的意愿撒向人间、撒向遇到干旱的人们、撒向他们这里的父老乡亲和姐妹。那震撼人的一一场景曾感念着他们每个人、激荡着一缕缕颤悠悠的情愫。

如今别人有难他们也要把满腹的炽热和一层层温暖以及满满的美好祝愿撒向人间、撒向需要的人们。他们要出力出钱拿出上好衣服和棉被捐给那些遇到涝灾的人。“我们了解你们如今的生活状况,我们民政局每天会拨给你们一定的工作报酬。”“不,我们不需要报酬,我们虽生活的比较困难这点力气还出得起。”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与福利厂一名员工的对话让玉珠陡生感概。

几年前那场干旱里别人得到多少救济玉珠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得到的几袋米和一桶油来于非常遥远的他乡。那天当她触摸到那圆润的米粒不由感慨的想:这一颗颗米粒相当于一滴滴汗水和一层层深情,想必这些浓浓的的情意风尘仆仆历经了千山万水远弛重洋才到了这里。当这天月月把饭粒掉在桌上玉珠让她拣起来吃了。“你知道这些米都从哪里来的吗?都从一滴滴汗水里生长出来、都从别人的嘴巴里一口口省下来、都从那些早点的豆腐脑里存留下来,我们不能轻易丢掉别人的每滴汗水和浓浓深情。”

当即铁蛋穿上了救济的皮鞋兴奋的高抬腿踏出将军一般的豪迈。在一边的小胖不由咧了嘴巴笑道:“铁蛋,今天你得大偏易了,家常里你妈妈肯定不舍给你买这么漂亮的皮鞋。这不知哪里的小同学一遍遍拂摸过后才捐赠过来的,干大想穿还穿不上呢!”玉珠看到他们的兴奋模样深深体感到了那皮鞋里蕴藏的层层暖意。现在别处的受灾群众何不急切期待着那一层层温暖和情意?他们应该从嘴里省下一口口米饭、从橱柜里拣出一件件暖体的衣服变为柔和的春风和徐徐暖意温暖那些挣扎在涝灾里的人们。可他们却很难省出那一口口米、很难拣出那一件件暖身体的衣服只有浑身的力气,所以现在他们的工作显得那样的神圣和伟大哪能要民政局的工作报酬。

这一刻玉珠不仅产生了阵阵感慨和激荡,从那些对话里听出了同行和民政局工作人员的震奋和感念。从他们那些激越神色里体感到了一种慷慨,从玻璃窗透过来的丽阳下感觉到了温暖。特别民政局里的那位阿姨见玉珠穿戴不整特意挑选一件漂亮的呢料上衣递向她道:“玉珠,你看这件衣服多合你的体,你穿上一定非常漂亮。”可玉珠拿下披在身上的外套微笑着打在包裹里。起码她现在还有衣服穿不会觉得寒冷,可那些涝灾里的人们还在寒冷里打哆嗦呢!她怎能穿急等着救济那些人遮体和御寒的衣服呢!那位民政局的大姐大概从比较贫困玉珠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勃勃向上的精神。从玉珠一瘸一跛努力工作的神态里感觉到了众乡亲的可亲和满腔热情。从衣着不整玉珠毫不贪婪的浓浓笑意里体感到了那铮铮的硬气。

十二

小素在爸爸妈妈的极力劝阻里许诺到外面看看立刻回来并非欺瞒他们,起码祈求爸爸妈妈那一瞬间她不曾说谎。到外面挣来大把钱帮妈妈从劳累里解脱出来仅出于想象罢了。当前到外面打工的人虽不少可还不曾变为主流。她一个初中毕业仅仅一年多的女学生对闯荡和打工只出于好奇还难有足够的了解和精神准备。但说她不想到外面找到比较好的工作挣钱也不准确。因为她想渐渐担当起家庭的生活重担,让爸爸妈妈省些力气别再生活的那么艰难。

可外面的天有多高地有多阔,太阳和月亮有多么的明亮、街道会有多么的美好对小素来说一切都为未知数。她现在还想象不出美好的那一切只懵懵的陡生好奇,可能这些才为她急于到外面一见端倪的美好意愿。要找好工作挣钱只能到那里看情形再定。但她到城里怎样的生活和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到那里看看转转耍几天回来抑或怎么样还未可知。在爸爸妈妈极力劝阻的不得已里她的确想到外面看看立刻回来,在后来爸爸妈妈不那么咄咄相逼的情景下又顿生天高任鸟飞的美好想象。“哼,本姑娘到外面若能站住脚会否回来还说不定了。”

可以说到外面能看什么稀奇、能否站住脚、又会怎样的生活等等对小素来说一切还为未知数也极具吸引力。所以她一定要随同学到省城里看看那里的高楼、那里的豪华、那里的街道和商场、看看不同于乡下洋气的城里人。或者像不少人形象的那样看看外面的天地、看看城里比较明亮比较圆的太阳和月亮、看看城里人有钱的富贵人生。小素难得出来非常珍惜当今的机会。不敢想象若不遇到同学的亲戚在省城开早点店,若不遇到同学要到那里帮忙一个柔弱的小女生怎么敢到离家乡那么遥远的省城,怎么敢想到外面打工、爸爸妈妈又怎么会勉强答应她像一只风筝那样到处漂荡。

小素随同学坐在长途汽车的一路上看什么都好奇。因为她们长这么大还未坐过长途汽车、长这么大还未到过这么远的城里、长这么大还未看见过这么辽阔的天和地。她们从小到现在的所有生活经历仅限于学校和家里,几乎每天只接触到老师和同学们以及家人。或者说她们还不知道怎样与外界接触、不知怎样与外边的人打交道别说城里人了。

小素和同学兴奋的坐在汽车上看到路边一排排行道树迅即向后奔跑抑制不住满面惊喜。看到不着边际的田园里层层荡漾的绿波感慨不已,特别看到漫漫的黄河水不由震惊的嚷道:“快看,黄河、黄河,太宽阔、太雄壮了。”等她们远远眺见省城高耸飘渺的楼影已有点莫名的震奋了。可当她们混迹在挤挤扛扛的人流中出了汽车站却有点懵。因为她们想象不到省城的汽车站会这样大,这里的人又会这么多,路面会这样的宽阔。可以说她们来到车站外已辩不清太阳的朝向了。小素同学的亲戚在电话里只告诉她到车站外面坐几路公交车,可地界这么大该到哪里和什么位置坐公交车呢?

她们懵懵的立在车站门口身边随即围上来一堆拉出租的的哥和拦客住店的生意人。“坐我的车吧,我一定把你们拉到你们要到的地方。”“住我们的旅店吧。不远,坐车一会就到。”小素和她的同学难奈的躲着一波波生意人气喘吁吁的不知怎样才好。她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哪知道怎样躲避围在身前招拦生意的人。直到她们在车站外转了几大圈问了许多人才找到亲戚所说的那路公交车。等她们赶到亲戚的早点店已经夜色深沉了。小素和同学来到省城的第一感觉犹如漂浮在海面上那样飘渺。她们两人对省城都有过各样美好的憧憬怎么也不曾想到犹若身置庐山中的渺茫。

来到省城的前几天小素同学的亲戚带她们逛了人民公园和步行街以及商贸楼。到这里小素和她同学对省城才有了一些具体的感知,有的美好景色与她们的憧憬吻合有的简直超出了她们的想象力,比如环形商贸群和工艺城以及大型商场等等。“太美了,能生活在这里舒服和幸福极了。不过一层层一幢幢的大楼这样多,来回穿梭的车和人流挤挤扛扛未免让人喘不过气来。”这即小素对省城初步的亲身体会和感受。

几天后小素的同学已忙在早点店里,小素倒显得清闲和寂寥。她在人家这里吃住只好随同学帮着盛汤洗盘。夜里同学问她如果打算,小素说不想只转几天回家乡想到招服务员的酒店里碰碰运气。“说不定我能在豪华的酒店里上班,若不行可到手机店里当营业员。倘若能站住脚我也想长期呆在这里。”但街上的酒店太多太大人员颇杂同学怕她初来乍到上当受骗,她请求亲戚说合让小素到附近一对夫妇不太大的饭店里帮忙。

几天前小素曾到皇宫般的酒店里应聘,但酒店经理看她满面稚嫩穿戴俗套说需要经验丰富的服务员把她置于门外。街上的手机店仅需要男生所以她只能来在比较小的饭店里端盘上菜。一个月后小素拿到一把工钱本要讨好般寄给爸爸妈妈以便能让她在省城里打工挣钱。但一个月来她看多了穿锦裹绣和西装革履已经被城里人的洋派和崇尚所激荡。所以她要拿这些钱买漂亮衣服和高跟皮鞋,要到街上像漂亮小姐那样烫秀卷。

几个月后小素已变为腰别BB机,手提精致小包穿戴洋气的打工妹了。当前她已从同学比较狭窄的住处搬进附近的城中村里。小素搬出来那天劝同学和她到高档酒店里应聘迎宾小姐,可她同学则执着的说:“不,我不能离开早点店,亲戚让我来帮忙我才来几个月不能甩开他们跳槽。那样家里人知道了会责怪我。”小素听了满面不屑道:“我们来到外面不图赶潮流挣钱吗?街上有那么多薪水高又体面的好工作何要呆在早点店里整天脏兮兮的洗盘唰碟呢?看你挣了那么多钱不买衣服整天还一副乡下人穿戴不知图的什么?”面对小素的咄咄相劝她同学微微一乐一语不答,这即她同学与她的不同和特别处。

当初小素同学的亲戚看重的即她这一特别和与众不同。所以她同学的亲戚宁愿隔过许多亲友让姐姐的婆家妹妹前来帮忙。她的亲戚非常了解这位姑娘的质朴和值得信任的个性。小素同学的亲戚来省城淘金已有两年多,两年多前她见婆婆的邻居靠在外面打工挣来的钱盖起了二层楼撺掇丈夫出来挣钱。他们初到省城经历了小素那样的惶惑和激荡,也曾被外面花花绿绿的天地所裹携,曾和丈夫摩登的比城里人还洋派。但他们干了一年多后却落了吃饱喝足和满身崇尚。等他们春节回家帮老人购买了礼品兜里已摸不到几个硬币何谈盖二层楼。

当即老人们见他们手提礼品穿戴不俗不由兴奋的烧了一桌好吃的菜肴替他们接风洗尘。待大家酒足饭饱桌边的一圈人高抬面颊满怀期待的看向他们,他们太知道那满满的期待里包含着什么。倘若他们不把那些艰难不易挣来的钱买了漂亮衣服,不拿大把钱赶潮流与别人攀比美丽和崇尚,不把那些钱扔在高档皮包和出租车上,或许现在能从兜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硬刷刷的人民币,或许他们会漾溢了笑面把厚厚的一叠钞票塞进爸爸妈妈手里抑制不住兴奋的说:“把这些钱存着,等我们把钱挣够了咱们也盖住着舒服的二层楼。”

可他们现在从瘪瘪的兜里能掏出什么呢?他们拿什么塞进老人的手里呢?他们又能怎样骄傲的说些悦耳的话让老人欣慰和满足呢?尤其将要出嫁的妹妹嘻笑着调侃:“哥嫂想存体已钱,可爸爸妈妈急等着住楼呢!他们已向邻里乡亲显摆你们能给他们挣来一座二层楼,能给他们盖起比别人还高还要漂亮的洋楼。”到这里他们才羞怯的感觉到他们被外面美好的一切迷乱了,深刻体会到本末倒置只忙于洋派和崇尚了。他们清楚到外面的打工的不少人都冲着那些崇尚和潮流,都冲着城里人那些轻松快乐的幸福生活,都冲着外面那样的排场和漂亮,可他们到外面打工挣钱并非冲着那一切。

倘若当初他们未曾锵锵的向老人们保证能挣回来一个洋楼现在或许坦荡和好受一些,可他们已把大话说了出来,他们的确憋着挣钱盖楼的兴致到外面打工。可这一刻能像爸爸妈妈说些什么呢?能说:“我们未能带回来那一把又一把钱,未能带回来盖二层楼的积蓄。”能说:“我们把打工挣来的钱都买排场和漂亮穿戴了,我们像城里人那样随手把一把把人民币扔给了那些的哥和饭店了。”如今当丈夫的却只能吞吞吐吐道:“我们刚到城里一年多还未挣来钱。”儿媳妇满面通红的接了句:“我们今后会挣来很多钱,会挣来一座二层洋楼。”他们在老人的深深叹息里唯一的急切意愿即过罢春节赶快回到城里挣钱,挣一把把人民币明年春节回来盖二层楼,回来给爸爸妈妈喜悦和骄傲。

夜里他们躺在床上想着乡亲们殷切的笑面、想着邻居慌忙迎上前的道贺:“从外面挣钱回来了?”想着妹妹冷冷的那句“感情只穿得像老板。”以及不知怎样才好的宭态顿有些闷闷不乐。第二天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回娘家见岳丈了。他们不敢再看老人们气馁的面孔,不敢再听那长长的叹息。说不定谁又会调侃般的滑笑他们一通。在这样深深的羞愧难当里不等过罢春节他们逃一般匆匆赶回省城。

但到城里能干什么呢?还到售楼部推销商品楼或到商场帮人卖衣服?那么挣的钱还不够吃住和穿戴呢?况且那里的薪水都不高还要和业绩挂钩。那么像许多人那样到街上租店面开服装店?他们不仅从未经营过服装主要那么多的门店租金和进衣服本金该从何处来呢?“不行的话,我们也到城中村村口开早点店吧,村里住了那么多上班和生意人吃早点的人肯定不少。”当丈夫听到这里不由兴奋起来。“对啊,我们也开早点店。”随即他们像已经看到早点店门前挤挤扛扛的场景。特别那老板娘慌着接钱找钱的情景对他们太具诱惑力了—早点店老板忙得那样的不可开交。好像他们每天都只忙着接钱、好像他们每天都忙在一堆堆钱币上甚或夜里睡在钱堆里,好像他们当今已肥得流油,否则他们身上为什么那样油腻腻呢?

这天他们在美好的憧憬中像已当了肥得流油的早点店老板,他们已忙着接钱找钱、已忙着向油乎乎的围腰里掖着满满的钱币,已向爸爸妈妈手里塞捏不住的大把钱钞。这天非常美好的憧憬几天后变为了现状。他们开早点店的一个多月后店里已挤挤扛扛人满为患。随后他们忙得不可开交、随后他们的围腰里塞满了大把钱币,想必这年春节他们到家能向老人手里塞大把钱钞了。

开店几个月后他们两人已经忙不过来、已累得直不起腰身。从前他们只看到别人接钱找钱的忙碌和愉悦却不知道那些热烫可口的一桶桶早点需要天色蒙胧里起早熬制,不知道和油条的面那样的耗体力和累人,不知道在炸油条端汤和接钱的间隙里还要急切的洗盘唰碟气不及喘。“找个帮工吧,否则我们会累坏的。”这以后他们找了位年轻人一同他们起早熬汤和洗盘刷碟。可一个多月后那位年轻人嫌早点店里又脏又累提前告退了。不得已他们来到招工交流会上找了一位看起来刚到外面打工的姑娘。那位姑娘比较健壮非常能干一个人能搬起汤桶和油锅,还能帮老板甩面团炸油条,能手脚麻利的把一大盆盘碟洗刷出来。可几个月后姑娘漂亮起来了—穿了呢料套裙和高跟皮鞋。当她到酒店应聘了服务员只能和早点店老板挥手告别了。这样早点店老板经常到各样职介所和招工交流会上匆匆找帮工直到疲惫和愤懑不堪。

这可怎么好呢?到哪里找一位不嫌脏怕累又不跳槽的帮工呢?难道只能来回到交流会上一个个找帮工?“到家乡找位亲戚来帮我们吧!”可到家乡找谁呢?他们的妹妹已嫁给了机关干部哪还来帮他们洗盘刷碟。他们有位姨表妹刚刚学校毕业闲在家里,可且不说她那比较讲究的模样能否干得了这些,保不准手里有了钱也会像那些姑娘们一样飞落凤凰台。他们想了几天几夜老板娘不知怎么陡的想到了姐姐的婆家妹妹。其中他们大概想遍了众多亲友以及双双的堂弟堂妹以及远近的表亲甚或堂侄等等,想遍了许多同学和好友抑或扯襟的什么远亲近邻。但他们怕他们像那位年轻人抑或步胖姑娘后尘直到女老板想到了姐姐的婆家妹妹。

女老板姐姐的婆家妹妹虽不那么标致漂亮和出色能干却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记得她到姐姐家常见妹妹腻在嫂嫂身边抱侄儿。姐姐问她:“翠翠,你下学怎么不到街上和同学们踢踺呢?”翠翠微微一笑淡淡的回句:“我不喜欢踢踺。”有天姐姐带她们赶集遇到一件刚兴起的涤纶上衣可手里的钱不够。翠翠见嫂嫂一副黔淡神色不声不响的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体已交给嫂嫂说:“凑上这些大概够了。”嫂嫂见状不由惊诧道:“这些硬挺的钞票不会春节亲戚们给你的磕头礼吧,你怎么存着不花呢?”翠翠淡淡的笑了道:“我不喜欢花钱。”

当即翠翠几句质朴的“不喜欢”和那淡淡一笑的神色给了如今的老板娘非常美好的感觉。她想若她未必能身置热闹堆里还能淡定的腻在嫂嫂身边抱侄儿、若她早把那些春节的磕头礼购买好看的围巾和鞋袜了、若她未必能把保存许久不舍得花的钱拿出来让别人买衣服,若她未必能那样把一切看得很开淡淡的微笑。现在回忆起来翠翠那些质朴的话语和淡定的神态以及那淡淡的微笑那样的难得和值得珍惜。所以她认为翠翠若来帮忙肯定不会像那位年轻人那样怕脏怕累,不会像那位胖姑娘挣了钱飞落凤凰台,也不会像后来那么多帮工们站在这山看那山高的跳槽。“定准翠翠了,我敢担保她肯定能一直帮我们,不过翠翠若来帮忙我们不能亏待人家,起码工钱不能少。”

当老板娘说这话期间已认定翠翠这位质朴勤俭的帮工了。后来的现状证明翠翠不负他们的重托和期待。翠翠到省城一直以来挣了不少钱却毫不被街上的浮华所迷惑,毫不被小素的花言巧语所感染,仍整天穿着前来省城的质朴衣服满面淡淡的微笑,仍一早起来帮老板熬汤以及不声不响和不知疲倦地来回端汤洗盘。为这些他们给翠翠的工钱一涨再涨,为这些经常让翠翠拿他们刚买的手机向家里打电话,为这些经常替翠翠到街上帮她向家里寄钱。

当小素穿上高跟鞋烫了秀卷后老板娘很想劝其搬离住所。并非他们嫌弃小素在他们这里吃住只怕她带跑了翠翠。但小素毕竟和翠翠一起来到省城,翠翠不忍的向老板娘说:“小素挣了钱穿得那么漂亮不嫌弃这里已经很难得了。”翠翠这句话明显想让小素长期住她这里。但小素手里宽裕后毫不犹豫地搬进了比较舒服的出租间内。小素找到比较好的工作后还能与翠翠同住几个月一可能暂且找不到合宜的住所,再可能眷念在翠翠身边的温暖和安逸抑或不想离开相处多年的好友,所以直到应聘了酒店的迎宾小姐才从翠翠住宿里搬出来。

到这里小素已变为一个非常崇尚和潜位的打工妹了。但她像许多打工仔一样钱挣多少也能花多少。翠翠每月大概不比小素挣得多可她不买漂亮衣服和穿戴,不讲究排场和赶潮流也省了住宿和吃饭钱,所以一直以来她向家里寄回的钱快能盖一层楼显得比较快乐和满足。不过这也恰为小素对她的不屑以及和她不敢苟同和恭维的地方。到这里小素已不怎么记得妈妈的劳累和让人调派的难堪了。以致后来她还把妈妈邀到省城里打工,不过胖嫂却冲着挣钱而来。胖嫂虽不为儿女们结婚盖楼修院但要为她和大苍的未来着想,她要趁年轻努力挣一些养老钱,这让其由一个钟点工步入当前非常潜位的月嫂行列。

胖嫂来到省城培训为月嫂已经在小素到外面打工一年多以后了。小素在街上的饭店干了几个月拿着挣来的大把钱把本人包装为现代的摩登女郎,随后闯进大酒店应聘为门前的迎宾小姐。到这里她可谓从农村步入了都城,从一个清纯的女学生迈入了崇尚打工仔行列。到这里小素的想象和素质已经起了质的变化,如今那句“我到外面看看立刻回来”在她这里已变为一句笑谈。现在让她回到家乡回到他们闭塞和破旧的福利厂恐怕毫不低于见到外星人般的惊悸。所谓招婿上门对当今身着大红裙褛披了鲜红飘带立在酒店门前迎向进出客人说着:“欢迎”和“谢谢”小素来说简直可谓天方夜谭了。

当今的小素已身着崇尚的高档套装迈了悠扬的步履犹若模特和名星浑身漾溢了现代女性的高傲气息。假如家乡的父老乡亲与她碰在当面恐怕已不敢相认。她当今早已住在几层楼里的标间内,这样的楼里大都住着前来外面淘金的男男女女。像她这些酒店里的职员一般早上九点多上班直到深夜才回来。所以她和其它住户相互间不怎么熟悉,只在来回的楼道上偶遇楼主老太太。

不过住在出租楼的几个月后小素却遇到一位颇具素养给她印象非常深刻的职业女性。难道这幢楼内还住着职场里的员工?一般像他们这样的标间和套间大都住了一些工作不稳定的服务员和营销员以及生意人,职场里的职业人员通常都已购买或租了居民楼过上了比较美好和安定的居家生活。不料在这里她能遇到一位看起来像职业员工的阿姨。不知那位阿姨出于职业习惯或什么原因碰到她总会礼貌和客气的道声:“您好!”这让小素对其不由产生了敬畏和好奇。所以小素在歇假的几天里特意在楼道内来回散步,企欲遇到那位阿姨或大姐。可能那位大姐比较敬业一般只能在星期天遇到她。所以一个星期天小素请假回来只等那位颇具素养的职业员工。不知她对那位阿姨产生了好感或探以好奇的究竟抑或高攀职业精英以便向职场界进军。

但小素对探得的结果大感扫兴。因为那位阿姨并非职场里的什么经理或公关人员仅为妇女职业介绍所里的一名介绍人员。据说她在家乡曾担任过工厂里的车间主任工作蹉跎又遇离婚只身来到省城打拼。她的气质素养以及人材即便不错怎耐已不年轻又不具备大学文凭很难到要求比较高的职场里工作。有天她来到妇女联合会开设的职介所里看会否有比较好的工作,由于妇女职介所刚刚建立工作人员不足那里的主任非常看重她的才能直接聘请了她。

那里虽接触的大都为找工作的中青年妇女和乡下前来打工的姐妹,但需要一定的表达和协调能力。那位大姐在上不上下不下很难遇到理想工作的状况下只能到这里担任了职介工作。这天小素与其相谈里得知她仅为一名职介人员介于落寞随口问句:“你们职介所里能帮人介绍一些什么样的工作呢?像我这样的条件在你们那里能干些什么?”听罢这话那位大姐微微乐了道:“我们那里介绍的几乎都为家政里的钟点工,像你这样的迎宾工作在我们那里已属相当不错几乎很难遇到。”

相谈里小素了解到所谓家政工作大多都为钟点工或到人家家里当阿姨。其中让她尤感兴奋的则为这里的钟点工工钱非常高。“啊?这里的钟点工能挣那么多钱?那么我妈也可以来这里当钟点工了。”小素认为城里人吃的少家庭条件不错,妈妈来这里当钟点工一定比在家乡强何乐不为!当即她急不可耐的跑到街上的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来城里干钟点工吧!这里的工钱比家乡多的多。”

这期间胖嫂在乡下和那对年轻人的契约已经到期。她本打算与人家再签几年合同。他们福利厂如今已形同虚设今后大概只能靠他们打工生活了,如今帮人打工已变为农闲乡下人们的主流。农村近年由于水利条件比较好又整袋的上化肥每年打的粮食在足够吃喝的条件下还能卖给国家得不少钱。尤其每年干不了几天农活大多都非常清闲,见不少人盖起了浑砖洋楼都想到外面挣钱过比较富裕的美好生活。所以农闲里人们大都跑到外面打工挣些闲钱以应急需或盖楼修院。

在这样的的大环境里胖嫂得知外面的钱比较好挣向丈夫撂句:“今后再不依靠你那破工厂了。你那残疾补助金还不够养活你本人,老娘到外面找我闺女挣大钱了。”不过当今胖嫂想象里的打工和在家乡的钟点工已大不相同。从前一由于还依靠福利厂她还债般帮人洗衣煮饭剩余的钱供他们生活所需,可今后能由着她的意愿到外面找好工作挣大把的人民币过想象不到的富足生活了。从前她在人家家里唯恐出差错只能谨小慎微的洗衣服打扫卫生,街面上的米面和日用品的价格涨了不少,可她从不敢涉及涨工钱的话题。即便那对夫妇给她的工钱不少但像豪舍般还要感谢人家。

从前胖嫂认为她会一直在那对年轻人家里帮工直到她干不了、直到小素找位能挣钱的上门女婿。不料女儿小素说到外面看看立刻回来,可几天后不见她回来、一个来月了仍不见她回来、几个月后她已经不打算回来只间或打来几个电话:“妈,我已在一个饭店里打工暂且不回家了,等挣了钱再回家看你和爸爸。”“妈,外面太漂亮了。楼高汽车多,在家乡哪见过这么多的人和车,哪见过这样热闹和豪华的场面。”“妈,我拿到了打工的第一桶金本要寄给你们,但我穿得太寒酸拿那些钱买衣服和鞋袜了,等再挣了钱一定寄给你们。”“妈,我今天到一个大酒店里应聘了迎宾小姐,您知道什么叫迎宾小姐吗?过几天我穿着迎宾的漂亮衣服照张照片寄给你们。您女儿如今已非常漂亮和摩登,说不定你们见了已认不出我了。还告诉您,迎宾小姐并非谁都能当,你们的女儿已今非昔比了。”

“看看你的女儿当初说的好听如今几个月了也不回来。现在还当了什么迎宾小姐听那口气不打算回来了。她别在外面找对象嫁给别人吧?”胖嫂在小素隔一个期间来一个电话里听出了女儿的逐渐变化直到毫不提回来不由向大苍抱怨。“回来快回来,你不会不回来了吧?你不会丢下爸爸妈妈不管了吧?你已经不小该回来谈对象了,你回来乖乖的给我们找个上门女婿,妈妈什么也不让你干,妈妈的一双手养得起你们。你快回来不要在外面当什么小姐了,不要在外面奔波了,外面的钱不好挣。快回来、快给妈妈回来。”

胖嫂每接到小素的电话都咄咄逼人的这样说。每每这一刻她不仅急切的让小素回来帮他们招婿上门还饱含对女儿的担忧。可当前经济大潮进展的相当快可以说一天一个样,他们县城的街面上已花花绿绿的漂亮起来,各样的生意铺面以及普天盖地的广告已沸沸扬扬,人们已知道到处挣钱和感觉到了富裕生活的美好,街上打工和跑生意的人随处可见。这期间大苍在老婆的抱怨里已会插句:“都什么年代了,还口口声声上门女婿。许多年轻人都买了商品楼结婚后不与老人住在一起还谈什么媳妇和女婿。只要儿女们孝顺不论招或嫁不论在哪里都会管老人,倘若不听话即便住在身边照样添烦恼。”胖嫂听这话总不由瞪向大苍再不说什么。不知她忧虑小素回不回来或招不招上门女婿抑或孝顺不孝顺的问题。

胖嫂也会看也会听何不了解人们当前的生活状况和精神面貌,只不知今后怎样安排她和丈夫的生活顿生惶惑和焦躁。她认为若小素能回来招位上门女婿总比现在摸不着看不到那些飘渺和好听的要好得多。所以一直以来她急切的等待着女儿回来,急切等待着小素赶快帮他们招位上门女婿。春节期间他们不敢相认的女儿佩金戴银披锦裹绣摩登女郎般的回来了。在邻里乡亲的众口称赞里他们多少感觉到了当老人的欣慰和骄傲。到这里胖嫂已不知该让女儿呆在家里好或到外面闯荡对。那么已这般洋派的女儿还能呆在家里吗?她好像已家鸡变为凤凰在家里不辱了她的漂亮和洋派了吗?让她回到城里?那么我们今后该怎样生活呢?老了靠谁照料呢?今天的女儿已不宜呆在家里那么今后呢?今后还能回来帮我们招婿上门吗?女儿今天已天仙一般把铁蛋比得赖蛤蟆都不如了,将来又能帮我们招来一位什么样的女婿呢?

就在胖嫂以及大苍的兴奋中夹带重重忧虑和惶惑期间小素过罢年漾漾洒洒又回了省城。这以后已听不到胖嫂在电话的“快回来”和什么上门女婿了,这以后胖嫂偶尔兴奋偶尔忧虑还常常愣神。兴奋女儿与从前非同一般和今非昔比了,忧虑的则为不知那样的女儿还能不能依靠得住,她和大苍今后又该怎样打算。直到几个月后小素在电话里说:“妈,你也来城里吧,这里钟点工的工钱要比家乡里多的多。”

“让我也到城里?我一个老太婆到外面能干些什么呢?也给人家烧饭?钱还比家乡里多的多?”胖嫂接罢小素电话的几天里一直喃喃着这么几句。等她恍惚了许多天懵懵的问大苍:“要不,我也到外面看看?”大苍听到老婆这句话知道今后该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了。因为他知道老婆嘴里的到外面看看与一年多前女儿说这句话的意义不同。如若说小素的“到外面看看”主要包括游逛和嘻耍那么老婆的“到外面看看”意义已非常明确即到外面打工挣钱。一年多前他们把小素进城只当女儿到门外耍等她一会回来吃饭一般,可老婆这趟出门犹若串亲戚不定哪天才能回来。

不过大苍非常清楚女儿即便只到门外耍一会却不会记挂家里的爸爸,可老婆哪怕一直住亲戚家却不会不念着他和不管他,所以他难得任何理由不让胖嫂到外面看看。“看看就看看呗,我还怕你不回来?说不定到外面还能抱回来一堆金元宝呢!”大苍爽快的说出这句话等于同意老婆到外面干钟点工了。

胖嫂几天来怎样从干了几年的年轻人家里撤出来、怎样打点行李、怎样打扫家里的边边角角、怎样拆洗被褥和大苍的棉衣、怎样晒洗丈夫各季节要穿的衣服、怎样帮大苍蒸了一锅热腾腾的油卷、怎样搭熟人的摩托车来到县城的汽车站、怎样坐了几个钟点的长途汽车、在长途汽车上又怎样像一年多前女儿的震惊和好奇、小素怎样请假到长途车站接回来仰面到处看的妈妈、又怎样带妈妈转了几天人民公园和大商场等等暂且不论。重要的则为小素怎样把妈妈隆重推荐给那位职业介绍所里的大姐,怎样让那位看起来像职业员工的阿姨了解妈妈擅长家政工作、怎样让那位大姐帮妈妈安排一个即轻松工钱又多的工作。在这里对于那位职介人员来说能否安排好胖嫂却非常重要,因为不仅仅为了不负住在一个楼里邻居的看重和信任,主要想抛砖引玉—介绍好了胖嫂的工作说不定能引来众多像她这样能干的乡下生力军。

几天后胖嫂接到通知让其到一位年老体衰起不了床的老太太家里照料病人,工钱按重病号配给。那位职介大姐认为胖嫂在人家家里一干能干许多年说明她干活利索非常有耐性,特意把她安排在一个非常挑剔和难缠经常换人的老太太家里。那位老太太年纪不小儿女都已退休难以照料她,一直以来由一个孙女来回找人照看她。她不曾有什么病只因年寿已高腿脚不便很难下床罢了。本来她可以起来慢慢到洗漱间和厕所,可她偏不起床只等着阿姨拿便盆帮她接大小便。照看她的人她若看顺了还好若不喜欢经常挑人毛病,所以她整天迷迷糊糊夜里倒非常精神的来回折腾—或一夜不住的让人接大小便或把大小便拉在床上让阿姨来回洗不能休息和睡觉。所以照看她的人大多忍不了几天已经干不了了。这样她这里几乎一月一换人,天长日久工钱再高也很少人接这里的工作,直让职业介绍所的工作人员感到愤懑和头疼。

按道理那位大姐不应该把这样的工作安排给初来乍到邻居的妈妈,但一由于这个客户给的工钱非常高,再因为她想测定胖嫂的工作能力。若胖嫂能在这家干好那么今后任何家政工作她都可以轻松的胜任,不过主要原因即这家的工作几天以来一直安排不了。那位大姐认为胖嫂若能在这家干几个月说明她考核及格,若能干到年底已属胜任,如果能一直坚持下来她可谓家政工作中的模范了。不料她这位邻居的妈妈还就在那位老太太那里一直干到了年底。

春节将到胖嫂唯恐大苍一个人在家生活不习惯,说不定他如今已老了不少或出了什么毛病。即便经常在电话里听他“还好、还好,一切都好。”但胖嫂仍免不了忧虑。所以春节期间她一定要到家里看看,一定要回家乡和丈夫一起过年。但那位老太太一天也离不开人,或者说人家不可能等她过罢年像回旅馆一样再回来。所以过罢春节任那家人给的工钱再高她也不可能再到老太太那里工作了。

等胖嫂过罢年从家乡回来城里已兴起了月嫂。月嫂即专门照料产妇的工作要求特别高,不仅会烧产妇月里的饭还要昼夜不停地应酬许多顿,特别还要应付婴儿闹夜以及洗尿布等等。听起来工作较轻松但其不仅对身体素质和脾性以及忍耐力有要求里面还包含营养和护理等等的学知理论,略一疏忽照应不到不仅影响产妇的情绪和身体健康还会影响婴儿的健康和将来的正常成长。基于这些原因月嫂在上岗前必须进行非常严格的技能和学术培训,大概一般人很难达到培训标准。

由于胖嫂工作能力比较强那位职介大姐毫不犹豫地把她推荐到职介所月嫂的第一期培训班内。但胖嫂小学毕业文化不高能否理解和接受那些营养和护理理论不免让人忧虑。当职介人员询问她愿不愿意接受月嫂培训胖嫂满不在乎的说:“行、行,我若学不好还有大妹妹在身边保航呢!”几个月后经过严格培训胖嫂已变为酒店迎宾小姐的女儿也不敢轻看家政里高端的工作人员了,因为月嫂的薪水高得不可想象。

到这里别说小素不会考虑家乡调皮捣蛋的铁蛋,胖嫂和大苍大概也想不到什么上门女婿和铁蛋了。

十三

在小素和胖嫂到省城打工期间他们县城的经济大潮已波浪涛涛。有天玉珠的妹妹打来电话想要和她一同到街上开缝纫店,听罢电话玉珠不由焦急的说:“姐姐这样的身体怎么到街上帮你开店?再说你认为我的腿蹬缝纫机利索吗?”“姐,你别哄我了。这些年你还少蹬缝纫机了?只要你来带带学徒又不让你整天蹬缝纫机。倘若小妹你恐怕不请都到了。”玉珠妹妹的这句话说得她闭口不语。玉珠从小向着小妹不假,不过犹若她说教大妹的那样“小妹的嘴皮若像你那么利索到哪里都不吃亏还需要我偏坦她?”

玉珠从小不仅标致端庄深受爸妈和门口老太太们的喜欢,而且在校品学兼优在家也堪为妈妈的好帮手。尤其在她们那个年代已不怎么纺棉织布衲鞋底,可缝纫机却随着她们渐渐长大逐步进入普通家庭。他们家里由于姐弟众多也因为她比较大所以经常帮妈妈蹬缝纫机缝衣服。当年人们还不习惯买成衣,男女老少的穿戴主要靠家庭主妇们亲手缝制。

早年在盛行洋布以前人们几乎都还穿着一梭梭织出来的粗布。一般男人能穿上染色的粗布卦已经很不错了。姑娘小媳妇们顶好也只能穿件格格或条条的细粗布上衣。粗布通常要把弹好的棉花搓了卷在纺车上抽出线团,随后几经缠绕和洗浆安在织机上通过双手穿梭织为可以缝制衣卦和床单的布料。那年代的姑娘们从小都要学这些生活必不可少的所谓女红,尤其她们手艺的高低可谓将来婆婆们挑选儿媳妇的主要因素。不敢想象人们的衣服以及鞋袜都靠手工缝制的年代讨一位不擅女红的儿媳妇会怎样个状况。难道能让上了年纪的婆婆一直为家人忙碌穿戴吗?

大体上当年的姑娘们上不上学不关紧要但从很小就要向妈妈学这些手工活。这期间刚会干活的姑娘基本上每天夜里都要偎依在妈妈身边搓棉花卷和衲鞋底,到能坐在织机上“啪啪啪”拍板一般的织布已该出嫁了。

玉珠和俊阳生长的年代已盛行了洋布和后来的涤良涤卡,她们的穿着大都到街上扯来布料在刚盛行起来的缝纫机上加工缝制。通常她们在上学的闲暇里已能坐在缝纫机前学蹬缝纫机一先在上面扎袜底,随后加工不太讲究的内衣,到把缝纫机蹬利索期间已学会了缝纫技术。玉珠家里的衣服大都有嫂嫂帮着缝纫,嫂嫂到街上吆喝水果期间再有技艺已经娴熟的玉珠加工。“妈妈每天要照料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很难坐在缝纫机前精细的缝衣服,况且我的胳膊腿比较僵硬不宜蹬缝纫机。玉珠,家里人的衣服只能麻烦你缝纫了。”所以玉珠堪为他们家的缝纫能手,腿跛后仍经常坐在缝纫机前蹬缝纫机。特别她结婚生了儿女后云通和铁蛋的穿戴都要靠她料理。鉴于这些以及她身为姐姐又比较好说话其妹妹开缝纫店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她。

当初两个妹妹经常随在玉珠身边学习缝纫技术。大妹妹由于比较漂亮嘴巴利索相应脾性也比较大和急躁一般很难坐到缝纫机前,即便不得已缝她个人的内衣总要姐姐帮忙。“姐,快来看看。这两边怎么对不齐呢?”每当这一刻玉珠都要帮她把松紧不对应的缝线拆开再细致的缝纫。这样玉珠的大妹经常求姐姐帮她缝制衣服。

玉珠小妹的脾气个性与大妹大相径庭,她虽比不上两位姐姐美丽漂亮但比较沉着有耐性,不论干什么都能沉下身来精细的干好。她学校还未毕业已像大姐那样学会了应该掌握的许多生活技能包括烹饪等等。当她一早学会溜边上袖缝个人的衣服期间玉珠的大妹不高兴的说姐姐偏向。“姐,你偏向小妹,否则她怎么能轻松的学会缝纫?”这才有了玉珠反唇相讥的那句话。不过后来盛行了成衣不必件件衣服都要亲手加工。

玉珠的两个妹妹年纪相差不多。由于大妹略大一些又能说会道不论好吃和好穿以及好耍的她都抢在前边。由于这些不仅玉珠包括家里的其它人都不由得偏向小妹,相应有什么好吃和好穿的都先给小妹。在学缝纫上一由于大妹性情浮躁本不好好学再因为玉珠怕她学会了讥笑小妹,所以手把手提前教会了小妹不免引起大妹的不满。玉珠非常清楚她若先教会大妹小妹肯定不会抱怨。这即她们脾气和个性大不相像的问题,这也为家里人比较偏坦小妹的主要原因。

玉珠清楚的记得那年妈妈帮两个妹妹扯了一样的涤卡面料,让玉珠帮每人缝一件上衣。那期间玉珠恰遇期末考核在难得的闲暇里帮衣服较旧较少的小妹缝好了上衣,后忙于逐渐紧张的学习把大妹的衣服暂且搁置了下来,气得急等着显摆漂亮衣服的大妹和她大吵大闹甚或不上学。这样不得不让当姐姐的几乎赶一个通宵帮她缝制衣服,导致玉珠感冒不能很好的学习期末考核考得不甚理想。所以在大妹口口声声她偏向小妹的吵闹里玉珠不免有些愤慨。从那以后不论玉珠的学习怎样紧张宁可把她本人的衣服搁置几个月,毫不敢怠慢的总要把妹妹们的衣服一齐赶制出来免得大妹与她吵闹。

当年玉珠的妈妈曾为这些骄傲的向邻里说嘴道:“我们玉珠学什么都学得快学得好,帮了我不少忙,否则这一堆人的吃喝拉撒我和儿媳妇怎么能忙过来。”门口人也常感叹玉珠稳重孝顺能帮老人担当家庭负担,每当勉励女儿总会说:“你们看人家玉珠什么都拿得起,什么都能帮上老人的忙。今后好好学学玉珠,否则将来不好找婆家。”尤其常玉轩的妈妈好像比玉珠的妈妈还感到欣慰和骄傲常在人前炫耀说:“玉珠的针线功夫谁也比不了,她还一早担当起了家里的生活重担。我将来一定找位这样的儿媳妇。”老太太说这话期间已当玉珠为她的准儿媳妇了。

常玉轩的妈妈不仅为玉珠的能干勤快高兴也为遇到玉珠这样通情打理的准儿媳妇兴奋。不过这话也愤于女儿常玉英整天漾漾洒洒大大咧咧不擅女红,只能以将来的儿媳妇为骄傲了。不料不喜欢听妈妈吹捧别人的常玉英曾调侃道:“不知您到底为谁的亲妈。”老太太却狠狠瞪了她像在说:“谁让你不能让妈妈感到骄傲呢!”

基于这一切以及玉珠的缝纫技术她妹妹开店当先想到了她。玉珠的大妹认为姐姐即便腿跛了这些年却不少蹬缝纫机,想必这么多年姐姐为姐夫和铁蛋以及爸爸妈妈缝制了不少衣服如今的缝纫技术毫不低于缝纫工。况且她还要跑布料搞推销店里必须有人照看。她婆家妯娌的关系冷清可淡又都忙着个人的家庭生活谁也不可能帮她,何况将来生意好了她们会高看一等,如若干不好还不知能说出怎样的风凉话。所以她只能请娘家姐姐帮忙。“娘家人毕竟近了一层即便帮不上忙也不致滑笑人。”这为玉珠妹妹请她帮忙的理论基础。

“嫂嫂如今已经在家里清当太太将要讨媳妇抱孙孙了很难出来帮忙,何况她如今该享福了哪还帮人下力气蹬缝纫机。小妹早已嫁到乡下偷生了二胎为躲计划生育回避不及哪会到县城的大街上露面。那么只能靠您出面帮我开渐渐盛行的缝纫店了。”玉珠妹妹求她帮忙的理由非常充足。况且姐姐当前过得比较艰难需要挣钱,若能出来帮她看看店带带学徒忙了还能上阵替她加工衣服。这样想来她认为出面帮其开缝纫店的人选当为姐姐。但她只想到了玉珠利于帮她的一面却忽略了姐姐还要照料儿女们上学,即便铁蛋将要毕业不可能上高中,可据说月月在校学习成绩不错将来可能考上县一中。

玉珠毕竟行情温和特别从小习惯为别人着想听妹妹口气焦急,略略犹豫了一下软了声调回答道:“你若开店忙不过来我可以在家里替你加工衣服。”听姐姐在电话里这样说妹妹喃喃了好一会气馁的说句:“那也只能这样了,我相信姐姐会帮忙。”她这句话里明显期待玉珠出面帮她看店。在她认为姐姐即便腿脚不便对她开店却不会袖手旁观。

玉珠的妹妹何不记得初中毕业前夕有道作文题难住了她。这篇作文很可能为他们毕业语文考核的参考题。她到家恳求上高中的姐姐帮她写作文。玉珠一听狠了面色道:“作文哪能让人代写?你现在不努力学习将来怎样考高中?难道考场上我也能替你写?”“不论怎样这篇作文姐姐一定要帮我写,否则初中我都难考及格了何谈考高中?你知道我向来写不好作文。”玉珠犹豫了好一会只好替她解析了作文题,教她怎样立题纲怎样论证论点等等。那天玉珠虽未替妹妹写作文却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让她比较轻松的写好了那篇作文顺利的通过了语文考核。但她毕竟学习不够优秀又不屑上进也不屑进什么选拔的考场,这即玉珠劝说许多天让其考高中未见效果的原因。

不过如今开店毕竟与写作文不同。玉珠清楚大妹虽不喜好学习却颇具经济头脑,她妈妈很早都说她将来说不定能当上老板。后来姐弟们经常调侃的叫她老板。因为在很小的年纪里她已会买卖交易那一套。在从前生活还不富足期间逢年过节大人顶好了给儿女们买一些糖果—或花花绿绿非常漂亮的糖块或各色薄荷糖。这期间大妹经常与小妹以踢踺定输赢,输的人要给赢者一颗薄荷糖或非常漂亮和好吃的糖块。由于大妹比小妹高一些总能赢小妹,她们跳不了多大一会小妹的糖大都输给了大妹。偶尔小妹赢了大妹只会拿薄荷糖唐塞她。

有天嫂嫂见状不由向玉珠说:“大妹太精了,她若赢不了就不会定那样的准则。看着吧,长大后她只会算计别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在一旁坐在针线筐边的老太太扶了镜框不由得说:“这样看来大妹将来说不定能当上生意老板。”当即刚盛行开铺面当妈妈的不由想到了老板。

其间小妹也曾经常把大妹的糖块赚到手里,那通常都在干活期间。“小妹,你若帮姐姐刷锅,我给你一颗漂亮的糖块。”或“小妹你若把院落扫了,我给你一把薄荷糖。”玉珠家里由于姐妹众多下学回来经常帮妈妈烧火煮饭和洗衣服,像刷锅和扫院落这些比较轻松的活一般都由妹妹们干。这期间大妹总会拿几块漂亮的糖哄小妹替她干活。小妹不稀罕吃那几颗糖只为赚来一把糖块觉得不只会输的比较能干。因为嫂嫂和姐姐经常滑笑她只会输糖不会赢。她们或许想勉励小妹提高踢踺技艺别老上大妹的当,不料踢踺上赢不了姐姐她却在干活上把姐姐的糖块都赢过来。这恰上了大妹逃避干活的狡猾伎俩。所以大人们常说大妹精明能干颇具经济头脑。

不过大妹的精干不仅仅表现在这上面。她上下学的路上经常跑到嫂嫂的水果车前帮其招揽生意。只听她天真娇嫩的声音叫嚷着:“苹果,刚下来的红香蕉苹果—”或“进口的香蕉—”路过的人听到甜甜的小声音都不由移步过来微微乐着买大堆水果,不大一会嫂嫂的水果能卖出许多。这期间嫂嫂会兴奋的剥给她一根香蕉或塞给她一个非常大非常甜的苹果。水果卖的差不多提前回家的儿媳妇总会喜悦的向婆婆说:“大妹帮我大忙了,不知她想亮那特别甜的小声音或觉得吆喝生意快乐抑或只想吃一根香蕉。不论怎样她今天可帮我大忙了。”这以后嫂嫂推水果车出门总会娇宠的叫几声大妹:“上下学到嫂嫂那里耍啊!”等大妹略大一些在上学的路上已能替嫂嫂看水果让其到家里吃口热饭了。待大妹初中毕业后嫂嫂已经在家里当太太享福,否则一定拉着她一同到街上赚钱。

“大妹,如今街上人都跑生意赚钱你还不干点什么?”大妹结婚后每来娘家嫂嫂都这样问她。当经济浪潮普及到他们这里后大妹急不可耐的要开门店挣钱,但干什么却让她为难了许多天。像别人开服装店?那么哪里来那么多进衣服的本钱呢?开饭店她不精通经营管理那一套,况且需要购置灶具和桌椅板凳等等。唯有开一个缝纫店仅需要两台缝纫机即可。他们家里有台缝纫机到娘家再借一台足亦。只从准备开缝纫店玉珠的妹妹已认准姐姐这位帮手。她认定比较好说话的姐姐一定会帮助她。

玉珠认为妹妹精明能干颇具经济头脑开缝纫店准能赢利。不料仅仅开店一个多月竟向她这里抱来一批定制的学生服。妹妹开店后本打算请姐姐帮她看店,怎耐玉珠要照料月月上学离不开家很难出来帮她。不得已她只好请了位裁剪师傅帮着照应店面。开店的第一个月缝纫店里仅接了几套西服加工,月底即便不赢利她仍慷慨的给足了师傅薪水,这让裁剪师傅在工作上愈以兢兢业业不敢怠慢。特别精通行情的裁剪师傅出于感激提议她到工厂和学校里招揽一些团体的服装加工。

到这里能说会道的缝纫店已如鱼得水招揽了一批又一批生意。也让大妹为接生意和进衣料忙得不亦乐乎。一个多月后他们交付了大批的加工服装得到了缝纫店非常可观的第一桶金。这以后他们缝纫店进了一些高中档面料又招了几名缝纫工。这以后他们缝纫店以西服套装为辅主要加工大批的学校和团体服装。这以后玉珠在家里再未闲过不出门已挣来不少生活补贴。有天到娘家她不由向嫂嫂调侃道:“大妹从小经你调教如今还就当了生意老板。”已显福态当了婆婆和奶奶的嫂嫂则骄傲的说她向来不会看错人,叫大妹老板不会叫错。“大妹本来颇具经济头脑,你所说的调教我可不敢当。将来大妹肯定能把她的缝纫店搞得风风火火。”后来缝纫店的进展状况还让她们预见对了。几年后缝纫店渐渐扩展为他们县里数一数二的服装加工厂。

玉珠妹妹的缝纫店逐渐兴盛起来后承包了已不景气的国营服装厂。玉珠的妹妹任厂长,其丈夫管财政,本来要玉珠出任出纳可她为月月的前途很难到厂里上班热切推荐了她们的小妹。“小妹如今闲在乡下不如让她来帮你。小妹谨慎又负责任一定能帮你管好钱。”她们的小妹性情虽有些柔弱但比较认真和讲原则。她何不记得当初赢小妹糖块从来骗不了她。曾有天蹦绳圈数比小妹略少但为了赢小妹手里好吃的几颗花生不惜耍赖,可小妹得理不让人的嚷嚷引来了妈妈的一顿责骂,说她当姐姐的不对让其非常难堪和气馁。

还有天小妹帮她割了一提篮嫩草可她说手里的糖块不多第二天再给,小妹把提篮向地上一扔气愤道:“你若这样今后别想再让我帮你干活了。”见状她只好嘻嘻乐着说:“姐姐逗你呢!看把你急的。”把手里仅有的两颗糖豆塞给了小妹。因为她整天哄着小妹只由于要小妹替她干活,若小妹今后不替她扫院落和刷锅那可怎么好?从这以后她得知小妹非常执着认真再不敢糊弄她。现在听姐姐这样说也认为小妹若来帮她管钱一定能负责任的帮她管好。不过这些都为后话了。


当今铁蛋已初中毕业一年多了。铁蛋原来在城里的第二小学上学。第二小学的教学水准虽赶不上俊阳女儿阳阳所在的第一小学但也差不到哪里,每年考上县一中的学生也不少。怎耐铁蛋不仅不好好学习还那样的调皮捣蛋经常让班主任找到家里。玉珠曾听说俊阳的女儿在学校里品学兼优学习成绩非常好,但不料能跳级考上大学。

多年来玉珠深感卑微的很少与俊阳接近和接触。她每到人民医院宁愿多绕几步路也要避免与俊阳碰面。她不想一瘸一跛的让人笑话尤其不想让本人难为情。玉珠多年来偶遇俊阳总佯装轻松的微笑,她不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不要别人替她难过和痛惜,即便从小非常要好的挚交好友。曾记得当初看到俊阳披洒飘逸的长大褂漾溢着得意和幸福笑面以及悠扬神态、看到人们对俊阳深颌腰身高抬面颊的热情和敬重、看到俊阳身边儒雅漂亮欧阳医生戴了眼镜的文质彬彬,再想想她跛着腿来回摇晃的丑陋模样和整天只知道上班养家糊口粗俗的丈夫深感痛彻肝肠。

我原本比俊阳标致漂亮,原本比俊阳学习优秀和大有前途、原本特别让老师和同学们喜欢和追崇,本应该考入大学当一名人人高看和敬仰的大学生、本应该有个非常好的工作和特别洋帅漂亮的丈夫常玉轩,可今天却落在人下、今天却与俊阳这样的相差天壤。想象里常玉轩大学毕业后一定比欧阳医生具有素质和教养、一定比欧阳医生的工作要好还受人敬重和追捧。可如今那一切都变为泡影她何能不痛不欲生、何不难过和忧伤、何不深感卑微和气馁。可她不能难过和忧伤、不能让爸爸妈妈替她担忧尤其不能让别人同情和怜悯。

在玉珠这里别人的同情怜悯尤让她难过和难堪。与其那样还不如缩在贝壳里诅嚼个人艰难和酸痛的人生。这即玉珠跛脚以来一直不怎么回娘家和回避熟人的主要原因。所以结婚后的许多年玉珠很少回娘家。倘若偶遇熟人和亲友从不会可怜兮兮的难过,也不会显露哪怕毫微的气馁和忧伤。所以许多年来玉珠很少与俊阳见面。甚或每年春节回娘家她宁愿躲在家里也不愿看到街上满面喜悦的乡邻,特别怕碰到生活美满幸福的俊阳。她们两人当前好像已经生活在两个不同境遇里、好像已很难再有共同语言和生活感受。难道让她见了如今幸福满面的俊阳说句:“俊阳,你过得好吗?我如今过得非常幸福。”不敢想象在他们那样破旧的厂里整天为生计犯愁的状况下怎能说出非常幸福的话。又能怎样面对整天徜徉在漂亮明媚的工作大厅感觉美好的好友。

那年在街上俊阳的妈妈曾迎上玉珠热切的道声:“玉珠啊,你怎么不常回来呢?俊阳到家经常念叨你,你现在过得还好吧!”玉珠“啊啊啊”了几声只会说着“好、好”慌不迭的躲开。尤其来到娘家听说俊阳的女儿阳阳长得多么乖顺、在学校里学习怎样的出色她都不敢细听,她怕听多了想到比阳阳小不了多少不争气的铁蛋生气。

俊阳的女儿阳阳当年刚跑利索期间见欧阳医生戴了眼镜坐在那里看书觉得爸爸那样的文质彬彬和有学问。所以她整天腻在爸爸身边夺他手里的书还嚷嚷着看书。俊阳见状说句:“我们阳阳像爸爸,将来也一定能当个大学生。”欣慰的跑到书店帮她买来许多小画书。阳阳看到书里那么多好奇的画面经常缠着爸爸帮她讲解。欧阳医生大学毕业后想考研究生经常看些相关的书籍以待将来得到学位和职称。那样不仅能提高他的医学理论和手术技能也利于晋升职位。所以一直以来他下班后经常坐在书桌前不知疲倦的看书。

俊阳不喜好学习谈对象期间见欧阳医生看书经常不解的问:“在学校里不看书不行,如今上班了还看那些书干什么?”欧阳医生总神秘的一笑道:“书中有颜如玉呗,否则我怎能引得你这位美人的青睐。你知道吗?书中还有黄金呢!将来我们的美好生活都靠它了。”欧阳医生了解俊阳对美满生活的追求,为了让喜欢的对象不影响他上进只能调侃般的拂慰俊阳。因为他不能因为谈对象影响学习和上进。他认为等拿到了研究生学位得到医院里认可和重用不怕美丽的未婚妻不高兴。

当欧阳医生结婚期间双喜临门的得到研究生学位俊阳不由娇羞的说:“想不到我的丈夫如今竟变为人人敬仰的研究生了。我爸妈知道了不知会怎样的高兴和骄傲。”欧阳医生提了职称涨了薪水俊阳不但再不阻拦丈夫看书学习还特意帮他营造了一个非常利于学习的环境。而且她在孕期也深受影响的看了许多利于营养和胎教的书籍。特别后来女儿阳阳夺爸爸书期间她不由欣慰的说句:“女儿像你一定喜好学习,说不定将来也会考上大学生和研究生呢!”

在这样的环境和生活条件下阳阳学习优秀让人不感到意外,但能跳级考上大学不免让人吃惊。这也让玉珠对他们家的铁蛋愈以生气和懊恼。按当年她与俊阳在学校里的学习状况以及同学们的想象她玉珠的儿子理应优秀、理应考上大学。可多年来在生活的艰难不易里她何曾关切过铁蛋的学习和上进?何曾辅导过他的学习?何曾想到过要很好的教育和培养他?所以在当今的愧悔难当里她只能懊悔和烦恼,只能深感卑微的躲在福利厂的避难所里愤懑偷生。这也为玉珠后来精细辅导月月学习的又一主要原因。

十四

铁蛋初中毕业期间经济浪潮已波及到乡下。他们的县城已盛行各样快速和整洁的出租车,小胖的脚踏车渐渐拉不到客人了。多年来小胖那些农田补偿金早已花得差不多,很久以来他们的生活来源基本上靠惜若的残疾补助和他拉三轮车的微薄收入。可当前大多生意都被人抢跑,他们想要有辆比较快速和先进的机动三轮车哪那么轻松。这以后小胖也想随云通到建筑工地上当民工。如今他们城里到处都在盖越来越漂亮的商品楼,到处都为轰轰隆隆的建筑工地。他想即便不能像建筑工人长期随在建筑队里但到工地上打小工还比较可行。

为这些惜若曾请玉珠恳求她哥哥以便让小胖到工地上打工缓解他们当前比较紧张的经济状况。如今不仅他们两口要吃饭还要供养小玉吃穿和上学。他们两个老大人生活上还好将就可小玉正长身体不吃好穿好不行。玉珠只从来到福利厂与惜若住在一个砖拱窑内关系极为密切,如今惜若生活上遇到了困难何能不帮她一把。她曾向哥哥打过电话,也曾让云通恳求哥哥。但即便安插一名小工也要等待机会。因为如今到建筑工地上打工的人比较多,而且还要向工长打招呼听人家回复等等比较麻烦。“惜若若能看得见可以随我缝纫衣服何愁他们的吃穿问题。”这为近来常挂在玉珠嘴边的一句话。

这天玉珠和惜若到街上买菜有位姑娘上前拽了惜若的衣袖说:“这位大姐,你们按摩院里招不招健康的工作人员?”“什么按摩院?”玉珠和惜若不由被这位姑娘问住了。原来一年多前他们的县医院附近建立起来一座按摩康复医院。这座按摩院里的男女工作人员几乎都为盲人。好像盲人按摩能集中精力和专致—或许他们由于生活习惯善于摸索手感比较好和到位,抑或按摩与身体接触比较密切盲人所引起的麻烦比较少等。所以按摩院建院以来只招盲人。且不论什么原因一直以来只要提到按摩人们都不由想到盲人。在这里按摩不免与盲人结合在了一起。

玉珠和惜若听了那位姑娘的问话深感稀奇。惜若得知他们这里建起一座盲人按摩院兴奋的不得了。因为听那位姑娘的口气按摩院里可谓他们盲人的天地和工作场所。“玉珠姐,咱们到那所按摩院里看看吧,看看我能不能到他们那里学按摩或上班。”玉珠听到这话难免也有些情绪激荡。因为听起来按摩像医生帮病人治疗工作不累,按摩院里专招盲人对惜若来说可扬她所长。但惜若几年来已不干什么不知如今比较肥胖的身体能否干得了。甚或那里距离他们福利院较远每天还要跑那么多的路。“我行的玉珠姐,来回上班还有小胖的三轮车呢,他扒不得整天拉着我到处兜风呢。”惜若现在哪还想到其它对她来说能有这样的工作像天上掉给她的馅饼。

惜若一路上“能行、能行”拽了玉珠的衣袖急步赶向按摩院。当玉珠看到距离医院不远宏伟高大的几层楼确定那里建起了一座按摩院等于帮惜若找到合宜她的工作了。惜若年纪虽比较大但近年靠小胖挣钱不怎么劳累看起来倒还年轻,况且她长得那样俊美,说话声音甜甜柔柔又那样的亲切和好听。按摩院里年纪略长的盲阿姨院长得知她擅长盲文毫不犹豫招聘了她。

据说这位院长上过盲人医科院校,从前曾为一个镇医院里的按摩医生,经常帮那些浑身酸痛的痛风病人以及一些奇难杂症患者按摩缓解疼痛或减缓病状。听说她的按摩医术非常高超,许多在大医院里医治不好的患者经她按摩能奇迹般的见轻见好。所以她在镇医院比较出名也特别忙,找她按摩和看病的人非常多。尤其当年她医治好双腿肿痛的一位工厂里的厂长恳切地向她求了婚。那位厂长相当特别的恳求她说:“我只求一位能帮我缓解病痛的好医生老婆。”

厂长的话说得非常感人顿让盲大夫兴奋不已。因为她从这位厂长这句话里不仅听出了他的认可也深刻感觉到了他那浓浓的深情。还未等盲医生回话她妈妈急忙跑过来说:“行、行,可行。你的腿疼病今后由我女儿包治了。”人们说那位厂长很会求婚,这位老太太又太会应诺,那么当女儿和未来媳妇的盲医生也只能满面幸福的接受了。

几年后在那位厂长不可避免的下岗里有人又说他的求婚具有远见或者多少带了点投机和功利性。但不论怎样说一位具有一定素养厂矿里的厂长能认可盲姑娘为妻里面不乏钟情和胆略。即便他的腿疼病需要这位技艺高超医生的长期按摩。这位当年的厂长丈夫颇具韬略和经济头脑,在经济浪潮波及到他们这里后勉励夫人到县人民医院附近开设按摩康复院。“你在远近的乡村那么受欢迎,开设按摩院来按摩的人必定不少,将来按摩院的生意一定不错。”厂长丈夫推崇夫人当院长,他退居副院长位置上主管按摩院的管理和经营。

建院初期都有盲医生亲手给病患者按摩。前来求医的病人大多还为他们镇医院里原来需要按摩以及了解盲医生医术的人。几个月后由于病人的赞扬和病好患者赠予的“妙手回春”“医术高超”等等相当于招牌的锦旗和牌匾,按摩院求医患者越来越多,前来学习按摩的学员也不乏其人。到周年庆典期间他们的按摩院已具有多名工作人员初具雏形,效益日渐增长。

当惜若与玉珠来到按摩院说明来意受到了院长热情的接待。因为一年多来前来他们这里学习和工作的大都为男性盲姑娘比较少。惜若年纪略长可弥补按摩院两位盲姑娘生活经历的不足。惜若到按摩康复院仅仅学习了几天已能与盲姑娘们一起开展工作了。惜若生性柔弱从不惹口舌几个月来与院里的工作人员以及病患者相处的非常不错,按摩技术也日渐增长。由于患者都比较喜欢她所以深得院长夫妇的信任和赞赏。她每月的进项也渐渐赶上先她来到这里的工作人员足能应付他们的生活所需了。

这以后惜若让小胖在家洗衣烧饭照应她和小玉的生活起居,以及来回蹬三轮车接应她上下班。小胖疼惜惜若每天都准点把她接回来帮其烧一桌可口的佳肴。这以后他们的生活逐渐富足和美满,学小胖说快赶上在外边打工胖嫂他们的富裕家境了。有天云通不由向玉珠说:“看人家小胖和惜若过得多么快乐。”玉珠不觉回句:“要不你也骑车带着我到处兜风?”云通听罢不免面腆的乐了。他何不清楚玉珠的腿即便有点跛但很小都学会了骑车比他技术高超多了,何需他带着到处跑。

这期间铁蛋早已初中毕业。本来云通想让他随其到工地上搬砖撂瓦,但玉珠疼惜还在长身体的铁蛋说句:“等他再长大一些再说吧,我们现在又不缺钱。这些年来我们很难过多的照料他们,对儿女们亏欠太多了。”多年来由于他们生活紧张铁蛋和月月的穿戴远不能与院里的小娃们相比,整天也很难吃上几口可口和颇具营养的饭。如今云通干了几年民工每月能得到不少工钱,玉珠帮妹妹赶制服装也挣回一些钱,他们再不补偿儿女们觉得不落忍。

铁蛋初中毕业后犹如出笼的小鸟整天随小胖干大来回接应干妈相当于兜风。每星期天替干大蹬着三轮车带着干娘和小玉到处嘻耍快乐。这天在按摩院铁蛋见一名叫娜娜的盲姑娘“阿姨、阿姨”腻在惜若身边叫得非常甜,还经常在干妈的按摩床前帮其按摩不由调皮的问:“娜娜,你怎么对我干妈这么好呢?”娜娜甜甜的一笑答句:“因为你干妈人好啊!”娜娜只所以接近惜若由于惜若脾气好,说话声音细细柔柔让人听了非常舒服。主要得知惜若阿姨当年淡了一位非常体贴的丈夫觉得她了不起。

当娜娜听惜若身边常有位刚刚变声嗡嗡响着的男孩觉得有些异样,渐渐她不仅离不开惜若阿姨热切口气里的体贴,也有点离不开铁蛋经常的插嗑打浑了。娜娜姑娘从小只和爸爸妈妈以及姐姐在一起,到按摩院后与早她几天来到这里的那位盲姑娘形影不离,接触的患者都为女性,很少和隔在其它工作间的男盲人接触,只在吃饭的经过里偶尔听到他们讲话。况且他们由于看不见相互谦和礼让的口气与其差不多,与外面接触到的人感觉不同。所以从未听过小胖和铁蛋那样漾散着欢悦毫不忌弹的谈吐。特别铁蛋调皮捣蛋的个性以及漾溢的勃勃青春让她犹若看到了人们所形象的太阳、看到了地面上的明媚和宽敞、看到了河水的奔腾以及绿色的荡漾、看到了人们愉悦的微笑以及疼惜她们的暖怡神色、看到了天地间生机勃勃的一切。娜娜非常喜欢这样的氛围和惜若阿姨与丈夫小胖情意绵绵的对话,以及铁蛋和小玉他们笑闹和戏侃的欢悦。甚或喜欢铁蛋偶尔大嚷大叫和小玉叫“铁蛋哥哥”的欢喜、喜欢铁蛋每每进门热切呼唤的那句“娜娜好!”

几个月后娜娜好像离不开他们了—离不开惜若阿姨甜甜的话语、离不开小胖叔叔对老婆的呵护以及爽朗的笑声、离不开铁蛋嗡嗡特别男性的声音以及小玉“娜娜姐姐”亲切的呼唤了。若小胖他们几天不来娜娜顿觉寂寥和愁闷的问惜若说:“小胖叔叔今天怎么还不来呢?”她虽未提及铁蛋但常打听铁蛋的具体状况。比如他的姐姐或弟弟怎么样、爸爸妈妈干什么工作以及该叫他铁蛋哥哥或弟弟等等。

惜若身为过来人曾经历与小胖的强力吸引,隐隐感觉到娜娜有点像她当年的情景—每刻都热切期待着喜欢的人到来。这天她回到家里不觉间说句:“我看娜娜姑娘特别关切铁蛋的一切。”小胖听了陡感震惊很久未说一句话。

一直以来小胖曾为喜欢上性情柔美的惜若感到庆幸,也为讨得这样善解人意温柔的姑娘为妻从不后悔,即便家人和门口乡邻不看好和多有议论。但他当年接纳惜若的前后经过也不那么顺利。他们家由于姐弟众多家庭条件相对比较差,几位哥哥谈对象非常不易。记得二哥在学校里相好过一位同学,可人家老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女儿嫁到他们难以立足的家庭里。后来二哥年纪比较大了才与乡下一位比较胖的姑娘结婚,甚或还借债给人家一大宗聘礼。到三哥这里妈妈经常向村里的媒婆家里跑,到后来仅找了位生过儿女的离婚茬。当年妈妈曾为那位小媳妇生过女儿兴奋不已像敬菩萨般把她迎进家门,祈求这位儿媳妇能为他们家生出期待已久的孙女,不料这位儿媳妇仍旧帮她生下了一个“带把儿”的孙孙。

到他这里老太太气馁的向媒婆说:“不论什么模样倒插门上人家家里都行。”因为他们家仅有的几间破瓦舍里还住着老太太和一个弟弟,倘若再迎进一位儿媳妇不知该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在那样的家境状况下即便离婚和“拖油瓶”的也很少考虑他。记得媒人像帮哥哥那样介绍了一位大他许多的离婚茬,人家听说他们为县城的老住户非常给情面的见了面。当在街上大吃了一顿随他到家里一看只说句:“等把你们家的窝槽盖好了再考虑结婚吧。”甩袖出门。

在那样愤懑的状况下他妈妈已不打算帮其讨媳妇了,只任由他和弟弟的造化听老天安排。若他不到福利厂生活、若他们的责任田不卖给国家他和弟弟能否讨来媳妇还说不准。还好后来媒婆帮他介绍了玉珠,他在玉珠这里遇到了相互喜欢的惜若。不过即便这样他能接纳惜若也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犹豫和挣扎。一个健康人要与一位盲姑娘结婚好说不好听让人难以理解和接受。当他与惜若难舍难离媒婆问他和玉珠的了解状况,他只说还在接触从不敢透露喜欢上了一位盲姑娘。妈妈要求玉珠上门相看期间他也不敢把惜若带回家里,唯恐妈妈责骂和哥嫂们滑笑和戏落。直到他艰难的说服了本人:“讨一位盲姑娘总比讨不来媳妇好。”才吞吞吐吐向妈妈说了相认惜若的经过。老太太听后大概与他得知铁蛋与娜娜相好的感受差不多好久未说一句话。几天后等他不耐烦的追问老太太才虎了面色道:“只要你喜欢就行,妈妈不干涉。”他知道妈妈能同意他与惜若谈对象也历经了几天的犹豫和挣扎。但老太太下面的一句话显得他不像亲生的一般:“家里很难帮你们安置住所。”

罢、罢、罢,当初妈妈曾打算把他招给别人。幸好惜若需要人照应否则他还不知道该怎样才好。这样他即便喜欢惜若但能与其结合里面仍存在许多不得已的因素。可铁蛋怎么能讨一位盲姑娘为妻呢?玉珠和云通仅这么一个娇儿朗何忍他找一位那样的媳妇?况且玉珠有点跛再遇一位盲媳妇将来可怎样生活呢?当初他的亲友和门口的乡邻了解其家境知道他们出于不得已,可玉珠和她娘家人怎能同意这门婚姻?他们的亲友和乡邻又会怎样看待她?玉珠和云通今后的脸面该向哪里搁?“不行,特蛋和我境况不同。我不能让他喜欢上娜娜姑娘,我不能让他讨一位那样的媳妇。”几天来小胖一直想着这样的问题。小胖知道铁蛋和他一样率性,一经惜若提醒他顿觉铁蛋像已离不开娜娜姑娘了。

这以后小胖再不让铁蛋随他到按摩院里了。他不能让铁蛋喜欢上一位盲姑娘。他知道若铁蛋一旦喜欢上了娜娜非常棘手和麻烦。由于他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样的感觉。那种丢不开淡不了难舍难离每刻都想见的焦急和痴狂他已亲身体会过了。当年惜若的温柔和美貌曾让他丢了魂般的着迷。当即他想即便他们的家庭条件可以、即便他能谈来一位健康正常的媳妇也一定丢不开惜若,也定会不念及一切的与惜若结婚。

大概很多人不怕本人受累却唯恐亲人遭遇哪怕毫微的屈辱。小胖如今对铁蛋即这样的感觉。铁蛋从小可以说还在吃奶期间已和小胖结下了亲缘一玉珠上班后小胖经常帮玉珠的妈妈带铁蛋,整天任由铁蛋在他怀里嘻笑和调闹、任由铁蛋在他身上胡乱撒尿。铁蛋略大一些还不会叫爸爸妈妈已能顺溜的叫干大了。因为小胖抱着他逗乐期间经常嚷着“叫干大、叫干大。”等铁蛋刚跑利索几乎每天都跟随他到处游荡直到上学。小胖拉出租车后星期天也由铁蛋一同他到处跑生意。可以说铁蛋整个生长期除了吃饭睡觉以及上学其它期间几乎都腻在小胖身边。小胖不觉间早已把铁蛋当他的亲生儿对待了。或者说过继过来的小玉在他的情感里也替代不了铁蛋。而铁蛋同样也把小胖当亲爹看待,与其感情很可能超过了云通。难怪云通的教诲他可以不听可小胖干大的话他不可能不顺从,不过在小胖干大那里也难得比较正经的话。从这里可见小胖与铁蛋的关系比云通还要亲近和密切。所以他不能让亲生儿般的铁蛋人生不圆满,不能让铁蛋哪怕受一点屈辱。

这以后的许多天小胖都提前带惜若出门赶向按摩院。可有天回来铁蛋却坐在门口不高兴的说:“干大,这几天你为什么不带我到按摩院了?”小胖见状只能胡编一堆所谓的理由。比如我们叫不听你或我们认为你在厂门口等着呢!抑或怕担搁你随爸爸到工地上挣钱云云。“你爸爸想让你随他到工地上当民工,你年纪不小该帮爸爸妈妈担当一些生活负担了。”

搁在从前玉珠若让铁蛋到工地上扔砖撂瓦小胖说不定会和她争吵,说不定会阻挡铁蛋过早进入生活磨砺中。可今天他却宁愿让铁蛋到工地上出力干活也不想让其接近娜娜。“干大,明天你和干妈一定等着我,我在家里太憋闷了。我一定要随你们到按摩院里。”小胖不得已里只能声声应诺:“好、好,明天我们一定等着你。”可第二天他仍一早不声不响的带惜若出门。一路上小胖暗暗庆幸:看来铁蛋还不曾喜欢上娜娜姑娘,或者说还未喜欢到难舍难离的地步,否则这几步路哪够他几蹿几跳。

等这天铁蛋吃罢饭哪还叫得开对过干大的门。只听他懊恼的说句:“又不带我。不行,今天不论怎样我也要到按摩院里。”因为近几个月来铁蛋已习惯哼着歌坐在车上或“嗷嗷”叫着拉着三轮车随干大到按摩院里、已习惯与干大干娘在一起兜风般的欢乐、已习惯高扬着面颊遥遥看向按摩院高大的墙体、已习惯沉浸在按摩院清爽和安宁的气息里快乐、已习惯看那些按摩医生在过道上慢悠悠的飘游、习惯听进门盲姑娘“惜若阿姨”欢叫着的喜悦声,特别已习惯听娜娜脆响的那句“铁蛋哥哥。”

可以说几个月来那一幅幅吸引人的圹美画面已深深铭刻在铁蛋的印记中、深深浸润在他美好的想象里。甚或那美丽的一切如今已变为他每天美好的期待。他感觉那一切那么的值得期待不乏其淘气调皮的个性,也存在刚步入人生年轻人的探奇因素,主要还有他那蒙蒙胧胧说不将来的美好感觉。总的来说随干大到整洁的按摩院里如今已变为铁蛋生活的主体。特别相隔这么几天顿生一种离不开那里的隐隐感觉。

那么离不开那里的什么呢?盲院长祥润的面色?副院长亲切的微笑?或按摩大夫懵睁着珠色的热切问好?甚或干娘按摩间里的温暖和两位盲姑娘对他的友好?这一切几天来在铁蛋这里过虑和沉淀后他认为主要还为娜娜姑娘听到他到来的惊喜,还为娜娜那种等他到来的期待和她那红润的面色以及隐隐的羞怯,还有她那句“铁蛋哥哥”的脆响和口气里的亲昵和狂喜。尤其相隔几天后娜娜重又听到他的声音竟急切的说:“铁蛋哥哥,我还认为你再不来了呢!”

铁蛋毕竟已到美丽的青春期、毕竟身为一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紧紧几天相隔他已明显感觉到娜娜姑娘对他到来的热切期待。甚或一直以来娜娜对她的依附都让铁蛋产生一种非常舒服大男人的美好感觉。直到小胖干大再不带他到按摩院让其对这些直觉越来越清晰和强烈。到铁蛋明显感觉到他已离不开娜娜姑娘的热切期待和深深依恋才知道喜欢上她了,也知道小胖干大不带他到按摩院的原因。

难道我将来的人生会和娜娜姑娘产生关系?难道我会像干大那样喜欢上一位盲姑娘?难道我将来也会讨一位盲人为妻?不错,娜娜说话的声音与干娘一样的轻柔和好听,娜娜与干娘一样对人都那么的亲切和热情,面颊上也那样漾溢着快乐和温暖的微笑。几天来铁蛋一直恍惚的想这样的问题。铁蛋如今想不出什么道理只知道很想到比较祥润和快乐的按摩院,很想接近温柔和每天期待着他到来的娜娜姑娘。

这以后铁蛋总起早等在干大门外生怕他们不声不响的出门,如果哪天错过了他会愤懑的哼句:“别想甩开我。”骑车赶向按摩康复医院。当在按摩院铁蛋与娜娜姑娘常常欢乐的聊天忍不住向一块凑期间,小胖知道该把这一切告诉玉珠和云通了。但怎么说呢?能说铁蛋像我一样喜欢上了一位盲姑娘?难免让人莫名其妙和惊诧。况且当前还不确定铁已经喜欢上了娜娜,倘若略有差迟会对铁蛋的声誉以及将来的人生产生影响,也会给玉珠他们带来不应有的烦恼。

多年来惜若和小胖与玉珠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们不论谁家有困难或什么吉庆都相互帮忙扶持以及庆贺,谁家出现了什么问题相互也会担忧和帮忙。特别铁蛋对于小胖来说相当于亲生儿对其问题相当于他家的麻烦甚感焦虑。当前铁蛋可能出现的情感问题会给他以及他们家庭带来想象不到的麻烦和烦恼。玉珠他们的精神上能经受住这样的打击吗?“不行,我一定及早提醒他们避免不可预料的一切产生。”这般想来小胖认为铁蛋若和娜娜相互喜欢到他与惜若当年那样已经麻烦和棘手了。

小胖焦急的考虑了几天这天夜里来到对门玉珠家与其说闲坐倒不如说专门造探。他们两家由于关系不错又住在对过串门像家常便饭。不过通常都由比较悠闲的惜若和小胖到玉珠家里来。可这天小胖隔过惜若轻手轻脚溜出来敲了玉珠家门。闲谈里他不经意般的说:“怎么不让铁蛋到工地上打工呢?他如今小老虎般踏着我的三轮车来回跑只因为闲得慌。”小胖能这样说由于他在家里仅仅闲了几个月已感憋闷。但惜若不想在家里吃闲饭,况且老婆在按摩院里上班要比他到处跑来钱快。他们家里如今小玉要上学不能凑合,所以小胖只能在家料理惜若他们的生活让惜若到按摩院里干她喜欢干的工作。

“如今铁蛋精力充沛不能让他到处闲逛和惹麻烦了。”小胖这里的麻烦即铁蛋的情感问题。铁蛋初中毕业已经一年多了,当前他已由一个稚嫩的学生渐渐变得高大强壮。云通听小胖的口气只认为铁蛋整天跟在他身边显得闹人微笑着调侃句:“铁蛋还未长大,你这位干大可多嫌他了?我们已考虑让他到工地上打工,今后不可能再闹腾你了。”

云通在他们家一向都为一位闲掌柜。他从小不知道劳累和烦恼。与玉珠结婚后也只知道上班挣钱从不知忧愁,也从不过问家里油盐酱醋的小问题。对于家庭生活和儿女们的吃喝穿戴只帮着玉珠到街上买些米面和煤球等。到厂里不景气期间他仍坚持在门岗里风吹不着雨撒不着照常拿工钱养家糊口,回到家里也只知道吃饭睡觉。当福利厂停工后他顺利的到大舅哥的工地上打工。在工地上人家让干什么他干什么只会出力从不过问其它。这以后他到家累得倒身便睡也从不过问家里的一应烦琐,因为家里的一切都由玉珠这位娴熟的家庭主妇照料得井井有条。对于儿女们的上学等问题向来也从不过问,调皮捣蛋铁蛋的管教以及照料月月上学都由玉珠亲力亲为好像也不需要他多管。所以他们家里的任何问题云通向来不那么敏感大多也不了解。基于这些玉珠遇到什么麻烦只能回到娘家讨教妈妈也不怎么向他诉说。以致这天小胖的话未能引起他的注意,只想着怎样让铁蛋到工地上打工罢了。

小胖认为只要铁蛋到工地上打工又忙又累不会再向按摩院里跑了,那么他也不可能喜欢上娜娜姑娘。这样他可以阻挡铁蛋步入情感歧途,说重了可以阻挡一门不可想象的意外婚姻。不料铁蛋到工地上打工后仍借假期甚或夜里向按摩院里跑,这不免引起了小胖的格外注意和警惕。难道铁蛋不仅仅喜欢按摩院里宁静和舒服的环境?或他与娜娜不仅仅谈得来?否则何要夜间向那里跑呢?难道他已喜欢上了娜娜?难道他已和娜娜姑娘难舍难离了?近来小胖对于这一切不由越来越感忧虑。

若说假期铁蛋随干大干娘到按摩院里换换工作环境图些热闹快乐还能说得通。在按摩院里和与惜若一个按摩间里的娜娜接触多一些关系比较接近也还正常。但在工地上累了一天回来骑车急匆匆赶向按摩院已非同一般了。他到按摩院里能找谁呢?铁蛋与那里其它工作人员的关系比较一般,那么必定找娜娜姑娘了。那么两位青春期的年轻人夜里在一起不会闲聊吧?即便闲聊聊着聊着也会聊出感情来,这不免让小胖陡感惊悸。

在小胖一天比一天的焦虑里铁蛋竟带娜娜到街上看电影了。到这里小胖不得不情愿地认定他们俩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否则一位盲姑娘何要到影院里看什么电影呢?那只能说明他们借机到外面约会起码也为身不由已。这样看来他们即未确定关系在情感上像也难离你我了。到这里小胖不由浑身一颤深感他唯恐产生的问题在所难免了。到这里这位小胖干大已深深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到这里小胖不得不向玉珠说明了这个严重问题。因为毕竟铁蛋为他和惜若带到按摩院里,毕竟铁蛋由于他们才相认了娜娜姑娘,毕竟他这位干大把铁蛋不觉间引上了情感歧途。

这天小胖从按摩院回来直接来到对门把玉珠拉出来神经兮兮的说:“今天我不能不告诉你了,我一直担忧铁蛋会喜欢上按摩院里一位盲姑娘,所以曾提议让他到工地上干活。不料如今仍避免不了不可想象的问题产生。铁蛋如今很可能喜欢上了那位叫娜娜的盲姑娘。”玉珠听罢微微一怔问了一些详细经过一声不吭的回了家里。

这天铁蛋从工地上回来玉珠不曾问他一句关乎娜娜的问题只闷闷的想了许多天。关于铁蛋上班后经常夜间外出玉珠虽产生过忧虑但认为一个男孩总不能像姑娘一样整天待在家里。后来常听铁蛋论及电影院里看的电影,常听他提及娜娜她也不曾多想,只认为他在影院里相认了一位姑娘不料却会这般。这以后玉珠不由前后左右想了许多。诸如她落到今天的原因、怎样到福利厂工作和生活、谈对象结婚的详细经历、多年来与云通不具备感情基础的恬淡生活以及云通一直以来总呵呵乐着一切由着她,甚或丈夫对她的喜欢及顺从等等。特别想了即便这样她与云通结婚以来很难体会到与常玉轩在一起的快乐和愉悦,每想到丈夫也不像当年想到常玉轩那样的激情难抑。从云通这里也很难体察到一个人略一皱眉一个人揪肠的忧虑以及遭遇挫折相互的焦急和勉励,甚或一个人难过忧伤一个人的痛惜渭叹。

总的来说她和云通生活这么多年很难产生那种灵犀相通以及哪怕毫微的相知相近。她和云通两人的关系犹如别人形象的那样只不过搭挡过生活罢了,所以在她深感酸痛和被人轻贱期间才会那样的孤独和气馁。许多年来才会只身担当家庭的生活重担以致一直以来精神溃乏和疲惫不堪。

这期间玉珠不免想了腿跛后人们鄙夷讥讽以及辱骂的场景、想了她从那以后渐感卑微以及不如人般常常躲在人后的情形。特别细想了素素婚礼上众人的讥笑、庆贺小玉到来他妈妈的鄙夷以及乡邻们的痛惜和冷落等等。难道将来到铁蛋的老丈人家也坐在小桌上吃饭?难道将来也让亲家嫌弃和唯恐躲避不及?难道还要看到素素婆家人难堪的面色和不屑一瞥吗?

想了这一切深感卑微和不如人的玉珠觉得铁蛋谈一位盲姑娘并不那样的不可理喻和难以接受。不知为什么还产生些许诸如庆幸和喜悦一类的情绪。他们一直以来过得什么样的生活?铁蛋又那样的不求上进何能嫌弃人家娜娜姑娘?起码铁蛋能得到相互喜欢的对象将来能像小胖那样幸福和快乐,不会像她和云通过得不咸不淡和愤懑难奈。或者说将来若替铁蛋介绍一位人们认为般配但他不喜欢的对象很难担保他生活的快乐和幸福,若小两口脾性不合经常吵架斗嘴生活的不趁人意又该怎样?

基于这一切玉珠不想劝阻铁蛋喜欢娜娜,不想干预铁蛋的婚姻生活。她要让铁蛋由着本人意愿谈对象结婚,要让铁蛋避免老人干预的不意婚姻。所以玉珠对铁蛋的情感问题不阻挡不过问由他本人的习好以及喜欢选择对象和将来的生活。

许多天后小胖对铁蛋仍热衷的向按摩院里跑他家里却毫不起波澜颇感纳闷。难道玉珠未听清楚他说的话吗?她怎么能听不清楚呢?起初云通未听明白他的提醒还能说的通,因为他只求让铁蛋到工地上打工未敢涉及其它。可那天他清楚的说明铁蛋下班后经常向按摩院里跑,铁蛋可能喜欢上了一位盲姑娘玉珠何能听不清楚?那么她为什么不劝阻铁蛋向按摩院里跑呢?为什么不阻挡铁蛋喜欢娜娜姑娘呢?小胖这样忧虑了几天后不由向惜若说了他的愤懑。不料惜若却问句:“你为什么对铁蛋喜欢娜娜的问题反应强烈?难道你后悔和我谈对象结婚了?难道一直以来我们生活的不够幸福吗?”“不一样,那不一样,你清楚的。”

看小胖慌不择语的着急模样惜若微微一乐像在说:“我在逗你呢!这么多年你对我怎么样我还不清楚?”惜若认为既以提醒玉珠了,人家的家庭问题应由人家想怎样对待便怎样对待,别人何要那么关切和烦恼?即便铁蛋堪为他们的干儿子。惜若从小生活在本人的小天地里,结婚以后幸福的徜徉他们美满的婚姻生活。即便后来他们生活的不顺利都由小胖担当了生活的重担,她在家里悠哉游哉还感觉不到多么大的焦虑和生活迫力,以致让她认为任何人都过得和他们一样美好和幸福。

惜若从小习惯别人照料和疼惜、习惯街上人对她戳戳点点和冷落以及嘲弄。从小乐意接受人们对她的同情和怜悯。认为生活赋予她的一切都非常合理,认为别人得到可炫耀的生活也都那么合理和理所应当。她一直认为每个人都要知足不需要争夺和强求,好像也不需要回避和抱怨。所以她不能理解丈夫过于关切铁蛋和娜娜的情感问题。

可小胖任惜若怎样相劝总丢不开对铁蛋的忧虑,总认为他从小把铁蛋带野了,今又把铁蛋带到按摩院娜娜身边对不起玉珠和云通。像玉珠总说的那样“都因为你把铁蛋宠坏了。”只因他一直以来都任由铁蛋想怎样便怎样。特别不可原谅的则为近一年多一趟趟把铁蛋带到按摩院,一天天让初入人生的铁蛋接触那样的姑娘,甚或认为他和惜若的幸福和快乐都很可能给了铁蛋以迷惑。所以他认为对铁蛋如今的情感问题负有主要责任致让其非常愧疚。

小胖原本认为铁蛋到工地上打工远离按摩院,以及把铁蛋喜欢娜娜的问题告诉玉珠能避免问题的产生,可如今的状况却大出他所料。或者说玉珠不干预和劝阻铁蛋的行为让他不可理解。特别铁蛋现在经常约娜娜出来看电影逛公园,甚或每天下班都急匆匆赶到按摩院里约会娜娜。这样的结局不仅基于铁蛋的任性好像也由于玉珠的毫不过问。所以当前小胖不仅对铁蛋深感愧疚也充满了对玉珠的抱怨。难道铁蛋不听爸爸妈妈的话仍旧我行我素?难道铁蛋每到按摩院都编谎话瞒过了玉珠和云通?

小胖不了解玉珠怎样对待铁蛋的问题又会考虑什么样的对策,所以他一定要到玉珠家里问问清楚。问问他们对铁蛋喜欢娜娜的问题怎样看待。他想玉珠一定会和他一样极力反对铁蛋与娜娜接触。不论怎样小胖都不能让干儿子由着本人的脾性谈那样的对象。

十五

小胖气乎乎到玉珠家里责问玉珠期间看到云通的震惊和玉珠的淡定神色非常生气。他不曾想到玉珠能神定气闲的那样淡定。不曾想到玉珠竟不把铁蛋的问题告诉云通。关于玉珠这些天的来回想象和对铁蛋问题的看待以及她所有的感知小胖也很难料到。尤其玉珠多年来由于意外遭遇渐渐畸形和偏颇的个性他又何能料知。

见状小胖直接了当的说:“不行,铁蛋说什么也不能喜欢上一位盲姑娘,说什么也不能讨位那样的媳妇。”在云通“不可能、不可能,铁蛋怎么会喜欢上盲姑娘?”的句句相问里玉珠淡淡的说:“你能和惜若结婚,铁蛋为什么不能与娜娜谈对象?”啊?这像当娘说的话吗?云通好像比小胖还要吃惊。“我、我,我当初不出于不得已吗?要不冲着你我会直接接受一位盲人对象吗?再说你们知道我们的家庭状况,不和惜若结婚难道让我一个人过到老?可铁蛋好端端的何要找那样的媳妇呢?”

顿了一下小胖愤懑不已的又说:“当初即便讨不起媳妇接纳惜若我也曾非常犹豫,即便那样我妈妈听说我要和惜若结婚许多天都不同意。你这个妈怎么当的?难道糊涂了?”“你妈后来不还同意了吗?”“啊?你……。”小胖憋得满面通红终你不出什么来。即玉珠冷冷的一句话把他满腹的疑虑和责问拦了当场。云通听罢玉珠的话深感震惊和难以理解。他不曾想到玉珠竟会这样,不曾想到玉珠竟能任由铁蛋喜欢上一位盲姑娘。在他的微微一怔里只听小胖气愤的嚷道:“玉珠,我不曾想到你竟能这样。好、好、好,铁蛋只为我的干儿子找位什么样的媳妇与我毫不相干。”说罢愤愤的甩袖出门。

云通猛听铁蛋喜欢上了盲姑娘不免有些惊诧。看到玉珠又那样的淡定不由深感震惊。云通当年能毫不犹豫的和玉珠谈对象结婚只因为看重她端庄的品貌。这么多年来他再累再难都不后悔和玉珠结婚,甚或非常庆幸能与其携手步入婚姻殿堂,曾为和玉珠结为夫妻深感骄傲。曾有许多人赞叹道:“云通能遇上玉珠这样的老婆不知哪年哪代烧了高香。”听这话他总按奈不住喜悦漾溢了满面幸福。

但云通乐意和玉珠谈对象不像小胖那样的不得已。小胖生性达观能宽厚的接受别人所不能接受的一切,可云通生活态度比较严谨宁愿一个人过也不会忍辱负重的接纳所不能接受的人。或者说他和玉珠结合出于对其极高的欣赏和喜欢。如今铁蛋的个人和家庭条件比他和小胖当年好了许多何能找位那样的对象?他在小胖愤愤出门后不由责问玉珠:“你怎么能那样说话?难道你同意铁蛋谈一位惜若那样的对象?同意铁蛋给我们找位盲媳妇?”

这么多年来云通从未和玉珠红过脸以及大声说话、从未像今天这样直面责问玉珠、从未咄咄逼人的责怪他整天顶在头顶的老婆。可今天遇到这样不可想象的问题他难以克制的冒了火气。他在声声责问里多么想听玉珠说句:“我不会任由铁蛋那样的任性,我会阻挡他的任意所为。”或者“我和小胖说笑话呢。”可玉珠只淡淡说句:“我非常累,该休息了。”回了里间。云通见玉珠这样不知该怎样才好久久呆了那里。

夜里云通碾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他详细想了和玉珠生活这么多年的前前后后。想了当年听到玉珠遭遇的叹惜和玉珠路过门岗亲切微笑给他的美好印象、想了玉珠礼貌与和气的声音以及宁远和小钱追求玉珠人们对她的看好和祝愿、想了玉珠回避那两位追求者他的暗暗庆幸和那天玉珠向他说“谢谢”当即的激荡、想了他这位赖蛤蟆得到天鹅般玉珠的狂喜与不敢相信、想了那天他接迎玉珠慌不择语的莫名神态和玉珠说“和我一起到我们家里看看我爸爸妈妈。”那句话对他的震撼和激励、想了初见威严老丈人他的拘谨和惶恐以及与玉珠定婚后人们的惊诧面色、想了和玉珠到民政所拿到结婚证那一刻的颤栗和惊喜、想了婚礼上大家的欢笑以及他未喝酒有点醉的可笑神态、想了他初为人夫那一夜的如在梦中和玉珠怀了身孕他的欣喜若狂、想了妇产科铁蛋生下来那一声震奋人的啼鸣以及铁蛋幼小年间每天每刻他所期待的欢闹、想了铁蛋第一声“爸爸”他颤抖着的那声应答……。

这天夜里云通想了很多很多。但任他怎样想也想不通玉珠怎么会这样,怎么能任由铁蛋喜欢那样一位姑娘。那可关乎铁蛋的终生幸福啊!想不通他一直追崇的媳妇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神色淡定的说出那样的话。什么样的磨难和痛苦能让具有定见的高中生这样的气馁。不只摔跛了腿吗?不只被大学生对象抛弃了吗?不只找了位不甚理想和满意的丈夫吗?不只过得略差人意吗?

云通在这里例出了许多的“不只”。但他可曾知道那许多“不只”的后面藏匿了多少酸痛的泪水、可曾知道那些“不只”给玉珠带来多么大和深痛的精神创伤、可曾知道玉珠怎样面对和接受那些“不只”又怎样从那些“不只”里挣扎和解脱出来以及怎样一点点缓过精神直到今天、可曾知道玉珠对于铁蛋的情感问题产生了什么样的回匿和想象才能够那样的淡定以及那句“我非常累了”的真正内涵。

云通这般的想了一夜待天色微明恍惚的说句:“铁蛋的问题该听听你爸妈的意见,他们若同意我再不多说一句话。”云通知道别说老丈人任何人听了都会深感痛惜和劝阻铁蛋。云通即便不知道亲生爹娘在哪里,但他非常清楚如果老人得知亲孙孙谈了位盲姑娘对象也会暴跳如雷的加以阻拦。云通也比谁都清楚他当不了玉珠的家,也说服不了一向主意非常正的老婆,只能请老丈人出面劝说玉珠和劝阻铁蛋。

这天早上玉珠的妈妈接到云通的电话相当于听到了晴天霹雳。当初玉珠摔伤了腿等于震向他们一个响雷,到玉珠的腿落下跛疾他们已经顿足捶手怨天尤人了。原本一位被人赞赏标致的姑娘和努力上进将要考上大学品学兼优的高中生陡遇意外不仅耽搁了明媚前途还变为残疾,这其中的落差让他们很难面对和接受。一直到玉珠进那样的厂矿里上班嫁了一位从小不知从何处来的弃儿已经够难为人,够让他们替玉珠难过和担忧了。如今艰难的熬到将要当婆婆了却遇到这样一个儿媳妇让人何堪忍受?可玉珠却淡定的任由命运的捉弄,任由铁蛋率性而为。

“玉珠到底怎么了?多年前的一摔把她的腿摔伤了,难道把人也摔糊涂了?他们这么多年生活的够艰难了,如今再讨一位那样的儿媳妇可怎么过呢?不行,铁蛋说什么也不能那样任性,玉珠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他。不行,她不管我们不能不管。我们不能再让他们过得那么艰难,不能再让人笑话。”这为玉珠比较宽厚的妈妈接到电话当即的感受和声声叫嚷。

一位非常和善和柔弱遇到任何问题只会默默忍受和声声叹息的老妈妈如今能这样大声嚷嚷可见她的震惊。“玉珠怎么会这样?快让她回来,快让她劝阻铁蛋。说什么也不能让铁蛋谈一位那样的对象。”玉珠的嫂嫂在一边听了也不由火气乱冒的这样说。

夜里玉珠的大哥说在工地上骂了铁蛋一通,说他如果再任性大舅不认他了。“那他怎么说、怎么说?”当丈夫的只能绷了面色一声不吭。“看来问题还出在玉珠身上,她若不同意铁蛋也不敢那样任性。”当天玉珠的娘家为铁蛋的问题吵闹的鸡犬不宁。玉珠接到妈妈气乎乎的电话不得不回到教场街。一路上她猜测到娘家免不了一场争吵,相应也考虑了如何应对爸爸妈妈的责难。

当前玉珠对于铁蛋的婚姻问题仍持着不干预不过问的神态,任由铁蛋寻求他的人生幸福。但她知道若要爸爸妈妈和哥嫂不干预却非常困难。所以怎样说服爸爸妈妈可谓当前她考虑的症结所在。不过她也清楚今天恐怕论不到她说服别人,大概不等她张口家里人会不约而同的责怪她,会让她严格管教和劝阻铁蛋。

一直以来以玉珠对铁蛋的了解别说不想劝即便劝了铁蛋也未必听。当初她认定云通期间爸爸妈妈曾劝阻过她,曾让她和宁远以及小钱谈婚论嫁。“即便嫁给长相不趁人意的小钱也比云通强。”这为妈妈当年经常向她唠叨的一句话。可玉珠非常清楚她能认可云通经历过非常慎重的考虑。她何不知道嫁给宁远他们或许比和云通在一起生活的轻松和美满,但遇到他们比较冷漠的家人和亲友她不知何以面对,又会怎样的难过和忍辱受气。她忍痛离开常玉轩已深受打击不想在个人问题上再难为本人,或者说不想为婚姻问题忍辱负重的迁求别人。即她今后很难过得快乐和幸福但不致忍气吞声和以泪洗面。所以她从不敢想象嫁给条件优越的宁远他们人家家人会怎样对待,她整天又会遭遇多少难听话和冷漠面色。那样即便她生活的比较富裕立在人前好看一些,但整天吞了满腹的气能怎样的快乐和愉悦。

同样的道理在铁蛋的婚姻上且不论她和云通会受亲家怎样的待遇,只他们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铁蛋到条件优越的佳宾中会怎样的忍受讥讽和冷落。那样不敢想象他会怎样的高兴和愉悦,又能怎样的正确对待和坦然接受。“一个人要为本人的感受和幸福活着并非什么派场和好看。也不能为那所谓的派场和好看受人冷落和羞辱以及虐待。那样恐怕家人也要为那些不必要的派场和好看忍辱受气。”这为玉珠一直怀揣的硬道理,可该怎样把这些道理向爸爸妈妈解说清楚呢?即便解说了他们会听吗?

玉珠这般的想了一路进门看到妈妈和嫂嫂怒气冲冲只淡淡一笑拱到灶间忙乱了。她妈妈和嫂嫂不由对看了一下紧随其后咄咄逼人的说:“你倒说话啊?你当娘的总不能看着儿女们过得不如人吧!”“玉珠,你糊涂了?你怎么能任铁蛋谈那样的对象呢?不怪妈生气,搁谁不生气啊?你一向不好管闲的哥哥都要找你理论呢!”

玉珠面对妈妈和嫂嫂的咄咄逼问一声不响的只管烧火。她妈妈急了一把拽起她不由扯了声音嚷道:“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怎能这样气妈妈啊!”到这里玉珠再不能一声不吭了。她见妈妈那样的着急,嫂嫂又那样的生气起身轻轻叫了声妈缓缓说到:“妈,您别生气着急。当年您劝我找位条件优越的对象期间我已给您讲了不少道理。当初我只配与云通那样的人结婚,如今细想起来我若嫁给其它人肯定不比今天过得轻松顺利。相应来说对于已经长大的铁蛋也该由着他的高兴和意愿选择对象和将来的生活,因为情感问题勉强不了。这即我今天对你们的答复。你们若不满意可以劝说铁蛋,他会不会听我就不知道了。只今天都别劝我,任你们怎样相劝我都要这样说。”“啊?”玉珠的妈妈和嫂嫂不曾料想玉珠说到后来会冒出一句“别劝我。”听罢这话玉珠的妈妈怔了一会后猛拍大腿板拧了小脚出门找她的老头了。大概老太太见到丈夫也会说句:“你别劝我,要劝好好劝劝你的好闺女吧!”

听了玉珠的话她嫂嫂也有些怔不过神来。当年她可以一同婆婆劝说玉珠,其间不论话说的轻了重了玉珠都不会介意。她也从不加考虑想说什么随口便说,倘若气急了还可以说几句气话拍妹妹几下。可如今要让她隔过玉珠劝说外甥却很难开口。当年她和几个弟妹同在一个院落里生活了许多年,或者说在一个锅里捣稀稠相互比较了解和亲近从不外气和客套。谁哪里不对当即可以说教一通,不论公婆在场与否或高兴不高兴只要站在理上,只要对他们的家居生活有利哪怕直了脖颈吵闹。同样弟妹们对她也照样这般,她若哪里不对或话说得过火了公婆和小叔们也会直接提出来。

可一直以来由于玉珠不怎么回娘家她与铁蛋几乎不怎么接触和了解,对外甥和外甥女从不曾有过过多帮助或者说功德。当今让她板着面孔在铁蛋面前数落和说教未免有点理不直气不壮。即便铁蛋的行径会影响外婆家的体面,但体面在如今的年轻人那里又值几何。别说一个不太熟知的舅妈即便外公外婆也很难像对玉珠那样说教铁蛋。

想象里他们能说什么呢?能理直气壮的说:“你不准谈一位那样的对象,不准讨一位那样的媳妇影响外婆家的声誉,不能让人们笑话你的舅舅和舅妈。”可多年来舅舅舅妈给过他多少关怀和亲情,又能念及多少他在艰难生活里的感受和影响。在这里要说多少能说得起铁蛋的还为她的丈夫—铁蛋的舅舅。乡下的习俗大舅哥对妹妹家里的一切具有一定的干预和定夺权。再由于丈夫对妹夫和外甥到工地当民工出了不少力,可以说对他们的工作和家庭生活给予了一定的提携和帮助。

“如今妹夫和外甥还在你手下打工,主要你们经常在一起相互比较熟悉和了解,知道该说什么和怎样说,特别在工地上常常见面不需要找机会。何况你的话或许比爸爸妈妈的有份量铁蛋或许能听。”当今玉珠的嫂嫂只能给丈夫吹这样的枕边风了。她知道她这位舅妈在对铁蛋的劝说上远不及丈夫。但舅舅能否劝得了一向我行我素非常率性的铁蛋却未可知。

就在这样的当口人家俊阳的女儿由于学习优秀准备隔级考研究生。当年一般的家庭能出一个大学生已经很不错了,让他们拿出几万元让儿女到国外深造不太客观。不过以俊阳的家庭条件供女儿考研究生还不太难。当前人们已兴致勃勃的奔小康,个别人已住进别墅开上了轿车,农村大学生已较普遍,人们从前从未听说过的“研究生”已进入家常人家。阳阳只不过为他们这里比较突出的佼佼者,特别她年纪轻轻若能考得美国研究生可谓当地的明星。

俊阳当初在学校里学习一般如今为能培养出研究生女儿甚感骄傲。“我们这里能到美国深造的人还不多见,我们一定要请来亲友们大力庆贺。”倘若现在提及美国研究生已不感稀奇。因为今天我们的国家已非常的现代和强大,人民生活已富足和美满的堪比几大强国。如今出国和到国外求学以及拿到学位回来报效祖国的人才不计其数。据说已有很多国家的年轻人都争抢到我们国家学习和深造。我们国家的研究生教授与国外的也当仁不让。我们国家的经济效益已经蒸蒸日上。

可当年人们还非常崇尚国外的先进和现代。当年人们会说:“外国的月亮都比我们国家的圆。”可见阳阳将要考得美国研究生俊阳会怎样的兴奋,他们门口的父老乡亲又会怎样的感叹和敬仰。常玉轩的妈妈曾酸酸的说:“那可为美国研究生啊!不曾想到俊阳的女儿能有那么大的出息和福气。”倘若当年他们讨得俊阳这位儿媳妇,如今阳阳可谓他们的孙女,老太太的口气不仅不会这么酸说不定能甜得挤出糖汁。

这天俊阳打电话通知了所有的亲友以及同学。云通接到电话听说玉珠好同学的女儿将要到国外上研究生不免想到他们让人堪忧的儿子铁蛋。这期间他早已把铁蛋的问题告诉了玉珠的哥哥,甚或恳求大舅哥说:“您管管铁蛋吧!否则谁也管不了他了。”可一个多月了铁蛋下班后仍骑车到按摩院找娜娜姑娘,仍经常带娜娜到街上看电影逛公园,玉珠仍旧对铁蛋的行为不干预不阻挡。

云通身为父亲曾劝过铁蛋甚或狠了面色吵他:“你谈那样的对象不仅受人讥讽嘲笑惹人非议,还会让爸爸妈妈以及外公外婆很难立在人前。我们包括你外公外婆都不会同意。你听爸爸一句劝再不要找那位娜娜姑娘了。你若再到按摩院里见她看我不揍扁你。”可铁蛋紧接的几句话噎得他很久缓不过神来。“你能和跛腿的妈妈谈对象,我干大能和惜若干娘结婚,我为什么不能与娜娜相好。难道我比你和干大漂亮能干?别人倒还说得起,唯有你和干大在我面前说不得嘴,唯有你们不可干预我和娜娜接近。”

云通听铁蛋的“在我面前说不得嘴”和“不可干预他和娜娜接近”气得直想再踢他一脚。但愣怔过后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难道能让他说:“我当初的条件怎么能与你现在相比?我和你干大很难有其它选择。可你不同,你为我们唯一的娇宝贝,你可以挑选比较好和比较漂亮的对象,可以过比较优越和幸福的生活。何要找一位那样的对象?何要和娜娜姑娘结婚?何要这样气爸爸妈妈?”可任怎样他也说不出这些话。不因为那些理由不充足,只因为即便说了铁蛋也不会听,况且那样说了倒轻看他非常喜欢的玉珠了。

多年来云通曾想象过即便他有爹娘双亲,即便他人材漂亮工作比较好仍会毫不犹豫的追求玉珠,仍会执着的和玉珠携手步入婚姻殿堂。不过他深知倘若玉珠的腿不跛,倘若玉珠不到他们福利厂上班肯定看不上他,肯定不会和他谈对象结婚。可见谈对象里面存在许多不可预料的制约因素。那么娜娜姑娘即便像惜若那样温柔和招人喜欢难道可以当他们的儿媳妇吗?

就在云通的愤懑难奈里接到了俊阳邀请玉珠到酒店喝庆祝酒的电话。不知要拽一根救急稻草或什么原因云通懊恼的向俊阳说:“听说你们从前的关系不错。请您劝劝玉珠让她阻挡铁蛋的荒唐行为。”看来云通还就不了解玉珠,还就难和玉珠灵犀相通,否则他应该非常清楚像铁蛋这样的问题玉珠何能在俊阳面前提起让其笑话!

俊阳听了云通的请求微微一怔不由道了声:“我会劝说玉珠的。”多年来俊阳在玉珠特意的疏远和回避里很少与其见面。起初仅玉珠躲避她,后来她见玉珠那样佯装高兴的微笑深感痛惜的唯恐回避不及。因为她比较了解玉珠曾经的矜持和高傲以及从不服人的个性。可今天听说玉珠竟认可铁蛋给他们找位那样的儿媳妇却很难理解。“难道一个人突遭意外性情会有那么大的变化?”接罢电话俊阳一直懵懵的不知所以。

俊阳知道一直以来玉珠的生活过得非常不顺利—她由于腿伤耽搁了上大学,也由于跛腿进入到那样的环境里上班以及嫁了位不甚理想的丈夫,后遇工作蹉跎只能在家帮妹妹赶制服装。“但不论怎样她都坚强的挺过来了,不论怎样她也养了一双让人可赞叹的儿女。”从前俊阳曾庆幸的向丈夫这样说。她曾听说玉珠的儿子调皮捣蛋不省力气可也不致沦落到找位盲姑娘为妻。她认为按玉珠当今的家庭条件不及了找位乡下姑娘还不难何不干预铁蛋的行为呢?“玉珠到底怎么了?与别人较劲还就罢了,难道还要与本人较劲吗?”几天来俊阳常恍恍惚惚的这样想。

难道玉珠的儿子长得丑陋不堪?否则怎么会气馁的谈一位盲姑娘对象。可俊阳听说铁蛋不能算洋帅漂亮却也高大强壮何要那样气馁和不求上进呢?许多年来由于俊阳和玉珠见面的机会比较少也很难见到她的一双儿女。每年春节来到娘家她都很想窥探一下玉珠的精神面貌和穿戴但很难如愿。每每从他们门口路过总见门里冲出来一群欢蹦乱跳的小娃们,她想那里边不乏玉珠的儿女。“如今铁蛋暴出这样的笑料不知他像其父亲脾气犟或个性存在问题?”这天任俊阳怎样想也想不清楚玉珠和铁蛋的问题。

俊阳知道与玉珠通话不会愉快但不料会听到这样让人吃惊的问题。她原本对玉珠来喝庆贺酒不抱什么希翼,如今看来玉珠肯定不会来了。想当年玉珠由于摔伤未能考上大学曾让俊阳深感庆幸:“哼,看你还那么骄矜。”后来常家退婚也让她兴奋不已—一直以来她所极力追求的常玉轩因为喜欢玉珠让其对曾经的好友产生了一些偏见和抱怨:“如今你玉珠终于被喜欢的人抛弃了。”常家退掉玉珠这位看重的未来儿媳妇俊阳曾非常的高兴和解气。

从前俊阳曾愤懑的想象玉珠和常玉轩双双考上大学、双双大学毕业后找到满意的工作、双双非常幸福的步入婚姻殿堂,可她只能在常玉轩的婚礼上偷窥他们的幸福模样难过和愤懑。不料一场意外把常玉轩和玉珠隔在了天河彼岸,把他们两人远远拒于婚姻殿堂的门外。“老天帮忙让他们再难如愿以偿了。”这让落寞的俊阳甚感庆幸。她虽得不到喜欢的人可也不必躲在人后看别人的笑面了。后来她幸运的进卫校到医院里上班又遇到欧阳医生直到今天培养出出色的女儿。“还就人家俊阳的命运好,看看人家如今的显耀谁人比得了。”在医院里得到俊阳帮助的乡邻们经常这样感叹。

玉珠则摔了腿又被常家抛置在那样的厂矿里工作和生活,后嫁了那样一位丈夫又遇厂里效益不济生活艰难。期间俊阳几遇玉珠那样的强装欢笑已感觉不到兴奋和庆幸却替其长长叹息了。今天听说玉珠不上进的儿子铁蛋谈了位那样的对象不免让其痛惜和震惊。“玉珠到底什么样的命运啊!那么多的磨难和烦恼怎么都让她碰上了。难怪她那样的佯装欢笑,搁在别人身上说不定早已挺不住了。”想了这一切俊阳打算好好劝劝玉珠。但她许多年不怎么见玉珠了,她和玉珠早已疏远的如同路人。“那么她能听我的劝告吗?她别认为我特意到她那里嘲弄她吧?说不定见了我还会高抬面颊那样的微笑。算了,让常玉轩劝劝她吧!说不定老情人的话她能听。”不得已里俊阳不由这样认定。

常玉轩接了俊阳的电话何堪震惊简直懵得不知人云我云。多年来他一直对玉珠非常的愧疚和痛惜。他从玉珠到福利厂上班和找了位比较老实的丈夫以致生活困难的交不起家属楼基金直到今天一直暗暗关切和忧虑着她。一直以来他非常想出面帮玉珠一把直到几年前向玉珠寄一笔钱引起了一场风波。但他任爸爸妈妈以及姐姐怎样责怪和抱怨,任和玉怎样吵闹以及门口人怎样的议论从不后悔。怨只怨玉珠竟那样的不体谅和理解他把钱又寄了回来。“玉珠啊!难道你这样痛恨我吗?痛恨到我补亏欠的帮助都不接受?痛恨到补救过错的机会都不给我吗?”这为常玉轩接到玉珠退回钱款那天的痛呼。

近年来常玉轩听说云通到工地上当了民工,他们的生活已不那样艰难。后又得知玉珠帮妹妹缝制衣服也能挣一些生活补贴略略感到了一些轻松。可如今他们家铁蛋竟那样的不争气,竟又将他们拖进生活困境里他常玉轩何能不痛惜和不管不问?所以他一定要见见玉珠,一定要让其劝阻铁蛋。即便他们会见的场面可能非常的尴尬和难堪,即便看到玉珠如今憔悴的模样会痛楚难当,即便会遭人非议甚或遭到家人以及和玉的抱怨和责怪。

“不论怎样我不能让玉珠再跌进生活深渊里,不能让她再在人前抬不起头直不起腰,不能让她再萎萎缩缩躲在人后偷生。”这为几天来激励常玉轩求见玉珠的理论基础。可怎么与玉珠相见呢?他只从上大学后再未和玉珠直接见过面。准确的说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与玉珠直面相对和说过话。当年他曾兴冲冲的跑到福利厂找玉珠,当即他认为会和从前一样坦荡和愉悦的见玉珠,会坦荡的告诉玉珠他不会不管和抛弃她,会坦荡和愉悦的谈他们两人未来美好的生活,谈他毕业后怎样派派场场的把玉珠迎进家门。可他怎么也不曾料到车间里会有那样一副场景,怎样也不曾料到玉珠会生活在那样一群人里,或者说会变为那样一群人里的一员。“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当即常玉轩狂乱的跑出福利厂的一路上简直疯了一般。直到他冷静下来后惊悸的感觉到他的玉珠说什么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说什么他们再难立到一起了,说什么他们也不可能幸福美满的步入婚姻殿堂了。即便他不嫌弃玉珠、即便爸爸妈妈同意他们在一起,可一向非常矜持和高傲的玉珠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与他结合了。到校后一直不回信的玉珠还属于他吗?常玉轩一直像躲避那天那场暴风雨那样惶不可终日的沉在这样的沉痛里。

那期间常玉轩历经了什么样的精神磨砺、历经了怎么样的痛楚悲伤、历经了怎样的浴火重生不可知。只知道他从那以后拉拉沓沓萎靡不震,只知道几个月他都不到课堂上听课,只知道他到校的第一个学期学习成绩非常差,只知道他逐渐瘦得不像样了。直到他父亲到学校里看他,直到班主任向他说:“你的功课再不及格学校该劝你退学了。”退学就退学吧!回到家乡说不定能和玉珠在一起。他曾愤愤的这样想。

可退学到家能和玉珠立在同一起跑线上吗?退了学玉珠能同意和他在一起吗?那样说不定难以如愿还把玉珠置于深深的愧疚中,说不定能把爸爸妈妈气疯了。从这里可见常玉轩由于暴风雨里的一摔受到的打击毫不低于玉珠。也从那以后他不常向玉珠和家里写信了。他不愿再触及那深深的创痛,不愿触及任何牵扯情感的问题。这即他将到大学毕业还未谈对象的原因。

常玉轩曾深刻的记得那天在街上碰到玉珠她慌不迭躲开的场景。这以后很久他的魂魄像丢在了大街上头脑里满满皆为玉珠拧着身形歪着车把急于躲开的惨痛模样。这以后他一直被那利箭一般的一溜身形戳痛着,直戳得他浑身伤痕累累、直戳得他疼痛难忍。那样难以忍受的剧痛在他那里持续了很久,以致多年来想起玉珠都忍不住那深深的痛。

可如今呢?因为他常玉轩不慎的一摔不仅耽搁了玉珠的一生,还影响到她儿女们的人生幸福。不敢想象这样的痛和愧悔谁人又能怎样的忍受。所以常玉轩说什么也要见见玉珠,不论和玉珠怎样的相见他都一定要面对。

这天常玉轩来到玉珠妹妹的缝纫厂随其带了一卷卷布料赶向玉珠的家属院。在常玉轩的想象里玉珠见到她或像从前那样慌忙躲开,或久久怔在当场说不出一句话。玉珠的妹妹也曾想象姐姐见到常玉轩会怎样的尴尬和难堪。她一路上只想着怎样帮他们解围和向姐姐解说。但等他们叫开门不料玉珠漾溢着笑面说着“请进、请进。”还口口声声叫着常科长。这样的情景不免让准备了几天的常玉轩不由满面通红的呆了那里。不仅常玉轩想象不到这样的情景,她妹妹何能想到姐姐竟会这般。因为多年来她从未见过姐姐这样高抬了面颊微笑,特别不曾想到姐姐还能轻松的叫着常科长。

久久的愣怔过后从不轻易落泪的常玉轩不由喉口一紧满含泪水的匆匆退出门外,匆匆蹬响摩托车仓皇的逃开。想必他这天比多年前来到福利厂看到车间里的场景还要感到震惊和不知所措。多年前他只处在惊恐里还不知道流泪,可今天不觉间却洒下了颗颗酸痛的泪水。那些泪水里他也不知都包含了什么只感到又酸又辣又有些灼痛。倘若玉珠见到他流下一些痛泪、倘若玉珠向他说一些讥讽和嘲弄的话他或许好受一些。可玉珠竟高扬了笑面,常科长竟叫得那样顺嘴和轻松。下边常科长还能说什么呢?还能说:“我特来劝劝你,你不能让铁蛋这样或那样。”只怕他当即不仓皇逃掉也很难说出这样的话。

常玉轩这天跌跌撞撞回到家里痛感到如今恐怕谁也劝不了玉珠了。看来谁也很难阻挡铁蛋和一位盲姑娘谈对象结婚了。想到这里他陡生一种见见铁蛋的欲念。说不定劝那位调皮捣蛋的男孩要比劝说玉珠轻松以及有效果。说不定把道理向他辩清楚,把他的率性所为带给他们家的利弊讲透彻,铁蛋为了艰难不易把他养大的爸爸妈妈会慎重考虑和那位盲姑娘的关系,会慎重选择将来的对象。

按一般的同学甚或曾经的对象关系这么多年后常玉轩不可能这样关切玉珠的一切,可玉珠能过到今天这样都来于他常玉轩。但到哪里找铁蛋呢?他从未正面接触过玉珠的儿女,也不知他们具体的高低胖瘦和模样,也从不了解他们都具有什么样的脾气和个性。但这都不关紧要,紧要的则为铁蛋只要知道他这位乡邻,知道较场街上住着一个常伯伯即可。可问题他知道吗?谁会闲得告诉铁蛋说:“你妈妈有个老相好住在你外婆的一条街上。”

重要的问题还为到哪里找铁蛋呢?只听说铁蛋从小调皮捣蛋不听话,只听说他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初中毕业后整天在街上闲逛,只知道他如今随父亲在建筑工地上当民工。他总不能跑遍附近所有的建筑工地吧。倘若常玉轩和玉珠一般关系可能对她家里的一切不那么了解。可多年来常玉轩过于关切玉珠何尝不了解这些。“铁蛋在哪里的工地上打工呢”有天常玉轩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般问了一位乡邻。想必铁蛋如今在教场街犹如明星一般,乡邻们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近况。

打听清楚铁蛋的所在工地常玉轩不免又犹豫起来。那么到工地上碰到玉珠的哥哥该怎样呢?见了玉珠的丈夫又说些什么好呢?想象里玉珠的丈夫比较质朴和厚道,据说他非常喜欢和看重玉珠。但即便再厚道见了玉珠曾经的相好大概也难以面对。几天来常玉轩一直神色恍惚的考虑着这些问题。一直想把影响玉珠将来生活不听话的铁蛋劝说过来。

十六

且不论常玉轩那天见到玉珠怎样的恍惑和难过,也不论他怎么想到工地上劝说铁蛋,还不论他见未见到铁蛋又怎样的相劝。只说那天玉珠的妹妹从未见过姐姐那般模样的震惊毫不低于常玉轩。可能姐姐在家人面前不需要戴面具,不需要隐匿酸楚和痛苦。所以她从未见过姐姐高抬面颊的微笑,从未想到姐姐能那样的对待上门劝说她的常玉轩。玉珠的妹妹当即在惊诧不已里深深体感到了姐姐强打精神后面的酸痛。那天她叫姐姐的声音有点震颤,与姐姐说话也慎重了许多。大概回来的一路上她的头脑里不比常玉轩清醒多少,她深深体会到的酸、痛、涩那种说不将来的感受说不定比常玉轩还要强烈。

多年来玉珠的妹妹只知道姐姐过得比较艰难却不料她竟这样的感情脆弱。而且她对姐姐那样高抬面颊的微笑只能理解为对命运的不服以及不想让别人同情和怜悯,尤其针对她曾经非常喜欢的常玉轩。从前她只知道姐姐躲着人回避大家,却不知她不得不面对躲不开的人竟会这般。玉珠的妹妹这天回来后很久都愣不过神来。从这以后她到姐姐家里再不随便说话以免触及姐姐的隐痛。

那天在玉珠家里她妹妹一句也不曾解说常玉轩的来意,也再不说一句相劝姐姐的话。而且她知道今后再不便轻易提及常玉轩,好像也不必再劝姐姐什么了,姐姐好像比谁都清楚和了解铁蛋的行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以及生活不便。但姐姐能任由着铁蛋选择那样的对象肯定有她的道理。

一直以来玉珠与其关系比较密切的小妹也曾经常到姐姐家里劝说她:“姐,你怎么能任由铁蛋想怎样便怎样呢?”“姐,你糊涂了?铁蛋怎么能谈一位那样的对象呢?不为你和姐夫着想总该为铁蛋的将来想想吧。你让他将来怎样生活?又怎样面对我们门口的父老乡亲呢?”“姐,爸爸妈妈整天为铁蛋的问题闷闷不乐太让人忧虑了。”“姐,哥说你再不劝阻铁蛋他当舅舅的可要揍铁蛋了。”

曾有天她们和嫂嫂一同找上门来气冲冲像吵架一般责问玉珠。玉珠在招架不住里愤愤的说句:“你们要嫌弃残疾人今后也不要理我了。”听这话她们陡的顿了话题。她们好像从未清晰的感觉到玉珠已经残疾,从这里好像才痛觉到玉珠早已非同常人,也从这里体会到了一个正常人变为残疾人的沉痛感受。对啊,在别人看来玉珠哪还能算正常人,难怪她一直把本人看得那样卑微。陡听那句话玉珠的嫂嫂和妹妹沉默了好久,随后不由蔫蔫的出来蔫蔫的回了家里。这以后她们再不咄咄逼人的劝说玉珠了。

玉珠的嫂嫂这天到家可能把玉珠的话和当即的感受告诉了丈夫。因为玉珠的哥哥从这天起也再不向妹妹打电话劝说了。这以后包括玉珠的爸爸妈妈都把劝说的对象转向了铁蛋。好像与铁蛋说话不怕轻重,可他们忽略了铁蛋徜徉在灼烫的情感旋涡里哪那么好劝。这天老太太曾对儿子嚷嚷道:“把铁蛋叫到家里来,我不信他不为本人着想也不为艰难不易把他养大的爸爸妈妈着想。”“对啊,铁蛋在你的工地上班难道还不听你的话?快把他叫来听听他怎么说。”当儿媳妇的也这样催促丈夫。

这天下班后铁蛋的大舅气呼呼的向他说:“随我到家里一趟。”铁蛋看了舅舅不悦的面色已知外公外婆把他叫到家里的意图。不过以调皮捣蛋出名的铁蛋难道还怕老头老太太?即便那为他的外公外婆。他坐舅舅的摩托车到外婆家里恭敬的叫了外公外婆,随后踮踮的跑向灶间帮舅妈端盘上菜了。他可不能坐在那里等老人们所谓的开导。随后像不知其意般坐在桌前喜喜哈哈该吃吃该喝喝毫不拘束和客气。他当过许多年生产队长的外公本不喜好多嘴见状气哼哼的虎了面色一句话不说。

这位老队长从前在生产队里遇到什么麻烦和问题总虎了面色不说话,人们见状一声不敢吭的该道歉的忙于道歉,该出气的气也撒了一般,随即再大的问题得以缓解。这即这位老队长一向公正威严的影响力量。他一向从不咄咄逼人的批评和说教。他们家里人都知道他的脾气,通常只要见他虎了面色随即沉默不语,吵嘴的张不可口,辩解的也不便多说,随后只听谁道句:“对不起。”皆大欢喜。若不服气只能吃罢饭再偷偷找老太太讲理或讨公道。

今天坐在桌前的一圈人见他虎了面色知道老头不高兴不声不响的吃饭不敢多嘴。况且他们都憋了满腹火气瞪向铁蛋只等他说句:“对不起”或“我错了。”从前由于铁蛋调皮捣蛋经常在外面招惹麻烦,待人家找到家里他在桌前总这样说。大家认为他今天也会像从前那样向家人道歉后再不会找那位娜娜姑娘了。不料铁蛋像未看到外公气呼呼的面色只默默吃饭一声不吭。大家非常吃惊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样才好。

在这样比较紧张和严肃的场合里只有当舅舅的敢开口:“铁蛋,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在工地上不挺能说的吗?今天向你外公外婆说说清楚,否则听大舅一句劝赶快离开那位娜娜姑娘,别惹老人们生气。”铁蛋噙了一口饭轻轻嘟囔句:“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铁蛋的话音未落只听“啪”的声老头把竹筷重重拍了桌上愤愤扔了句:“不像话。”起身离座。这句“不像话”即这位老队长遇到棘手问题常说的一句话,这样说明他的威严在这里效应不好深感恼怒和愤懑。

这当口老太太不得不出来圆场道:“铁蛋啊,你太不听话了,都让你妈妈给惯坏了。”当舅妈的也忍不住嘟囔句:“你如今在舅舅的工地上干活不能不听外公和舅舅的话。”她说这些只想逼迫铁蛋就范,她不信当今跟着舅舅干活的铁蛋能不念及丈夫的情面。不料铁蛋在众人的威逼下陡的立起来说句:“不到工地上打工也罢,省得整天听舅舅说教和调派。大不了我到按摩院里学按摩。”老太太了解铁蛋的个性知道他这不只说气话忙踮踮过来拽了铁蛋的臂膀道:“铁蛋,别说气话。叫外婆说你还小不急着谈对象,先好好上班等再大点你该知道老人们都为你好了。”铁蛋愤愤哼了声甩开老太太的手气呼呼的出了外婆家门。

老太太见状不由生气的向儿媳妇数落道:“你门口的婶婶帮铁蛋介绍了一位非常不错的乡下姑娘,我说先让他们见见面,说不定铁蛋一高兴不记得那什么娜娜了。可你们非要他先离开娜娜,这可好铁蛋的犟脾气一上来任谁也劝不了还怎样让他相亲。”老太太说罢还吃什么饭“蹬、蹬、蹬”踮了小脚到门口躲清闲了。桌前怔了的两口愤懑的一句话说不上来只能长长的叹息。

这样以来铁蛋谈了位盲姑娘对象不免在教场街闹得沸沸扬扬,不免引起了街邻们的议论和唏嘘感叹。不过他们福利厂的大多数人得知后却殊变不惊。因为他们看多了身边的残疾和盲人,看惯了他们每人的残缺生活,比较能接受家人和儿女们的不公正待遇以及遭遇。对于铁蛋谈了位盲人对象也不觉得稀奇,大不了像小胖照料惜若那样。这么多年来人家两口不过得挺好吗?况且人家惜若如今比他们工作都好,挣的钱比他们的都多。再说人们都在外面挣钱出出进进忙得不亦乐乎哪还注意别人谈什么对象。只大苍听了陡有些说不将来的感受。

大苍和胖嫂从前曾想认铁蛋为婿。他曾经常美好的想象着铁蛋这位得意门婿将来怎样孝敬他们,怎样担当起他们翁婿两家的生活重担。曾想象着铁蛋怎样调皮的叫他爸爸,怎样欢喜的讨好小翠等等。如今小翠虽在外面当了迎宾小姐变得洋气阔派,虽不会再和铁蛋谈对象结婚来家里照料他们,他和胖嫂也不图铁蛋孝敬和担当他们的生活重担了,但见铁蛋不长出息的找了位盲姑娘对象仍有点接受不了。这样倒把原本与铁蛋般配的女儿小翠贬低了,犹如把他们的女儿与那位盲姑娘等同了起来。即便知道他们想和玉珠结亲的人不这样看待可他一直躲不开那种隐隐的触痛。所以大苍得知铁蛋的状况急不可耐的打了女儿刚买的手机:“翠啊,快让你妈接电话,我有话急等着告诉她。”

当今省城里的手机已经普及,小翠早已阔小姐般哪能错过可以炫耀的机会。她每年随妈妈回家乡过年都穿金戴银给人一种城里小姐的美丽感觉。她早已焗了烫卷踏了柔质高跟皮鞋身披锦绣手提漂亮皮包在街上一过能引起一群人观赏和赞叹。“这位小姐这么漂亮,谁家引来了城里的金凤凰。”“看看人家城里小姐与咱们乡下姑娘大不一样。”从街上这些议论上可见在小翠身上已看不到任何农村姑娘的踪影了。

原来那位质朴的小姑娘如今变为城里洋小姐的小翠曾引起福利厂人的追捧和感叹。她第一年回来福利厂和她关系不错的同学都随她进了城。第二年回来街上已有几家像样的人家向她提亲。其中不乏漂亮的高中毕业生和机关里上班的公职人员以及赚了不少钱的门店老板。可小翠一概看不上的说句:“我在外面已交男友了。”“看看人家小翠找对象都说着洋话叫什么男友,咱们乡下人哪还高攀得起。”听小翠的话大多数人从不起疑,好像当今洋气的小翠本该找位城里有钱的男友。可比较理解她的人则轻轻哼了声:“她若找了对象恐怕早带回来显摆和炫耀了。”但不论怎样人家既那样说了其它人哪还敢冒犯和讨嫌。

胖嫂当今已和女儿一般披锦裹绣满面红润再不那样拉拉沓沓不修边幅,说话声音也多少带了些洋腔洋调也不那样毫不忌弹的大声嚷嚷以及张大嘴巴“哈哈”乐了。只从外面普及了手机小翠生怕落后般一早买了非常昂贵的手机,这样她们与家里的丈夫和父亲能经常通话。这天小翠听闻铁蛋谈了位盲姑娘对象毫不惊奇,不由于她认为铁蛋该谈那样一位女友,只她毫不介意和关切几乎记不起来住在一个家属楼里的铁蛋了。可胖嫂听了不由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也不理解铁蛋怎么能那样。听说玉珠毫不干预铁蛋的行径非常抑郁和气愤。

如今胖嫂在外面当了几年月嫂见了一些大场面挣了不少钱也产生了比较大的变化。所以她特别不能接受铁蛋的甘愿下贱。“玉珠怎么能任由铁蛋胡来。不论铁蛋原本怎样调皮捣蛋,也不论他们家生活的多么艰难铁蛋也不应该那样,玉珠也不应该由着他找位那样的媳妇。”胖嫂接罢电话不由非常气愤的这样唠叨。在她认为铁蛋长得高高大大脑袋瓜又快即便不能找位他们小翠这样的媳妇也不致谈位盲姑娘对象。即便多年来小胖和惜若过得非常快乐和幸福,即便铁蛋不比小胖漂亮和能干。尤其铁蛋毕竟由他们看着长大,毕竟差一点变为他们的上门女婿。基于这一切胖嫂对铁蛋不可理喻的行为深感愤慨。可以想象她若在家乡、若还为从前的胖嫂定会堪为人先的说服玉珠以及阻挡铁蛋的行为,定会气愤不已的跑到玉珠家里双手向腰间一叉大声疾呼:“不行铁蛋,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许多年来胖嫂和玉珠的关系亲密得姐妹一般相互提携和帮带,不论在他们福利厂效益不错或生活磋砣期间。抑或胖嫂到城里见了大场面比较讲究后都与玉珠好的不论你我。如今她每年回家乡都要给玉珠带一块上好的漂亮布料,玉珠在家也经常照料大苍以及帮他缝制衣服等等。所以玉珠家里遇到的麻烦或者说问题她不能不管。

这天胖嫂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责问玉珠:“玉珠,你糊涂了?怎么能让铁蛋谈一位那样的对象?”胖嫂很久不这样大声嚷嚷了。她听电话里沉默一片愤怒的吼道:“你认为不说话我能原谅你?难道你当妈妈的应该这样?你该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了。”说罢愤愤把手机一掷老远口口声声“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气得几天冷静不下来。

铁蛋近来不仅让外婆他们叫到家里咄咄相劝,还遇到了舅舅锵锵逼问和劝说,每每到家还要遭到父亲的行为限制。每天回来吃罢饭云通紧紧盯着他不许他迈出家门一步。当初云通见玉珠毫不干预力求老丈人和大舅哥阻挡铁蛋的率性所为但好像鞭长莫及。他也知道玉珠的嫂嫂和妹妹几曾来家里相劝可不知为什么渐渐都不来了。如今见铁蛋仍旧我行我素的经常向外边跑。听小胖说他仍经常到按摩院里找娜娜,仍经常带娜娜到电影院里看电影。

据说当初他们双双在逛街里娜娜想到电影院里感受看电影的美好感觉,想听听那热闹的场面以及人们高声嚷叫的气氛。那以后铁蛋经常带她到电影院里看电影准确的说听电影。如今他好像与娜娜不仅频频接触还有点难舍难离了。这不免让云通甚感焦虑和愤懑。这以后他只能靠本人的力量加紧管制铁蛋。所以云通下班后立刻赶到家里紧紧看着铁蛋不准他出门以便阻挡他和娜娜接触了解。这样以来铁蛋只能下班不回家直奔按摩院了。这个星期天月月恰遇铁蛋哥哥不回来直等到深夜才难奈的回了学校里。

月月这年将要高中毕业。当前毕业生都深深拱在学校里加紧补习准备迎接高考。星期天月月匆匆到家拿些换洗衣服和妈妈帮她蒸的油卷或烙的油馍,再匆匆回到学校里昼夜不停的学习以补些临阵的磨刀功夫。月月星期天到家拿馍期间得知了铁蛋哥哥不可理喻的异常行径。她也很难理解哥哥的行为想劝劝他,怎耐到家总碰不到铁蛋哥哥。

月月虽和铁蛋一奶同胞但性情则不相像。铁蛋充满了男孩调皮捣蛋的野性,月月则非常乖顺和听话。从小爸爸妈妈说什么她听什么从不犟嘴和惹他们不高兴。从小妈妈带她上街不让她大声说话她即刻把高叫声降下来,妈妈让她顺街边慢行她随妈妈靠向路边,妈妈遭人们嫌弃总讨好的向别人点头颌腰,她会蔫蔫的立在一侧不敢出声,妈妈遇到什么纠缠和麻烦只会忍气吞声的向别人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她也会萎缩着退后一步。妈妈带她到商店里帮她买书包和衣服总柔声细气求人一般她总默默不语。甚或妈妈帮她买什么穿什么从不挑剔或说句不好看等等。可她渐渐大了以后看到妈妈对谁都唯唯喏喏不免有些难过。她知道妈妈由于腿跛才会谦让别人以及那样卑微。

曾有天月月在外婆家非常幼稚的问:“您为什么生一个跛腿的妈妈?为什么让妈妈总那样说着对不起呢?”外婆深深叹了拿出像册让她看妈妈幼小年间和上学年代的照片,让她看妈妈当年一摞摞的奖状。还抬了骄傲的笑面告诉她说:“你妈妈从前长得比谁都好看,在学校里学习成绩比谁都优秀,在街上比谁都惹人喜欢。”外婆还告诉她妈妈当年深受门口婆婆们的看重和赞赏。特别告诉她妈妈当年的双腿比谁都挺直漂亮,体育也比谁都出色,在学校里比谁都受老师和同学们高看和敬重。

“那么妈妈的腿怎么跛了呢?如今怎么变丑了呢?为什么和妈妈一样大的俊阳阿姨那么好看漂亮?穿戴又那样美观和受人尊敬呢?”只听外婆泪影婆娑的说着:“命运啊!这都怨你妈妈的命不好。”说这话期间月月刚上学还不理解什么命不好只暗暗的想: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赶上俊阳阿姨的女儿阳阳,一定要让妈妈的命运好起来,一定要妈妈将来穿得像俊阳阿姨那样漂亮,一定要让妈妈像俊阳阿姨那样高抬面颊和畅快的大声说笑,一定要让妈妈像俊阳阿姨那样受人尊敬,一定要别人向妈妈微笑和点头颌腰,一定要让别人向妈妈说“对不起”,一定要让妈妈到商店里慢悠悠的挑衣服和立在淋浴管下洗澡……。这以后月月犹如小大人般在家里经常帮妈妈洗衣服打扫卫生,经常掂饭盒给门岗里的爸爸送饭,经常到街上到处找铁蛋哥哥。为这些人们见了玉珠都会说句:“月月这么喜欢人。”每每这一刻玉珠会露出些微的欣慰和快乐。

这以后月月在学校里也非常听老师的话,非常认真的听课和学习。一直以来她在班级里学习虽赶不上学习好的同学但从不落后,这让玉珠和云通省了许多力气。待月月渐渐长大后得知妈妈的腿怎样跛的,得知外婆门口娇娇的爸爸骑车把妈妈摔了这样,得知原来妈妈与娇娇和阳阳的爸爸妈妈都为同学。

“会不会因为妈妈的腿跛了才让非常喜欢她娇娇的爷爷奶奶抛弃了她?才让原来非常喜欢妈妈的众多婆婆们看不起?俊阳阿姨由于工作好又嫁了医生丈夫才那样高仰面颊,才那样的受人尊敬?”月月向外婆咄咄相问的话里饱含着不服不忿。为这些她到外婆家已不怎么接近娇娇了。为这些她每每见了娇娇总狠狠说句:“都因为你爸爸把我妈妈摔了那样,都因为你爸爸才让人看不起我妈妈。我再不会理你再不和你耍和你要好了。”每遇到被人誉为小神童的阳阳也会远远躲着她,甚或陡生一种好好学习超过阳阳的欲念。

再大一些后她即便不那么幼稚了但对娇娇的爸爸和爷爷奶奶仍非常怨恨,要比过阳阳的欲念越来越浓。所以每到外婆家她都特意把小辫扎得高高的,特意穿上她喜欢的衣服显得非常标致和漂亮。人说姑娘像一朵花可能她们穿了漂亮的衣服,高抬了明晰的面颊。甚或具有豪爽和洋帅的对象以及漂亮高大的丈夫。月月如今还不具有这些,她仅有让妈妈挺起腰杆高抬面颊的美好追求,所以她的模样渐渐亮丽和俊美,她越来越听话乖顺以及非常的淑女以致赢得了街邻们的赞叹。

月月认为门口人赞扬她等于赞扬妈妈,她虽在学习上赶不上阳阳但标致漂亮上一定要超过她,一定要让娇娇的爷爷奶奶后悔抛弃了妈妈。所以月月从小都非常疼惜妈妈的听话和乖顺,非常给爸爸妈妈争气。直到铁蛋哥哥的老师找到家里,直到妈妈每天查阅她的作业,直到妈妈为她预备了两套作业本,直到她的学习在班级里逐渐赶超了学习好的同学。“妈,老师在课堂上表扬我了。”“妈,我当组长了。”“妈,我选进班委了。”这为月月在玉珠辅导一年多后逐渐的进步和变化。

只从铁蛋的老师找到他们家里后玉珠经常看铁蛋和月月的作业本非常关切他们的学习状况。“月月,让妈妈也看看你的课本。”从那以后玉珠帮月月预备了两套作业本。月月每天的作业首要过妈妈这一关。她的作业写对了玉珠非常高兴的给予赞扬,写错了玉珠会详细帮她讲解,还告诉她错在哪里和应该怎样解题等等。这样月月每天交的作业本上几乎不见错题,而且对那些曾经错过的题经过妈妈讲解理解深刻以及加深了印象,再遇到这样的题再不会错了以致她的学习进步非常快。

玉珠手把手辅导月月学习一个多月后已经得到了老师的表扬。看到月月满面红亮玉珠知道女儿对学习兴致渐浓,为老师的表扬深感骄傲和激励。这也给她对月月的学习辅导给予了肯定和勉励。“月月,你只要努力,学习上一定能得到提高,说不定将来我们也能考上高中和大学。”这以后月月各门功课的学习成绩迅速提高,在班级里逐渐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看好和认可。

月月升入初中后被学校定为重点培养对象,难怪考高中她以卓越成绩考上了县一中。县里的第一中学犹若官家学府,能考入其中的中学生深受人们看重和尊崇。好像进入县一中一只脚已踏进了大学门坎,所以初中生们都努力上进想进入这所幸运的重点中学。不过当月月考上县一中人家“小神童”阳阳已经考上大学了。

这期间月月已渐渐长大想清楚了许多问题。理清了妈妈和那位俊阳阿姨以及娇娇爸爸当年的关系,了解了妈妈意外遭遇和被娇娇爷爷奶奶抛弃的原因。得知这一切后月月虽不像大人们那样积怨甚深但努力学习为妈妈争气的欲念却越来强烈,况且俊阳阿姨为女儿阳阳考上大学的傲慢神色深深激怒了她。“哼,原本我妈妈学习比你们好,原本我妈妈应该上大学,我不信将来本姑娘考不上大学赶不上你们。”她一定要赶上阳阳,一定要盖过那位深受娇宠的娇娇,让她的爷爷奶奶别再那样的高傲和说嘴,让他们别再那样看低了妈妈。

当月月一路凯歌进入毕业班后闻听大学生阳阳隔级考得了研究生,得知铁蛋哥哥谈了位盲姑娘对象。这些对月月的冲击非常大。她从前曾听说过近年较普及的研究生但不甚关切和了解,当阳阳到美国深造才知道什么叫研究生—研究生学位可谓学业上的顶端,据说研究生能戴学术帽,那该多么的显耀。人家阳阳比铁蛋哥哥大不了多少,幼年由于聪明被誉为小神童,如今又跳级考得了研究生可铁蛋哥哥呢?他从小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还算罢了,又那样的调皮捣蛋到处惹麻烦,如今竟谈了一位那样的对象。这不让妈妈越来越抬不起头说不得嘴吗?月月很难接受这一切,所以她一定要劝阻铁蛋哥哥。

月月很小期间曾为铁蛋哥哥的率性和敢为敢当高兴和骄傲。记得在一个春节里院内许多小娃们一手拿小炮一手紧紧盖了耳朵,见状铁蛋上前夺过大家手里的一把把鞭炮说句“看我的”转在噼里啪啦乱响的鞭炮声里,惹得一群小娃们兴奋不已。过后人们赞叹铁蛋率性胆大。那天到家月月曾扬了兴奋的小脸向爸爸妈妈炫耀。还记得幼小年间她经常跟着哥哥到处游荡和嘻耍,有天到田间捉蝈蝈回来迟了妈妈要打他们,铁蛋哥哥拦在当面嚷嚷道:“不要打月月,都怨我带着她到处跑。”后来玉珠逢人便说:“我们家铁蛋虽浑但非常意气的敢为敢当。”从这以后月月非常敬重铁蛋哥哥。

这么多年来月月只知道哥哥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还经常让班主任气愤的找到家里。只知道哥哥率性可怎么也不曾想到他竟这样的率性,这让月月非常的不解和懊恼。这个星期天她到家拿换洗衣服磨磨蹭蹭只想等工地上的哥哥回来,让他不要再到按摩院里找娜娜姑娘了。不为别的仅为爸爸妈妈也不能那样。

月月非常清楚这么多年来哥哥整天追随在他的干大小胖身边,只有她跟着妈妈上街。关于妈妈到街上在人们面前的卑微他很难有所感触,所以月月一定要让哥哥了解这一切,要让哥哥别再让爸爸妈妈难过和难堪,别再让妈妈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这天不知铁蛋加班或直接到按摩院找娜娜姑娘了一直到深夜还不见回来。

如今月月已临近高考。只从她进入毕业班后玉珠对她的要求非常严厉,把她的生活起居照料得井井有条。临近高考以来他们昼夜不停的加紧补习,每星期天到家拿了换洗衣服立刻回到学校里。特别铁蛋谈了位那样的对象后玉珠从不让月月在家里过夜唯恐她分散精力学习受影响。玉珠这天见月月磨蹭催促她赶快回校。“月月,如今你们的学习那样紧张,赶快回学校里吧。”说这话期间她还不知道月月已得知铁蛋的对象问题。

本来吗,铁蛋谈了一位那样的对象早在他们的家属院里闹得沸沸扬扬。不过玉珠在这里却多虑了。月月如今奋奋向上的精神哪那么轻易受阻,或许铁蛋的对象问题对她还为一种激将的力量。又一个星期天月月特意跑到工地上力劝哥哥。铁蛋听了月月的咄咄劝说非常焦急的回应句:“我会考虑你的意见,你赶快回学校里念书吧。如今哥哥给爸爸妈妈争不了气,你一定要给他们争气。”月月认为铁蛋哥哥一定会听她的劝说,回到学校里积极投在补习功课上,起愿一定要努力的考上大学。

明晰的晨色里微风带了些许凉意,喜鹊立了高高的树梢上“喳、喳、喳”叫了不停。福利厂的人们推开窗户迎了扑面的喜气。“喜鹊叫,不知谁家的喜信到。”话音未落一名邮差来到福利厂的家属楼下向上高喊:“云月月,下来拿你的大学入学通知书!”在层层窗前人们的探看里玉珠匆匆出来跄步上前双手颤抖着接过震奋人的入学通知书。在微微的晨风拂面里陡见她落下了摔腿以来从未有过幸福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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