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捧泉

“乌拉……”

微风凉凉掀起月亮华袍，漆黑树枝交错重叠，雪花和寒风不知谁更刺骨，满天的月色夹杂星光。

“准备好了吗？”因息打破了乌凉浓稠的夜，她的声音厚重又不容置疑，使听她讲话的学员们寒毛惊竖。一阵阴风刮过，满天乱光疯狂闪烁，这使站在树林里的他们感到自己仿佛站在黑暗和炫光的交界，正在无法控制地四下颠倒。

“路，报告。”因息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时所有学员都意识到：任务开始了。

“到！”一声低哑的回答应上，路银色的眸子印着月色星光，异常璀璨，而他皎如月光的发色眸色显示了他预言的能力。

“报告因息教官，学员路，能力预言。据预言，此次考核兼行动。开始：一切顺利，我们离开树林，进入围墙，围墙之后有一片空地，对面又是树林，我们路过一个泉水，直接走到任务目的地……”

“停！”因息冷漠的黑色眼眸盯着路，他立马停止讲话，冷汗划过他的额角。

“简洁明了！”

“是！”路应和到，“任务如期完成！”

因息点点头，她的目光扫过学员们。

“报告！后来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对话！”路继续讲着，神情有些奇怪。

“是什么？”

“我们似乎又回到围墙里面，‘你该死’‘教官……我喜欢你’‘杀了他’！”

因息神情思索，“看来……这是我们的命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路摇摇头，“看不清，听不清。但我似乎听见了刀剑的声音。”

“非死即伤。”因息摇摇头。

她吐出一段悠长的叹息。

“出发。”

天上星光月影疯狂闪烁，身后树枝重影深深，重重雪花铺满一路，一串串脚印上风在跳舞。

他们进入围墙，步入一片空旷的土地。

冷银色铺满这片地，雪冷冷的白。

前方就是树林，枝桠重叠，黑影重重。

“明，光。”

“是！”明手上出现一团亮光，照得他脸角轮廓分明，赤金色眼眸里冷光和暖光交错流转，这团暖光和天上的银光交错出一片混乱。

忽然，天幕暗了下去，所有星光月帆像熄灭了一般，天地间只有明手上的光照耀出事物的轮廓。

“明，光。”

“是！”明手中的光团倏然变亮，同时分裂成无数同等大小的光团围绕着学员们，四周亮了起来想，雪地反着炙热的光。

“走。”因息淡淡道，似乎一切胸有成竹。

她率先出发，身边没有光源，整个人，黑衣黑发，似乎融进黑暗里。

所有学员不约而同想到了她的能力：秩序。

这片混乱的土地，只有秩序才能保证秩序。

“来！”因息的声音响起，所有学员立马跟上。

“这是什么？”焰的声音响起。

因息目光瞟过枝隙，极佳的视力和经验让她立马做出了判断：“那是泉水。”

“泉？”焰反问道，显得兴致勃勃，“我没认出来……”

“秩序。”因息说道。

于是学员们立马安静下来，这缭乱的世界，他们要听教官，要听从秩序。

“……”焰低下头，火红的眼眸映出刺眼的雪地。

他还在回想，刚刚那捧银质的泉水，好像流转着全部的月光。

“抵达目的地。”

“事，救人。”

“木，采集。”

……

“好。”因息冷酷的眸子扫过学员们，“一切顺利，原路返回。”

“已顺利完成任务，原地整理。”

因息吩咐道，及腰的黑发忽然银光大亮。

学员们一阵恍惚，才意识到星影月帆不知何时大照雪面，因息早已安排暗来遮蔽强光。

“秩序……”学员们不禁低叹一声，原地开始整装待发。

这混乱的世界，只有秩序才能把能力利用，建造秩序。否则越大的能力只会带来越大的混乱。

“报告。教官：任务已完成。”路说道，他挺拔的身姿散落着碎银般的细发。

“是。”

“所以，我认为……”路讲道，或许“预言”给了他对峙“秩序”的勇气。

“此时应该撤离？”因息扯起嘴角，黑眸深邃犹如漩涡。

“不是吗？……”

“你应该让你的预言成真。”因息冷冷地说。

“……”

“为了秩序。”她回答了路未说出的问题，也回答了所有学员的疑惑。

该死的秩序。

所有人不禁这样想——至于因息，没有人知道她怎样想。

“什么声音？”

“乌拉——乌拉——”

“似乎只是风……”

“不……不是……”

因息孟睁开双眼，黑眸中迸射出冷厉的光。

“出发！”

他们又进入了围墙，一行人却神色匆匆，快步飞驰紧跟因息。

忽然天幕全暗下来了。

四周一片漆黑。

因息？

她融入黑暗了。

所有成员这样猜到，这一次的黑暗没有因息提醒，他们丝毫没有准备。

明变出光团，团团明光绕着学员，照亮四周。

因息冷冷地看着他们。

原来她一直在他们前方，不过当黑暗来临时她却没有提醒。

“秩序混乱了。”她淡然道。

“……”焰突然很想反驳她，但他想到了“秩序”。

而天空忽然大亮，直直刺到他的眼睛——

他瞳孔喷出烈焰来，一下子勇气上来，飞跑起来——

“秩序……！”因息低声急促喊到，但焰只飞跑出去，灼烧一路的树枝，学员们惊奇地发现这些树枝被烧后原来呈银色。

“追！”因息弓下腰在林间穿梭，学员们紧跟她。

“扑通！”

“扑通！扑通！……”

措不及防地，因息掉进了泉，之前那一眼小泉不知何时变得如湖泊般大，皎洁银质的泉汹涌滚动。

后面的学员也纷纷掉下泉水，溅起银质的水光。

“秩序乱了……”因息叹道，却发出指令，“上岸！”

一时间，学员们不得不开始上岸，尽管泉水让人格外清爽……上岸似乎十分吃力，但这并不合理，连因息都无法轻易上岸——

为了上岸，大家纷纷抽出刀剑，借力登岸。

看到这一幕，路不禁紧锁眉头。

忽然，他像不受控制一般朝着因息游去，嘴里一边喃喃怪叫：

“教官……我喜欢你……”

他越清醒，越是震惊，耳边明把光剑指向焰：“你该死！”

而焰又摸上路的脖子：

“杀了他！”

因息看着眼前这一幕，手脚冰凉的但没再说出“秩序”二字，不远处的路看到这一幕，浓浓的绝望涌上……

该死的……

所有人在银质的泉水里发疯，一切秩序破碎，因息呆在泉里，黑发黑眸成了最明显的标志，似乎一切都已注定……

然而银质泉水里，所有人突然顿住，僵直的眼珠染上银丝——因息微笑高高举起手，淋淋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淌，在泉水里漾出一圈圈黑色波纹——

所有清醒的学员都感到一阵惊恐……因息，秩序，似乎真正的发了疯。

路呆呆的低头，因息的血流满了泉水，他突然意识到：

这是自由之泉，也是谋杀秩序之泉……

或许一开始，它就不应该出现在秩序之内……

学员们，一个个爬上了岸，木然回头：

那泉水已经不见。

这该死的混乱的世界……

因息已经不见，而天又暗下，明迅速亮起光。

路忽然感到一阵悚然：

预言已经完成，一个秩序轮转完成。

虽然没有因息，但学员们已经学会秩序，于是他们又会是新的“秩序”，所以，在这混乱的世界，秩序却从未破碎……

“秩序，秩序……”路开始叨念，他又想起来自己的预言，他想起这个无序的世界。

他们已经彻底走出围墙，星影胜过月光亮起，大雪洋洋洒洒，树影驳驳……

“路？”

学员们唤醒他，“预言吗？”

路疲倦地闭上双眼，未来又显现。

他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秩序，这种秩序像是这个混乱的世界给人的希望，又像是绝望。

在催促中，在未来的幻影里，他开始渴望月之捧泉，不自觉想起因息高举鲜血淋漓的手臂微笑的那一刻。

他感到一阵战栗，开始渴望。

他突然感受到秩序的魅力。

秩序使他，使他们，甘愿为弱小者的一切意外付出生命。

他不禁开始幻想——那银质的泉，如月如星，似水似银，如此神秘……这个混乱的世界，难道因息找到了真正的秩序，借助这神秘的月之捧泉？

他又想起了因息最后的微笑。

他真的琢磨不透，究竟是秩序的毁灭还是秩序的真实让她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