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到了,走下了飞机,天已黑尽,春寒料峭,海风习习吹来,机场工作人员彬彬有礼,他们说的都是汉语,让人觉得台湾并不遥远,也不陌生,似乎连空气中也弥漫着家乡的味道。
旅行社的肖领队打了一个电话,在机场找到了一个台湾的胖老头,彼此交谈片刻,就带领大家登上一辆台湾的旅行车,落座之后,汽车开动了。肖领队对大家说道,‘我们的台湾行从现在开始了’,他指着身边的胖老头介绍道;‘这位大哥就是我们台湾行的导游,他姓许,大家可以称呼他为许导游或者许大哥,但不能叫许师傅,在台湾只有出家人才称为师傅。许大哥生在台湾,长在台湾,非常熟悉台湾的风土人情,大家鼓掌欢迎,欢迎。’说罢,他带头鼓起了掌。
大陆的导游不是美女就是帅哥,怎么台湾就派一个糟老头子来当导游?太伤宝岛的形象了,太令人失望了,旅游时,他能爬山吗?走得动吗?会不会成为大家的累赘,这难免让人有几分担心。沉默片刻后,才有几声阴阳怪气的掌声,时断时续,既有嘲笑的含意在其中,又有不满的情绪在宣泄。
点头致谢后,这胖老头开始讲话了。
刚到新的地方,大家都在观注窗车外的景色,并没有人在听他说些什么。
只有我看了这胖导游一眼,他年纪大概在六十岁上下,长圆脸、塌鼻、大嘴巴。不过他的口齿还是比较灵利。他一边说话,一边紧张地观察听众的反应,见人人都面露不屑之色,他不动声色地作了个自我介绍;‘我姓许,言午许,今后大家都可以叫我小许。我出身在战争年代,父母都是军人,当时物质供应紧张,有一顿,没一顿。我父母既要爬山涉水,又要行军打仗,营养不良加上辛苦劳累。因此在制造我时,他们难免有偷工减料的行为,这导致我长得很不好看,不能让大家赏心悦目,实在对不起大家了‘。说到这里,他向我们鞠了一躬,表示谦意。然后话锋一转,他又高声说道,‘但──,这不是父母的过错,也不是我的过错,责任在战争,是战争让我们妻离子散,是战争让大家民不聊生,战争才是万恶之源。现在两岸和平,互通有无,皆大欢喜,但愿和平能天长地久,欢迎各位到宝岛来观光旅游,我要求大家丢开过去的一切烦恼与顾忌,同我一起肆无忌惮地游山玩水,我要与大家一起开心快乐过好每一天。怎么样?同意我这个提意的就鼓掌,鼓掌,鼓掌,大家都把掌鼓起来、鼓起来…能不能再激烈点,再激烈点…,我非常乐意大陆同胞为我鼓掌…。。’说罢,他笑呵呵地把双手举过头顶,拼命地鼓起了掌。
并在车厢内来回走动,见谁不积极鼓掌的,他就会俏皮的说你几句,让你不得不动起来。
在他的带动下,汽车内掌声一片,笑声一片。
见调动了大家的情绪,他又开始对这几天的行程做进一步的安排,并不时与大家沟通互动,提一些问题。车窗外,已是万家灯火,早春的台北,还有一些寒意,他穿的是中山装,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风衣,衣服比较干净,但有些陈旧,看来他是一个实在而节俭的人。一露面就敢拿自己的形象开涮,让人瞠目结舌,但他的话说得幽默得体,句句在理,很有喜剧效应,这又让大家不得不佩服,特别是他逢场作戏的能力,一般人是望尘莫及的。
最美海岸公园
第二天早饭后,汽车开出台北市,经过阳明山,来到了野柳地质公园。下车后,许导游对园内景区作了介绍,他说道‘这里就是中国最美的八大海岸之一,位于台北县野柳村,形成于六百万年前地球的造山运动,…海浪、海风、雨水的侵蚀,造就了很多奇特的地质景观,鬼斧神工,世间罕见,是天地之精典作品,记录了大自然的变迁的过程,非常珍贵。这些岩石只能观看,不能用手摸,因为参观的人多,一人摸一下,你们的手就会对景观产生磨损,…’。许导游换了个口气,盯着大家告诫道,‘这里面临大海、脚下又有悬崖,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大海,所以大家在观看风景与照相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有危险的地方,公园都划有红线,这根红线是生命的安全线,绝对不允许越愈的,…。’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旅游要开心,更要安全,红线就是我的底线,谁若超越了红线,我一定严惩不贷’。说完后,他摇了摇手中小旗,就带领大家走进公园。
只见园内有很多大树,浓荫蔽日,枝繁叶茂,落花遍地。沿着树丛下的曲径,踩着落花遍地的小道,我们兴致勃勃地向前走去。转了几个弯后,大海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湛蓝的海面一望无际,水天一色,苍苍茫茫,蔚为壮观。大海的蓝从未见过,蓝得让人心惊胆颤,蓝得让人神魂颠倒。过去只在电视与书本上见过大海,今天亲临真正的大海边,大海原来是这样的美艳与豪迈,海风吹来让我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感觉,仿佛过去自己的灵魂早就在与海浪在一起飞扬舞蹈。
一群海鸟在波浪与白云之间傲翔,它们时远时近,时起时伏,时而引吭高歌,时而戏水作乐,似乎在招唤我们,召唤我走近走近大海,召唤我们与它们一起游戏歌舞。大海与我神交已久,只是未曾蒙面,今天终于相见,我向海边跑去、不顾一切地跑去,我要接受大海中浪花的洗礼,投身到这轰轰烈烈的历史潮流中,谁也拦不住我,大海啊,我终于来到您的身边了…。
‘站住,站住、危险…’许导游突然对我高声疾呼,说罢他飞一般地向我冲了过来,谁也想不到这胖老头发起飙来,比奥运冠军跑得还快。他飞身跳过几处灌木丛后,追上了我,拦在前面,指着我鼻子说道;‘回去,赶快回去,这里浪高水急,时时都有危险,不能离海太近,海潮一上来,你是跑不掉的。这根红线不能逾越,这是公园规定的安全线。也是我反复强调的纪律,刚刚宣布了你就违反,这…’,说罢,他双眼露出恶狠狠的凶光。
气势汹汹,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严惩不贷之类的话,但他没这个权力。为了杀鸡吓猴,以儆效尤,让我回到团队后,当着众人的面,声色俱厉地训斥我,让我十分难堪,连来来往往的游客也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看,好像我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样。我知道许导游怕什么,他怕自己带的团队出事,更怕丢掉自己的导游资格证,所以一见我跑向海边,他就非常紧张。但他不知道我在嘉陵江边长大,从小就深通水性,更何况当时我并没有下海游泳的打算,只是想走近一点看大海。他这样大呼小叫,我觉得实在太过分了,小题大做,故弄玄虚。
海边有很多大石头,千奇百怪,有的像硕大无比的蘑菇,有的又像一个凭空倒立的靴子,还有的像人头,林间树丛下,礁石起伏,魅影交织,时隐时现,就像一群群潜藏在草丛树林中的虎豹豺狼,时不时突然出现在你眼前,让人毛骨悚然…,无穷无尽,难以形容。有的礁石上附有海洋生物的化石,有的表面呈蜂窝状,千奇百怪,太多太多的景观,美不胜收,一言难尽…。但经历了刚才的观海风波后,我挨了一顿训斥,在团队中处境尴尬,兴味全无,草草看了一遍园内景色,就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家走出了地质公园,因为受了挫折,心情不好,全然不知这最美海岸公园的美究竟美在哪里?
我们这次台湾行是环岛八日游,经常要到海边观光,每到一处海边,我就觉得许导游分外紧张,他生怕我走近大海,那双警惕的目光不离我左右,让人觉得如芒在背,兴味索然。在整个旅游团队中,他对我进行了重点防范,严加看管,这不是人为制造紧张空气吗?怕他再次发飙,我不得不多次向他反复沟通解释,申明自己并没有下海游泳的打算,只是想亲口尝一尝海水的滋味,因为我生在内地山区,长在内地山区,从来没有见过大海,来一趟台湾也不容易,只是想走近一点看大海,对大海作更多的了解。经过几番协商后,终于达成了一条君子协议,到了海边‘只准湿足,不准湿身’。
这句话貌似很简单,但回过头来仔细一品味,才发现其中还另有门道,他故意把‘湿足湿身’与‘失足失身’,两个音同意不同的概念混为一谈,既有嘲笑贬低的意思,又把法律概念引进彼此的矛盾中,可见其用心‘险恶’。一个简单的问题被他复杂化了,这也许这就是两岸的文化差异,写繁体字的人好像比我们要多一些顾虑与戒备,笔画太多了就容易把问题想复杂。
当回到内地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台湾要派老年人来当导游,因为大陆来台湾旅游的人的大多是退休老人,老人与老人之间有共同语言,没有代沟,便于沟通,不存在年龄上差距,你有什么不对,他训斥了你,你也不好过多计较,这样便于管理。
士林官邸
今天下午参观士林官邸,许导游触景生情,他委婉低沉地介绍官邸的情况,‘士林官邸原来是蒋介石先生与宋美龄女士在台北的住处,过去这里戒备森严,进出的都是台湾的上层人物。当蒋先生与宋女士都驾鹤归仙后,他们的官邸就成了民众休闲娱乐的公园,向普通老百姓开放,如今也成为台湾的旅游景点之一。士林官邸背靠福山,林木茂盛,鸟语花香,风景秀美…。’
正当许导游说得天花乱坠时,一只棕红色的大松鼠跳到他身后的大树上,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大家看,好像在与大家打招呼,又好像是在向大家索取食物。彼此距离很近,它大摇大摆的样子,似乎对人没有一点畏惧与戒备。一下就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有人向松鼠挥了挥手,有人给松鼠打了个飞吻,还有人在窃窃私语,…。见人群中忽然出现了许多状况,许导游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了大松鼠,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松鼠有什么稀奇的,台湾多的是。我讲的话你们要认真听,过去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走进士林官邸的,…。’
松鼠还是站在那株树上,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盯着我们看,腮帮一鼓一鼓的,好像有话要说,模样活泼可爱,似乎在琢磨这群人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还不把礼物拿出来。见大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松鼠身上,没人听他讲话,许导游打翻了醋坛子,转过身去,愤然向松鼠挥了挥手,想把它赶走。然而,松鼠并不买他的账,也不惧怕他,跳到更高一层的树枝上,向许导游挥了挥爪子,然后摇了摇大尾巴,抖了抖身上的尘埃,似乎在嘲笑他‘就那么点本事,咋呼个啥?我不怕你,有本事就上树来,咱们比试比试?看谁的本事大,敢么?敢么?小样,小样的。’。
面对松鼠的挑战,许导游无计可施,只能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对说道,‘我是导游,在你们眼中怎么连一只松鼠也不如呢?过去士林官邸是台湾的政治军事中心,戒备森严,一般人是不能走的…’他还想继续介绍这里的情况,大陆的肖领队走到他身边,悄悄向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对大家挥了挥手说道,‘情况就介绍到这里,现在我们跟着许导游到官邸里面去参观。台北的情况你们都不熟悉,一定要跟着导游走,不能掉队,一旦掉队就会迷路,人找人是非常麻烦的’。
走进官邸,绿云似海,大道两旁挺立着一排排从未见过的大树,它们株株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浓荫之下,树干雪白,好似玉蟒缠身;载瘿衔瘤,麟凤龟龙,树身上有许多沧桑岁月留下的痕迹。在大树表面的裂纹处,露出了层层叠叠的树皮,云横水蹙,有的树皮已经卷起,就像一本被人翻阅过无数次的旧书。老树如书,而书中的历史又耐人寻味,需要人们反复品读才能弄懂历史真相。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树。好在园区对大多数植物都立有木牌介绍,木牌上写道,‘白千层,桃金娘科,常绿乔木,花香浓郁…。’
在绿树浓荫之中我们见到了蒋先生与宋女士居住的别墅,这是两幢极其普通的建筑,青灰墙面,树影掩映,一楼一底。许导游神情庄重地说道,因为宋女士在美国长大,作习时间比较随意,而蒋先生是军人出身,早起早睡,雷打不动。二人在生活习惯上的差异较大,为了避免相互干扰,他们各居一幢别墅。但两幢别墅紧紧相偎,早晚他们可以相互走动,相互问候,一旦有事出现,又可以马上坐在一起共商对策,相互慰藉。
许导游是个退伍老兵,一谈到蒋先生与宋女士,他的话就滔滔不绝,如泣如诉。
在他们的别墅外,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枫香树,树身上长满厚厚的苔藓,就像给大树穿了一层毛耸耸的外衣,相貌古朴怪异,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凝神专注,默默静立,既像是在修炼,也像是在咏叹,很有上古仙人之风范。据说这株枫香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只见它背靠福山,节坚山连,根抵盘魄,虬曲蜿蜒,虎啸熊彪,鱼龙起伏,气度不凡。树下有一排木制的座椅,已经斑驳陈旧,这应该就是当年蒋先生与宋女士经常光顾的地方,如今空气中依然还有一股淡淡的雅香,浸人心脾,幽然而不散。现在我们坐在这排木椅上,不见当年龙飞凤舞的景象,只觉得时过境迁,苍穹无限,又是一个新的人间。
日月潭
日月潭到了,我们走下了汽车,路边有一排果实累累的木瓜树,树干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瓜,伸手可摘。然而来来往往的游客都没有去摘,我们当然也不能去摘。但机会难得,一旦回到四川就再也看不到这相貌奇特的木瓜树了,不能错过良机,于是我们掏出了照像机,我与爱人轮换拍照,在木瓜树下我们留下了一大堆难得一见的照片。
有人把日月潭与杭州西湖相比较,我觉得这二者各有千秋,西湖美在于她的朦胧,薄雾如莎,似是而非,变化无穷,让人遐想无限。苏东坡就用中国四大美女西施来形容杭州西湖,他说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可见西湖之美非比寻常。而日月潭的美则在于她的清纯,没有任何妆扮,水质清纯得没有一点杂质,就像一个人没有一点私心杂念,可以向任何人敞开自己的心扉,把一切都告诉别人。绿水青山,一碧万倾,一眼望穿,就是对她绝对真实的形容,她的美来自远古的自然,没有一点现代社会的斑痕,纯得就像刚刚从原始森林中涌出的山泉一般滋润,让人见了就想喝上一口。
水面倒映着蓝天,太阳在水中折射出五彩光斑,我们走上了游艇,游艇在辽阔的湖面犁开一道道浪花,白雪穿空,波澜壮阔,引得水珠四溅。一些浪花飞在我的脸上,趁此机会我尝了尝挂在脸上的脸上的潭水,除了几分清甜之外,果然还有一些森林与树叶的芬芳。船长一边操纵游艇,一边给我们介绍日月潭的景点,‘日月潭有近八平方公里的水面,主要景点有慈恩塔、玄光寺、梅荷园、涵碧步道…’。湖中有一些小岛,只见岛上花红柳绿的,十分漂亮,然而,我们不能上去,只能随着游艇从它身边一掠而过,…。
这时我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我们在台湾领略了日月潭的风光,为之倾倒,台湾同胞为什么不能到西湖去看一看?看一看西湖的秀美,看一看钱塘江潮的波澜壮观,看一看大江南北的辽阔富饶…。文化交流,交流的不仅仅是文化,还有亲情乡情与友情。
巡湖一周后,游艇停靠在日月潭的对岸,跟着许导游,我们拾阶而上,走进一座寺庙中,堂上供奉的是玄奘,也就是到西天取经的唐僧和尚。过去只就听说唐僧到过西天取经,从来没有听说他与台湾有什么瓜葛,台湾怎么会有他的庙宇呢?许导游神色凝重地对大家说道,‘就在这座庙宇三楼的小塔内,安放有玄奘的灵骨舍利,你们想不到吧,唐僧的真身就在大家的身边’。
见大家疑惑不解,许导游说道,‘当年唐僧从西天取经回来后,就一直在长安附近翻译佛经,公元664年2月初五,他在陕西玉华寺圆寂,起初葬于长安东郊的鹿原,北宋端拱元年,一个叫可政的和尚在终南山紫阁寺发现了玄奘的灵骨,他就把灵骨带回了当时的金陵,就是现在的南京,供养在天禧寺东阁塔。1937年日本人攻打南京,打下南京城后,为了祭祀死去的士兵,他们决定在三藏塔修建神社,施工时,发现了唐僧的石棺与灵骨。经专家仔细考察确认后,他们就将其中一部分灵骨舍利运到了日本。日本投降后,通过多次谈判交涉,才在1955年才归还了玄奘的部分遗骨舍利,当时的台湾政府就在日月潭的青龙山修建了玄奘寺’。
为了探索真理,玄奘生前矢志不渝,跋山涉水,步行万里,穿越了没有人烟的大沙漠,历尽千辛万苦,取回了佛家真经。想不到圆寂之后,他的灵骨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在世界各地的庙宇中宏扬佛法,劝人向善。他生前忙忙碌碌,死后无休无止,依然在为世界和平做贡献。据说除了大陆与台湾供奉有玄奘的灵骨舍利外,印度与日本也供奉有玄奘的佛骨舍利,玄奘的精神有如长夜之星辰,有如日月潭中的日月,依然伴随着我们,为大家点亮心灯。
闲话阿里山
清晨六点,天已大亮,出了台湾嘉义,经过一些村庄与田野后,汽车就开始爬山了。一片片树林从车窗外飞驰而过,路边有许多果园,它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什么槟榔、莲雾、香蕉、菠萝、芭乐…,树上果实累累,漫山遍野都是,与大陆的管理一样,大多套了袋。汽车爬上一个山顶,前面又来了一个山岗,山路没有止境一般不断向前伸延。阳春三月,正是山花怒放的时节,虽然听不到车窗外的欢迎声,但从山花怒放的笑脸中,我们都感受到了阿里山的无限热情。
当一股浓雾扑面而来,汽车被白茫茫的迷雾包围,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山上的白雾,就是山下看见的白云,也就是说我们的汽车正在云中行驶。我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腾云驾雾的感觉,古书上说,神仙出门旅游就是腾云驾雾,云雾中我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似乎我也随着汽车在飞翔,而且越飞越高…。这时我想起古人的名句‘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大陆与阿里山一衣带水,隔海相望,来到台湾旅游,我们都没有生疏感,似乎就是乡邻之间串串门一样随意普通。
一路上许导游都在不断为我们讲有关阿里山的神话故事,他的本意是给大家解闷,但我们又不是小孩,神话本身就是假的,谁又会去相信呢。倒是车窗外的景色,一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当太阳与蓝天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时,汽车已经穿过云雾,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白云之下有青山,青山之下有着大片大片的茶园,这些茶园层峦叠翠,就像盆景一般精致好看。阿里山的茶树修剪得非常整齐,棱角分明,干干净净,漫山遍野的茶园就像是人们精心布置的展厅,工艺精致,美景层出不穷,看了令人赏心悦目,汽车行走在阿里山,一路上都有看不完的风光美景。
许导游讲的神话故事大多是老生常谈,听得大家昏昏欲睡,讲得他口干舌燥,实在讲不下去了,他干脆亮开嗓子唱了一曲‘高山青’。想不到一个老人还有如此歌喉,大家精神为之一振,当他唱到‘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时,大家也跟着节拍唱了起来,他唱完之后,客车内响起一片热烈掌声。见唤醒了大家睡意,许导游也意识到大陆游客是不能随便胡弄的,再也不敢胡诌什么阿里山与阿里巴巴的天方夜谭了。话锋一转,他开始认认真真给大家介绍阿里山的近代史,这些都是真实事件,也是我们来台湾最想了解的问题。我发现许导游是个热心人,总想为大家做点什么事,但他对我们大陆人并不了解,因此做起事来总有点不靠谱,好在他并不固执,一旦发现自己错了,很快就能改正过来。
他说道‘大家都知道阿里山的原住民是高山族,但它最有代表性的原生植物是什么’?许导游环顾四座征求答案。
这个问题太意外了,四座鸦雀无声,大家对阿里山神往已久,自然对那里的植物原生植物感兴趣。许导游对此十分满意,他兴奋地比划着说道,‘阿里山的原生植物是红桧,红桧属于柏科扁柏属的大乔木,是一种非常非常高大的树,树身高度可达五十七米,比现在的十层大楼还高许多,它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爷’。在植物王国中它的高度排在第二位,但从树身的材质上讲,美国的第一高树‘世界爷’是不能与阿里山红桧媲美的,因为世界爷生长快,木质疏松脆弱,没有什么用途,而阿里山的红桧生长缓慢,木质十分紧密结实,用途非常广泛…‘。
世界上最高的树的的确确是美国的‘世界爷’,但红桧又是什么树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人在车上,不能上网查资料,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平稳行驶,大家都注视着他。他摇头晃脑地说道‘阿里山的红桧树被人称为亚洲神木,胸径可达六点五米,也就是说,若一条公路要通过红桧树,只要在树的底部打一个山洞,汽车也可以从红桧的树身中穿过。红桧木质细密,结实坚固,耐腐蚀,有香味,花纹十分优美…,从综合效益上打分,红桧的价值比世界爷高出很多很多,是非常珍稀的树种…。’
说着,说着,他的话音越来越低沉,‘1894年,清朝政府在甲午海战中战败后,慈禧太后在1895年的马关条约中,把台湾割让给日本,日本得到台湾后,发现了阿里山的红桧,发现了它无比珍贵的价值,从此开始了掠夺性的滥砍滥伐。反正台湾不是他们自己的本土,台湾的树木也不是他们本土的树木,砍得再多也不心疼。大片大片的红桧被他们砍伐后被运到了日本,用来修建他们的皇室宫殿,神社庙宇、贵族庭院、制作高档家具,靖国神社中现在还可看见台湾的红桧木…。阿里山的红桧越来越少了,很多地方被他们洗劫一空,原来的青山绿水变成了荒山秃岭,’。说到伤心处,许导游潸然泪下,时间就过得很快,很多问题还没弄明白,阿里山景区就到了。
阿里山上的神树
汽车停下后,我们走下了车,只见停车场外是一片铺天盖地的大森林,无边无际,黑压压的一片。听了许导游的介绍后,我们原以为阿里山上是一片荒凉,但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山林,这是为什么。有些不解,我向许导游问道;‘不是说台湾的红桧树已经砍光了吗,怎么漫山遍野都是大树啊?’
许导游呵呵一笑,指着前面的山林说道,‘这些树都不是红桧,它们叫柳杉,是日本投降后,台湾政府为了恢复阿里山的植被,避免水土流失,不断补种的新树。柳杉虽然在材质上赶不过红桧,但它生长速度快,用途广泛。更重要的是在它们生长的同时也保持住了高山的水土,恢复了原来的植被。过去当兵时,每年春天,我们都要随部队上山来植树造林,这些柳杉树就是我们当年栽种的。’望着无边无际的柳杉林,许导游走近这些柳杉树,这株拍拍,那株也拍拍,就像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他就像看见自己的儿女,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笑得非常舒展开心。
阿里山上的柳杉高大,结实,树干笔直,一人难以合抱,株株皮肤黝黑,就像一群群来自远古的士兵,在山岗上列成了无边无际的阵式,在等待我们这群远方来客的检阅。海风吹过,树叶飒爽有声,由远及近,时而山呼海啸,时而窃窃私语,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有些树枝上,还挂着一些藤须类的寄生植物,它们在空中飘来飘去,绿中泛白,长髯拂胸,有点像仙人脸上的胡须。过去在电视中,我见过这种植物的介绍,它的名字叫松萝,生长在高山密林中,生命非常脆弱,空气稍有污染,它们绝尘远去。阿里山上能看见生长旺盛的松萝,说明这里的空气质量极好,我深深吸了口气,陶醉其中,品味这与众不同的气息。
上了阿里山,许导游精神抖擞,健步如飞,时而在前面给大家开山引路,时而跑到后面去照顾那些行动不便的人,同时还要不断给我们介绍沿途的景点,我觉得他就像松鼠一般活泼灵动,在整个团队中他是最有活力的人。路边的柳杉树下,出现了一个枯干的大树头,许导游指着树头说道‘这个树头就是红桧的根部,是当年日本人砍伐后留下来的遗物,他们把它庞大的树身分成数节运到了日本,却把这些树根丢弃在阿里山上。’
红桧树果然不同凡响,仅仅是一个枯干了的根部,就有房屋般大小,让人不得不为之感叹。只见这个树根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里面可以放下书桌,床铺,就像卧室一般大小。风雕霜刻,岁月侵蚀,翻江倒海,它并没有倒塌,依然铁骨铮铮,盘坳反覆;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年久失修庙宇般大小,这样大的树根,有生以来我是头一次看见,让人感叹万千,唏嘘不已。
这个大树头上长满了青苔,在树头的顶部又长出了一株新树,许导游指着那株新长出来的树说道‘它就是难得一见的红桧树’。
哦,原来红桧树真的是这样的,只见它叶色如翡翠,身躯似铜柱,英姿飒爽,出类拔萃,巍巍苍苍,扶摇直上,屹立在蓝天白云之间。它站在先辈的身躯上,得天独厚,显得高大威武,十分与众不同。一片柳杉环绕在它四周,给人一个众星捧月,鹤立鸡群的感觉。红桧的叶片有点像旧蜀道上的剑门古柏,但树身又比剑门古柏更清秀挺拔。其高大尚果然是名不虚传,
仅仅是一株生长不足百年的晚辈小树,就这样耀眼迷人,而在甲午海战之前,阿里山上漫山遍野都生长着数千年的古柏红桧,无边无际,茂密浓郁,气象万千,这又是多么美好壮观的画面。可惜这样的景象现在再也看不到了,战争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阿里山的面貌,现在我只能用自己的想像来追述当年的盛况,‘那时的阿里山是远离人世纷争的净土,漫山遍野都是上千年的红桧古树,它们株株出神入化,高高在上,一揽众山小。那巨大的树身顶天立地,茂盛的枝叶游戏于白云与彩虹之间。穿云破雾,逸兴遄飞,闻九霄之鹤鸣,知风云之变幻; 叶翠枝碧,层出不穷;乃凤凰居家筑巢之地。古树有道,祥云缭绕,伸臂延枝,出没于玉宇琼楼之间,为天宫瑶池增添了无限春色与浓荫,是神仙们常来常往的聚会场所。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红桧古柏揽星辰日月于怀中,观沧海与大陆于眼前,远亲近邻,一呼百应,亲朋好友遍及天涯海角…。’
红桧,红桧,远去的红桧,什么时候你才能又回到自己的家园,红桧啊红桧,阿里山才是你归来时的故土。
然而现在漫步在阿里山的小路上,在柳杉树下,常常可以看见那些被日本伐木工人遗弃在山上的红桧树头,尽管它们已经干枯,但并没有腐朽,不离不弃,依然坚守在曾经生长过的故土上。它们虽然根在阿里山,但却不知道自己的树身又在何处,每日空守晨昏,苦度岁月,春去秋至,总不见落叶归根。盼顾无望,烟霞散乱,为此它们心有不甘。尽管生命已去,但阴魂不散,终日悲悲切切,寻寻觅觅,徘徊于山谷幽林之中,呼风唤雨,往来于凡尘与冥世之间,不断用自己枯萎残缺的身躯向人们哭诉阿里山当年的浩劫。
树灵塔
继续往前走,漫步阿里山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几株珍贵的红桧树,据说或者是因为当年树身太小,或者是因为它们长相怪异,未被砍伐者看上眼,因此,才躲过了砍伐者的刀斧之灾,存活至今。然而现在它们都成了国宝,株株都登记在册,时刻受到人们的关注与呵护。每株幸存的红桧树前都有一圈拦杆,人们只能参观,谁也无法靠近它们,更不能抚摸它它们,只有两只棕红色的松鼠在红桧上跳来跳去的,忽上忽下,十分快活灵动,它们把这株红桧树成了自己的家园,这些松鼠生活得怡然自得,自由自在,仿佛它们就是这些红桧的主人。
因为空气质量好,含氧量高,漫步阿里山上,人们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神清气爽,越走越有精神,许导游的话也越来越多了,不断为我们介绍阿里山的景观。
忽然森林中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砖石建筑,粗壮矮胖,土黄色的外表,它的相貌与绿色自然一点也不协调。尽管上面塑有‘树灵塔’三个大字,但看不出任何与树相关的特征,更不像寺庙中常见的塔,反而觉得它更像一枚硕大无比的炮弹,直指苍穹,蓄势待发,很有一些军国主义的味道。世上的塔有很多类,不管是佛塔,文峰塔、或别的什么塔,大多为纪念某人或某件事而建,而为树建的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又是何人为何而建呢?让人觉得有几分蹊跷,想必多少与红桧的远去有一些瓜葛。
许导游让大家集合在‘树灵塔’前,然后他十分庄严地说道;‘这个树灵塔是当年日本的伐木工人修建的,用于祭奠被那些他们砍伐的神树,此塔建于1935年,当年日本人上山砍倒无数红桧后,怪异之事就不断在他们身边发生。很多伐木工人得了怪病,打针吃药都不见效,不少人因此相继死去,日本医生也束手无策。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出于对自然的敬畏,这些伐木工人幡然醒悟,自己砍伐的千年古树太多,必然受到天谴,罪孽深重。于是他们按照日本人的习惯,修建了这个‘树灵塔’。想通过早晚祭奠神树之灵,洗刷自己毁坏大自然的罪恶,得到上苍与神树的谅解。然而日本人砍倒了阿里山神木的同时,也动摇了军国主义的根基,日本投降后,树灵塔被当作文物保留了下来,因为它是红桧时代与柳杉时代的分水岭,归结了整个阿里山的灾难史‘。
伐木工人为树建塔,本来就是匪夷所思的事,然而这说明日本人在滥砍滥伐中,体会到了自然的力量,意识到红桧不仅仅是古树,更是有灵魂、有思想、有感情的神灵,是不可小视,也是不可冒犯的。然而他们砍倒了古树再去祭奠,又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世界上,人有人的法则,自然也有自然的规则,烧一柱香、建一座塔,绝不可能让人从此改邪归正,当然也不会取得上苍的谅解,破坏了生态环境,就应该接受自然的惩罚。自然与人是相依相成的关系,现在人与自然的博弈依然无处不在,人只有尊重自然,畏惧自然,按自然规律办事,我们才能有风调雨顺的环境;只有与自然和谐相处,大家才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嘉义果农
早就听说台湾的水果好,这次旅游除了领略台湾的山水风光外,我们还想买点台湾的水果尝尝。今天观光结束后,看时间尚早,可以上街去转一转。于是我向大堂经理打听饭店附近的水果店,他把我带到门口,很有礼貌地告诉我们,‘出门后,转右手,一直往前走,您走过五个红绿灯后就有了’。说完,见我没有提出其它问题,向我点了一下头,他转身又去忙其它事务了。
台湾的街道并不宽,但十字路口很多,走不多远就有一个,街面上车水马龙,十分繁忙,从不见有堵车的事发生,指挥交通的只有红绿灯,不见有警察。当我走过了第五个红绿灯后,依然没见水果店,不得不向路人打听,他是一个中年人,见我是大陆来的游客,就将我带过了街,走到一个小巷前说道‘您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见水果店了。’
在台湾旅游就像在大陆一样方便,不怕迷路,只要你肯问,不管走在哪里,都会有人热情为你指路。只要方便,他们还会为你带上一段路,顺便与你聊一聊两岸的乡土民情,家长里短,然后再向你打听一些自己家乡的变化,他们的心也时常牵挂着大陆。
走进小巷没多远,就接二连三出现水果铺了,有个年青人把我们迎进他的店内。这是一个老式的吊脚楼,木板的墙面已经有些陈旧,房内没有什么耀眼的装修,但里面的商品非常丰富,摆放得整整齐齐,年青人随手从货架上抓起一个红通通的莲雾,利索地切开,笑容满面的递给我们,他说道‘尝一尝吧,这是阿里山产的莲雾,虽然算不上最好的品种,但很新鲜,今天早晨我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肉红中泛白,水灵灵的,非常好看。盛情难却,接过莲雾,我放进口中,细细品尝,只觉得它果肉脆嫩,一触即溃,汁水四溢,清甜而不妖艳,咀嚼后余香依依。
称了一些莲雾,意犹未尽,我还准备买一些其它水果尝尝,但店中热带水果太多,令人眼花缭乱,很多品种从未见过,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更不知道它的味道如何,怕出洋相,别的不敢问津。只有菠萝最熟悉,准备再称两个带回去尝。
‘这是凤梨,不是菠萝’, 小伙子解释道‘尽管两样水果的外表都一样,但口感不同,凤梨没有果剌,不会伤舌头,削了皮就可以吃,不用沾盐水。台湾的凤梨一年产两季,秋天上市的凤梨纯甜,生长在春夏,口感最好,现在上巿的凤梨都是秋冬长出来的,味道偏酸,口感要差很多,所以,我不建议你们买,…’。
商场如战场,处处有陷阱,有的人千方百计把自己的劣质产品推销给我们这些过路客,但这个台湾果农却能替顾客着想,直言自己商品的短处,对顾客坦诚相见,在他身上我感觉到了他与众不同的气息。觉得这小伙子做生意就像日月潭的水一样清纯,纯得没有一点杂质。三月的嘉义,寒意未尽,人们都还穿着棉衣,但这小伙子则是短袖体恤,一身夏装。手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地凸现出来,非常发达,就像一个练健美的运动员。看见他,我就想起那句‘阿里山的小伙壮如山’的歌词。
晚饭后,大家在一起闲谈旅游见闻,我把今天在水果店的经历讲了出来,大家听后都觉得这个小伙子诚信为本,童叟无欺,难能可贵,这样的商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很值得大家去会一会。于是就由我带路,一边逛街,大家一边向水果店走去。
见店中又来了许多大陆游客,这阿里山的小伙子非常高兴,立刻从水果架上挑选了一些大陆没有的热带水果,一一切开,摆了满满两大果盘,端上桌,一边介绍,一边让我们品尝‘这是仙桃,但不是桃类,也叫蛋黄果,很甜的;这是芭乐,土名叫番石榴;这是释迦,热带水果中的王者…。’各样水果尝过一遍之后,让人眼界大开,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美味,它们风格迥异,香甜不同。见我们对他的水果赞叹不已,小伙子一高兴,又从室内取出一只哈密瓜,准备切开,我们连忙拦住道‘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哈密瓜大陆有的是,我们都吃过,就别切开了。’小伙子有些不乐意地说道‘这是台湾产的哈密瓜,我是果农,我祖父也是从大陆过来的,说不定八百年前咱们的祖先还在一个锅里舀饭吃,到了亲戚家里,就别说那么多客套话,尝点土特产又算什么呢?’台湾果农的土话也与大陆相似,听了让人觉得很亲切。
小伙子一边切瓜,一边说道;‘在阿里山下,我们家也有几十亩水果地,一年四季都有收成,到了台湾你们就是客人,客随主便,尝一尝我们台湾的哈密瓜与你们新疆长的有什么不同。’话音未落,哈密瓜已被切成数片,顿时,一股特有的香气弥漫在水果店内,经久不散。无话可说,任何托词都是多余的,我不得不取了一片,放在口中慢慢品尝,它的味道很甜、很香,的的确确有新疆哈密瓜的味道…。其实,台湾的哈密瓜源于大陆,两地水土又相近,气息相通,一脉相承,风味自然也就很相似了。
浩月当空,又是一个万家灯火的夜晚,大家都买了许多水果,提在手上沉甸甸的,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边漫步,一边逛街,大家觉得台湾的夜色与家乡的一样美,美得让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