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记
父亲从年轻时,就喜欢养花。30多年前我家住平房大院儿时,院里皆景致。那时,我家的房子是三间红砖大瓦房,一个长方形丈余宽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间耳房,主要功能是用来放杂物,靠近大门有一间过道,用来放自行车,墙角也会放一些生活用具。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结的石榴酸甜适中,颜色红艳,十分可爱。在靠近耳房的一隅还有清丽傲人的月季和茉莉,清风拂来,淡香悠远。
夏日的傍晚,劳作一天的人们吃完晚饭,都喜欢在大门口坐着聊天。邻居们也常来我家观树赏花,婶子大娘们手里拿着大蒲扇,一边摇晃蒲扇,一边赞叹说,“院子收拾的真干净,到处都是花香。”父亲母亲都是热情好客之人,听到邻居夸奖也很高兴。有一种说法,喜欢花的人,大多生女儿,父亲母亲一共生个五个女儿,所以邻居们会和爸爸妈妈开玩笑,“难怪你们家的闺女多,原因就是太喜欢花了。”
我家院子的墙壁上,刻着一个桃子图案的浮雕。以前桃子在古代被认为是仙家吃的果子,是长寿的象征,所以人们会把桃子雕刻在家具、墙上。墙的下面有迎客松、君子兰、芙蓉花,还有用石头堆的假山,放假山的白石托里还养着小金鱼,墙上还有常春藤,郁郁葱葱。
父亲年轻时喜画竹与梅花,一幅梅竹图,倾注了父亲的心血。有的一枝独秀,有的三五呼应,红的似火、白的似玉、绿的豆青、黄的金灿。殷殷润润的梅花点缀于脆脆生生的墨竹其间,有一种超脱凡俗的雅韵。
记得父亲在铁架子床的床头上画的是松鹤图。松枝傲骨峥嵘,柏树庄重肃穆,仙鹤翘首远望,姿态优美,色彩不艳不娇,高雅大方。我年龄虽小,但已经能够感受到它传达出来一种优雅祥和的气息。
中秋赏月的时候,父亲用小刀把西瓜的外皮简单勾勒成兰草的图案。只需几下就能很好的表现出兰花清雅素洁的姿态,父亲还会乐呵呵说,“西瓜月饼敬老天,敬完老天,你们快来吃啊!”月光下,一群孩子吃着月饼,大口咬着西瓜,嘴角还有顾不上擦的粉红色西瓜汁,但父亲却说这样的场景很美好,是一种归真质朴、幽芳深远的意境美。
我大姐和梅姐都是生于寒冷的冬季,据父亲讲,大姐在清晨出生,旭日东升,于是起名“霞”;梅姐出生正是梅花怒放的时节,于是应景为姐姐起了一个“梅”。我家姐妹名字中间都有一个“万”字,这个“万”字是延用郭氏家谱“一元又复始,万象有更新”的排序。我梅姐上小学时,觉着“万梅”二字土气,非嚷着让爸爸改名儿不可,闹了几日爸爸没动静,方才罢了。估计那时候,梅姐不知道原来梅兰竹菊被古代文人称为花中四君子,从古至今不知多少文人墨客锦绣文章,抒怀称道。
也许是受了父亲的遗传,我也喜欢养花。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茉莉花结籽了,非要自己种。不顾家里人反对,把院子的砖扒开,把花籽种上,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看茉莉花。后来,天气渐渐凉了,茉莉虽然长出了一些叶子,可还没来的及绽放,就冻枯萎了。
等我长大了,我更喜欢花了。家里逢年过节,都会买一些花卉妆点房间,增加节日气氛。百合的花瓣是浅黄色的,中间还带着一条淡褐色的线。百合花的底部有一片粉红色,那粉红色好似美人脸上的红胭脂,又好似一位羞红了脸的小姑娘。夜晚,客厅的装饰灯打开,照在红棕色的花蕊上,百合的花蕊是月牙形的,就像花在笑,那一刻,真的是美得让人不能呼吸。火鹤花,它的花朵是从纤细的叶丛之中抽生出来的,就像鲜红的仙鹤一样,颜色非常艳丽,光彩夺目。每次看见火鹤花那嫣红的花朵,鲜绿发亮的叶片我都感觉到一种昂扬向上的生命力量。
傍晚,一个人的时候,打开灯,放着喜欢的歌,沏上一杯香茶,看着这些花花草草。那么多的颜色:沉静的湖蓝,纯洁的乳白,高贵的米黄,热烈的大红,典雅的银灰,庄重的墨黑……缤纷的色彩把温煦的夜晚画满了。
听,蚊虫的低吟,鸟的鸣唱,蛙的鼓噪,鱼的呼吸……丰富盎然的声响把轻飘的空气充满了,这就是生活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