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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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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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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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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娟

张彬科长在桃园有房子,房子是他腰杆儿,也是他命根子,更是他的胆儿。桃园小区挺大的,是片新建社区,坐落于城乡结合部,在楼上朝左瞧能瞧见果园和稻田,朝右望则能望见城市的繁华与喧嚣,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张彬住在4号楼,他是哪个单位的没有人知道,管理哪个部门也没有人知晓,但是大家见面都管他叫张彬科长。张彬长相斯文,一幅金丝边眼镜衬托的皮肤更加白皙。出门的时候总是戴一条苏绣的围巾,这条围巾的戴法很是讲究,绕脖子一周,搭在前胸的稍短,放到后背的稍长。

张彬喜欢在小区里散步,他有时手里拿着报纸,整个人显得更加与众不同。邻居陈大爷忍不住和旁人说:“你瞧人家那文气样儿,看着就是好脾气的人,这多亏是个男的,这要是个女的,指不定多少人追呢!”李大妈说,“可不是呗,人家多溜达几圈,这形象气质,把咱小区的档次都提高了。”张彬听到这些议论总是微微点头,一笑了之。

张彬喜欢养鸟,家里有几只叫声婉转的画眉,但他最钟爱的鸟,是一只黑不溜秋的八哥。张彬养的这只八哥,通体黑色,一撮长成簇状的绒毛耸立在嘴两边,一对翅膀更是乌黑发亮,翅膀尖和尾巴尖有星星点点的白斑。这只八哥的眼睛和嘴接近乳黄色,黄色的爪子抓着笼子里的横杆儿,英姿飒爽,煞是可爱。

张彬喂这只八哥非常精心,他在小区里散步,如果遇到物业工人翻土种花,他也会追在他们后面捡拾翻出土面的蚯蚓、昆虫拿回家给八哥吃。

张彬管这只八哥叫冬雪。

冬雪是张彬女朋友的名字,冬雪也非常喜欢这只八哥。当冬雪来家里时,张彬都会用标准的普通话先说一句,冬雪开始:这只八哥就用几种版本的声音,苍老的、稚气的,女高音、男低音大声喊着:冬雪,你真美,我爱你。冬雪也不明白,为什么八哥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彬总要先说自己的名字。每到这个时候,冬雪的眼睛弯成月牙,脸上都笑开了花。

这几天,冬雪没有到张彬家里来。张彬像没了魂一样。嘴里啃着烧鸡都感觉不到香。心里一直琢磨,冬雪会不会趁在社区执勤的时候和那几个帅气的门卫闲聊呢。桃园社区新招了几个门卫,都是复员军人,个头匀溜,腰杆笔直,咧嘴一笑,一排小白牙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光,看到他们的笑容,仿佛是呼吸到田野新鲜的空气,让人特别舒服。

张彬刚猜想冬雪不认真工作闲聊天的情景,赶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张彬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特别稳重的人,而且做事情一板三眼,深受居民的信赖,如果是前妻胡馨婷,那就不一定了。

桃园社区有居民大约7000多人,是名副其实的大型社区。围着小区从头到尾走下来要20多分钟。这么大的小区,人员复杂,所以社区居委会的工作量就大。张彬想,一定要跟冬雪好好谈谈了,结婚不结婚已经不是最主要问题了,关键是不能让冬雪这么任性下去。在社区工作本来就累,又赶上创文、创卫,实在是太辛苦了。

张彬以前结过婚,不到一年的光景,他的老婆胡馨婷就和别的男人鼓捣出孩子了,张彬一气之下和胡馨婷离了婚。张彬第一次和冬雪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冬雪不仅人长得俊,说话办事特利索,也住桃园,还是社区干部。

张彬和冬雪谈恋爱一年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感觉自己是真的爱冬雪,真心想和冬雪好好过日子。冬雪每天都特别忙,张彬特别心疼,总劝冬雪别干了,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哪知冬雪总是大大咧咧的说:“都图轻松,那累活儿谁干啊!”张彬本来这话说的没占着理,所以被冬雪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天晚上张彬喝了酒,借酒劲儿窜到冬雪家,一进门,张彬就一把抓住了冬雪的胸脯一顿揉搓,嘴使劲的亲着冬雪脸的脸。这可把冬雪气坏了,她一把推开张彬,连骂带卷的把他推出来。冬雪大声说:“张彬,你拿我当什么人了,好好谈恋爱,别天天琢磨占女的便宜,你再敢这样,我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更别说谈恋爱了!”张彬赶忙道歉,任凭怎么敲门却再也敲不开。张彬因为前妻胡馨婷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很是怄火,再搞对象,张彬便有了硬指标——绝对得是规矩本分的。那天被冬雪推搡出来,张彬非但没生气,反倒像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一样,咯咯地乐了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一天,冬雪告诉张彬,市林政稽查大队的老同学告诉她,八哥以后不允许家养了,已经和画眉、相思鸟之类的禽类划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了。这些“宠物鸟”从明年开始将严禁在市场上进行买卖,不论是商户出售还是市民购买,一旦发现都将受到经营金额1至10倍的行政处罚。

冬雪的姥爷也是个鸟迷。他养了许多漂亮的鸟儿,有虎皮鹦鹉、牡丹鹦鹉、鸽子等。冬雪说,把这只八哥送给姥爷吧。姥爷非常喜欢鸟,肯定会好好照顾它。再说这只八哥那么会说甜言蜜语,姥爷肯定特别开心。咱们的社区创文创卫工作正在攻坚阶段,我在社区居委会工作,要起带头作用。张彬尽管一万个舍不得,一想到马上和冬雪结婚住在一起,也没心思养鸟了。

自从这只八哥到了冬雪的姥爷手里,老爷子欢喜的不得了。老爷子每天照例提着八哥去公园遛鸟。草地上,早坐满了来遛鸟的人。这只八哥一到,立马成为焦点,这只八哥长得精神极了,一双圆眼滴溜乱转,看见这么多人一点都不怯场。

老爷子的同事吴爷爷的鹩哥以女童清脆的嗓音唱歌:“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噢噢……”围观人群中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也和这只鹩哥一同唱起来,清脆的声音如小溪潺潺,大家情绪瞬间高昂起来,一阵又一阵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大家期待着这只新入场八哥的表演。可是任凭大家怎么挑逗就是不开口。一个大腹便便、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来晨练,经过笼前,看到这只八哥很懂行的说,大爷,我看您这只八哥,应该是听口令才会说话的那种,您试试口令。这么一说,冬雪姥爷也好像明白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口令,才会让八哥说话。围观的人,看着八哥也不表演,渐渐的失去了兴致,纷纷散去了。

老同事吴爷爷对冬雪的姥爷说,老哥,你本来就会驯鸟,你好好驯驯也许就开口了。老爷子说,不急,回头问问我外孙女口令的事情,如果没有,我就好好教教。

老爷子和老同事老吴聊着天,想起最近环境改造的事情。

老同事说,听说了吗,咱社区的东边要建一座大公园,还要安装很多健身器材,假山亭子一应俱全,连草坪都是立体的,公园里还要挖一个大湖。到了夏天咱老哥俩可以湖边垂钓,采莲戏鱼,岂不美哉!

冬雪姥爷一听也来了兴致,嗯嗯,太好了!到那个时候咱也仿效古人,来个湖心亭看雪。没想到湖心亭这三个字话音刚落,只见笼子里的八哥,怒目圆睁,大声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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