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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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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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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延海边胡杨林

黑水河发源于祁连山,流经内蒙古的额济纳大沙漠,在居延这地方形成最后的尾闾湖,这就是古书中常常提到的居延海。唐朝诗人王维曾在这里写下‘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为了拍到居延海的日出,头顶满天星辰,我们摸黑来到湖边等待,天刚朦朦亮时,一群群候鸟在水面游弋,有海鸥、大雁、翘鼻麻鸭、凤头麦鸡、…,它们抖擞精神,也在等待日出,时而听见它们低语,时而湖面传来它们的高叫声,似乎在召唤太阳快点升起来,别耽误了自己南飞的行程。

但见满天繁星,彼此照耀,让深蓝色的宇宙熣燦无比,可以清晰分辨出北斗、南极、猎户、天狼星、牛郎织女星…,还有那滔滔不绝的银河。

有一对天鹅游近我们,它们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们这群人看,不明白我们在这里等待什么。秋天正是候鸟南迁的季节,它们停留在这里,等待日出后,与太阳齐飞,飞向更远的南方。对着初露的晨曦,我暗祝这对天鹅夫妻鹏程万里,一路顺风。额济纳在沙漠深处,条件虽然艰苦,但没有污染,一切都停留在历史的过去,保持在原始风景,

东方渐渐露白,湖水倒映霞光,太阳从彩云中跃出时,朝霞洒满居延海,整个世界都变成玫瑰色,美不胜收,我转换角度,拍下了太阳与候鸟齐飞的景象,美好的今天又开始了。

太阳越升越高,天已大亮,我觉得它跃出的不是云层,而是一个又一个新的历史的阶梯,居延海多么熟悉的名字,有多少历史人物路过这里,从汉朝有李广、卫青、霍去病、张骞、苏武、王昭君…,唐朝有王昌龄、陈子昂、王维、唐僧…,都从这里走过,写下很多边塞诗。居延海是匈奴民族居住牧马放羊的地方,如今水草丰荗,常常听到牧民放声高歌。王维描写了居延海的落日,而我们拍摄的是居延海的朝阳,虽然相隔千年,但都在同一个地方。

拍完居延海的日出,吃过早饭,我们又驱车进入额尔济的胡杨林,秋天一到,沙漠上有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上下金叶起伏,如云霞仙绕,层峦叠翠,无穷无尽,包围着每一个来这里旅游的人。高大的胡杨树热情无比,伸开它苍老的双臂,带着满身金叶,把我们拥抱在它怀中。在沙漠中让每个人都感觉到父母一般的慈爱。它椭圆的叶片像彩蝶一样,围着我们翩跹起舞,让大家走进了历史深处,我觉得每株胡杨树都是一个历史人物,那虬曲苍劲的枝干,张弓搭箭,蓄势待发,不正是龙城飞将李广、卫青、霍去病的化身,那漫天飞舞的金叶,连绵不断,千古流传,不正是王昌龄、岺参、高适、王维…留下的边塞诗。

胡杨树高约十五米,相当于三层楼房,细细看去,它没有娇嫩的外表,光滑的皮肤,也没有万紫千红的花朵,但它有坚韧的骨骼,粗糙的皮肤,一到秋天,还有金色的叶片,随风飞舞。虽然它们得不到人类的呵护,但却能在贫瘠的沙漠上活出了精彩,活出了幸福,为了看望它,许多人不惜越过千山万水,进入到荒凉的大沙漠。

胡杨林外的天格外蓝,蓝得就像辽阔的大海一样清纯,没有一点杂质。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清甜,想不到沙漠中也有了江南韵味。正因为条件艰苦,沙漠不适宜人类生存,因此也没有受到人类的污染,没有现代社会的混乱,保持了纯天然的色彩。

因为沙漠上干旱少雨,水量很少,经过八百多公里奔波,额济纳河耗尽能量,没有了澎湃的波涛,平静汇入居延海,停止了向前的脚步,古代也将额济纳河称为弱水。弱水三千,一瓢足矣,万里沙海,流水不易,胡杨树知道水源艰难,从不提出过分要求,小小的弱水河滋养了3800平方公里的胡杨林。

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居延海就逐渐干枯,就连湖边的胡杨树也开始死亡,留下的只是沙子与盐碱地。胡杨木质地坚实,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腐,它们相信春天还会回来的,居延海还有碧波荡漾,百鸟飞翔的一天。从2003年开始,人们合理安排用水,让祁连山的黑水重新流入已干枯的居延海,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形成了66平方公里的水面,居延海又有了大片胡杨林,林中又有了牛羊、马匹、骆驼。

胡杨枝头流出的树汁,会形成白色的结晶,当地人称作胡杨泪,蒸馒头时可以当碱用,调节食物的酸碱度。古代妇女就一直用它来洗衣服,胡杨树全身都是宝。沙漠属于干旱的盐碱地,其它植物难以立足生存,而胡杨树把沙漠中的碱吸收到自己体内,形成有益的生物碱,同时也淡化了沙漠的碱度,改变了土质,让其它植物能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

艰苦环境又有什么可怕,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没有社会纷扰与污染,可以自由自在生活下去。夏天烈日似火,冬天北风呼啸,其它植物溃不成军,纷纷逃离沙漠。而荒凉的沙漠与它终生相伴,养成它粗犷豪迈的性格,坚忍不拔的精神,地表面没有水,没关系,它把根扎在地下二十米,相当于向下六层楼的高度,靠自己的努力,寻找生命的水源。胡杨树根的深度两倍于树的高度,不但找到了沙漠上罕有的水源,也建立了牢固的基础,狂风吹不倒,

现在企业竞争激烈,生存不易,就应该像胡杨树一样,把根扎下去,在民众生活中寻找市场,树大必须根深,否则就会在变化的风暴中倾覆。

在胡杨林下,还有一些小树,它们叶片细长,有点像江南的柳树,但顔色金黄,又不像柳树。这让人疑惑,怎么到了沙漠,柳树也变了顔色。有人说这是沙柳,还有人说这就是家乡的柳树。正当大家争论不休时,路边一个放牧骆驼老人,对我们说道‘这不是沙柳,也不是柳树,就是胡杨的小树’。

见大家一脸狐疑,老人拍了拍他的骆驼,笑道‘胡杨树是变叶林,小时根基肤浅,沙漠上干旱少雨,为了减少水分的蒸腾,它的叶片长得就像柳叶一样细长狭窄,等它长大之后,树根已扎向沙漠深处,可以寻找到另外的水源,因此它的叶片就变成菱形,用更多的面积接受光合作用,再长大,又变成椭圆形,上了年纪的胡杨树叶边缘还有锯齿形,这是适应自己新陈代谢的需要’。老人随手摘了几张不同形状的叶片给我作比较,我们发现不同阶段的叶片差异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一个形状,原来在植物王国里,还有变叶林这种生态。旁边的骆驼一直认真听述我老人的交谈,表情十分憨厚淳朴,嘴里在不断在反刍倒嚼。

忽然骆驼抖了抖身上的鬃毛,停止倒嚼,喷了个响嚏,原来它看见又有客人走来骑乘,示意主人接待客人,这是一只很有灵性的骆驼,与主人灵犀想通,乐于服务于游客,体现自身的价值。

老人挥手向我告别,游客骑好后,他牵着骆驼离去,在铃铃铛铛的驼铃声中,消失在金色的胡杨林。这老人个子高挑,身材瘦长,松软的沙地上留下他宽大的鞋印,我觉得他走去的鞋印,就是一个又一个新的历史阶梯,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走出了人生的高度。过去对老人的印象都是落后、保守、固执,甚至有些愚昧,但这位老人知道光合作用、新陈代谢、植物王国中的变叶林,他是一个有知识的新型老人,他站在历史阶梯上,为我们指点迷津,拓展了大家视野。

这老人喜欢沙漠,沙漠也喜欢他,寂寞时,他会与骆驼唠嗑,与沙漠唠嗑,大漠的生活并不寂寞,充满了乐趣与活力。

变叶林是植物的智慧,在艰苦地方,就应该允许别人用改变自己身体来适应环境,变异也是生物的智慧。而千篇一律地规定别人的模式样式,没有自主精神,会让人无路可走。生物应有更大的自由空间,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选择自己的外貌与样式,用自身的变化来适应环境的险恶…。生长过程中,胡杨树改变了自己的叶片,但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气节,在艰难中,只要能生存下去,就是英雄,就能在历史阶梯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就值得我们世世称颂。

为了防止火灾,胡杨树下是不许生火做饭的,因此再也看不见大漠孤烟的景象。

但在额济纳沙漠的长河边,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长河落日圆景象,落日下的长河蜿蜒曲折,这就是流向居延海的弱水。沙漠之水来之不易,弱水三千,一瓢足矣,人生也是如此,不可有贪心,有一日三餐就足够了,不能因为自己需要荣华富贵,就让更多人饥寒交迫,太多的钱,带来的不是权势,而是给自己与家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一株胡杨树再高大,也不能在沙漠上独自生存下去,只有懂得分享,让大家都存活下去,才能相互依存,相互慰藉,共同支撑,共同繁荣。记住,沙漠流水来之不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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