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
一、你站这别动,等着姐
玲姐在我家五个女儿中排行老四,只比我大两岁,学名叫郭万玲,我从小就唤她做玲姐。妈妈生完玲姐后得了肺结核,这个病放到现在根本也不叫个病,可是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就是要命的病啊。幸运的是爸爸是个老师,算是有文化的人,多处求医问药,为了给妈妈加营养,还学会了捕鱼的技术,每周休息时都会用网捕来新鲜的杂鱼,妈妈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得以康复。妈妈那时总是咳嗽,以为是自己累的,也没在意,因为妈妈太节俭,也是为了省出精米白面给爸爸和孩子们吃,妈妈自己竟然用一斤棒子面换三斤麸子剁上点白菜蒸菜饽饽吃。所以,当妈妈咳嗽时,连爸爸都以为是营养不良,身子太亏了。
当时玲姐才二个多月,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大姐那年10岁,我还没有出生,爸爸要忙着上班,不上班全家没有饭吃,一边上班一边照顾生病的妈妈,妈妈那时瘦得还剩80来斤,床上铺了两层褥子依然硌出一个人形的印子。妈妈怕把病传给孩子们,根本不敢亲近孩子。玲姐这个两个多月的小孩儿没有奶吃,每天靠大姐熬稀饭汁一勺勺的喂,或者是饼干泡上开水,慢慢吮咂。
玲姐长得随妈妈,干活儿的飒利劲儿也随妈妈。妈妈长的特别好看,放在今天看,五官也是精致的无可挑剔。听说爸爸妈妈结婚时,引起轰动,全村人都夸这个小媳妇儿可真俊啊。妈妈生了六个子女,其中抚养我们长大的艰辛可想而知。爸爸妈妈刚结婚是1958年,只有两间土坯的小南房,夏天热,冬天冷,那个时候正好搞大炼钢铁,做饭的锅也没处买,在艰难度日中,妈妈省吃俭用,大姐,二姐相继出世,妈妈愣是口挪肚攒又咬牙借钱盖了三间土坯房,这在村里又引起第二次轰动,村里人都夸这个小媳妇儿可真不简单,不仅人长的俊,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啊。艰难的日子,生活的劳累,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超负荷的身体透支,为妈妈的身体埋下病根,妈妈怀玲姐时身体就不好,所以玲姐身体也弱。
1973年的春天,我们村子来了很多知青,家家户户都要分配几个知青住宿。我家西屋也住进了几个女知青。也实在是玲姐的命不该绝,也是我们全家有福,玲姐的咳嗽声,引起西屋女知青的注意,当时玲姐发着烧,脸也肿的特别大。其中一个女知青学过医,给玲姐仔细诊治了一下,告诉妈妈,玲姐可能得的是急性肾炎,爸爸听了赶紧把玲姐送到医院救治,才得以保命。玲姐在婴儿阶段,赶上妈妈生病,一口母乳也没吃过,在她长大后特别喜欢吃甜食,也不知和没吃过母乳有没有关系。
玲姐天生勤快,飒爽,干活儿特别麻利,独立性强。别看只比我大两岁,但表现出的“大人范儿”,可是太像个大姐姐了。
小时候我们都去河边采一种叫“蒲蓬香”的东西,特别好吃,童年时期认为至极的美味。“蒲蓬香”长在河岸的浅水处,一到河边,玲姐总会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站在这等着姐,姐去给你弄。”于是我就站在岸边上,接下来就是玲姐大展身手的时刻了。“蒲蓬香”其实就是蒲草,它还有个正式的名字叫水烛。水烛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形象了,特别像一根长蜡烛,夏天蚊虫多,点着了它,放在门口熏蚊子。
蒲草刚长出时,幼嫩的草芽,颜色浅黄,刚碰舌尖儿会尝到一丝丝甜味,清爽可口,咽下去时有点儿柠檬味儿。长大后我和同事们提及过小时候吃的东西,惊奇于吃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竟然没食物中毒。原来这种蒲草花粉可以入药,称“蒲黄”,能消炎、止血、利尿;开出的花晒干了叫做“蒲绒”可填床枕。蒲草晒干了,可以编草席。儿时我们经常采食的“蒲蓬香”原来浑身都是宝啊。还有一种常吃的名字叫“酸不溜丢”,听名字就知道味道酸酸的,这个“酸不溜丢”具有清热燥湿,软坚散结之功效,常用于湿热腹泻。我们小时候,这哪是吃零食,简直是在吃中药啊。难怪那时小孩子们天天在外面玩儿,风吹日晒的,也不得个病,估计都是这些中草药在为我们保驾护航呢。
玲姐无所不能。我想吃烤土豆了,她就会在做饭烧火时,扔进去几个土豆或是山芋,一会香味就会馋的你口水直流。色泽金黄,香糯可口的土豆山芋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那时路边树很多,尤其是槐树和榆树,采榆钱儿和榴花更是必不可少的。“你站在这等着姐,姐去给你弄”,玲姐的话音刚落,一会儿,大捧的槐花,大捧的榆钱儿塞满我的怀。榴花开的大的,玲姐会挑着自己吃。她说,没开的会更甜,于是我吃的榴花都是没有开的,又甜又嫩。
我们去摘“白毛大汉”,有的地方,叫苗苗,我也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们把这么好吃的茅草根儿叫成这么骇人的名子。茅草根儿,嫩绿皮包着,里面的芯是嫩嫩的白苗,特别好吃。如果遇到老点儿的,里面的白苗会变红。玲姐会告诉我,这个不能吃了,是已经被蛇舔过了,所以变红了,她也曾告诉过我,遇到蛇不用怕,只要用手抓住头发就行,因为蛇会数小孩儿的头发,数到100根儿就会死。当时的我对玲姐的话深信不疑啊。玲姐会游泳,会爬树,单说游泳就会很多姿势,什么仰泳,蛙泳,甚至潜水也会,看着玲姐在水里像一条鱼一样自由穿梭,我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在几个大姐姐无微不至呵护下的我什么技能也不会,是个遗憾。
下雨天,心里也跟着下雨,烦的不行。好容易天放晴了,玲姐会说,“娟子,想吃什么,姐去给你买。”我从小就懒,还没等我回答。玲姐会又说,“姐,背你去。”此时你会想像到的场景:一个小女孩儿背着另一个小女孩儿,摇摇晃晃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一晃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玲姐和我也在“奔五”的道路上了。玲姐现在回到娘家还是习惯的会问我,“娟子,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日子被亲情浸的暖暖的,软软的。脚步越走越长,岁月似沉年的老酒香郁绵延。耳边一个声音又响起:“你站在那等着姐,姐去给你弄。”
二、勤劳善良的老姑
我老姑不是我亲老姑,她是我爸爸亲叔伯的姐姐。我的爷爷奶奶只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大伯,一个是我爸爸。爸爸1936年生人,在那个几乎家家都好几个孩子的年代,爷爷家算是条件好的。
老姑在双港村住,我家以前住的地方距离老姑家4公里,可是在我小时候我也不记得去过老姑家。1976年,也就是我4岁那年,妈妈进厂当了工人,那时妈妈不会骑自行车,为了妈妈上班近些,爸爸决定把家搬到双港村。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们全家七口人坐着一辆马车,拉着全部家当搬到了老姑家所在的村子,双港村。因为这个地方离妈妈上班的地方近,离大姐上班的地方也近。
老姑家六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闺女,老姑夫和孩子们种地,老姑在家收拾家务还喂几头猪。我从4岁到7岁,就是在老姑家长大的,老姑喂猪我就蹲在猪旁边看着。老姑喂猪用的是糠和马铃菜(长大后读书了才知道我天天呼作马铃菜的学名叫马齿苋)。现在把马齿苋也有叫长寿菜的。马齿苋味道甘酸滋滑,肥厚多汁,富含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现在的人们采来晒干,用来包饺子。那个时候人们不知马齿苋能抑制血栓,预防动脉硬化,防治心脏病的功效,这种野菜只给猪吃,现在想想,难怪那时的猪肉这么好吃。
老姑每次喂猪前,先将马齿苋切碎,老姑切菜的时候,我每次都坐小板凳上用马齿苋做耳环、项链,手链。老姑切完菜时,我的头上,脖子上,手上早已挂满,一嘟嘟,一串串,颇为壮观。
切完野菜,老姑用在门外盘的一个大灶上开始炖猪食,里面放上糠,切好的野菜和有点酸臭的豆渣,有时一抓豆渣里面会飞出和爬出各种虫子。老姑往锅里倒上水,一会大锅里咕噜咕噜开了,散发出酸臭怪异的味道。我此刻会喊:老姑,太臭了,猪怎么会吃呢。老姑会哈哈笑,补上一句:要不臭猪呢,臭猪吃臭食。在猪食快煮熟时,老姑会顺手摘下我披挂一身的“珠宝”扔进锅里。
当时我家的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爸爸当时是在镇政府上班,妈妈和大姐也上了班。和周围邻居比,我家应该是“富人”。我每天早上会找爸爸要五分钱,去小卖店买5块水果糖,然后带着糖去老姑家玩。一进门,就会看见老姑在扫院子,我赶紧剥开一块糖放老姑嘴里,老姑会说,我大侄女儿给的糖就是甜啊。下午没事时,老姑还会给我讲故事,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有一次,我和门口小孩们玩,其中一个稍大点的给我们讲了一个鬼故事,大概的意思是:有个小孩上厕所,没带纸,找谁要,谁也不给,此时,墙角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手上有一张纸,这只大手拖着哭腔说:“给你纸。”就是这个现在听起来这么好笑的故事,吓得我登时哭起来,然后起身就跑,跑的时候,捂着眼,只顾哭,正好掉进一个小水沟里,这下更吓破了胆,当我哭的死去活来时,老姑在屋里听到了她大侄女儿“震天动地”的哭声,把我从小河沟里抱起,洗干净,搂怀里,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轻声的安慰。我从此落下病根儿,不敢自己去厕所。
老姑夫有个嗜好是喝酒,下喝菜竟然是油炒辣椒籽,老姑从小睡热炕头落下喘病,每次用油给老姑夫炒辣椒籽时都会呛的咳嗽好一会儿,半天喘不上气,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用小肉手打老姑夫的后背,不让他喝酒,谁劝都不行,直至把小手打红也不停手。老姑看了,会哈哈大笑,说还是我大侄女儿最心疼我。
第二年,大表哥娶了大表嫂,大表嫂是个特别贤惠的女人。我平时在老姑家天天呆惯了,忽然感觉老姑对这个大表嫂嘘寒问暖的,心里特别生气,平白多了个大表嫂和我“争宠”感觉不习惯。有一次,我赶大表嫂走,正好妈妈在老姑家串门,把我说哭了,还打了我几下,我大哭起来,心里发誓再也不来老姑家。
第二天,习惯性地来到老姑家门口,不好意思进去,就假装在门口看猪。大门一响,老姑出来了,一把拉住我,老姑的手好暖啊,我抬头看了一眼老姑,头埋在她怀里。
过年时,我一睁眼,穿上新衣,第一件事是去给老姑拜年。一进院门,我会大声喊:“过年过的好呀,没挨老鼠咬呀。”老姑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嘴里爱怜地说:“我大侄女的巧嘴啊!”会从口袋里掏出几个一角的小新票。我知道,那是老姑每次看见一角新点儿的钱就舍不得花,为我攒起来的。
就这样,一天一天,春夏秋冬,三年一眨眼过去了。上小学那年,我家搬走了。我的童年是在老姑家长大的,每每想到我的老姑,我的心里总是湿漉漉的,暖洋洋的。
老姑离开这个世界已经20多年了,我记起儿时在老姑家的点滴往事,一如眼前。这可能就是我们常说的:“只要我们活着,你就活着,在我们的谈论中,在我们的记忆里,在我们不经意会流下的泪水中,你都会永生,在一个更快乐更阳光的世界里永生。"
三、在爷爷身上我学到了乐观向上
爷爷是见过世面的。在那个农村的孩子都没见过汽车为何物的年代,爷爷先是给市政府的参议开年,后又给英国人开车,还可以用英语简单问话,如时间、地点、问候语等,爷爷虽然只是个司机,在我心中很伟大的,因为爷爷是自学开的汽车。当然,爷爷风光的时候,爸爸才是几岁的娃娃。从爸爸存下来的照片里可以看出爸爸儿时的阔绰。有一张照片诠释了爸爸儿时的富足:手里牵着一只假狗,穿着小棉袍,头上戴着小疙瘩帽。大伯也穿得像个小地主似的,站在旁边,我的爷爷奶奶端坐前面,很是像样。听爸爸说,日本鬼子进天津那年,爷爷失去了工作,才回到村子里生活。“文革破四旧”时,爷爷的西服领带这些洋玩艺儿烧了至少一麻袋,现在说起来,让人心疼。
回到农村的爷爷,不太会种地,日子过得挺艰难。爸爸13岁那年,奶奶也久病成疾,撒手人寰。这些倒霉事儿没有击垮爷爷。学着种地,学着收拾家务,当年的爷爷只有四十岁,可是爷爷也没续娶,和大伯和爸爸爷仨儿共同生活着。听爸爸说起过一件事:爷爷好容易攒了三十个鸡蛋,学着邻居的样子想腌起来,留着给大伯和爸爸吃。可是没有腌好,等打开坛子,发现里面生蛐了,爷爷心疼了好久。
日子无论怎样,终于熬到两个儿子都结婚了。爷爷和我大伯家一起过。我家分出去单过。爷爷一共有四个孙子,六个孙女。大伯家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我家五个闺女一个儿子。这么多的孙子孙女哪疼的过来啊。所以,在哥哥姐姐的记忆里,爷爷是冷酷、吝啬不近人情的爷爷。
大姐说,妈妈一包饺子就会喊爷爷过来吃,还让大姐给爷爷去打二角钱的散酒。大姐从小就是个“把家虎”特别会过日子,拿两角钱去打酒,就会少打几分钱的,再把打来的散酒兑上点儿水,爷爷也尝不出来,和爸爸左一杯,右一杯的喝的很是舒畅。大姐把省下的几分会为我们买几颗糖,或是两根儿冰棍儿。当然,这些“零嘴”大姐一口也舍不得吃,都是留给我们吃。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大姐比我大12岁,我有记忆时,大姐都快上班了。
听我梅姐说,她特别害怕爷爷。小时候看见爷爷,爷爷背着手,看到她也不抬眼皮,梅姐怯怯地叫上一声:“爷爷”。爷爷才会从鼻孔不耐烦地发出“哼”地一声,算是答应。如果梅姐再斗胆提出要几分钱买个冰棍儿,类似这样的“逆天”要求,爷爷会用拐杖一边使劲捅地,一边气急败坏地喊:“走远点儿,快走远点儿,我可没钱!”每次听梅姐说起,我都会想,爷爷当年肯定真的没钱,谁会不疼自己的孙女呢。唉,都是穷日子惹的祸啊!
我有记忆,大概三岁左右。梅姐比我大五岁,在我有记忆时,就是梅姐背着我去大娘家玩。我家距离大娘家要经过一座破桥。这座桥是用木板搭的,有的地方,木板已经没有了,有很多窟窿。我那时记事真的早啊,我现在都记得,我伏在梅姐的背上,两三岁小小年纪懂的害怕,眼睛盯着梅姐的脚下,生怕她一脚踩空。梅姐当时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的后背,当时就是我的“专用座椅”。
我小时候嘴特别“巧”,听姐姐说,大娘特别爱逗我,看见我,就会问:“老闺女啊,长大挣钱给谁花呀?”两三岁的我竟然会乖巧地说:“给大娘花!”大娘是个不爱说笑的人,每次都会被我哄得特别开心。爷爷也会问:“老孙女,长大挣钱给谁花呀?”我又会脆生生地马上回答:“给爷爷花!”爷爷哈哈大笑,摸着我的头,夸我长了张巧嘴。
爷爷住在西屋,大娘大伯住在东屋。毎到中午,爷爷是要喝上一小杯烧酒解解馋的。我每天都去爷爷那屋玩儿,爷爷西屋盘着炕,炕上放着四方的桌子,窗台特别宽,可以坐在上面玩。爷爷盘腿坐在炕上,我坐在爷爷腿边,有时坐在爷爷腿上。爷爷喝酒前会喊大伯给煎个鸡蛋,或者弄一点儿下酒小菜,爷爷喝之前,会用筷子沾上一滴酒放我嘴里,笑眯眯地问我:“好喝么?”我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说:“不好喝,辣!”爷爷这时会抿上一口,咂摸着嘴说:“好喝”。我小时候肉特别多,小肚子圆滚滚的,爷爷总会用手指轻轻夹着我的肚皮说:“给爷爷拔个大萝卜吃!”一边说,一边假装用手夹我的肚子,我肚子痒的不行,咯咯咯笑起来,爷爷也张着大嘴笑。这个“拔萝卜”的节目,每天中午都会上演一遍,我和爷爷乐此不疲。
我和爷爷“拔完萝卜”,就是我给爷爷说歌谣的时间了。爷爷说,来个“从前有座山”,我马上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道不会尿尿,拿个针捅个眼儿,稀里哗啦尿一碗。”爷爷会竖起大拇指称赞我背的好。爷爷有时还会逗我,说我长的丑,我会气的躺在地上打滚儿,爷爷就说:“那你起来说说,自己有多俊呢?”我会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告诉爷爷:“我柳叶眉,杏核儿眼,通鼻梁,樱桃小口一点点,还有和元宝一样的耳朵。”这一套“节目”下来,爷爷总是用手轻轻摸着我的头,说上一句:“这孩子,嘴这个巧呀!”现在细想起来,一个两三岁的娃娃,尤其是在那个闭塞的年代,会这么多“佳词妙句”,的确不容易啊!
记得爷爷总是夸我:这个孩子乐呵,有好日子过。记得我十来岁时,去同学家玩,同学的爷爷也说过类似的话,大意是这个孩子乐乐呵呵的,听着这孩子说话,整个屋子都显亮堂。其实我们全家都特别乐呵,用现在的洋气词儿说就是:乐观向上、积极阳光。想一想,这也是家风吧。爷爷丢掉工作,变得一穷二白和两个儿子在农村种地,依旧乐呵。像爷爷那代人经历了太多的事儿,日本鬼子,闹内乱,文革,缺吃少穿,如果不保持个乐观的性格,估计也挺不过去。爷爷肯定希望他的后代也能用乐观向上的态度面对一切吧。
乐观向上,这是我从爷爷那继承来的最大财富。也正是这个家风,让我的生活充满着知足和快乐。
至今能回忆起爷爷的样子:身材瘦高,脸也是瘦削,眼窝很深,特别俊朗。
我四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奇怪的是,爷爷活着时候的事,我都依稀记得,可生病和去世的情形我都不记得了。就能回忆起两个场景:一个是我大哥,(也就是大伯家的长子,爷爷的长孙)跪在爷爷的棺材前,大哭着,用头使劲撞棺材,不让大家盖棺材盖,亲戚们都拉着大哥。另一个是爸爸跪在棺材旁守灵,我以为爸爸在和我玩捉迷藏,我也跪在那,用头顶着爸爸的头,咯咯地笑。爷爷去世,我只记得这两个场景。爷爷在世时,最喜欢听我笑,爷爷去世时,我留给爷爷的也是笑声,这可能是爷爷的安排吧,让他的后辈永远乐观向上。 在我以后的成长过程中,也遇到过曲折和坎坷,有时候也会让我畏难和低落,但是想想爷爷的言传身教,想想我们乐观向上的家风,我就释然了。是的,乐观向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保持乐观向上,始终微笑面对,生活总会越来越好。
也不知有没有另外一个世界,据哥哥说,他梦见爷爷,爷爷总是穿得干干净净,坐在八仙桌旁喝着小酒,想必爷爷在另一个世界也是生活地很舒适和惬意吧。
爷爷去世已经42年了,我一次也没梦见过他老人家。就有一次, 我眯着眼,半睡着,耳边一个声音轻轻哼唱:记得爷爷最爱陪着你,走在乡间小路买糖果,你说童话故事也会唱歌,我是最幸福的那一个,我是最幸福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