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吟笑,正好人间
初夏微醺的风伴着春的一抹暮色,迎上老者略布褶皱的脸颊。他在夏的光辉中平稳地走,我在不远的小楼上静静的看。
他的出现偶然却不突兀。像那枝头叽喳的轻巧的飞鸟,像那树下休憩的安适的甲虫,像那山间潺潺的清冽的溪流,像那诗里料峭的谧夜的长风。他自然而然地融于四周,成为初夏午后风景的一隅。也许数十年以后,我也会在一个初夏的午后,伴着熏风与和光,一步一步的、平稳地走在岁月耕织的那条路上。蓦然回首,眼前的小楼上正有一个孩子凭栏而望,似将目光投向苍山,投向远方。那时的我定会展颜一笑,彼时的我是否在和光中成了他的风景,为他所思所道?正如我或许背着光辉,在某一刻成为那孩子眼中的风景一样。
常于某条道路上追逐着什么的影子——日月更替,四季轮转,或许渐行渐近,或而得愿所偿。然而如愿后总是回头,怀念着来时的道路与自己的影子,随后忧虑、不安如潮水般涌向脑海,迷惘、无措接踵而至。过往迷糊又清晰着,未来却越来越远。我在原地不知停留了多久,消弭了多少时光。形形色色的人与我擦肩而过,他们之中,或有砥砺;或有沉沦;或有人注意到我暂且停留;或有人自顾自地径直离开。唯有我,在原地徘徊。然而沉沦终不会沉沦,徘徊终不会徘徊,过往与如今,总该迎来一个终焉。
我想,若是犹疑着如何迎来终焉,思想就又被往事所搁浅了。终焉的到来便要如闪电般迅猛,如割裂般决绝。可惜,我不够迅猛,亦不够决绝。我心非石,虽然能做到割裂陈情旧事,然绝做不到对它所延伸出的丝线顿然无感。斩断后可获新生,而新生,却并非一定要生于斩断。
下午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出考场,一只脚刚踏出门,便能少去些许沉闷。迎我而来的,是许久未注意的一缕舒缓的日光,它温暖而亲切 ,预见性地自远方而来,触及我的躯体、抚慰我的魂灵。那不知何时埋藏于心底的种子,便沐浴着它的平静柔软,于此刻悄然生根发芽,开出安心的花。我在熏风中环顾初夏,心野间的花将心事觉察——花儿将埋藏于心底的往事一一记下,催动新生的根系将它们揉碎、松散成养分的细沙。
晴空片片连云路,百解吾心任意书。释然,犹如他乡遇故知,不期而至。新生,自于目光所及的片片流云,淡淡连山。
明日终升,且行前路。
何妨吟啸,何妨吟笑。
2024. 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