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亚欧大陆东部一个文明古国的西南,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名曰香格里拉,圣洁的面纱深深地掩上了它的红妆。静静的雾霭漫步于山谷深处,一群朝圣者匍匐于险径,圣光洒落在夜的凡灵。
同样的时刻,大兴安岭左侧广阔的草原在月光下恬静的睡着了。四月的云天里弥漫着香甜的花草香,河水泛着亮闪闪的光一跳一跳嬉笑着去了远方。牧场门前的猎狗快乐地吠了两声,便陶醉在迷人的夜里了;一匹灰白色的马神情有些痛苦地躺在马厩里,它毛色虽显暗淡四肢却异常矫健,所有的征兆都说明它的孩子马上就要看见这美丽的世界了。
牧场主麦克白一晚上都在密切注意着马厩里的动静,他望了望满天的星星,微微笑了笑,突然,马厩里传来了痛苦的嘶鸣声,他迅捷地跑了过去,羊水已经破了,马崽就要出来了。在他的协助下,小家伙很快就从母体出来了,麦克白用棉布擦干净它的身体,轻轻地把它放到火堆旁边,不一会儿,它就睁开了一双美丽的眼睛,羞怯地看着妈妈和麦克白。等主人走了以后,它静静地躺在了妈妈的身旁,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清晨,曙光如约而至,第一缕阳光不偏不倚静静泻在小马身上。妈妈已经醒了,正温柔地舔着自己漂亮的孩子。如果你这时在附近的话,一定会惊异于它雪一样白的毛色、深蓝色的眼睛以及可爱的肢体;后来麦克白就说,小白是他生平看到过的最漂亮的马,也必将是最出色的一个。就这样,小白成了它的名字。它也将带着这个名字去认识这崭新的世界。
小白两个月大的时候,它已经能够自己在牧场玩耍了。正是六月的日子,城市已是热浪滚滚,人们像马蜂一样吵吵嚷嚷,燥热像乌云一样罩在了城市的上空。但草原却别有一番风景。草儿在阳光下舒展着,雏菊、风信子等笑笑闹闹地藏在了草丛中,在微风的轻抚下,她们会羞涩地露出美丽的笑颜。小白很喜爱这些美好的事物,她感觉这些生命的涌动是大自然给予她的最美的馈赠。她经常迎着朝霞去观察那晨曦微露时草尖晶莹如玉的露珠,在午后的温暖的阳光里去河边洗澡,在落日如烟时看锦绣般灿烂的晚霞。这便是小白幸福快乐的日子。
有一天早晨,她和妈妈一块“晨练”回来,看见主人麦克白牵过来一匹黑色的小马进了旁边的马厩。她本就是匹好奇的小马,看着主人走了,便鼓起勇气小声地对小黑马说:“你好,我叫小白,你叫什么?”小黑马先是羞怯地望了她一眼,悲伤落寞的神情里好像多了几分惊喜,很礼貌地说:“你好,我叫小黑,是主人刚从邻近牧场带回来的,很高兴见到你。”后来,它们一块跑到了草场外的小河旁,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累了便躺下来讲各自的经历。原来小黑的主人破产了,小黑的妈妈和他被分别卖给了不同的牧场主,小黑跟他妈妈永远地分开了。小白很同情他的遭遇,耐心地安慰着忧伤的小黑。或多或少,他们的认识都是一种不可祈求的缘分,他们都非常高兴。小黑身影矫健,通体黑亮,很是英俊潇洒;而且,他睿智聪颖,调皮捣蛋却又乖戾可爱,从此小白便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和玩伴。
【二】
草原上风景一天天变幻着,日出又日落的交错中,小白和小黑也愈来愈矫健了。他们经常一起为主人辛勤地劳作,闲暇时还是会在牧场附近有河的草地上嬉戏玩耍。秋末的一个黄昏,他们玩累了,便躺在草地上一起看那微红的天边,山影若隐若现很是神奇。一切都静悄悄的。
不知不觉中,他们竟都睡着了。突然,小黑被狼嗥声惊醒了,抬头看时,数十个黑影正慢慢凑过来,在漆黑的深夜,一声声的嗥叫特别的尖利刺耳。这是小黑第一次碰到狼群,他有点哆嗦,但看着旁边害怕的甚至哭泣的小白,小黑决定要做坚强勇敢地草原英雄,保护小白!他用头碰了碰小白的头,让小白紧靠在他身后;狼群警觉地围着他们转了两圈,头狼对着夜空恶毒地嗥叫了两声,小白看到那双贪婪的眼睛像子弹一样狠狠地射进他俩的身体,脑海已经一片空白,颤抖的身体连最轻微的风也禁不住。小黑一边默默地安慰着小白,一边做好御敌准备,他的心燃烧着爱与恨的火焰,仿佛瞬间伟岸成了巨人。他也朝着狼群嘶叫了一声,那一声有飞流之瀑一泻千里的快感、滔滔江河奔流至海的气势,狼群不今后退了几尺。很快,小黑冲了过去,打开一个缺口,让小白逃了出去,自己作掩护;狼群们愤怒了,狠狠地扑了过来,小黑矫健的身影在夜空里划下了两道亮光,躲过了狼群;但随后一只母狼趁小黑不注意咬进了他的右后腿,疼痛霎时传遍小黑身体,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去躲避整个群狼的又一次围攻,但是他失败了,流血的伤口又让狼群一阵阵兴奋着;就在小黑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他听到了枪声,随之,几只狼应声倒下了,小白箭一样冲了过来,麦克白正握着猎枪骑在上面,剩下的几只狼倏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小白跪在了小黑身边,深情地舔着他的伤口,小黑发现她的眼里满是忧伤与害怕,泪水像决了堤的江河打湿了她的雪白的脸庞。小黑用头蹭了蹭小白,让她不用担心,伤口会很快痊愈的。麦克白走了过来,细心地帮小黑包扎了伤口,扶他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牵着小黑小白走向了农场的方向。那一晚,小白似乎在睡梦里总听见痛苦的呻吟声,一声声凄厉似冬日檐头破碎的冰凌,在冷秋的风里徜徉。
第二天日出东升时,小白就醒了,她赶紧奔过去看小黑。小黑的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痛,伤口的纱布上血渗出了一大片。小白又轻轻跪了下去,用舌尖舔着那有些发炎的伤口。小黑忍着痛对着小白微笑着,那笑里夹杂着腊梅的热烈与莲花的纯净,小白羞涩地低下了头,眼角的泪珠在晨曦里熠熠生辉。之后一个月,麦克白每天将小黑的马厩收拾的干干净净,并认真地为小黑换药,小黑很是感动。 等小黑的基本痊愈的时候,小白就跟他一起出去转转,看看外面风景的变幻。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小黑的身边,小白总有一种很踏实放心的感觉,那是一种深深的依赖与信任。有时候,小黑和麦克白一起出远门好几天,小白总会忐忑不安,种种不好的猜测总让她没有食欲,甚至神情恍惚,妈妈跟她说话时她也无精打采的。等到小黑他们平安回来时,她一定会第一个跑去迎接,然后亲昵地蹭蹭小黑的脸,又飞快的跑开了。小黑会很快追上她一起继续以前快乐的游戏。
【三】
时间永是流驶,并不为美丽停留。当沙子像疯狗一般迅速地吞噬着一块块草地时,草原的夏天也不再凉爽宜人。小草开始耸拉着脑袋,野花被沙子弄脏了容颜,小河已近干涸,像垂死挣扎的老人满面疮痍。多愁善感的小白为此哭了好几次,小黑也哀叹了好几声,也只有无奈了。小黑和小白已经完全长大了,它们一黑一白奔跑在草原时就像两道弧线掠过了草原的地平线,用麦克白的口吻,就像两颗流星划过最寂寞的草原,灿烂而优雅。
有好几天,小白和小黑在出去散步时总会发现四个轮子的黑东西在草原肆无忌惮地奔跑,有两条宽宽的大路突然出现了,并且延伸到了远方;好几个陌生人三番五次地找麦克白,有时他们和风细雨地谈话,有时却争得面红耳赤,一沓沓厚厚的红色的纸被麦克白快乐地装进了兜里,一桶桶乳白的奶被塞进了四个轮子的怪物身体里。小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黑却清楚这是城市的飓风来了。它们需要害怕吗?不知道。
沙子一天天的炽热,小白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在阳光下会很快得眩晕过去。小黑和妈妈很是着急,麦克白请了医生过来,医生诊断过后嘱咐了麦克白几句,留下些许药便匆匆走了。在麦克白的悉心调制下,小白逐渐康复了,她的身体又充满了活力。小黑快乐地蹭着小白的脸,然后它们有一块出去玩了。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麦克白带着一个神色神秘的人来到了小黑的马厩旁,那个人挺着啤酒肚,腰肥膀圆,一双老鼠样的眼睛奸笑着,然后,两人一阵争执后终于两靥生花。麦克白走到小黑身旁,双眼湿漉漉的抱着他的头,亲昵地抚摸了一会他的鬃毛,然后,和那人一块走了。也许小黑早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天,他平静的内心参杂着些许凄凉与悲哀。他理解麦克白的不容易,在他们一起外出做生意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世界愈来愈多的残忍与无奈,人类的物质欲望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在早先与妈妈永别的绝望中,他已经学会默默承受与小白的分别,也许是永诀,他的心在刀尖上行走着,伤痕累累却无药可救。
小白跑到了他跟前,用清澈而疑惑的眼睛望着他,小黑感觉热泪已盈眶,但他强颜欢笑地说:“小白,没事,都好着呢!”于是,小白又装作快乐起来了,但她内心并不认同他的答复。于是,它们又一起朝它们最喜欢的河边跑去,它们欢喜地玩了一会,就都静默了,这时,已是日落时分,红彤彤的落日静静地落向山头,恬静而优美,天边的红晕像极了新娘的嫁衣,映在了小白蓝色的眸子里。小黑静静地望着沐浴在余晖里的小白,他仿佛看到永恒的圣洁之光正洒落在这美丽的天使身上。
第二天清晨,太阳第一次失约了,天有些灰茫茫,突然那个啤酒肚又出现了,麦克白不住去了哪里。小黑早已醒来,正呆望着太阳往常升起的地方,面色平静而阴沉。他温顺地被啤酒肚牵了出来,朝安详沉睡的小白深深地望了几眼,泪已是要夺眶而出,但终于没有;他倔强地昂了昂头,依旧是矫健的身影,一道黑永久地闪出了白色的栅栏----他永恒的家。
小白依旧在沉睡着,她梦见她和小黑一起在清澈的河边玩,蝶影蹁跹在花丛,小草轻轻地吟唱着风的歌,她笑了,像白荷慢慢地绽放。
在亚欧大陆东部文明古国的东北部,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花香草绿,一黑一白两道弧线经常灿烂着寂静的草原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