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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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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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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漫步

三千年前,巜诗经》里这样记载: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那时的汉水丰沛,长江悠长。

一千三百年前,秋风萧瑟,落叶纷飞,诗圣杜甫站在江边,眺望渺渺江水,挟沙带浪,滚滚而来。发出“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无限感慨。

一千年前的某个秋夜,黄州团练副使苏东坡与朋友月夜泛舟赤壁,见皓月当空,江水东流,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不由生起“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之念。

谁也不会想到,今天,我们会走进长江,在江心悠然漫步!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们仅凭双腿,走进江心,惬意游逛。在江心漫步,与在自家庭院信步,没有什么不同!

那是金秋十月的一个上午,太阳依旧诡异地放射出耀眼的白光,室外气温依然不可思议的停留在摄氏34到37度之间。我们来到了江堤,我们是被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鸭嘴洲吸引过来的。想想吧,神秘莫测的长江,有一天居然会卸下光鲜的外袍,将最原始最纯朴的内心裸露出来,供大家观瞻,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多么的震撼人心?多么的难逢难遇?李白杜甫们看不到的奇迹,我们看到了;孟浩然苏东坡们感受不到的奇景,我们感受到了。我们是否也可以如陶弘景般暗自窃喜?

是的,我们来了,那些与我们有相同想法的人也来了。于是,鸭嘴洲周边一时游人如织,交通堵塞。通往江边的防护林里到处是卖力吆喝的小商贩,他们或许没有想到,这往日冷清的地方,居然会成为闹市,成为他们获取财富的乐园。更多的人们走进了长江,走进了他们以前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的江底……

太阳依旧白晃晃,放眼望去,灰暗的沙漠平铺至天边,游客们或自拍,或合影,敞亮的笑声在这干涸的江底流淌。脚底下的巨人却失去了往日的凛凛威风,无可奈何的任凭人类深一脚浅一脚的肆意践踏,陪尽小心地献出细腻柔滑的白沙,让顽劣的孩童有一铲没一铲的玩起过家家。长江呢?长江哪儿去了?我低首寻觅,一只只来不及撤走的巨大河蚌深陷在呲牙咧嘴的江底泥潭里,只剩下了外壳;一条条失去家园的小鱼晒成了鱼干。我凝神细听,一阵阵江风喁喁细语,从它们悲哀的谈话中我听到了江水一夜逝去的秘密。

长江在哪里?我脚下踩着的还算长江吗?我眼前晃着的眼珠般大小的小水凼、麻绳般粗细的小水沟还是长江吗?长江,我真的是走到你的心脏来了吗?我茫然无措,失魂落魄地走在铺满细沙的河床上,努力回想曾经的烟波浩渺长江。

咦,那是什么?一路默不做声的同伴突然一声惊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低凹的江底居然涌起一堆高耸的石头,灰颓衰败,苍凉古朴,诡异的画面让我们瞪目结舌,拔足狂奔。到了,到了!我们登上江底石堆,更加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这曾经波涛滚滚的江底,居然还藏有一条用整齐石块铺成的宽阔街道,街道纵看无极,横看可并行跑三辆汽车。一个个问号浮出来,是谁?是什么时候建成的?近百年来,江水未曾枯竭,人们又是如何施工的?莫非这里曾经是陆地?这条街道两旁曾经商铺如云,人流如织?又是为什么被埋入江底?莫非是长江改道了么?江底的秘密还有多少?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感慨万千。

我默默地走在空旷的江底大街上,打开了手机。一条条消息闪了出来,八百里洞庭湖提前进入干涸期,数万只鸟儿聚于江底,享受了湖底盛宴;全国最大淡水湖鄱阳湖同样干涸成沙漠,湖底干渴的泥沙形成生命树……它们,是大自然在示警么?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这两大内陆淡水湖,自古以来,就是依赖长江的润泽呀,长江干旱到沉默,它们又岂能“湖水清且涟漪”?

耳边依然传来游人们欢乐的嬉笑,我的心却一直沉下去,沉下去,沉到这饥渴的江底。游人们欣喜于见到这百年难遇的奇景,我却想到长江两岸居民的日常用水告急,四野庄稼灌溉用水告急。我宁愿不曾在江底漫步,这所谓的百年难遇的奇景,根本不值得欣喜,只能是让人心忧啊。

我继续于江底前行,希望能看到隐匿起来的江水踪迹。近几公里的江底滩涂即将走尽,终于,一点儿暖色浮出来,长江,我的长江,我们的长江!她在这里,昔日雄健的长江此刻变成了窈窕的少女,小蛮腰仅剩一把呀!激动,心疼,愧疚,各种心情一齐涌上来。我看见一艘艘大船安静的浮于湛蓝的江面,层层粼浪细细的闪耀波光。长江不曾断流,航道依然通行,那江底的生物,无论鱼虾,依然还有赖以生存的家园!沉重的心终于轻松起来,啊,长江,我们的母亲河,你受尽干旱之苦,依然拼尽全力的保留了最后的涟漪。

想象里的长江恰似一位神祇,白衣飘飘,长发渺渺,一路携沙带浪,一路啸歌不止;典籍里的长江宛如一条巨龙,从雪山发端,纵横五千里,一路浩浩荡荡,奔向东海,气势磅薄;记忆里的长江无论季节变换,不管风雷雨雪,总是波光粼粼,浩渺无边。

今天,我们在江心漫步,看母亲河底黄沙弥漫。

我愿,一千年后,母亲河依然绿波粼粼,沃灌四野。

三千年后,母亲河依然青春永驻,福泽中华。

一万年后......直到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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