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果

       方 有 良

 广昆高速公路，有一个莉乡临时停靠点。停靠点的旁边是一座十多亩的百香果园。经冬不凋的百香果植株生机盎然。水泥柱和铁线搭成的棚架，将藤蔓和绿叶撑了起来。叶子下面，吊着无数的百香果，有金黄色的，紫色的，紫红色的，最多是青色的。一场春雨后，果园又添几许淡香，正是果熟蒂落的丰收时节，地上散落星罗棋布的百香果。

果园的主人姓李，名字不详，他个头只有一米五，五十岁的他已完全谢顶。咋一看，他的头型和百香果有着惊人的相似一一都光滑无毛。也许是这个缘故，人们有意无意也叫他“百香果”，反正他也不恼，总是笑咪咪地应答。

  元宵节后的清晨，他提着篮子去收百香果，主要是去捡地上的果。经营多年，他深谙果熟蒂落的含义，只有自然熟透落地，但尚未超过三天的百香果才是果中极品，这也是他的百香果特别热销的奥秘。

 他径直向果园深处走去，他记得那地方靠近高速公路，有很多落地果的。不料等待他的是一场欢喜一场空一一地上空空如也！他再仔细看地上，有一行清晰的脚印。他怒不可遏，沿着脚印追到果园边，终于发现正在东张西望的偷果贼。当他蓄势向那人扑去之时，那人也发现了他，那人双手急摇：

 “站住！快站住！别过来！“

 “呔！光天化日偷果还要凶我？"

 “老板，别误会！我让你站住是为你好！"

 “荒谬！你怕人赃俱获吧？没见过做贼还那么嚣张的！”

 “老板，我不是贼，你先退出两米以外，再听我慢慢解释！”

“百香果"细看对方的神情虽然惶急，但并非凶神恶煞模样，便依言后退。

 在那人语气谦恭，但语无伦次的叙述中，“百香果"终于明白事情的大概：那人是湖北武穴人，开大货车跑长途运输的，几天前从武穴拉一车货到莉乡来，碰上疫情暴发，加上他自己恰巧伤风感冒了，昨晚在高速出口疫检时，又咳嗽又发烧的。结果悲催了，鄂牌车再加上疑似病例，检查站婉拒他入境。他同货主联系，货主表态最早也要中午才能来接货。临时停靠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他枯坐了半夜又饿又冷，不得已才到果园捡果充饥。虽然是不问而捡，但他坚持在原地等果园主人，就算等不到他也会想办法留下果钱的。不让“百香果"靠近，完全是按防疫准则做的，为的就是预防万一！作为湖北人哪怕他们深受毒魔肆虐，为人处世也是勇于担当的！

 “百香果"察言观色，很快相信了武穴人的话，摆摆手：

“你什么都别说了，你们湖北人有担当，我们莉乡人也有情有义。百香果含有番石榴、菠萝、柠檬、芒果等浓郁香味，虽然香甜可口，但果性偏凉，不宜空腹吃，更不能多吃，你现在是否感到身体不适？”

 “没有呀。我不咳嗽也不发烧，反而有感冒痊愈了的感觉。"

 “百香果颇有药效，但也没那么神奇。你在此等一会，我去煮姜糖水给你驱散寒气。昨晚是元宵节，我还有两袋汤圆，马上煮给你，算是十五的汤圆十六圆吧！"

“大哥！别这样！我来自疫区，不能和你有亲密接触，这样不安全！”

 “你都快饿昏了就别争了！放心吧，我们保持足够距离，我煮好后，用一次性的餐具盛给你，用后烧毁。"

 “大哥！你我素不相识，你如此古道热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人们都叫我‘百香果'。你也可以叫我‘百香果'。”

 “那我不是恩将仇报吗？"

 “无妨！你看见百香果的花朵了吗？那圆形的花朵看起来多像太阳的脸，而那些丝状的花瓣就是太阳射出来的光芒。所以每颗百香果都洋溢着笑容，充满着热情和阳光！你能叫我‘百香果'，我其实是借百香果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