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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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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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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辣小记

食辣小记

                             轻飏

   晚餐,一盘剁椒香芋赫然上桌。

  红艳艳的剁椒平铺在牛乳般的芋艿上,碧盈盈的葱花恰到好处的点缀其间,红得夺目,白得耀眼,绿得发亮。香与辣在空中弥漫,恰如一曲舞到情浓的迪士高,激劲的节奏让我忍不住大块朵颐,风卷残云!

 "香!实在是香!"我一边抹去脸上的浮汗一边继续战斗,满心欢喜的将这辣的精灵收归我用。

  是什么时候喜欢吃辣了呢?

 记忆的帷幕悄悄卷起一角:

 还是在享受糖的甜蜜时期,见到干活回来的母亲端一碗米饭,佐一个红辣椒,吃得大汗淋漓而又眉眼弯弯,这一定是美味吧,乃偷舔一点辣椒糊:辣入舌尖,起先并无预警,一如往常,紧接着忽然跳起,口腔喷火,喉头冒烟,眼里含泪,迫切之中,最希望能够在口中装一小风扇,或许能扇灭大火;又急灌一大缸水,希望辣能离我而去,那辣味却并不如此温驯,在我面红耳赤,蹦跶了许久之后,才徐徐告退。

  在家人的哄笑声中,我终于狼狈不堪的平息战火。

  自此,食谱之中,辣椒成为禁忌。

  当然不会吃辣!那花儿一样的年龄,对甜的索取永不知足,对酸的探索,兴致盎然。

  从什么时候起,才喜欢上了辣?

  记忆的帷幕轻轻舒展:

  南国游学,与醉染红霞的木棉花为伴,垂坠千须的大榕树为友,嘈嘈切切的闽南语覆盖了乡音,咸中略甜的面线糊代替了热干面。潮风吹起时,一种叫做乡愁的东西悄悄滋长。

   帝都求知,为学悟道。甜是没有的,偶或尝之,竟嫌其腻得慌,酸也不大喜欢,忙忙碌碌之中,几曾会附庸风雅的酸一回?秋霜渐近,红尘渐远,岁月的痕迹逐渐爬上额头,满头青丝忽一日飘过几丝白发,苦与辣就此登堂入室,裹入肺腑,肆无忌惮地挑逗内心深处的百虑千思:

  炎炎夏日,正是苦瓜上市时节,碧翠的苦瓜连苦籽也不抠,切成薄片,和着墨汁般的豆豉,红玉似的辣椒,经热火烈油烹煮之后,挟一大箸,塞进口中,任苦与辣的汁水麻醉着味蕾,刺激着口鼻,裹挟着汗水与泪水,狼吞虎咽之状恰如饕餮 ;凛凛寒冬,各色辣椒食品霸占餐桌:辣椒糊,辣椒酱,剁椒鱼头,就算是吃一碗面条,也得添上几个艳若红霞的辣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说。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李白说。

     给我一瓢长江水,内佐红辣椒。我说。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生活的苦与累达到极致时,会喂自己的口腔另一种苦,用麻来压制委屈的神经,用辣来安抚饥渇的灵魂。

  记忆的帷幕再次掀起:

  那年驾车路过门头沟,正值夕阳西落,万物披霞。繁华的京都渐离视线,辽阔北方原野的真面目终于显现,一座黒黝黝的大山突然撞入眼帘!夕阳早就 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留下浓烈的黑暗。心猛然抖动,这北方的大山恰如巨人,顶天立地,雄壮之极!从前只是在课本中囫囵吞枣地读过"阴阳割昏晓" ,"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从来也没有想象过高山巨峰真的能如此威武,威武到叫人愿意俯下身子,跪下双膝,用渺小去膜拜伟大!

  那一刻,苦辣酸甜就此消失,身体仿佛浮游于空中。心灵空洞到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愿想。"物我两忘,天人合一",大概就是如此吧。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高适说。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苏轼说。

  苦与乐是可以转化的,苦到极致顿生甜美。门头沟的无名大山说。

  或许这无名的大山正是将无尽的苦积累成威武雄壮的山呢。

  记忆的帷幕悄悄合拢:

  挟起一箸红辣椒,在他人的侧目中坦然吞下。苦辣酸甜若是命中注定,就来者不拒,像喝一杯白开水般,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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