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夜惊魂

方有良

荒山寂静。古墓凄清。

冷月如霜。狂蜂似潮。

毫无防备的我，任由狂蜂肆虐！这样的情景多次出现在梦里，每次梦醒魂回，我大汗淋漓，几近虚脱！我清楚这梦并非噩梦，那情景是真实发生的事。

十四年前的秋夜。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爬山涉水，我们一行三人来到一座荒山，在古墓的拜台停了下来。站在古墓拜台，除了我和向导，还有自诩捕蜂高手的梁师傅。古墓占地面积约十五亩，墓碑有点残破，字迹模糊不清，看规模应该是个开族山，约有三百年历史。夜深露重，四周寂静，古墓显得有点瘆人。尽管梁师傅信誓旦旦，对地龙蜂手到擒来，把危险的捕蜂行为描述成观光旅游一般，但向导不为所动，站在拜台上指向山岰一一一蜂巢的大概所在。然后决然地爬上离古墓约五十米的山顶上。梁师傅就在古墓附近进行全副武装：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连体雨衣，脚踏高帮水鞋，手穿橡皮手套，脖子上围个茉莉花网袋！这行头一看就是刀枪不入的架势，酷酷的捕蜂汉子！

地龙蜂又叫马蜂，和勤劳可爱的蜜蜂相比，地龙马蜂抢夺、猎杀、蛰人，无恶不作。更可怕的是，雌地龙蜂尾端有钩状螯针，螯针中贮存着毒液。当雌马蜂遇到攻击或不友善干扰时，会群起攻击，毒液可以让人产生过敏或毒性反应，重者毒发身亡。更为歹毒的是：蜜蜂蛰人后会死去，而马蜂蛰人后并不会死，因为毒针、没有与内脏相连，丢掉钩子不会将内脏带出体外，所以马蜂可以反复攻击人！俗话说，千错万错，最错就是捅了马蜂窝！说明马蜂对于人来说，是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我虽然听说过地龙蜂蛰死人的事，但半夜三更，让我独自面对古墓，同样遍体生寒。于是拿起电瓶灯，亦步亦趋的跟在梁师傅的身后，沿着荒芜小径，向山岰走下去。秋月映照下，山下波光粼粼，且发光的面积极大，应该是一座上规模的水库。秋夜的水库给我一种难以描述的美！朦朦胧胧，似近实远，若不是脚下的藤曼绊脚，我真是惊艳了！

梁师傅为了缓解我的紧张心里，向我解说地龙蜂的生活习性。地龙蜂出勤是有规律的，早上五点左右出巢，大约在晚上20时左右全部归巢。蜂巢只有一个出入口，捕蜂时只要胆大心细，找到出入口，动作迅速堵住了出入口，整个一窝地龙蜂就成瓮中之鳖。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感觉他象是自行壮胆，因为厚重的头盔遮不住他声音深处的惧意！看吧，花半个小时才走了二十米的路程。

蜂巢结在废弃的山路旁，一个山洪冲涮后，自然形成的深坑，环境够隐秘，深坑三面是土壁，向水库的一面有野草杂树为它织成一张防护罩，若不是提前知晓大概方位，找不到它也是大概率的事。发现了蜂巢并肯定所有的地龙蜂已回巢，梁师傅示意我原路退回五米，他蹑手蹑脚挪向蜂巢，观察一会，便发现巢穴入口，他随手摘了几张木叶，卷成小圆柱，轻轻插入蜂巢。

蜂巢结有七层，象一座倒挂的金字塔。梁师傅拿出蛇皮袋从塔尖开始向上套，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变生不测！套到一半的时候，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蜂巢旁边开始出现地龙蜂身影。一只…两只…一小撮…一大群…越来越多，并凶狠地攻击梁师傅，开始时杂乱无章，很快便形成战斗队形。它们攻击梁师傅无果，转而逆光而冲，毫无顾忌的对我冲锋，绝对是轰炸珍珠港的气势。面对蜂拥而至的冲击，我手足无措，呆若木鸡，生死之际，梁师傅他才想起来我没有象他一样的免死装束，只是完全不设防的菜鸟！他一声断喝：扔电筒！！！也许是命不该绝，他声到我手动，下意识中将电筒抛向蜂巢。一瞬间，趋光性极强的马龙蜂，又一窝蜂扑向电瓶灯。转身的速度比战斗机强多了。但由于电筒扔得太迟，相当部分的地龙蜂对我发起决死冲锋，似极了神风敢死队。笃 ，笃，笃的撞击声，声声入耳，清脆无误。我

自忖求生无望，唯有闭上双眼。任他狂蜂似雨，我自岿然不动。……….月色在远离，秋风已停止，我的听觉没了，视觉也没了，大脑也停止了思维，灵魂出了窍，飘向虚无的苍穹！

当梁师傅惶恐不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失落的魂魄才穿越了回来。

“蛰中哪里了？＂

“不知道啊！＂

“哪里疼总知道吧？＂

“哪里都不疼！＂

梁师傅闻言应该是想到了最槽糕的后果，声音都变了：

“你别吓我，看着我！＂

“我睁着眼睛呢，就是什么都看不到。＂

梁师傅掐了一下我的手，疼！

我摘下眼镜，乐了：原来眼镜糊满了地龙蜂的毒液。镜片反光，只认光亮不认人的地龙蜂，轮番狂蛰的竟是眼镜！我虽然幸免于难，却成了睁眼瞎！ 这是我不幸中的万幸！感谢发光的境片，还有地龙蜂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我俩惊魂哺定，大呼侥幸。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毫发无损的梁师傅重新打量那只马蜂窝。

我埋怨他：“你不是已封闭巢穴口了吗，这些狂蜂从哪里来？＂

梁师傅苦笑自嘲，

“这蜂窝竟然有备用岀入口，是个异数，闻所未闻。＂

我看到群蜂乱舞，打起了退堂鼓的：

“传闻中地龙蜂是古墓的守卫者，该不会是我们触怒阴灵了吧？＂

梁师傅急了：“这是瞎说！地龙蜂凶残恶极，人憎鬼厌。捕蜂那是为民除害，若有阴灵高兴还不及呢。＂

梁师傅为了拉我重返战场，扯起了为民除害大旗。既然是为民除害，我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好在装备齐全的梁师傅，没有让我再冒险的念头，只让我作个伴而已。他找到电瓶灯，关掉灯光。待到地龙蜂重新归巢后，故技重施，把新发现的出入口彻底封住。然后又把蛇皮袋一点一点的往上拉。那蜂巢太大了，五十公斤容量的蛇皮袋塞得满满当当，最后连袋口扎不了。看着这巨型蜂巢，梁师傅笑逐颜开。他估计巢穴不低于三千只蜂，正因为蜂多门窄才有两个出入口的奇葩蜂窝。这奇葩也导致了我的失魂落魄！

荒山野岭那惊悚的一夜，给我的印象太深了，险境历历在目,以至于多年来，那场景频频出现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