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嵩山

办公室搬到九楼两年多了，忽然从窗户北望，竟发现百里外的嵩山，清晰可辨。

汝州城区北十公里，群山连绵，自西向东，庇山、牛头山、紫云峰、纱帽山、玉皇山、小鸿山、大鸿山腾挪跌宕，崇山峻岭，如屏似帐，不知几重。常被云雾缭绕，我平日里又难得片刻闲暇，竟然未曾识得中岳之峻极。

今日从窗口望见百里外，仿佛飘来的一座仙山，倏然而至眼帘。让我站在窗户旁，久久不忍离去，因而浮想联翩。

遥想眼前的这座崇山，深深镌刻着太古宙、元古宙、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的记忆，从三十八亿年前的太古宙时期，这里就开始出现稳定的岩石。从此，这片历经亿万年沧海桑田却渐渐隆起的神奇之地，见证了多少日月轮回的自然更迭，见证了多少仙风道骨的来来回回，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的重复上演，见证了多少可歌可泣的人间正道。

共工与颛顼因争夺天子之位而不胜，恼羞成怒，奋力撞击支撑天地的不周之山，致使天柱折断，大地失去四方，水火肆虐九州，猛兽鸷鸟严重危害先人的生命安全，人类的先祖遭遇第一次生存大危机。

三皇之一的女娲为挽救人类，煅烧五色巨石修补断裂的苍天，斩断鳌足确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重新打造出人类的生存家园。

上古时期，黄河中下游与长江中下游之间的山地，是人类活动的主要区域，中华文明滥觞于此。《尚书·禹贡》中记载，在大禹被推举为部落联盟首领之后，将势力范围依据大山、大河的自然地理界限划分为九州，嵩山处于豫州之内。因东西横亘，绵延60多公里，方圆450平方公里，自古以来为帝王将相、文人墨客所倾倒。

嵩山古称“外方”，夏商时称“嵩高”“崇山”，西周时称“天室山”。公元前770年周平王迁都洛邑后，以“嵩为中央、左岱、右华”，为“天地之中”，称“中岳嵩山”。嵩山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接五代京都汴梁，西连十三朝古都洛阳，素有“汴洛两京、畿内名山”之称。这样一处天造地设的崇山峻岭，曾吸引了30多位皇帝、150多位著名文人流连忘返。

我想到“上古三大奇书”之一的《山海经》中关于嵩山的记述。《山海经》第五卷《中山经·中次七经》中记载：“又东五十里，曰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囷。其上有木焉，其名曰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其上多玉，其下多铁。休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洛，其中多䱱鱼，状如盩蜼而长距，足白而对，食者无蛊疾，可以御兵。又东三十里，曰泰室之山。其上有木焉，叶状如梨而赤理，其名曰栯木，服者不妒。有草焉，其状如���，白华黑实，泽如蘡薁，其名曰䔄草，服之不昧。上多美石。

我遥想上古时期的嵩山之少室山上，各种花草树木丛生，其中一种叫“帝休”的树木，叶子与杨树叶相似，开黄色的花结黑色的果实，人们服用了它的果实就会变得心平气和。山上蕴藏着丰富的玉石，山下有丰富的铁矿石。一条名叫“休水”的河流发源于少室山，然后向北流入洛水，水中有很多鱼，形状像猕猴却有长长的像公鸡一样的爪子，白白的足趾相对而生，人吃了它的肉就没了疑心病，还能抵御兵器。

我遥想上古时期的嵩山之太室山，山上有一种名叫“栯木”的树木，叶子的形状像梨树叶却有红色纹理，人们服用了它就没了嫉妒心。山中还有一种草，形状像苍术或白术，开白色的花结黑色的果实，果实的光泽就像野葡萄，人们服用了它就能使眼睛明亮不昏花。这是一片多么神奇的山地啊！

这眼前的嵩山，早已因为它的伟岸俊秀而闻名于九州。那《诗经》里的一句“嵩高惟岳，峻极于天”，让多少俊杰也趋之若鹜。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曾经承载着多少高僧、真人、大儒或禅定或徜徉或流连的身影。

依山傍水、古木参天的法王寺，法王寺，一苇渡江、面壁九年的达摩祖师，飞薨映日、杰阁联云的中岳庙，古柏森森、名儒云集的嵩阳书院，黄帝虚心求教、感悟人间真谛的华盖峰，状若刀削、大石突兀的当阳山，见证尧帝思贤若渴、礼贤下士的阳城，负黍城经商、嵩山访贤的舜帝，记录大禹治水伟绩的启母石，范仲淹、司马光、程颐、程颢、李纲等授过“管勾、提举”之职的崇福宫。

我的目光穿过北方的一座座山脉，在第一次远观的嵩山上搜寻着，搜寻着它的每一个起伏、每一片山川、每一条峡谷、每一丛树林。这样的搜寻，因为百里的距离，而变得亦真亦幻、若有若无，却让我的思绪更加飘逸和空灵。

我忽然想到，昔日到访过的汝州古城北城门之门匾“望嵩”，余韵犹在的中原名楼“望嵩楼”，以及遍布大峪的诸多古山寨之“望嵩”寓意。许多的日子里，我们曾对嵩山寄托了多少的渴慕与联想，我们曾对这座汝水之阳的古城因为受到嵩山的庇佑，油然而生自豪。天人合一、与自然和谐共生、守中守正的中华传统文化的长久熏陶，让汝州人对中岳嵩山更是情有独钟。

如今，在这个偶然的时刻，站在高楼，一场秋雨过后，碧空如洗，我竟然望见了百里之外的巍巍嵩山。由此看来，古人在汝州留下的诸多关于嵩山的情愫，并非空穴来风。由此想来，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