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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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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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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年

 

前言:在居住城镇化、交通高速化的今天,出现一种奇特的过年现象——赶年。我把匆匆赶回到乡村老家过春节,然后又匆匆返回城镇居住地或工作(打工、做生意)所在地,统称为赶年。

 

赶年,是如今居住城镇化、交通高速化的过年现象。

过年,就是过农历春节,那是汉民族的一个千年约定。

回乡村过年是汉民族集体设定的一个辞旧迎新的仪式。历经千百年,这种仪式感变成一种精神气场、一种传承责任让人们着迷。这仪式通过贴春联、贴门神、燃放鞭炮、上香拜祖、派发红包暗示给每一个人,祈求祖宗庇佑、扫除陈旧病魔,祝福新年康顺,激活每一个人对故乡对先祖的感恩,对幸福美好生活的向往。

尽管百年前,“新文化运动”倡导者钱玄同等倡导“废旧立新”,提倡按照国际历法来过公历新年(即元旦),要求废除过农历春节。认为过农历新年是守旧俗、不进步的体现;“阴历比阳历野蛮”、“阴历过年迷信可笑”。尽管民国政府曾于1930年强制推行过“公历新年”的政令,将每年元旦认定为新年之始,并将农历春节废除。然而,民间依旧过农历春节。上千年的农耕文明按季节变化运作的传统习俗无人能改,过农历春节习俗,已深深地融入到汉民族的血液里。

对回乡村老家过年的感受,我也经历过几个阶段。

小时候盼过农历春节(六七十年代)。我是六十年代出生在农村的人,家在农村,不管是在旧围屋泥砖瓦房过,还是后到新建的四间半泥砖瓦房过,那时的过年都是让我企盼和兴高采烈的,因为过年有米饭吃,有扣肉吃,有新衫穿,有红包收;过年洗什物,捉塘鱼,杀年猪,做年糕。那些年,年少不谙父母穷过年之愁,自得乐个天真。父亲贴对联门神,我捧着米糊来帮着;父亲备三牲酒香竹拜灶神拜祖宗,我盯着熟鸡猪肉耐等着;父亲在燃放鞭炮,我害怕躲藏喜听着;母亲包粽子做年糕,我递叶伴粉搀和着。年少的我只知道过年喜庆热闹,热衷于串门聚聊玩乐。

  长大后怕过农历春节(八九十年代)。八十年代外出读书和参加工作而单身的那几年,倒是很想回老家过春节的,怕的是那春运洪流搭车难。1988年老家拆泥砖瓦房建起了红砖瓦房。之后,我结婚有儿子了,父母年纪偏大了,家庭经济负担转移到自己肩上了,自己在单位负债要了福利房,加上一年到头的工资奖金收入不高,还得还债,这几年每到年关,我总是囊中羞涩、愁上心头、衣“紧”还乡。年老而急等钱过年的父亲不理解,曾嫌我给的300元钱少而当场丢在伙房地上,让我羞愧委屈泪眼盈眶。村中外出打工的人家都比我有钱,年过得比我好。身为村长的父亲觉得脸面过不去。

中年后躲城里过农历春节(进入二十一世纪)。自从父亲1999年8月得重病走了之后,我不想回到乡村老家那个伤心地,免得睹物思人而伤心;另一个也是因穷而不敢回家过年。每到年关就带老母亲坐车到城里来过年,老家贴春联备三牲酒燃香竹拜灶神拜祖宗燃放鞭炮之事,给钱交由在家务农的堂兄帮代办。只因自己在城里属于普通的工薪一族,囊中羞涩比不上进城务工的村里人富有,不敢衣“紧”还乡,就这样蹉跎了回乡村老家过年的愿望。其实也想让辛劳一辈子的老母亲享受下在城里过春节的安逸与欢乐。就这样,连续接母亲到城里过了十三个春节。在城里过春节,无需像在农村过春节那样的忙碌,可轻轻松松逛街逛商场逛公园。可在城里过春节,总觉得年味不如乡下的浓,心里总有欠缺点什么似的。十多年没回乡村过年,荒了回乡的路,疏了乡情亲情。而过了“知天命”的我越觉发现,在城里过的春节多了,心中那被岁月风干了的乡愁,是那样的浓烈而醇厚,时常渴慕故乡那泥土的芬芳,那草木之气、那山水之灵性,我知道,只有我那纯朴的故乡才能洗涤我心灵的深处,慰籍、温润我这颗思乡旷久而难以自拔的心。乡村老家的红砖瓦房也早已退色,成为村中两三层楼房簇拥下的落后之物了。

回乡建楼房回村过春节(二○一三年后)。2013年,我在离乡村老家三公里的小镇上买了一套四房二厅的房子,当年也买了辆小车,这为回乡村过年提供了住房条件和交通工具。2015年,拆掉乡村老家红砖瓦房建起了两层新楼房。从2013年开始,每年都回去乡村老家过年了,一是因乡村有要在新房子过年的传统习俗,二是因老母亲年老体弱不愿离村也不便离村,加上通有高速公路又有小车。回乡村老家过年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一项责任。在乡村过年是忙碌的,需做诸多准备,我担负起父亲传承下来的一切。然而,在城里长大的儿子不愿回乡村过年,对乡村不熟悉无感情,对拜祖宗之事毫无兴趣。早些年乡村就出现赶年的现象了,城镇化让富起来的村民在小镇建有楼房或在城里买有商品房,年前匆匆的回,年后匆匆的走,乡村过了大年初六,就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2019年4月老母亲撒手走了,乡村老家又成了伤心地,加上儿子留在城里不愿回乡村过年,迫使我不得不加入赶年一族。2020年大年初一三地过,小镇、乡村、城市过。年前回去准备年货打扫庭院卫生,年三十贴春联门神拜灶神拜祖宗,晚住小镇房子,年初一一早回乡村老家燃放鞭炮拜灶神拜祖宗,然后开车上高速公路返回城里,与儿子一起过年。亦为防控疫情,需回城值班守卫。

故乡乃我身体元气聚集、磁场初成之地;故乡乃祖辈先人用情感血汗煨熟的一方土地,先人足迹乡情乡音在这故乡山水林田间刻存着记忆,储存着丰厚的信息。只有回到乡村老家,回到故乡过年,人之元气才能得到滋润,人体磁场才能得到修正;游子乡愁才能得到释然抚慰,心灵才能得到慰藉。回乡村老家过年,拜祀祖宗先人,接收先辈遗留信息,抚慰心灵,储蓄能量,感悟智慧,传承家风,传承力量。

赶年,是新时代的产物。

                        2020年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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