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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进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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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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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有趣而诗意的地名

那些有趣而诗意的地名

 

提起故乡的一个地名,就打开了一段记忆,一方山水草泽、土路田埂、树木花草就浮现在我眼前。那是我人生出发的地方,仿佛脐带,一头是我,一头连着母亲。一种有趣而温暖的诗意,就在这些地名中泛起……

                   

塬头上

“走,塬头上碾场走。” 

就这么一叫,大人孩子都知道塬头上在哪里。这是一个丘陵地带的馒头形的顶端,是我们西头社人家的碾麦场。

顺堡城弯弯曲曲的土路上去就到了塬头上,搭眼西望是麦浪滚滚的土塬,极远处接近蔚蓝的关山了,那是一幅绝好的油画,空气中飘来油菜花浓郁的香。天高,云淡,绿色铺满,给人一种旷远之感。与塬头上对应的就是塬老里了。

最美是盛夏,整个塬上的麦子收割后都运到了塬头上的场里,梯田里是挥舞镰刀的身影,塬路上拉的拉,驮的驮,麦场里晒的哂,摞的摞,不几天就矗立起了大小不一的麦垛。我家的麦场在拐弯处一块地头那里,三四家共用一场,小小的我就跟着父母收拉打碾,把汗珠子甩在了塬头上的打麦场。运麦摞麦或碾场,又热又累又渴还不能歇缓,麦屑加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麦场旁边埂下边是小树林,太热了就坐树下纳凉。站在高高的麦垛上摞麦,人与天齐,该是一幅多么神奇的画面!

那还是生产队时期,塬头上麦场旁边是仓库,得有人值夜看守。父亲有时偷懒不想去就支我去,十二岁的我和队里一个青年一起看护。土炕烧得烙烫,我去得早了就一个人在煤油灯下看《东周列国故事》,直到那个人来到。出去方便,夜风微凉,塬上的星星豌豆颗似的散落着。那时奇怪了,小小的我并不害怕,还感受到了读书的力量和人生的诗意。

                

骆驼脖子

这个地名很形象。你不得不佩服村人的形象思维和命名能力。

长长的罗沟进去中间部分就是骆驼脖子。后塬的丘陵漫下来就放低延伸成一沟洼的细长地带,后面的塬嘴有驼峰,这里是骆驼的脖颈和头嘴。

这是分给我家的一处承包地。地不平,分两绺在陡洼上,拐弯处有高埂,地下面是沟渠,水草倒很丰茂,小时我常去那里给牛割草。驼峰嘴的塬地里是苜蓿地,我就常常提个竹笼掐苜蓿供一家人吃。

骆驼脖子的地较好,我娘说是背阳山地,冬天驼峰土丘挡风,春夏又有充足的光照,这一亩多地的麦子年年收成好。不好处就是交通不便,架子车拉不到地里。麦子收了,把架子车放到斜对面塬上的路旁,父亲、我和弟弟就用麻绳捆绑好麦捆,背着麦捆绕过沟墚和别人家的麦田再放到架子车上。麦裹得人喘不过气来,燥热,那个汗呀,簌簌地流不停,太阳在毒毒地照着,行走在山沟陡地,一步一挪,摇摇晃晃。我从此明白了劳动的艰辛和生活的不易。

                   

河外傍个

山寨河自西而东流过,我们社坐落在河北边,河南边却也有社里的土地,村人就把那一片地就叫河外傍个。

要路过堡子社,从上面小桥过去,或从下面大列石上过河,一河的石头蛋,我们社的地就在王庄的西边,地很平,多小石块,长玉米特好。

生产队时近百亩地全种玉米,绿油油地非常茂密,金灿灿地棒子大。秋熟时得有人看护,地边搭一个茅草棚,两人一组轮流看护。我小时替父亲看护过一两次,不过都是白天。雨多,珠珠雨下个不停,阴沉沉,雾蒙蒙,即使白天也有些害怕,因为阴洼处地里坟茔多。草棚漏雨,潮湿难耐,在草窝里躺一阵,听雨声,想心思,不觉饥肠膔膔。我在草棚里用麦草笼起火,顿觉温暖,烤个玉米吃,香甜至极。那是我留在河外傍个最美好的记忆。

                     

红崖河

关山近山的一个地名。

“走,山里走!”

“去哪里?”

“红崖河呗。”

这样一吆喝,我们这帮山里娃就去山里了。红崖河是离我们最近的浅山,所以小孩子常去。

去干啥?

背柴禾,割毛竹,摘五爪,拾李子,放牛牧马,割草采药……溪流淙淙,掬起渴饮,又可濯我足,洗我脸。踩过鹅卵石就走上弯弯的山道,陡而滑,得学猴子攀缘而上,有时还要手足并用。这是红土的山路,挂在山坡,满山的树木,树,椴木,桦树,野柳,藤蔓,野花,野草,还有红红的野果,山顶多蕨菜,我们常去采。翻过山梁的另一座山叫小树木沟,山坡林里多野李子树,秋天捡拾落在地上的李子,剥皮淘洗后卖李子仁挣学费。

红崖河,浅山,孩子的山,远看那赭红色的山崖和山道,如彩绸一样飘荡在我记忆深处。

                      

黑鹰沟

听这地名,就挺令人惊悚的。这是关山深处的一处远山,我们小孩子不常去。倒是大人们为了生计要割上好的毛竹或采到猪苓之类的中草药,就得不惧路远沟深去那里。

我跟着父亲去过一次,没进山,只在沟底看马。我只觉得风景美,好玩儿。沟底多乱石,河水清澈回旋,哗哗作响,有莲叶蓬蓬,河滩溪流蜿蜒曲折,明暗不定。山势峭拔,形似飞鹰,这里树木茂密,毛竹青青,都是破篾编席的上好竹子。

黑鹰沟有老鹰吗?我没见过,想必有吧,所以老先人要起这么个名字。

距黑鹰沟不远有个中嘴沟。据说我的祖先同治年间遇年馑,一根扁担挑着两个弟弟,和妻子一道从庄浪韩店翻越关山逃荒来到中嘴沟,和另一户人家做伴,垒石搭堋,以茅草屋安家,后来又移居到川道。

                   

桃李沟

有桃有李,桃李满沟满洼,桃花李花绽放,满沟飘香,春天在这里美不胜收。秋天呢,红叶挂枝,摘野李吃,酸甜酸甜,秋满桃李沟。真可谓人间好地方。

可是,可是呢,我、岳母和妻子进得沟掐苜蓿,摘五爪,不见一棵桃树李子树。咋了?岳母说文革期间平田造地时,把满沟的桃李树砍光了。之后我闲转时,则看到北山洼上退耕还林长出的林子环绕着美丽的村庄。

                 

乏牛坡

何以叫这么个地名?

形容山坡极陡,连牛爬上山坡都累倒了。

我常戏谑妻子:你小时背麦子时从乏牛坡上滚下来过吗?

                    

杏树弯

这是曹堡子社的一处风景地。山寨的乡道途经此地,从山寨去马峡或县城都能看到一山湾的杏花。春二月,杏花开得灿烂而热烈,粉红的花色映红了半边天,可谓云蒸霞蔚,壮观美丽,极养人眼目。

时下兴乡村游,正值初春,何不去杏树湾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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