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爷爷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初，作为家里的长子，爷爷从小就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因家徒四壁，到了适婚年龄的爷爷，只能当上门女婿，入赘奶奶的吴家。

寒来暑往，日升月落，爷爷勤俭持家，一双巧手更是能做出许多精致的家具，爷爷将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如实上交给外曾祖父，可外曾祖父却常年用冷言冷语数落爷爷，连饭菜多吃几口都要被唠叨，做了倒插门。那些话就像一把生锈的刀子，一刀一刀插在爷爷心上。

日子在缝缝补补中悄然逝去，奶奶生下了大伯，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四平八稳地过下去，可外曾祖父却一再鸡蛋里挑骨头，憨厚善良的爷爷受够了谨言慎行、寄人篱下的日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当时，爷爷并没有想好去处，想着天大地大应有容身之地。奶奶闻讯，抱着年幼的大伯哭着追上去，追赶过程中还摔了一跤，幸好爷爷中途停下来休息，奶奶才赶上。

爷爷奶奶离家后，外曾祖父用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床，可见他当时是多么恼恨我爷爷。后来，爷爷通宵半个月，做了一张雕龙画凤红木床，与别人置换了一块荒地。爷爷先将高山上的泥石挪开，清理出一块平地打地基，然后再搬来石板，慢慢地将崎岖陡峭的山路，铺成台阶上去。两口子天天忙活着搬石板，到山上去砍木材做栋梁，奶奶从不娇气，每次都跟着爷爷去，重的就两个人抬回来……每天都很疲惫，爷爷一闲空便倒头就睡，但心里是欢喜的，他是在与自己的爱人携手创建属于自己的家园。

“爱你来自于蛮荒，一生不借谁的光，你将造你的城邦，在废墟之上。”越过时光的河，陈奕迅所唱的《孤勇者》，于我爷爷的故事竟如此贴切。

爷爷一生粗茶淡饭地过日子，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子孙平安顺遂。在爷爷奶奶的操劳下，我们一个个如他们所愿走出了大山，而奶奶却因过度劳累，十几年前长眠于大山里。

“你外曾祖父为什么要那么做？！恨我我能理解，但吴娘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什么？”爷爷一脸的委屈。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晃动。原来爷爷，是心疼奶奶了。

流光易逝，落叶铺满石阶，几簇虎尾兰从石缝里迸发生机，黑橄榄树默默地弯下腰，伸出繁茂的枝桠，为石板瓦屋遮风挡雨。

令人稀奇的是，那一隅房屋在岁月的侵蚀下，除了房顶的瓦片与光阴碰撞碎落一地外，房屋的框架依旧清晰可辨，倔强又孤傲地耸立在荒山野岭上，似乎在记录着爷爷奶奶当年的一生。

月光渐渐倾斜，风卷走一声叹息，徒留深山夜寂静。爷爷的影子映射在地面，慢慢站成一棵大树……

《爷爷》，首发于《湛江日报》2022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