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他之前,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地球上还有“府谷”这么个地方。远嫁这件事,在经历了长达半年的抗争之后,最终以亲人的妥协划上了句点。爸爸说:“那是古时被发派边疆的地方,你有什么想不开?”奶奶说:“听说那里黄土漫天,还有沙尘暴……”那些年,陕北给人们的印象大概就是偏远、贫穷而又落后。
相对于西安而言,我目前生活的这座小城,处处充满着浓浓的人情味。邻居们时不时会送点新鲜的蔬菜和瓜果让我们尝鲜;走在大街上,会有人对着我微笑或是打招呼,尽管我并不熟识他们。这里的人们淳朴而善良。听说这里的冬天很冷,对于生性怕冷的我来说,真的有点不寒而栗。还好,公公早早就装好了壁挂炉。老公说,冬天我要是觉得冷,可以把手伸进他的脖子里取暖。
邻居家的小男孩不到四岁,又可爱又顽皮。自从见到我的第一天起,他就叫我“新媳妇儿”,在我结婚三个月的时候,他还是依然叫我“新媳妇儿”,我总是笑言:“都快三个月了,还新呢?”他嚷嚷着说“我也要娶新媳妇儿,娶媳妇可好啦”,逗得大人们开怀大笑。不知道在他小小的脑瓜里,娶媳妇是怎样的一种好法!
婚后生活还算惬意,公公婆婆视我如己出,以至于旁人来到家里,会以为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个小小的“误会”让我觉得颇为幸福。在我生日的前一天,家里正好装修厨房、安橱柜,为了让我生日时有个干净、整洁的家,老两口硬是监工到夜里两点多,让师傅把厨房收拾得妥妥当当。在我生日的当天,老俩口又做了很多我爱吃的菜,一起给我唱生日歌……老公单位到家的这段路堵车严重,所以一星期回家一次。坦白地讲,这对于远嫁的我来说,的确是有些孤单。于是,时常安慰自己,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
白蹄是我们全家的最爱,它名字普通,血统混杂,但这毫不影响我们对它的喜爱。它是一只很聪慧的小狗,全身长着黄色的长毛,只有四只蹄子是白色的。第一次走进这个家门,白蹄就用那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不叫也不咬,对着我摇尾巴,而它平时见到陌生人是狂吠不止的。听婆婆讲过一个故事:有个邻家的男孩谈了一个女朋友,他家人觉得女孩儿脾性不好,比较反对,而那个男孩执迷不悟。有一次男孩把女朋友带回家,他们家的狗自见到那个女孩起便一直很凶狠地对着她叫,以后每次见到都会吼叫不止,直到结婚以后仍然如此。后来,果然不出两年,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这故事令我唏嘘不已。我不知道狗是不是也可以分辨人性的善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白蹄很喜欢我,或者认可我。白蹄不会说话,它是这样用行动告诉我的——每天清晨六点半,白蹄会准时走进我的卧室叫我起床,依然用它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见我醒来便转身离开。每天上班,它会尾随着我,将我送到路口,看到我消失在转角,它又自己返回。每天下班,它会在我回家的途中等我,然后跟随我一起回家。悠闲的时候,它会躺在我脚下睡懒觉或者晒太阳。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已经结婚七年了,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虽然房子不是我们一起赚钱买的,装修风格也不是自己设计的,没有经历过一起吃苦的幸福总有那么一丝丝遗憾。可是我会很努力,让这个家成为我们温暖的小窝。并不要很多钱,但一定要很幸福。有时间可以一起坐在阳台上,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沏上两杯热茶,静静地听歌……
在这里,我结交了很多跟我一样为了爱情远嫁府谷的外地媳妇,有湖北的,山东的,山西的。我们经常聚在一起逛街,聊天,交流育儿经验,甚至召开吐槽会。远在他乡的日子里,因为有了她们,所以不再觉得孤单。
此时此刻,看着身旁熟睡的他,像婴儿一样安静,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我猜想着,他的梦里是不是有我们曾经美好的恋爱时光……轻轻帮他盖上薄毯,品味着那份绵绵软软的感动,心中不禁感慨:所谓的幸福,就是能够和相爱的人长相厮守;所谓的爱,就是让对方尽可能活得轻松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