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赵飞雁的头像

赵飞雁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2/16
分享

南山之味

   冬至之后,白昼渐长,只是每日醒来,天仍然是阴阴的。

       独自坐在房间里,眺望窗户以外湿漉漉的世界,江南的冬日总是这样,任凭雨绵绵密密地落着,渗入泥土不够,还想要渗入人的心里,然而涌过山顶的水汽落到眼睛里,却是让人愉悦的,眨眨眼,动动脖子,让头脑的温度连同被子的余温一起下降,从瞌睡中完全醒来。

        白天在南山郡的日子是悠然的,是不惊不扰的。各家各户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大概整个小区里就我一个闲人,翻翻书,弹弹琴,听听雨,写写字,把自己藏在屋子里不出声,活脱像一个隐士。可到了晚上这里又腾升出了烟火气息,人们抖落了半身疲惫,穿越整个城市走进南山,脱下高跟鞋,换上舒服的居家睡衣,等着菜香味迎风而来。

       不知是因为住在山里的人寂寞,还是因为挨门挨户住的太近,好像只要谁独自在家,就隔三差五地会收到来自邻居们的慰问。比如我会在假期的时候,收到檀檀外婆做的甜甜的桃胶,知雨小姐姐做的蛋糕饼干,律师大爸爸出差时带回来的点心,小王阿姨刚从市场里买来的新鲜水果,再比如前几日,因为我在家“修仙”,到了饭点还没开火,隔壁邻居马阿姨就来敲门,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虽说我委婉地拒绝了,但没过多久还是收到了一碗满满嵊州风味的豆腐年糕。雪菜沉沉浮浮地坠在浓郁的汤里,白色的蘑菇和年糕像是玩捉迷藏似的不知谁是谁,在碗的最上面又厚厚地盖上了一层被切成丝的蛋皮,黄黄绿绿的豆腐年糕在深冬的夜里显得格外鲜艳诱人,一大碗年糕愣是被我一口气吃完了。再见邻居马阿姨时总忍不住夸赞她那一碗年糕的手艺,可她却略显遗憾地说“这次的豆腐年糕少了两样最重要的东西,没放冬笋,没放豆腐。下次,下次放了再给你做。”邻居的话让我十分欣喜,心里悄悄地期待了一下她所说的下次。而她又塞给我了一碗被切的十分规整的年糕,让我存在厨房里,有空可以自己烧着吃。

        就在刚刚做饭的时候,正巧瞥见了那一碗切好浸泡在水里的年糕,翻了翻冰箱,找出了相似的食材,想凭着记忆复制出一碗豆腐年糕来,只是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失败。好在对于我来说,早就习惯这种凭记忆复制食物的失败了。在这之前,因为在邻居聚餐时吃了知雨爸爸做的青椒红椒炒金针菇,味觉被惊醒,就偷偷在家里尝试过好几次,但就是没办法像他那样唤醒味觉。好像每个人做的每一道菜,都有属于自己的灵魂,投入了自己的记忆和情感,但我又觉得邻居们送来的菜,不仅仅只是“拥有灵魂”这么简单,似乎还拥有着其他什么东西,说不出来,也说不清楚,如果非要有一个定义,那只能说是“南山之味”。

       不过,“南山之味”不仅仅是食物之味,还是生活之味。住在南山郡的邻居们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在晚饭后绕着小区散步,因为南山郡依山而建,所以这个习惯被邻居们戏称为“巡山”。巡山的时候几家几户总喜欢一起出动,不愿意自己被落下,也不愿意把别人落下。如果我们一家出门慢了点,就有一群邻居笑意盎然地在我家门口迎接我们,倘若是我家出门早,别家慢一点,爸爸就会扯着嗓子去别家门口吼一声。爸爸总说,“巡山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想”,我深以为然。每每跟着大家散步的时候,总能听到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事情,大家或是聊聊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或是说说市场的菜在哪里比较新鲜,抑或是谈谈在哪里买年货比较便宜,一群人真的像巡山似地在小区里走两圈,然后会发现南山郡里的新变化,这棵树被修剪过了,那棵院树结果了,这里的花开了,那里的叶落了,等到走到家门口时,脚热热的,心也热热的。

         邻居们巡完山后,总会意犹未尽地聚集到一处。夏天的时候会去知雨小姐姐家的院子,荡荡秋千,吃吃水果,坐等凉风从山间吹来,冬天的时候或是去檀檀家的客厅,凑着壁炉烤番薯,或是去律师大爸爸家的地下室,大妈妈总是好客地在地下室里备好各种点心,每个人手里都会搂一个茶杯,茶杯里头或是飘着红茶,或是飘着绿茶,当然有的时候还会喝酒,搭一张四方桌,凑几碗下酒菜,每个人都通红着脸,谈论的不知是今夕何夕的话题,醉酒,却也醉人。

       江南的冬日,雨一直下着,当雨敲打在玻璃窗时,竟也嘀嗒出了点滴独属于南山的味道,而南山之味,在舌尖,也在心间。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