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空气里弥散的是淡淡的花露水的味道。
夏意渐渐浓了,夜晚的睡眠开始变得清浅,然后就被一阵风声惊醒,辗转反侧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打开放在床头paid胡乱地乱划。
《The Sound of Silence》。
大提琴和钢琴的纯音乐,就流动在忽明忽暗的天花板上。我就这样睁着眼睛,听着歌曲一遍一遍地循环,毫无倦意。寂静之声,什么是寂静,大概这个夜晚就是了,呼吸随着低沉的大提琴慢慢变缓,忽然害怕有人打扰这一份寂静。
就这样,莫名的,想起加缪《局外人》里的这样一段话,“现在,我面对这个充满星光与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有爱融洽,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
家里有两本《局外人》,一本是紫色封皮的,还有一本是和《鼠疫》的合集。第一次读《局外人》是在高中的一个冬夜,缩在被窝里,开着床头的日光灯,看到那一段,开始流眼泪,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读明白加缪,有没有理解默尔索,哪怕是现在,我也不知道。
“我认为我是睡着了,因为醒来时我发现满天星光洒落在我脸上。田野上万籁作响,直传到我耳际。夜的气味,土地的气味,海水的气味,使我两鬓生凉。这夏夜奇妙的安静像潮水一样浸透了我的全身。这时,黑夜将近,汽笛鸣叫了起来,它宣告着世人将开启新的旅程,他们要去的天地从此与我无关痛痒。”
大提琴的音高了两个八度,钢琴的节奏明显加快。这一段文字,就这样印刻在我心里,大一那一年外国文学朗诵比赛,我挑选的就是这一段,当年用的背景音乐是班得瑞的《初雪》,现在才发现,背景音乐用的不对,如果能重头再来,我一定会用这一首《The Sound of Silence》,一定是大提琴和钢琴协奏的这一首。
默尔索从来没有“掌控”过自己生命的路途,甚至也没能触摸到自己的生命内核。当然,他更加无法触碰他者的生命内核。默尔索不了解他母亲的死亡,也不了解他母亲的生活,也不了解玛丽,不了解有关他自己周围的一切事情。 可默尔索的局外感,疏离感是普遍的,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的相交和融合,是十分短暂的幻想。
群体的“局内”生活下面,有着无数个个体的“局内”生活。然而个体“局内”生活的人,是不是真正进入了群体的“局内”。交流,被处于“他者”的状态斩断,默尔索,是他生活的“局外人”,他的局外不是主观的,而是客观的。默尔索如此平庸,一点儿也不特别,大概我们都是默尔索。
我喜欢大提琴的声音,思考,就是随着这个寂静的旋律四处盘旋,好像,我就是这么自以为是的活着,带着自己的判断,甚至对这个世界的误解,日复一日,甚至从来不去思考生活,以及周围的朋友是不是存在有异议的地方,而正是这样,让我的生活看起来有迹可寻,甚至带着强大的惯性,但其实是那么模糊,带着无数的偶然,也许进入他人的“局内”只是惯性的碰撞,而不是交流。
《The Sound of Silence》。从昨晚,单曲循环到了今晚。
傍晚插着耳机一个人从操场走过,操场上放着露天电影《大话西游》,走在操场上不停的有黑色的小塑料石钻进我的凉鞋里,望着坐在操场上看电影的人,我的行走像是跟她们处在两个时空,远处的灯光和昨天一样刺眼。猛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走在炎热的太阳下面,万分烦躁,太阳穴隐隐作痛,最后使得我神志不清。而手枪就在你的口袋里,我会像莫尔索那样,扣下扳机吗?
生活,荒谬而离奇。
只是浪声依旧,风声依旧,提琴依旧,寂静依旧。
寂静之声。《The Sound of Si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