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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德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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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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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炉关

《西出炉关》

(电影文学剧本)

作者:龚德荣

一九七九年的秋天。

川藏公路像一条洁白的哈达,气势恢宏地在万壑千山中潇潇洒洒蜿蜒西去……

一辆流线型的大客车在通往高原的崇山峻岭中飞快地奔驰着。

汽车闯过“飞仙关”,翻越“二郎山”,驶过“泸定桥”,直向高原门户——康定城风驰电掣般驶去。

车厢内,乘客们兴致勃勃地浏览着沿途风光,刚从大学毕业的肖飞对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问道:“卢老师,你都四十多岁了还到高原干什么?

靠近窗边的卢静,他面对这美不胜收的高原风光神态异常兴奋,“是呀,岁月不饶人,转眼间就四十多岁了,正因为如此,我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支边机会“,卢静的思绪闪现几天前新发生的事情……。

喧嚣的会场座无虚席,台上一条醒目的横标“成都市第XX人民医院为卢静同志平反大会“

院党委老书记声如洪钟:同志们,五七年那次反右派斗争,总的说来是必要的,但后来搞过了头,扩大化了,使很多同志受到了错误的批判,我们院的卢医生卢静同志,那时他还是一个学生娃娃,在那场运动中也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在政治上、经济上,个人身心上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今天,我们党本着实事求是,拔乱反正的精神,有反必肃、有错必纠,错了就

注:炉关——康定,旧时康定称为打箭炉

改嘛,在这里,我代表院党委,对你过去的一切不实之词,一律推翻,所有材料全部退还给你,由你自己处理,并向你表示赔礼道歉!“老书记毕恭毕敬地向卢静深深一鞠躬。“

全场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

卢静紧紧握住老书记的双手,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老书记继续道:诸如工资、住房、职称等问题我们将尽快地按上级有关政策一一落实,卢静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

老书记见卢静满脸泪珠,不觉自己也流泪了,“忍辱负重二十多年不容易啊!”

卢静擦去脸上的泪珠,情真意切地:当母亲问我说:孩子,我错怪你了,希望你能原谅母亲的过失,我当儿子的听到了母亲出自肺腑的自责,我的心都碎了。人世间再没有比这更伟大的母亲了,母亲你永远是我的母亲,我永远是你的儿子。刚才,老书记问我有什么要求?他思忖了一下,“有!有一个要求,我都写在上面了”卢静从衣袋里摸出一张折迭好的信纸来。

老书记接过信纸,一边摸找袋里的老光眼镜,一边说道:好哇,卢静同志你的要求八九不离十我都能猜得出,是喽,一个人的青春白白地耽误了,一个人有几个二十?总务处的张处长来了没有?

“来喽!”张处长站了起来。

老书记指示道“你在本周内给卢静同志调一套房子,有困难吗?

“没问题!”

老书记继续道:“至于个人问题嘛……工会的李主席”

“在!”李举手示意。

老书记:“你工会出面当个红娘,帮卢静同志早点把家安了,行不行?我拜托你了。”

“行!”

热心的老书记布置完后才载上老光镜将信纸展开,是一份申请书。

老书记看完申请书的内容,他惊诧万分,你……你还没有死心呀!二十多年矢志不渝,难能可贵!难能可贵!这是一件好事情,我成全你!

推出片名:

《西出炉关》

达玛梅朵盛开的季节。

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康南某地。

重嶂迭翠的山道上,飘来一曲优美的藏族山歌:

“山顶上的牧童

唱出的山歌最好听

村子里的姑娘

说出的话更动人。”

一队马帮叮叮当当地穿行在原始森林里,卢静骑在马背上被这首山歌的旋律陶醉了,唱歌的是一位中年藏族干部,县委宣传部长扎西达吉。

卢静赞道:“太美了,人说藏族地区是歌舞的海洋,真是一点不假。”

肖飞沉着脸色,眉头紧锁,怏怏不乐地紧跟在后。

扎西部长回过头来:“我的歌声也无法吹散你脸上愁云,小伙子,想爸爸妈妈了,年青人乍到高原一切都不习惯,慢慢就会好的。”

马帮进入雪域,雪线以上草木不生,光秃秃的雪山屹立在跟前。

人们穿上冬装,戴上皮帽及防雪眼镜,拉住马尾巴一步一喘地向雪山口爬去。

疯狂的山风卷着鹅毛大雪从垭口里哗——哗刮了出来,几个雪人顶风冒雪挣扎着前进。

霎时间风停雪住,睛空万里。

人们站在雪山之巅,极目远眺,银峰巅连,烟云如海。

卢静望着这巍峨壮丽的万里高原无比感慨“欲穷千里目,再爬一重山”

“还要爬呀!”肖飞有高山反应,我实在不能再爬了,他望着云海感叹:“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涌兰关马不前”他惆怅万千。

扎西部长:“小肖,怎么啦?你有高山反应,马上下山了”马帮的铃铛“叮当、叮当”地向山下走去。

走了一段时间,肖飞也不疼了,他对卢静道:“卢老师,我俩真是有缘份,从成都出发到州府、到县城、现在又同一起去乡下同了几天的路程,你有何感觉?”

卢静反问:“你呢?”

肖飞:“山径雄而陡,水声恶似吼”他贴近卢的耳边“资格的穷山恶水。”

这时扎西部长唱罢山歌回过来:“你俩在谈什么?是不是在评论我唱得不好?”

“不……不……扎部长”肖摇头摆手。

卢静:“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扎西部长。”

肖飞:“对的,扎西部长,我俩正在夸你歌唱得好,完全可以与胡松华、李双江比美呢。”

“过奖了,唱歌我只能凑合凑合,搞宣传工作的人不会哼两声,岂不被人笑话吗,真正唱得好的就是今天我要带你们去的那个地方,那才是歌的海洋,小肖呀,那里的人不但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那里的姑娘长得才漂亮哦,啧、啧,我担心你这小伙子不在歌海里沉没,也会在爱河里捐躯。”

扎西部长几句话把肖飞逗乐了“部长大人放心好了,我肖飞是得奖的游泳好手,我不会喝水的。”

“小伙子,你不要太自信了,会有一天你会挣扎在那神密莫测的海河里,到那时别怪我扎西部长见死不救啊!”

肖飞不以为然地:“真会有那么严重?“

卢静:“那我们拭目以待,怎样?”

“哈……哈……山道上留下一串美好的笑声。

行进中肖飞突然停了下来,“诸位稍等片刻,我有要事去一趟,”他急匆匆地窜进林中,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刚一蹲下“喔唷!”臀部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火辣辣地又痒又疼,原来那里长着一丛野生荨麻“他妈的”,他提着裤子找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最后在森林深处的一个地方才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就在这时突然前面林子里传来“哇……哇……的叫声,肖飞定睛一看,一只大黑熊摇着脑袋,迈着蹒跚的步伐向着肖飞蹲着的地方走来。肖飞吓得起身便跑,大呼”救命呀!快救命呀!他慌不择道,黑熊在后穷追不舍就黑熊扑上来的一瞬间,只听到“叭”的一声枪响,黑熊倒在血泊中。

肖飞被吓得魂不附体,一下瘫倒在地。

青年猎手——登巴提着羊叉钢枪跑了过来,朝肖飞发拌的身躯踢了一下“起来,干什么的?”

肖飞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扎裤带一边说着“我是才分配来的。”

登巴见状笑道:“你们汉人就这样讲究,拉屎拉尿路边一靠不就成啦,跑到林子里来不要命了,快走!”

扎西部长提着手枪气喘吁吁地跑进林子里“出了什么事?谁在打枪?”

肖飞心有余悸地:“刚……刚才我碰上了这个家伙,好险呀!要不是他这一枪……”这是才发现救他的藏族猎手已不知去向。

驭夫邓珠:“这狗熊见你新来咋到,跟你闹着玩的,谁的枪法这样准,你看天灵盖都打碎了。”

卢静关切地:“小肖,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扎西部长命驮夫:“来,把它驮上,小肖你不但有后福,你还有口福哩。”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哈达村沉浸在一年一度的民族传统节日——坝坝节的热烈氛围中。

着节日盛装的人们拥挤在帐蓬群里,百货、书画、医疗及农副产品的地摊前围了不少的人,卢静和肖飞欢快地拥挤在这些花花绿绿的人潮中。

赛马场上,一群年轻的骑手正在作马背功夫表演,角逐是紧张激烈的,青年猎手登巴袒胸露臂,疯狂地奔驰在赛场上,只见他抽出腰刀,刀光闪处碗粗的树枝栏腰折断,烈马继续狂奔,登巴飞快勾下腰去将地上一条哈达拾了起来,观众中爆发出雷鸣的掌声。这是,马背上的登巴动作娴熟的反身单腿跨鞍将枪一抬“叭”的一声枪响将吊在一颗大树上的肥羊击落在地,他获得这头肥羊的犒赏。

“就是他,那天打死黑熊的就是这个小伙子,你看多棒啊!肖飞高兴地告诉卢静。”

卢静点头称赞:“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尊敬的两位客人,村长派我来找你俩,快走吧,要开会了”年轻漂亮的藏族姑娘达珍终于找到了两位客人。

卢静不解地:“噢,开什么会?”

达珍:“庆祝今年丰收大会,也是欢迎二位客人的欢迎大会。”

会场在一个宽阔的打场上,四周人山人海,气氛非常热烈。

“乡亲们,为了赶上你们的坝坝节,我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呀!在这里我代表县委向今年取得农业全面丰收的哈达村的乡亲们表示热烈的祝贺……”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县委托我给你们带来了两位客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卢静同志,他是五十年代医学院的高材生,他将在你们地区开展治病防疫工作,大家欢迎!”场上掌声雷动。

“这一位漂高的小伙子姓肖,叫肖飞,是刚从省城师范大学毕业分配到你们村小学,同时担任全村的扫盲工作。”

扎西部长继续道:“降措大叔,这次我不辱使命,完整无损的将你们村盼望多年的人才带到了,二位,这就是哈达村村长降措大叔。”

降措紧握二位客人的手“欢迎啊,欢迎!扎西部长为我们村立了大功啦,我要敬酒三杯!”

“大叔的赏赐,我深表感谢”扎西部长将面前的三杯一口气喝完,杯杯底朝天。

降措高兴地:“好样的,是我们藏人的性格!”降措又道:“二位客人我一眼就看出你们是很有学问的人,但有一点我不称心。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扎西部长忙问道“我不是给你介绍过了吗,他姓肖名飞叫肖飞,飞走的飞……”

“对啦,我就是对他的名字感到很不称心。”

扎西恍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降措大叔,这个我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叫他改名肖留吧,哈……哈……。

“对,好得很,我们大家就叫他肖留老师吧。”降措面向大家问道“要不要得?”

“要得!”全场异口同声,接着一阵掌声。

幽默风趣的降措村长开心地笑了起来,“乡亲们,他俩是汉族老大哥派来支持我们的,他俩是很有学问的人,是聪明智慧的化身,他俩将以那渊博的知识赶走我们村寨的愚昧和落后,给乡亲们播种健康与欢乐,我的村民们,你们还愣住干什么?还不快以雷鸣的掌声以表达我们感激之情。”场上掌声暴起,一片欢乐之声。

好客的村民们纷纷向客人捧来苹果、梨子和核桃,霎时间扎西部长和卢静、肖飞面前果品堆积如山。

健谈的降措大叔对卢静、肖飞二人道:“我们村寨闭塞落后,缺医少药,这些年来我们像布谷鸟盼雨水似的盼望着你们的到来,今天终于大驾光临如愿以偿,从现在起我就把你俩当成我的村民,自己人就不必见外了,请开怀领略主人的盛情吧!”

这时草坪上传来悠扬的琴声,本村年高德劭的老热巴(民间艺人)拔动着六弦琴,左右两边是一对漂亮的青年男女,他们高唱酒歌,向客人们舞来。

歌词:远离家乡的客人,受尽了鞍马劳顿之苦,

你虽然告别了父母,这里也有你的亲人。

白发银须虬飘逸,歌声奔放,舞步翩翩,他三人舞到客人跟前献上了哈达,斟满青稞美酒,卢静和肖飞端上酒碗迟疑相视。

扎西部长见状耳语道:“藏族老乡是最好客的,如果你不领情就是看不起他们,这可是大汉族主义的表现。”

卢静和肖飞听扎西部长这样一说,只好将酒碗举得高高中指醮向空中弹去,然一饮而尽,场上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老村长降措斟茶劝酒递上手抓牛肉。

无法招架的卢静忙道:村长大叔,我就带上三个肚子也难容下主人的一片盛情。

降措道:“今天是吉庆的日子,二位客人尽兴吃喝,你们吃得越多,我们主人的脸上才越光彩。”

接着场上又奏响了悦耳的弦子舞曲,一群身着彩装的年轻漂亮的藏族姑娘,伴着悠扬的琴声,踏着轻盈的舞步,水袖翻滚,腿铃叮叮……。

卢静赞叹不已,“真是大饱眼福。”

肖飞看痴了,他轻轻对卢静道:“卢老师,这些姑娘一个比一个美,是纯真的美,原始的美,美得无法形容。”

在这美神般的舞群里,闪出一位体态婀娜,貌美超群的藏族姑娘来,她以甜美的歌喉向客人和乡亲们献上一曲誉冠雪疆的《姑娘赞》的歌子,全场为之倾到。

卢静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这位脸庞俊秀,眸聆皓齿,体态修长宛如仙女般的姑娘酷似二十多年前的她,是她,特别是那沁人心扉如夜莺般的歌声曾在自己的心底荡漾并深深打上难以忘怀的烙印,他情不自禁,他眼睛模糊了,一段辛酸痛楚的往事涌上他的心头……。

闪回:

一九五七年四月的成都,春光明媚,风和日丽。

首届“四川省各民族青年联欢节”在美丽的蓉城举行。

今天,西南少族民族的最高学府,西南民族学院数千名师生,着节日盛装,以主人的身份迎来各民族青年来校联欢。

“不要问我们来自何方走过多少路程,

不要问我们跨过多少河流和森林。

从我们的笑声里你就会知道,

是什么力量鼓舞着青年团结得这样紧。

各族人民视如兄弟姊妹,

都是英雄人民的子孙。

为共同的理想而劳动,

亲爱的党,领导着我们前进!”

联欢节的会歌荡漾在这具有民族特色的古建筑群的上空。

广场上宾主双方轮流交替演出各民族的歌舞:

彝族的“快乐的啰嗦”

苗族的“芦笙舞”

傣族的“孔雀舞”相继演出,掌声不断。

节目主持人,一位年青美丽的彝族啊米子用纯正的普通话:“下一个节目男声独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演唱者,汉族青年卢静同学,卢静同学不仅人长得帅,歌唱得好,而且是医学院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卢静,一位二十出头浑身焕发着青春活力的英俊青年,他身着朴素的白色衬衫,外扎一条兰咔叽下装,他潇洒大方地走到场地中,引吭高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位好姑娘,人们经过了她的账房都要回头留连地张望,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明媚的月亮,我愿变一只小羊跟他在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抽在我的身上。”

卢静那充满着阳刚灵气的歌声,震荡场上人们的心扉,特别是各族姑娘的赞叹,倾幕和青睐,在众多充满着复杂的目光中有一双美丽迷人的水灵灵的大眼,深情地向他投来,卢静那双得意的目光与她正好相遇,接着两张出众的脸庞泛起了羞涩的红晕。

节目主持人激动地向大家宣布:“下一个节目,也是最后一个节目,由我们的主人西南民族学院的藏族姑娘,新中国第一代藏族女大学生——达娃卓玛同学为大家演唱,演唱的歌曲《色令令,桑朗朗》这是广泛流行雪山草原,深受藏族人民喜爱的歌曲,现在请达娃卓玛同学为大家演唱这首充满着中国西部神韵的藏族民歌《姑娘赞》大家欢迎!”

场上响起雪崩般的掌声。

达娃卓玛那张漂亮的笑脸像格桑花开放,吸住了数不清的赞呗目光,她楚楚动人地走到场地中央,她放开那甜润的歌喉:

“嗦……姑娘的头发像柳丝

色令令斯令,桑朗斯朗

嗦……姑娘的脸蛋像月亮

色令令斯令,桑朗朗斯朗

嗦……姑娘的腰枝像多吉的铃铛

色令令斯令,桑朗朗斯朗。”

歌声一落掌声再次雷动,在场的各族青年无不为之倾到,卢静更是如痴如醉。

“你是卢静同学吗?”一位挎着多部相机的记者向卢静问道。

卢静回过神来,“是我,有什么事?”

来人自我介绍:“我是联欢节的摄影记者,这次大会要出一本联欢节的会刊,需要拍一幅精美的图片,图面上的构图是各族青年手挽手、肩并肩象征着各族青年团结在党的领导下,昂首挺胸前进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你愿作为汉族代表参加拍摄活动吗?”

“行呀!我能参加是难得的荣誉,请安排吧!”

“谢谢,请到前面去!”

一会儿各民族的代表都来到一栋大楼前,摄影记者架好像机忙前忙后……

卢静整了整衣服精神抖擞地站在中间,这时达娃卓玛也来到他身旁,达娃卓玛大方地伸过手来“我认识你,你是卢静同学。”

卢静热情地握住她的手:“你的歌还在我耳边缭绕,真正地把我征服了。”

“过奖了,你的歌也使我激动万分,三坛青稞没把我醉不到,如此程度……”

卢静直言不讳地“这世上能征服我的唯有你的歌……”

达娃卓玛笑弯了腰,“卢静同学,我们两人的脸皮真厚,你不觉得我俩毫不掩饰地互相吹捧嘛!”

一顿清脆的笑声“哈……哈……”从两人的笑声进而会感到相识恨晚的味道。

“客气完了!客气完了就站好队,准备开拍了”摄影记者和他的助手们忙前忙后累得满头大汗。

“姑娘们,小伙子们,你们一个个都像天仙王子一般,你们的气质焕发出青春的光彩,从你们的身上反映出我们伟大的时代,民族大团结的丰彩,你们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挽手肩并肩昂首挺胸向着镜头走来,预备,开始!”

卢静和达娃卓玛手挽得特别紧,两个的脸上漾着甜蜜的微笑,踏着会歌节拍,迈着整齐矫健的步伐迎面走来……。(回忆完)

庆视会上暮霭深沉,歌声不绝,弦子舞的人圈里燃烧着一堆熊熊的篝火,庆祝会正夜以继日地进行,从火光照亮的脸庞上发现那些手舞足蹈如痴如醉的人都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中老年人,小伙子和姑娘们不知道去向。

肖飞轻轻拉了一下沉浸在回忆中的卢静,“卢老师,走吧!该回去休息喽。”

卢肖二人悄悄离开会场踏着月色走回自家的住地,走了一阵懵懂地走进一片林子里,深幽的密林使二人迷失了方向,他俩在密林中摸寻……

“吱……吱吱……吱……”

“吱……吱……”

林中不断响起一片悦耳的哨声,哨声有高有底,有快有慢,有长有短,有呼有应,哨声响处就有人影晃动。

卢静和肖飞见状甚为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即忙躲了起来观察这一奇观,发现随着呼应哨声的终止,那里便传来男欢女笑的“嘻……嘻……”笑声。

肖飞觉得身边有响动,他拔开草丛发现一对情人在窃窃私语,他借助朦胧的月光,定睛一看发现一姑娘投进一个身村魁梧的男人怀里,他在卢静耳边轻轻道:“小伙子不正是白天赛场夺冠的青年猎手嘛!”

卢静点头:“是他,神枪猎手。”

“那女的?”

卢静仔细一看,“这姑娘好像刚才唱歌的那位姑娘,是她,不会错。”

肖飞赞道:“自古美人爱英雄嘛。”

卢静拉肖飞离去“走,别惊了他俩。”

两人高一脚底一脚摸行在这神密莫测的林子里,肖飞一个趔趄撞着了一对紧搂一起的情侣,“哎哟,谁踩着我的脚啰!”一姑娘发出的叫声,肖飞忙赔不是“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接着“哈……哈……”对方发出一串友善的笑声。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密林里摸寻了一阵子,终于突出重围似的钻出了这片神密的丛林。

“哎呀!总算把你俩找到了”扎西部长和降措村长迎了过来。扎西部长:“小伙子,你也来‘钻林子’啦,怎么样?谈点体会吧。”

肖飞:“这林子可闹热啰,真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卢静不解地:“降措大叔。他们吹的是什么意思?”

扎西部长答道:“这里一年一度的传统习俗‘钻林子’是青年男女寻找对象的方式,青年人用一种树叶放在嘴里吹出来的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语言,二位若有兴趣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你们一定能破译它。”肖飞又问道:“他们那么多的哨音不会相互干扰,不会对错像吗?”

扎西部长:“他们之间呼应哨音就像太空中的电波一样,各有自己的呼号,就是蒙上双眼也会准确地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肖飞打趣道:“老村长,你的爱人也是在这片林子里找的?”

扎西部长哈哈大笑:“我们的降措大叔年轻时风流得很啊,大叔,露手让大家见识见识!”

“你这个宣传部长,尽拿老头子开玩笑,行啰!”老村长顺手摘下一片树叶往嘴里一放,有节奏的哨音从他的嘴里迸发出来。

“不远处,藏房洞开,一位举着松明火的老妇迎了出来,‘晚鸦归巢,暮牛回圈’,深更半夜还不回家的夜游神还厚着脸皮要我去钻林子……。”

扎西部长:“怎么样,哈……哈……”

老妇人:“喔!是扎西部长,还有尊敬的客人,失礼了!”

黎明,哈达村参差不齐的藏房群踞在山坡上,晨烟袅绕,牛羊咩叫,房顶上的白色经幡在晨风中飞扬。

卢静很快吃完早饭,叮嘱肖飞几句后背上药厢出得门去。

一片涌动的羊群挡住了卢静的去路,卢静闪在路旁向毛驴背上的小羊官探路,“小朋友,请问热巴爷爷的家在哪儿?”

小羊官用手一指“就在那儿。”

卢静顺着手看去,房屋一大片“是不是最高的那幢?”

“不是”

“是不是屋顶上在冒烟的那家?”

“不是,不是,聪明的笨蛋,你看着”小羊官跳下驴背,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放进“硪朵”鞭篼里,甩鞭在头上顺着石子绕了两圈“叭”的一声,石子打在一家门环上,“就在那儿!”

“谢谢,你的甩鞭打得真准,让我也试一试行吗?”

卢静接过甩鞭将小石子装进鞭篼里,在头上才绕一圈“叭”的一声打在自己的头上疼痛难忍,狼狈不堪。

“真笨!哈……哈……”小羊官将毛驴一夹,驴铃伴着笑声而去。

卢静来到热巴家门前,轻轻扣动门环。

“热巴爷在家吗?”

门开处,微露一张漂亮的脸庞,她是呷尔玛,很有礼貌地,“门巴纳,你早!”

卢静仔细一看她不就是在庆祝会上唱歌的那位姑娘嘛,“对不起,我找错了。”

呷尔玛感到奇怪:“医生同志,你不是找热巴爷吗?”

“是呀!刚才那个小鬼告诉我这是热巴爷的家?”

“对的,是他的家,他是我爷爷。”

“谁呀?”楼上传来热巴爷的声音。

“爷爷,是卢医生来看你来了。”

“哎呀!傻丫头,客人来了还不请进。”热巴爷从墙上取来六弦琴,弹起一曲欢迎的迎宾曲。

卢静顺着粗大的圆木齿梯爬了上去“热巴大叔,扎西德勒!”

热巴大叔惊异“门巴。我可什么病也没有!”

“热巴大叔,你别瞒我了,那天你老那刚健的舞步全场为之倾倒,可是你骗不过医生的眼睛,你的左腿有痼疾,你老是强忍着痛苦的折磨为我们献歌献舞……。”

热巴爷激动万分,“神医,佛爷为哈达村恩赐一位了不起的神医,实话告诉你吧,几年前我在走村串户时,不慎跌伤了左脚,扯了些山里的草药敷了一下,没有想到这腿越来越痛,越不灵活,唉!反正都老了……”

“热巴大叔,你相信我吗?我尽力为您老解除痛苦。”卢静将热巴爷躺在藏毯上,然后取出一盒银针……

呷尔玛捧出酥油茶来,斟满后送到卢静和爷爷的跟前“爷爷,我出去一下,门巴,你用茶”说毕下楼去,脸上出现了一缕狐疑,一边为热巴爷针刺、按摩 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叔,为什么人们都尊敬叫你热巴爷?你的真正名字……”

热巴爷感慨万千地:“我祖宗三代都是头人的娃子,我从小就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人穷呀!没有钱请寺庙堪布活佛取名更没有钱娶妻生子。”

卢静觉得奇怪:“热巴大叔,刚才这位姑娘是你老的孙女?”

“是的,从她还是一头小羔羊时,我就背着她走村串寨,全靠这方圆数百里的父老乡亲的羊奶,酥油把她养大成人。”

“你有这样一个聪明、漂亮的孙女太幸福了。”

“门巴,这是老天有限,见我孤寡一生无依无靠才将她恩赐于我。”

卢静更觉得蹊跷“这么说来呷尔玛不是亲生的?”

“她不是我亲孙女,不怕你笑话,我是一个老光棍,一个流浪艺人。”

“那莫非是你近亲或……”

“不沾亲、不带故,没有丁点血缘关系。”

卢静迫不及待地“她的父母是谁?”

“尊敬的门巴,快喝茶,我这个不会待客的老头子只顾说话,你看茶都冷了,我看得出你这个很好奇,你很想知道呷尔玛的身世,那好,我今天就给你讲一下流传在我们这个地区的真实动人的故事。”

卢静高兴地:“我听人说热巴爷肚子里的故事就像熟了的石榴一下,多得来撑破肚子啦。”

“过奖了,在二十多年前,我们这里刚解放不久,反动的土司头人和寺庙里的反动喇嘛勾结在一起反对共产党,反对人民政府反对民主改革,霎时间,雪山搧起的滚滚烽火,草原燃起了阵阵狼烟,他们丧心病狂地袭击解释军,血洗工作组,在这场平息武装叛乱的斗争中,涌现了多如繁星的平叛英雄,其中一颗最明亮的星是叛匪闻风丧胆的藏族女英雄——达娃卓玛……。”

六○年一个金秋时节。

区长吉村洛布,一位壮实的藏族青年干部和刚生产的妻子,县妇联主任达娃卓玛并马在返县途中,女儿熟睡在爸爸宽大的皮袍里。

“达娃,女儿长得太像你了,你仔细看双眼皮大眼睛……”

“一对耳朵有一斤,哈……哈……你到底是在称赞你的女儿,还是在奈你老婆,你的脸比马垫还厚,哈……”达娃卓玛取笑她那老实巴交的丈夫。

“这小家伙长大了一定很漂亮的,既会唱歌又会跳舞,还会骑马打枪。”

“到那个时候,咱们这个苦难的雪山草原再也听不到枪声啦,但我到愿意她成为一个出色的歌手,为繁荣昌盛的雪山草原歌唱,为她们美好幸福的生活歌唱”达娃卓玛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精明的吉村洛布一下警觉起来:“美好未来待以后讨论吧,最近有一股叛匪流窜在这一带地方,前面那条深沟,两侧都是密林,可得提高警惕呀!”

达娃卓玛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那支闪烁着兰光的二十响手枪,她下得马来将马颈上的铃铛用青草塞满以免发出响声。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冲过这条沟。”

“行,我在前面开路,你离我远点。”

“不行,我走前面,你把我两的心肝宝贝保护好”达娃卓玛抽出手枪两脚一夹,一头冲进深沟密林里。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风驰电掣般穿在沟底里。过桥、淌水马不停蹄。

两骑旋风般地冲出沟底,眼前一片开阔地,两人下马感到一阵轻松“达娃,该喂奶了。”

“好的。把孩子给我”达娃正欲解衣,忽然她的马引颈长嘶,拉着丛林中也回响起战马的嘶鸣。

“不好!有埋伏!”两人翻身上马,吉村洛布在达娃卓玛的马腚上狠抽一鞭,两马旋风般地飞奔起来,接着“砰砰砰……一阵排枪响了起来,在两匹马的四周溅起了泥土,林子里匪徒纷纷跨上战马,拼命往前冲去。

吉村洛布对达娃卓玛道:“你快跑!我掩护你!”吉村洛布一连数枪弹无虚发地打翻几个。

达娃卓玛对丈夫道:“你别管我,把孩子保护好,让我来收拾这帮家伙,她的二十响吐着火舌“砰……砰……”撂倒了两个匪徒。

匪徒继续紧追不舍。

两匹快巴蹄下生风,尘土飞扬,突然一条大河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身后传来匪徒的叫声:“哈……哈……看你往哪儿跑,给我捉活的……特别那个女人,一定要捉活的!”

另一匪徒:“老哥,我们藏人是从不打女人的,打女人的不算男子汉。”

“你懂个屁,这个女人比一百个男人还历害,就是她带着那帮穷鬼们分了我的土地占了我的牛羊,把我扫地出门……快追!”

吉村洛布和达娃卓玛来到了河边一眼见走投无路着急万分,达娃卓玛一下发现下游不远处有一座木桥,这是藏区常见的藏式悬臂高跨桥。两个迅速扭转马头向下游奔去。

匪首一见二人下马后向桥头跑去,他抬手一枪击了达娃卓玛,吉村洛布一边还击一边扶着妻子撤过了桥心,他将怀里的孩子塞进妻子的怀里“达娃快走!你别管我。”

“不!吉村,我不能离开你!”达娃卓玛抱着孩子不忍离去。吉村洛布眼见匪徒快到桥边了“还不快跑!”他愤怒了,他大声叱呵,从达娃手里压过手枪,他伏在桥板上还击敌人……。

匪徒几次上桥头都被吉村洛布撂翻在河里,这时他已身中数弹,鲜血染红了桥板,从桥缝里滴进江中,他仍在不停地还击。

匪徒躲在大石包后,向桥上喊话:“桥上那位兄弟,我们都是藏人,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你再不能替共产党卖命, 佛爷赐福于你,迷途知返,回头是岸……‘砰’喊话的匪徒一头栽倒在河滩上,礼帽滚进了江里。接着又是一阵零乱的枪声是,吉村洛布这时发现子弹已经打光。

匪头发现对方子弹已打光,高嚷道“他的子弹打光了,快!冲上桥去!谁捉住那个身穿藏衣却是一个汉人脑袋的家伙,我奖藏洋一百,快冲呀!”匪徒们从石包后面闪出,一齐向大桥扑去……。

吉村洛布强忍伤口的巨痛,用力扳动桥心那两块又宽又厚桥板,就在匪徒将要踏上桥板的瞬间,他使尽浑身的力气将桥板掀下了江里,吉村洛布向站在彼岸桥臂上的匪徒发出轻蔑的微笑, 他躺在桥臂上吃力地抬起头朝着呷尔玛深情地一瞥喃喃地“我……我再看看我的女儿……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滚进滔滔江里。

站在对岸的匪徒眼睁睁地看见这个“历害”的女人从他们的眼皮逃脱,余恨难消地悻悻而去。

民间艺人——老热巴背着一张油光锃亮的六弦琴,骑着一黑骡子,顺着地边小道走来,忽闻不远青稞地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热巴爷跳下螺背寻声觅去,发现青稞地里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女人,在她的身边乳婴在挣扎啼哭。

“孩子醒醒”热巴爷呼唤着受伤的女人。

达娃卓玛慢慢醒了过来她睁开大眼,生怕别人抢走他的孩子似的将孩子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孩子,你的伤不轻啊,啊!我送你去县医院……”

达娃卓玛喘着大气“老爷爷,孩子她爸牺牲了,我也流了不少的血!”

“孩子,快起来。骑上我的骡子,找人民政府的医生,他们有办法治好你的伤。”

“你……你是这个地区的热巴爷,是的不会错,我认识你。热巴爷,我不行啦,我这个苦命的孩子托付给你老,让她像您老一样,为今后我们的家乡繁荣幸福歌唱吧……孩子还没有名字,您老当着我的面给他取个名吧,我求求您啦。”

热巴爷满脸泪痕:“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达娃卓玛,是县妇联主任。”

“喔!你就是全县鼎鼎有名的达娃卓玛,你既是一轮当空皓月,那这孩子就是你身边一颗闪烁的星星,就叫他呷尔玛行吗?”

达娃卓玛那失血的脸庞上轻轻浮起一丝笑容“好极了,我的小星星”,她深情地吻了孩子的前额,从怀里摸出一只红色玛瑙银耳坠塞进孩子襁褓里,她强打着精神解开带血的上衣,将血肉模糊的乳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孩子哭声止,拼命地吸吮那带血的乳汁,钻心的疼痛折磨着她,最后静静地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热巴爷含着泪水讲完了这个动人的故事。

卢静泪流滂沱悲恸万分,他跟前的地板上留下了一滩泪痕,他见热巴爷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这位成了泪人似的男子汉,卢静不好意思地“太感人啦!太感人啦!”

“是的,每次我向村民们说唱这个故事时,给我回报的不是掌声,而是泪水!”

简陋的办公室里,村长降措正在与卢静研究工作。

卢静:“降措大叔,我准备用些时间在全村群众进行一次全面的卫生调查,搞清楚这地区有哪些常见病和多发病,乡亲们的健康状况,收集一手资料,做到心中有数,这对我们今后开展防病治病卫生保健都有好处。”

降措:“我完全同意你的打算,你在开展这个调查时别忘了我们村还有几十号人在牧区,他们远离村寨环境艰苦缺医少药,把他们也好好调查一下。”

“我也应该去牧区搞搞调查研究,那里的学龄儿童同样有受教育的权利,我作为一名教师有责任将文化送到牧区。”

降措大喜“肖老师,还是你想得周到呀!过去一代又一代的牛场娃都是没有文化的,今天这些后生们遇上了好时光啦,肖老师,我替牛场上那些渴望学文化的孩子们,向你表示感谢!”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红的黄的兰的各种鲜艳的蹦青梅朵竟相开放,把这浩瀚无边的大草原点辍得斑驳陆离,绚丽多姿。账房前,牧区小孩围着一张小黑板席地而坐,很认真地听肖老师教他们认字。

在另一座账房里,卢静正在给一位阿妈检查身体,一边在表上填写着。

“琼宗阿妈,你家还有些什么人呀!”

琼宗道:“我还有一个儿子叫登巴。”

卢静反问道:“登巴!就是那个枪打得好,马骑得好的青年猎人?”

琼宗脸上微露得意神色,“是的,你们都认识他,这小子就像他去世的父亲,一不会种田,二不会放牧,就只会成天这山转那山,门巴,你看这里还有一张照片,那愣头愣脑的就是他去年在县上照的。”

卢静接过像框原来是登巴和一个姑娘的合影,这姑娘不是别人,就是村里的呷尔玛。

“琼宗阿玛,他们真是天生的一对,这姑娘我认识,是村里的呷尔玛!

琼宗喜滋滋地那小子有福份,找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说起呷尔玛来命真苦,她的阿爸阿妈为我们穷人办事被土匪打死了,你知道嘛吗?他的阿爸吉村洛布是我的亲弟弟,她除了热巴爷外就只有我这门亲戚了……”

卢静大惊:“这么说来她俩是表兄妹!”

琼宗:“是呀,亲上加亲不更好吗?我心满意足了。”说毕摇起经轮,嘴里不停地念诵“啊嘛呢叭咪合……(喇嘛教的六字箴言相当于佛教的南无阿弥陀佛)

卢静心神不安地起身告诉“琼宗阿玛,你没有什么大病,但你经常叫这里痛,可能是阑尾炎,注意饮食,多多保重,我走了。”

正在上课的肖飞见卢静过来,马上宣布“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起立,老师好”孩子们一齐站了起来,镜头前现出一排没有穿裤子的光腚。

哈达村里

卢静背着药箱,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从一幢高大的石垒藏房里走了出来,他身后是房主人,粗脖子央宗老阿妈,老人对卢静道:“门巴呀,老婆子年轻的时候,我的脖子可漂亮了,红绿色的珠宝戴在我的脖子上,迷倒了多少小伙子啊!可是打从二十多年前得了这倒霉的粗脖子病,使变得丑陋不堪,从此,我就不再去弦子锅庄晚会上抛头露面了……”

卢静安慰道:“老人家,这种粗脖子病是藏区的常见病,据我的调查,这方圆数十里的哈达村有数十人得了此病,叫甲亢病,病因主要是缺碘缺钙造成的,我很快就会向上级反映,要不了多久,我们会给你们治好此病,会有一天,你要在篝火晚会上重现你当年的丰彩。”

央宗阿妈高兴得合不拢嘴:“门巴呀,央宗阿妈就盼着这一天啊!”

卢静辞别央宗阿妈,来到另一幢藏楼前,这幢楼房的主人是双目失明的娜西家,娜西老人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仍然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她正在火塘边将打好的饼子放在坦锅上烘烤,她准确地掌握着饼子烘到六成熟,还没有烤糊的火候前就取出来埋近火塘下的滚烫的柴灰里,接着烤第二条……她的儿子—邓珠,一个身材高大年轻漂亮的小伙子,他是哈达村马帮队的驭夫,他正在修理马鞍,突然楼下传来汪……汪……狗的叫声。

卢静用手里的棍子抵挡恶犬的袭击,并高声呼叫,邓珠兄弟,快来把你的狗招呼到。

邓珠闻声跑下楼来将那条凶猛的藏獒犬挡住将它拴在木柱上:“卢医生,没有咬到吧。”

卢静的裤管被咬破了撕走了一块布,他幽默地:“你的狗对客人太热情了,要不是我手头还有一根打狗棍,你的狗今天要打牙祭喽,你看好,我上楼去了。”卢静顺着锯型木梯爬上楼去。

娜西问道:“谁来了?”

邓珠回道:“门巴来了,这个讨厌的畜牲把卢医生的裤子都撕破了。”

娜西诅咒道:“门巴呀,这畜生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伤到皮肉没有?门巴呀,你的到来,我这个瞎眼婆都感觉到眼前一片光亮,满屋生辉,请喝酥油茶。”

邓珠:“卢医生把裤子脱下来,我给你补一下。”

“用不着,你看我不是已经补好了吗!”卢静用胶带将破口补上了,他接过娜西老人递来酥油茶关切地:“娜西阿玛,上次给你的眼药用完了吗?我今天又给你带来几支,每天按时点用。”

邓珠高兴地告诉卢医生“卢医生,你的药真神奇,阿妈的眼睛不痛也不红肿了!”

娜西老人很自信的:“我总有一天要亲眼看看给我治好眼睛病的卢医生是什么样子。”

卢静高兴道:“老人家,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邓珠,你在修马鞍,说明马帮队又要出发了?”

邓珠回道:“明天到贸易小组领了药材驮子,大概后天就出发了,你有什么带的?”

卢静:“不带什么”我准备亲自到县上一趟,向县里汇报我近来的调查情况……

娜西老人在火塘边忙碌着为儿子准备路上的干粮:“卢医生,今天你来得巧,我请你吃‘三吹三打’。”

卢静诧异问道:“什么‘三吹三打’?”

邓珠笑嘻嘻地用火钳从滚烫的柴灰里夹出一个大饼来,他用手叭、叭、叭拍打了几下,然后用嘴噗、噗、噗吹去饼上的柴灰。“卢医生,你尝尝我们藏家的‘三吹三打’,”邓珠非常热情地辧了一半给他。

卢静一见:“喔!这不就是我们汉人叫的锅魁嘛,你看,同一样东西在你们藏乡的叫法就不一样,取个这样好听的名字又增加食欲,好,盛情难怯,怯之不恭。”两人边喝着茶边吃着‘三吹三打’突然卢静关切地说:“邓珠呀!你看你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材,肯定有对象了吧。”憨厚的小伙子摇头道:“我还没有物件,真的不骗你。”

卢静感到很不解:“我们汉族如果像你这样英俊的小伙,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围着你转喽,你们村里的姑娘多得来比门前那桃树上的桃花还多得多,会没有人追你?小伙子,该找一个媳妇了,你家里需要这样一个人帮你阿妈喂牛放马,洗衣做饭该多好啊!”

娜西老人感动万分:“门巴呀,你不知道几年前我儿与一位叫阿桑的姑娘谈过一门亲,她可真是一个好姑娘呀!正当我们卖了牛羊筹办这门婚事,突然……”

“闭上你的嘴巴!”邓珠霍地站了起来,怒吼他的阿妈,娜西老人再没有把话说下去。

卢静见状,感到很尴尬,邓珠一下感到自己在客人面前有些失态,他将阿妈搂在怀里,轻轻地:“阿妈拉,我错了,我不该发脾气,……卢医生,请不要见怪我的无礼,我不愿意提起那件痛苦的往事……”

娜西老人流泪了,她向卢医生歉意道:“门巴,失敬了,唉,孩子的一块心病啊!”

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卢静向老村长汇报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对哈达村全村包括牧区和庄房进行了常见病和多发病的调查情况就是这些……”卢静向村长汇报了他的调查情况。

老村长很满意卢医生近来新做的调查工作,“卢医生,你的辛勤调查使我的心里有底了,为今后的防病治病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卢静继续道:“老村长,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到县里去向领导汇报,同时向有关单位联系,顺便领些药回来。”

“行!”

卢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到:“老村长,马帮队的邓珠以前有过心上人干嘛没有成婚,是怎么一回事唷?”

老村长漫不经心地:“有这样一回事,那个姑娘叫阿桑,人到是一个很好的人,就在要结婚的前夕,她突然得了一种可怕的病,就是仙人碰上它也会一筹莫展的病,那就是麻风病,全村村民终日惶恐不安,好像大祸临头似的,诅咒辱骂,亲朋好友都远远离开她,我作为村长也无能为力,正当我们向县里反映时,一天漆黑的深夜,阿桑被一场来势很猛的大火所吞没,这是老天发怒惩罚她还是她经受不了人们对她的歧视而自焚……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四个年头了,人们已经渐渐忘了,你今天怎么提起这件事呢?”

卢静很惋惜地:“我是随便问问,阿桑姑娘死得太冤了。”

老村长不解地:“卢医生,难道你还有什么办法根治它?”

卢静:“麻疯病在我们汉区也存在,在全世界每个角落都有发生,这个病可防可治不可怕,人们已经找到了根治它的有效方法,如果四年前我在这里,阿桑姑娘决不会自焚的短路……这样吧,我写信回母校,索要一些宣传资料来,对广大群众过行宣传教育,清除大家的‘恐麻’思想……”

县委机关大院深埋在绿荫浓郁的果林中,大院里、石山嶙峋、花团锦簇。

“卢静同声,你写的‘调查报告’,政府和县委都非常重视,县委准备开一个有关部门的联席会讨论一下,然后再下达正式檔,我们宣传部门也准备好好配合……”

卢静:“感谢领导对工作的支持,我将竭尽全力把哈达村的防病治病和优生优育工作搞好,扎西部长留步!”

扎西部长:“好,我就不送你了,你现在回招待所?”

卢静:“不,我准备去会一位朋友,一位很好的朋友!”

扎西部长诧异地:“你在这里还有朋友,是谁?在哪个单位工作?”

卢静摇摇头:“无可奉告,扎西部长,我想讨一束鲜花,行吗?”

“汉族同志会朋友有送鲜花的习惯,行,我给你打掩护,你自己去摘。”说毕他去到花工跟前两人攀谈起来,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花工的视线,卢静很快就“偷”摘一束鲜花悄悄的离去。

县城后的半坡上是“烈士陵园”园中矗立着高大的烈士纪念碑,碑上篆刻着“为藏族人民翻身事业而献身的烈士永垂不朽”遒劲有力的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卢静顺着墓碑找了一阵,终于在达娃卓玛和吉村洛布合葬的墓前停了下来,他凝视一会将鲜花呈放在碑前,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瓶酒来倾倒在坟头上,此时此刻牵动了他的情思,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学生时代……

回忆

在杜甫草堂

卢静与达娃卓玛漫步在花团锦簇的园林中。两人住步“少陵草堂”的碑亭前。

卢静指着石碑问道:“这四个字的书写是两百多年前雍正时代的果亲王留下的墨宝,你学历史对此人不会不知道吧?”

“卢静同学,你又在考我了。”

“不敢,互相学习嘛。”

达娃卓玛:“在中华民族五千多年灿烂文化的长河里,他果亲王算老几,无名小辈,可他在我们康巴人中知名度是很高的……”

卢静追问道:“为什么?”

达娃卓玛继续道:“这位果亲王就是雍正皇帝的胞弟,当年他巡视边务时曾到过我们家乡,他以那顽冥不化的统治阶级的偏见,写下了臭名昭著的‘七笔勾’把我的家乡,我们康巴民族说得来没有礼义廉耻,没有万紫千红……”

在南郊武侯祠内

卢静和达娃卓玛倘佯在诸葛亮大殿里。

卢静指着诸葛亮塑像道:“这位历史人物大名鼎鼎,在我们汉族中是妇孺皆知……”

“卢静同学,我要纠正你的说法,你不会介意嘛。”

“不吝赐教”

“不敢当,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聪明盖世,智力过人,是中华民族智慧的集中表现,中华民族是包括所有的民族……”

卢静惊呼:“啧……啧……看不出你学识很广呀!”

达娃卓玛继续道:“诸葛亮在我们藏区也是尽人皆知的,卢静同学我给你讲一个《三国演义》书上都没有记载的诸葛亮借一箭之地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洗耳恭听!”

达娃卓玛继续道:“相传刘备取得西川以后,诸葛亮为扩大地盘,向藏族首领借一箭之地,聪明绝顶的诸葛亮早就暗暗差副将郭达将铁箭插在康定城郊的东山上,藏族首领为实现自己的许诺,以阳光投下的箭影为界,上面为藏民放聚居区,下面为汉民族聚居区,后人将这山取名为郭达山,静,如果你今后到我的家乡还能看到它与遥相呼应的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达娃卓玛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康定情歌来’。”

卢静动情地“达娃,你的家乡太美啦!还在藏区的大门口就流传着这么多的迷人的故事,真使人向往,我快毕业了,达娃,你欢迎我到你家乡去工作吗?”

达娃卓玛也高兴万分“卢静同学我对你的热情表示感谢,我的家乡并不像你想象美好,是移步换景,景景相连的‘香格里拉’而是贫困落后、愚昧迷信、不讲卫生……”

卢静坚定地:“正因为那里还很落后,我们这代青年应责无旁贷地为那里的移风易俗发展繁荣贡献自己的青春年华才是……”

达娃卓玛被卢静的热情感染,深情地:“我们藏族要在短时间跻于先进民族行列是离不开汉族老大哥的无私援助,可是……”

“可是什么,生活艰苦嘛,这又算是什么,你能生活我就不能生活,你太瞧不起人啦。”

“静,是真心话吗?”

卢静诚挚地“达娃,请你相信我,我决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我一定要到你家乡去工作。”

达娃卓玛伸出手去“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叭”两只手掌拍在一起。

在望江公园竹林小道里。

达娃手把手地教卢静学藏文。

“雪山”

卢静答“岗惹”

“草原”

卢静答“扎塘”

“太阳”

卢静答“尼马”

“月亮”

卢静:达娃,“这个词我记得最牢。”

“为什么?”

卢静很认真地“什么都可以忘,唯独这个词不能忘,因为,我的心上人就是月亮。”

达娃卓玛羞红了脸颊“你这个学生真调皮,敢取笑老师,本来该挨鞭子,念你学习还很用功,进步很快,暂且绕了你一回……”

“谢谢老师的宽恕,其实呀我还真想挨你的鞭子……”卢静顾盼四周无人,就在达娃耳边轻轻哼起“我愿变一只小羊跟在你身旁,我愿你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抽在我的身上。”

“哈……哈……”两副具有天赋歌喉发出的笑声,惊诧了竹林中的对对情侣。

笑过之后达娃卓玛正色道:“玩笑不开,书归正传,今天我用一种顺口溜学藏语的方法简单易记,容易上口能起事半功倍的效果。”

达娃卓玛一本正经地:“朗是天、地是酒、酥油麻儿盐巴察、勒博勒博主人家,驴子果鲁马是打、吃饭就是煞马啥,星星就叫呷尔玛……”

卢静很快就能背读。

达娃卓玛满意地:“单词你背得不少,以后抽时间学句子行吗?”

卢静神密地:“不瞒你说,我每天还要收听藏语广播哩!”

达娃卓玛惊悟道:“喔!难怪你学得这么快!”

(回忆完)

村长降措传达完县委和县政府联合发出的档后对大家道:“县里的文件原原本本给大家读了,如何贯彻上级精神请大家发表意见。”

村民甲:“我们哈达村,地区偏僻,迷信落后,他们只知道生男生女,生多生少,都是佛爷的意愿,谁敢违反神的旨意!”

村民乙:“正因为我们哈达村贫困落后,不懂科学才使得病魔与饥饿一代又一代地困扰着我们,我们要移风易俗!我们再不能受封建迷信摆布。”

青年村民:“我建议成立双生宣传小组,有组织有领导地在广大村民中进行宣传。”

村长:“这个意见很好,我武断地作出决定,哈达村计划生育,优生优育宣传领导小组由卢医生负责,我当副组长,肖飞老师你辛苦点抓紧时间给热巴大叔写些唱词,编些这方面的节目。”

卢静:“村长,我想根据本村的一些事例编写点乡土材料,办一个双生教育学习班,再动员几个老乡来现身说法……”

村长:“行,卢医生,我完全支持你的意见,大家还有什么?没有,散会。呷尔玛,你留下!”人们散去。

“呷尔玛,这次双生宣传队你就别参加了,听大叔的!”

呷尔玛惊诧:“降措大叔,你怎么啦!村里那次宣传活动不是我亲自带头,我在县头、州里都是拿大奖的,没有给我们哈达村丢过脸嘛,论名气我比你芝麻大的村长大得多,怎么今天……”

村长降措耐心解说:“是的,你是我们村的骄傲,可是,这次情况变了,你是这次受教育的对象。”

呷尔玛辩道:“卢医生帮助了我,讲明了近亲不婚的科学道理,我想通了,别为我担心,我还是一个共青团员……”

村长关切地:“登巴哩!”

呷尔玛低沉地:“我把卢医生讲的那些道理都讲给他听了,可他……”

村长:“他怎么了?”

呷尔玛忿懑地“顽固不化,愚昧无知。”

双生教育学习班在村小学的教室里举办。男女老少座无虚席。

“……在生育上最能反映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素质,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失误了,落后了,现在我国有多少人口?谁能答出来?”卢医生正在启发大家。

人们你望我,我望他谁也答不上来。

卢静继续道:“据有关资料公布,我国人口已过十亿,如果把这十亿张嘴巴合在一起有多大?”

学员们摇头不语。

“这十亿张嘴巴合在一起,至少比我们村后山上的格尼木湖还大,试问,每天需要倾倒多少粮食进去,投多少牛羊进去才能满足人民的需要?所以政府号召我们要实行计划生育,当然由于历史的原因,政府对少数民族地区的计划生育放得宽一些,但不等于不要计划生育,更不能盲目生育,特别要强调优生优育,提高藏民族的素质,据我调查我们村近亲婚配现象最为突出,什么叫近亲?就是从本人算起上数五代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如堂兄妹、表兄妹……”

“嘡!”一把尖刀从窗外飞了进来,掠过卢静的头发钉在黑板上。

“谁?”村长降措一步跃上讲台,把卢静劈在身后,几位小伙子和老阿也跳上讲台用身子保护卢静。

“谁干的?”

“有胆量就站出来!”

学习班大乱,有的夺门奔走,有的翻窗而去,学习班夭折。

村子里,宣传队的队员照常演出自编节目。一戴面具手执皮鼓的宣传队员边跳边唱

“东村有一个纳洛娃,(傻子)

三十多岁没有婆家。

不是姑娘不愿嫁,

愚昧的父母害害了她。

************

父母原本表兄妹,

亲上加亲成一家。

养个千金宝贝儿,

老闺女不会叫阿爸。!”

出色的演出赢得了满场笑声,当演员取下面具人们才惊奇地发现是呷尔玛,全场爆发出掌声。

接着卢静上台指着挂图向大家宣传讲。

“乡亲们,在这里我要特别向大家强调一下凡是血缘关系的近亲是不能结婚的如堂兄妹、表兄妹、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兄妹。法律规定是不容许结婚的,这是科学,是千千万万事实证明了的科学,谁违背了它谁就是对国家民族不负责任,本人也将吞食自己种下的苦果……”

人群的登巴牙帮咬得吱吱发响,两眼露出凶光,他将酒瓶往地上猛地一咂“哐啷”一声,冲上台去从卢静手中夺过纸话筒。

“父老乡亲们,别听他胡说八道,这汉人没有安好心眼,他宣传这不能结婚,那不能结婚,难道要我们男人去当喇嘛,女人去当觉姆(尼姑)不成!”

“台上立即有人附合“结婚就结婚,那有那样多的规矩!”

“祖先告诫我们,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婚,这汉人心术不正。”

“乡亲们,别闹了!卢医生说得有道理”

“我看他不像政府派来的医生,医生只管看病,怎么管起结婚的事来了!”

“他明明是愚弄我们!”

“对,要好好教训一下!”

“打呀!”几个村民冲了上去,有的撕挂图,有的砸锣鼓,会场大乱吼声震天。

登巴一把抓住卢静衣襟怒不可遏“你他妈的,不知你给呷尔玛胡说些什么?成天老是躲我不见面,这就是他妈的科学造成的,今天我要你知道我的历害。”拳头雨点般的落在卢静的头上、脸上、头脸鲜血直淌,白大褂撕得稀烂。

村长和呷尔玛得知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登巴,住手!你太鲁莾了!”

呷尔玛即忙扶起卢静,“登巴,你太无礼了!”

热巴爷气得蹬脚捶胸“罪过呀,登巴,难道你的双眼被魔鬼迷住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你……你还算付么男子汉哟。”

村长面对这令人痛心疾首的场面大怒。

“来人呀!”

“村长,什么事?”两个棒小伙应声道。

村长命令“把登巴给我捆起来,我要他长跪在卢医生跟前,直到伤好为止,我就不信治不了这匹野马。”

卢静忙制止道:“别……别这样,村长,我没有什么……不能全怪登巴兄弟,是我没有把政策请清楚,如果懂得了道理,他决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

村长难过地:“卢医生,都怪我!我这村长是怎么当的,扎西部长将你交给我时,我向他保证过,我要像爱护自己的孩子那样爱护你们,可登巴这个畜牲竟敢胡作非为,叫我怎样向上级交待,耻辱呀!哈达村的奇耻大辱。”

“村长,登巴跑了!”

村长:“这小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呷尔玛提来药箱为卢静包扎伤口。

这时远处一匹快马猛奔过来“村长,不好了……琼宗阿妈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昏死了几次,大伙没办法,才派我快马回村请医生。”

“你是说我姑妈病了!”呷尔玛着急万分。

正在气头的村长一见来人又火冒三丈:“你没有长眼睛,医生让他儿子打成这样,你回去叫他自己想办法,村里没有医生!”

热巴爷:“你回去告诉琼宗,她养的好儿子……,这样吧,你回去组织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把她抬到县上……”

牧民哀求道:“众位老人家,不行呀!恐抬不到县上就没命了,求求你们想个办法吧!”

村长火气未消“这是报应,报应,是老天对她的惩罚,你回去对她说,村长说的,村里没有医生可派,快走!快走!”

送信的牧民失望地:“琼宗大妈呀!请不到医生您老人家只有命归天国,这怨不了谁,只怨你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牧民翻身上马,正欲拍鞭。

“等等,把马给我……呷尔玛你快去把药箱和器械带上……”

“卢医生,你的伤……”呷尔玛流泪了。

村长深受感动“卢医生,我的汉族兄弟,你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精湛的医术,而且还有一颗水晶般的心灵,大海般的胸襟,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卢静,呷尔玛和老村长三人骑马上路,疾速向后山赶去。

牧场上。

琼宗的账房里,松明火把帐蓬照得通明。

火糖里的大铜锅内的开水翻滚着。

各种器械正在消毒。

卢静主刀。呷尔玛当助手,在这简陃的账房里卢静以娴熟的技术为琼宗做阑尾切除手术,手术进展顺利。

老村长在烧水,打皮火筒忙个不停。

呷尔玛凑在村长耳边道:“大叔,姑妈的胆囊快穿孔了,如果再拖一个小时,姑妈就没命了。”

村长感激地:“卢医生真是救命菩萨。”

缝合了最后一针,卢医生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觉得头晕伤痛,正欲钻出账房呼吸一下草原黎明时那沁人心扉的新鲜空气,突然一把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他的胸膛。

登巴暴怒:“又是你……!”

卢静先是一惊,马上镇静下来,“登巴兄弟,你把这刀子对准一个千里迢迢来到你们中间,真心实意为你们服务的汉族兄弟,你不到羞愧吗?”

“住口!”登巴怒不可遏,“昨天教训了你,你不知悔改,今天又撵到账房来,想说服我阿妈来共同对付我,你欺人太甚!”

说毕他举刀刺了过来,卢静又一闪再次避开了刀尖,当第三刀刺过来,一刀刺中了冲出账房保护卢静的呷尔玛的手臂,血流如注。

“登巴,你疯了!”

登巴惊呆了,刀子从手上滑了下去。

老村长闻声冲出账房,见状大惊,“畜牲!胆敢持刀杀人!”他将皮帽往地上一掷从登巴腰间取过皮鞭,雨点般地抽打在壮实的胸背上,登巴原地呆立任其抽打,不一会那铜色的背上留下数不清带血的鞭痕。

账房里传来琼宗的呻吟时。

登闻闻声向老村长哀求道:“降措大叔,是我不好,是我使你老人家生气,我进去看看我的阿妈,行吗?”说毕一头钻进账房“阿妈!”她一下跪在阿妈跟前“阿妈,儿子该死!”

琼宗慢慢睁开那浑浊的双眼,“要不是卢医生及时赶来,你阿妈早不在人世了,唉!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子哟,前世的罪过,啊嘛尼叭咪合,啊嘛尼叭咪合!”

“阿妈,你知道吗?就是这个医生拆散了我与呷尔玛的婚事,呷尔玛是你老最称心的儿媳,呷尔玛是我的第二生命……天呀,……他……他到底是菩萨还是魔鬼!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谁能告诉我呀!”登巴悲恸万分。

呷尔玛抚摸登巴背上的鞭痕心痛地“痛吗?”

登巴握住呷尔玛那受伤的手“我真不是人,我……我……”登巴将手往柴橙上一伸将刀子一举准备剁下自己的手。

呷尔玛见状大惊,即忙将自己的手也伸了进去“吹呀!怎么不砍呢?”

登巴举刀的手在颤抖,最后扔下了刀,他抓住呷尔玛的双肩:“呷尔玛,你不会离开我的,你是深深爱着我的,你别去听旁人说三道四,我们藏人从祖先起不就是这样过来的!……”

呷尔玛感情深沉地:“登布阿哥,你口口声声说旁人存心折散我俩,这样吧,你跟我出去一趟!”

登巴驯服地尾随呷尔玛出了帐房,她俩走到一顶账房前,拨开帐门,一个骨瘦如柴两眼痴呆的畸形儿坐在草窝里,偏着小脑袋嘴里的口水不停下淌,他望着来人发出“嘻嘻嘻的傻笑。”

呷尔玛带着登巴又钻进另顶账房里,又一个其丑无比的畸形傻瓜出现在他们面前。

呷尔玛语重心长地“难道你也想不负责任地对待你的下代吗?”

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他无言以对,他痛苦万分,他突然发疯似地跃上马背,烈马一声长啸,箭一般地向草地原深处奔去,马背上不断传来痛苦的嚎叫声“呷尔玛……呷尔玛……呷尔玛……”呐喊声震荡着草原上空。

卢静在牧场上为琼宗老人做了一例成功的阑尾炎切除手术的消息,被神话般的传扬在方圆数百里的山乡草原,再加上想象力非常丰富的藏胞把卢医生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比神仙的本领还大哩……

邓珠家楼房里的火塘边、瞎眼娜西阿妈正在与刚回家的邓珠唠叨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那个神话:“孩子,你还记得牛场上的琼宗大婶吗?前不久她大难临头,得了一场只有死才能了结的大病,她肚子疼在地上打滚她家捐赠三头牛给寺庙里的大活佛为琼宗大婶吟了三天佛经,仍然没有丝毫办法,眼看琼宗大婶就没命了,只好叫她儿子登巴准备后事,正在这个要命的时刻,我们村里的卢医生一不劳神二不费力轻而易举的将琼宗大婶从死神手中救了回来,卢医生真是神仙下凡……。”娜西老人讲得活灵活现。

刚回家的邓珠放下马鞍和纥褡,端起阿妈为他温热的酥油茶一饮而尽:“阿妈拉,我在从城里返回的路上就听到别人讲了,说卢医生对被病魔折腾了三天三夜已经死亡了的琼宗大婶大吼一声,琼宗阿妈睁开你的双眼;怪,琼宗大婶真的睁开了双眼。只见卢医生不慌不忙伸手从开水锅里取出一把剥牛皮的小刀,将琼宗大婶来个开膛破肚,将肠子拉了出来,经过一番清洗修补然后撒上一些白色的粉末,装回肚内,然后就像缝皮口袋似的将肚子缝上,刚刚缝完,琼宗大婶一下坐了起来,她大吼一声还不快给卢医生倒茶……”娜西老人听入了神,忙问道:“她吼什么?”

故事是编出来的、神话是吹出来的,这是邓珠也在编神话。

“啧……啧……真是佛法无边的神医啊!唉,我说孩子啊,咱家阿桑的那种病能不能……”

邓珠听阿妈这一提示,觉得眼前一亮,是啊!政府派来的医生都是神通广大。佛法无边的救星……不行啊!邓珠又丧失信心地说:“自古以来没有人治好过这种病的,天上的各种神仙见到此病都摇头,爱莫能助,雪波喇嘛寺的活佛就一针见血地说过,唯一能治的就只有一个字,火字,就是烧死……”邓珠触到四年前那庄痛苦的往事……

闪回:

四年前的八月哈达村的庄稼地里金黄的小麦掀起层层麦浪。青稞地里粗大茁壮锋芒毕露的穗子也在摇头晃脑。这又是一个大丰收年,人们正在准备秋收,马帮队小伙子邓珠与村里的阿桑姑娘已到了婚配的倒计时,他们正在积极筹办婚礼。只待地里的庄稼收进仓里,邓珠的媳妇就欢欢喜喜嫁进家门。人们正沉浸在这丰收在望的日子里,突然一天早上人们发现阿桑的头发没了,眉毛也掉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现实,在那个年代凡是失掉头和发眉毛的人都是当作“麻疯病”看待,这种病是神仙活佛都治不好的,人们视为恶魔降世、灾难临头,再加上在阿桑两岁那个那的阿妈就是因患“麻疯病”而被乡亲们活活烧死的,过去了20年女儿又得了阿妈同样的病,等待她的是什么……?

每当阿桑出现在村子里,人们远而避之不断地诅咒她、扬言要烧死她,小孩们见她用长长的木棒追打她,用石子去打她,她实在没法只好跑回家将门关上。同邓珠一起长大的小伙子们渐渐疏远了她;娜西老人是很有人缘的,而今那些老姐妹都不去她家串门了,她母子俩深深地陷入了孤独绝望之中。

一天深夜,邓珠突然敲开了阿桑家的门,两人相见木讷地望着对方流泪、顷刻,邓珠不顾一切像一头猛兽似地各阿桑扑去,他要把阿桑搂进怀里,悲痛的阿桑很理智地闪过一旁,拒绝了邓珠的爱意:“阿哥,你要冷静,我不能看到我亲爱的人呀也跟我一样遭受灭顶灾难。”

邓珠怒吼到:“我不怕,我愿与你生死相随,我愿陪伴你走完 短促的人生。”

阿桑哭成泪人:“阿哥,你别说胡话,你的阿妈还等待着你侍奉,娜西阿妈年岁已高,她不能没有你……”

邓珠泪流满面问:“阿桑,我亲爱的阿桑,当你遇到这场灾难时,我一个男子没有一点办法来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阿哥,是我的命不好,是我没有给你当妻子的福分,你忘了我吧,阿桑在九泉之下,为你,为娜西阿妈祝福祈祷,佛爷啊,阿桑愿意承受一切灾难和痛苦,赐福给我的阿哥和娜西阿妈,愿他们一生没有痛苦,烦恼。”

阿桑家里悲怆、凄凉的哭泣声……

就在当晚的深夜,阿桑家楼房突然发生一场大火,火趁风势,风助火威,顷刻之间大火吞没了整个楼房。

村里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纷纷拿起水桶木叉准备救火,一看火灾发生在阿桑家,都纷纷止步,有的各自回屋去了,老人们都流下了泪,“这孩子真遭孽……阿麻尼扁……火……”

自那以后,阿桑被认为是自焚而死,是死得其所,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桑已被人们淡忘了。

(闪回完)

“孩子我们相信政府,我们相信共产党,你带我去见卢医生!”娜西老人那坚定的口气,邓珠不敢违拗:“行,今天晚上等人们已经进入梦乡之后去找卢医生。”

月夜里,村子里万籁俱静,两条蹒跚而至人影来到木屋前“嘭……嘭……”轻轻地扣开了卢静的木门,屋面的卢静还在蜡光下看书,肖飞已鼾声伴眠进入梦乡了,听扣门声卢静一种职业性的条件反射,想必谁家有病人求医来了,即忙穿上白大褂,出得门来问到:“谁呀!”

“卢医生,是我和我的阿妈,对不起影响你的休息,请原谅我的冒昧。”邓珠扶着阿妈道。

“邓珠兄弟,娜西阿妈,快进屋里,卢静将深夜造访的客人请进屋内”谁病了?

邓珠和娜西老人都笑了“我们谁也没病,身体好好的。”

卢静一听高兴地:“那就对了,”卢静拿出水果糖来招待客人。“我们汉族有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娜西老人你这么晚了还到我这里来,不是来串门的,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求我,你就说吧。”

娜西老人拉住卢医生的手,失明的眼眶渗出两行凄楚辛酸的眼泪来,“门巴呀,救苦救难的门巴呀,你告诉我,你实心实意地告诉我,麻疯病能治吗?”

“能治!”卢静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娜西老人激动得无法控制“天呀!是真的吗?”

“娜西老人家,我怎么会骗你呢!告诉你吧,我就能治!”邓珠一听“噗”的一下跪在卢医生跟前,伏在地上痛苦起来,娜西老人也扑倒在地紧紧抱住卢医生的双腿。“菩萨呀,我真的盼到了这一天啦。”

卢静即忙扶起母子二人:“邓珠兄弟,是谁得了麻疯病?快告诉我!”

“卢医生,我告诉你,这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她叫阿桑……”

卢静惊奇地:“我已从老村长那里听说过四年前邓珠的女友阿桑因为得了麻疯病,不是已经自焚而亡了吗?都因为这里偏僻、闭塞、文化落后……”

邓珠真诚地告诉他:“卢医生,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卢静:“真的,她现在在哪里?”

娜西催促儿子道:“孩子,快告诉门巴,门巴呀,这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谁得了这种病,谁也活不成的。”

邓珠压低了嗓门道:“四年前……”

几天以后,一个旧历十五的晚上,圆圆的康巴月高悬空中,银色的辉柱洒向康巴高原,洒向哈达村的原野,在一片森林覆盖的山道上,黑白两匹马一前一后向后山奔去……

“我每到月亮最圆最亮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悄悄的给她送一个月的口粮去,阿桑在痛苦了。”这位重感情的汉子说到阿桑他的眼眶里就闪动着泪珠,这位多情的汉子深深地感动了骑在后面白马上的卢静:“邓珠兄弟,你不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我这辈子除了阿桑,我不会再找别个姑娘的。”

两匹马不知穿了多少森林、淌了多少河、走了多少路,终于来到一悬崖边上:“卢医生到了,你在这儿等着我。”他下马后从马背上取下皮口袋、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笛子”一首悠扬的曲子从笛子飘了出来,卢静非常欣赏的优雅的曲调,他在一旁哼了起来,轻飘飘的音乐在这明亮的月光下,在这宁静的夜空显得那样的醉人……

笛声一完,深不见底的山崖下传来一阵凄楚悲凉的歌声:

命运啊,命运啊!

我的命运之神

你残忍凶狠

你冷酷无情

你任意撕咬我的心

你无端将我踹入地狱之门

友人把我当成恶魔俯体

乡亲把我当成灾难降临

我在痛苦中挣扎

我在深渊里呻吟

天神啊,你能扭转我的命运

不,你也无能为力

佛祖啊!你能重新点燃我生命的火焰

那是自欺人

我能死里逃生吗?

我期盼着终有一天救星的降临

这凄凉悲楚的歌声,深深打动了卢静:“这姑娘对幸福的期盼,对命运的抗争,真够坚强的了”

“卢医生,你去吧!”

“这山崖有多深?下去的路在哪里?”

“这山崖深不见底,从来没有下去过,在半山崖有一林荫掩没的山洞,阿桑就住在洞里”

“我怎么下去呢?”

“我自有办法,我每次送食品都是吊下去的”说毕,邓珠从草中拿出一个藤筐来,“卢医生,你就坐在这筐里,利用一枝粗大的树干用绳子把你吊下去。”

卢静马上穿上白大褂,坐进了筐里。

“卢医生,你把这个拿上”邓珠将短笛交在卢医生手里“她见到这个笛子就会相信你的”

绳子的另一头牢牢地栓在马鞍上,绳子从树干上往下滑,藤筐一会就吊到了洞口。正在洞口等侯食品的阿桑形单影孤,一块黑色的头巾严严实实的遮盖了头,她来到筐前发现筐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生人。“啊……”一声惊叫跑回洞里。

卢静迅速从筐里跨了出来,大呼:“阿桑姑娘,阿桑姑娘别跑……”

漆黑的山洞晨阿桑跑得无影无踪。

卢静摸进洞里无法辩清方向也不知拌了多少跤,碰了多少次头,随你怎么喊没有回音,他正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想起了邓珠给他的短笛他摸出来,回味了一个刚才邓珠吹的那个调子赁着他天赋的音乐才能,毫不费力地吹出邓珠吹的曲调,吹了一遍又一遍一连吹了三遍,黑影终于来到了他的眼前。

“你是谁?”黑影问道。

卢静高兴地将笛子交给阿桑,我是邓珠兄弟的好朋友。

“我有病,难道阿哥没有告诉你”

“我就是为你的病来的。”

“我这病是治不好的病,天神都没有办法,佛祖也无可奈何”

“阿桑姑娘,你相信共产党吗?你相信人民政府吗?”

“相信,党和政府为我们藏族百姓做了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的好事”

“那就好了,我就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派来的门巴,我能治好你的病”

“这种病能治好?你不是阿哥叫你来安慰我的吧!”

卢静见一下很难说服她,马上转了话题:“阿桑姑娘,我是你的客人,你不请我坐也不请我喝碗茶,这不是好客藏家人对待客人的态度吧!”

“对不起,怠慢客人不是我们藏人的规矩,你……你敢喝我的茶”阿桑惊住了。

“有啥不敢的,难道理面有毒药!”

“我的茶比毒药历害一百倍”

“不妨试一试”

阿桑将火炉里的火一拔,洞里就亮堂多了,茶壶里的酥油茶很快就温热了,她端着茶壶犹豫了,她看着门巴手里的茶碗发楞……

“阿桑姑娘,倒啊!你没有看我的手都伸软了。”

“门巴,不是阿桑吝啬,你背井离乡来到我们康区,来为我们服务,你的爱人和你的孩子也在盼着你,你万一染上我这个病我对不起你的家人我就是罪上加罪。”

“阿桑姑娘,你多虑了,这样吧,我就自斟自饮了。”卢静接过茶壶倒进自己的碗里一饮而尽:“阿桑姑娘,我不仅要喝你的茶,我还要喝你的喜酒哩。”

阿桑一见,觉得眼前一亮,“我有救了,我有救了”从门巴眼神里她知道自己的病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可怕,佛法无边的救星真的到了眼前,她也不知道是悲是喜,她下跪在门巴跟前大声地哭了起来,门巴啊!你救救我吧……!卢静扶起阿桑:“阿桑姑娘,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阿桑顺从地将头上的围巾摘下,卢静仔细观察后“阿桑姑娘,今晚我就给你打针,然后给你一个星期的药片,坚持打针服药,我每个星期来给你打一次针,你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

木屋里,卢静正伏案急书,他深深地被邓珠与阿桑的坚真不的爱情所感动,对他俩的不幸遭遇非常同情,他决定治好阿桑的病,不能再让愚昧迷信肆虐横行,要让她走出山洞,让她享受阳光的温暖,还她一个公道;还她一个人的尊严,他在向他的同学求援向他母校的当年他的教授写信寻找有关治疗麻疯病的资料和药品。

信,一封封地寄往北京、重庆、成都等地。

数据、药品不断地从乡邮运员那里取回。

夏天,瓢泼大雨、山洪爆发、卢静和邓珠艰难地爬行在泥泞的山道上。

冬天,朔风凛冽,满天漂着鹅毛大雪,山林原野披上了银色的素装,在这白色的世界里有两个黑点在蠕动,卢静在邓珠的带领下向那个神秘的山崖走去。

木屋内,老村长降措与呷尔玛焦虑不安地在室内渡着……

肖飞安慰道:“老村长,你别着急,他下村出诊去了,可能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老回去息歇息吧……”

老村长不安地:“夜这么深了,外面又下着大雪,我实在不不安得很呀!”

漫天大雪的原野里成了白色的世界,进山回村的卢静和邓珠回到村里,卢静目送邓珠回家后就一人径直往木屋走去,由于阿桑的病情有很大的起色,心情很高兴,他情不自禁地顶风冒雪地唱起杨白劳的歌子“千里风雪一片白,躲帐我七天还家来……”歌声引来了村里的犬吠声。

木屋内,肖飞惊喜地:“你听,他回来了”,三人急忙迎了出来,一见雪人般的卢医生,他诗性大发,“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你真成了雪人了。”

卢静见状很受感动:“老村长还没有睡呀?”

老村长还在生气,呷尔玛埋怨道:“你深夜不归,降措大叔能睡得着嘛,哪回不是见你安寝后他才回家。”

降措轻声问道:“到哪里去了来?”

“大叔,对不起呀,我……我下村去给村民看病去了来”

“谁家病了?”村长追根究底。

“是……是……是磨房上的那个邓月大婶”

降措感到奇怪:“今天上午我在磨房还看见邓月还好好的,怎么……?”

肖飞接过话来,“大叔你就不懂了,这病与不病就在一瞬间,今天上午是阳光普照。晚上就大雪纷飞,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卢静附合道:“就是这个理,就是这个理”

时光闪电般地流逝,不觉到了第二年的秋天,老村长站在丰收在望的麦地里,察看长势喜人的庄稼,他来到二块青稞地里摘下一颗肥硕粗壮的穗头用手在掌心里一揉,吹净粒子后放进嘴里细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降措大叔,你老又下地里检查庄稼来了。”卢医生和呷尔玛到村里巡回归来路过这里。

老村长感叹道:“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好收成呀,我看到地里金灿灿的小麦,心里实在高兴得很呀!”

呷尔玛逗趣地取笑老村长:“降措大叔,看你乐得来嘴都合不拢了,如果大妈再给你添个胖小子,你不知会乐成什么样子?哈……哈……”

“呷尔玛,你又在取笑老头子了,哈……哈……”

这时,邓珠赶着骡马从县上回来,对村长说:“降措大叔,这次县上发来了改良麦种,明年一定又是个大丰收年,那时我担心会把你乐得下巴都会掉下来,卢医生,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卢静接过信,取出信纸,看着看着像孩子似的跳了起来“我也乐了……邓珠兄弟更应该乐呀!……”邓珠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对着卢医生一阵莫名其妙地傻笑“嘻……嘻……我乐什么呀?”

老村长望着卢医生不明不白地:“今天怎么啦?嘻……嘻……”他也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呷尔玛望着卢静道:“卢医生,你乐什么?是不是家乡的妻子给你生了一个胖小子,快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分享你的高兴。”

卢静眉飞色舞,“更是比胖小子还高兴哈……哈……唉,你刚才说什么?我妻子给我生了胖小子,哈……哈……我老光棍一条,谁给我生胖小子?”他将信纸扬了杨,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是哈达村人的大喜事……在场的人如坠云雾之中。

“这样吧,我晚上向村长汇报,到时,我们再来谋划谋划,呷尔玛你要参加呀,邓珠兄弟我到你家去一趟,顺便看看你阿妈的眼睛如何?”

邓珠:“行,我阿妈的眼睛好多了,走吧!”

卢静和邓珠赶着牲口回家里去了。

老村长和呷尔玛呆呆地望着卢医生的背影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哈达村真的传出一条喜讯,娜西老人失明多年的双眼在卢医生的精心治疗下恢复了视觉重见了光明,她的儿子邓珠要结婚了,这个不胫而走的好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寨的各个角落。

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在邓珠家的屋顶上夯屋顶,他们放开喉咙有节奏地边歌边夯,这时房主人娜西阿妈提着酥油茶上楼来,孩子们,休息一会吧,喝茶,给每人斟了一碗酥油茶,在每人面前呈放一个黄黄的锅魁“孩子们吃吧,邓珠这孩子走得急,我这老婆子,拜托大家了,等到了那天请大家喝喜酒了。”

“娜西阿妈,邓珠这小子真不够朋友,找了对象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娜西阿妈,新娘家是谁?怎么弄得神秘兮兮的?”

娜西老人非常歉意地:“很是对不起啊,年轻人,我也弄不清是谁家的闺女?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娜西阿妈,我敢肯定这个未过门的儿媳比阿桑好,比阿桑更漂亮……”

“喜绕,有好漂亮?你见过吗?”

被称为喜绕的小伙很尴尬,我……我和你们一样没有见过这位姑娘,但我可以分析嘛。邓珠是我们这群人中长得最帅的小伙子,他能找一般姑娘吗!没有头脑的家伙“喜绕挤眉眨眼地对他轻声道:我是在安慰娜西老人,你没有见她老人家又在流泪了吗?”

“哥儿们,干活吧,我现在是关心这新房早日造好,到时候我们闹他三天三夜……。”

村外的河畔上,一群洗衣姑娘将洗干净的衣裳晒在河滩上,大家围坐在一起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著邓妹的婚事。

“阿志玛,你不是很喜欢邓珠吗?该不是你和他结婚吧!大家都附合道:“是不是,老实交待!”

“不是!不是!”阿志玛即忙申辩:“人家邓珠阿哥说过,他一辈子都不结婚了,你们不要当众造谣。”

“现在的男人比女人还难捉磨,就像草原上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我听说新娘长得很漂亮,老村长当主婚人,卢医生当证婚人,呷尔玛当伴娘……”

“那个新娘是谁?”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今天是一个非常喜庆吉祥的黄道吉日,在村小学校的操场上,人们忙碌着张灯结彩,四周彩旗飘挡,肖飞带着他的学生们打扫场地,布置会场,主席台上一块大黑板上贴着一个红喜字,肖飞指着大红双喜字问大家。

“同学们,这是个什么字?”

大家异口同声“是喜字”。

“对的,喜庆的喜,但为什么要两个喜字联在一起?”

肖飞:孩子很聪明,两个喜字联在一起是双喜临门的意思,今天是阿口邓珠结婚大喜,还有娜西奶治好了眼病重见光明。

另一个男生道:“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结婚。”

肖:“你们知道左边这个喜子是谁?”

“这个男人是阿口邓珠。”

“那右边这个喜子是谁?”

一个女生答道:“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

肖飞问道“叫什么名字?”

女生摇头:“不知道?”

肖飞笑了:“亏你还是她的牵纱童子。”

“老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肖飞一下语塞:“我也不知道。”

日上三竿,哈达村小学的操场上坐满了着节日盛装的携老扶幼的客人们,学校四周一片各色彩蓬,一顶账房内传出欢声笑语,麻娜西感谢帐蓬内的主人“尊敬的桑珠大哥和你的家人们前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我感激不尽。”娜西阿玛身后两位执壶的姑娘向客人献上一杯酥油茶。

桑珠向娜西献上哈达后:“娜西拉,你的双眼刚好恢复光明,就要亲眼看到你的儿媳妇,这里双喜临门呀,我们穷家小户没有什么送的,这张熊皮请一定要收下,不成敬意。”

娜西客气道:“桑珠大道的到来这个婚礼就特别风光,等会你要多喝几杯啊,非常感谢。”

“太阳都已老高了,降措大叔,怎么还不见新人的到来?”

老村长安定大家道:“乡亲们别急呀,喜酒本来就是冷的,迟到一会没关系,人家还得打扮打扮,我已派呷尔玛去接她去了。”

从山崖回村的路途上,三匹马飞一般地驰来,跑在前面的是新郎邓珠后面是穿戴着珍奇珠宝和雕刻精细的银饰项圈耳环。头上搭着一方轻薄的红纱巾新娘阿桑,紧随后面的是呷尔玛,她不断用鞭子抽打阿桑的马匹,三匹快马身后卷起阵阵旋风和尘土,这时,前面突然闪出一坐骑来:“邓珠兄弟,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邓珠勒马一看:“登巴,你……你是来喝我喜酒的吧?”

登巴:“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祝福你和阿桑百年幸福。”

随即将一只獐子掷在邓珠的马背上“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酒改日再喝。”

邓珠:“登巴我的好兄弟,我和阿桑感谢你的祝福,你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游神,怎么知道的?”

阿桑:“我想起了,我在山洞里,经常发现我洞口放着马鸡、兔子、有次还放着一头鹿子,难道是登巴哥干的不成?”

邓珠惊讶道:“那个山洞在半山之腰,那里人烟绝迹,就连岩羊也无法去的地方……”

登巴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对一个猎人来说,除了月球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别耽误了你俩的良辰。”快走,呷尔玛用鞭挡住了她昔日的情人,“登巴,不认识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难道还在生我的气。”

登巴面对他曾经深爱过又特别憎恨的人,他深沉地对视对方一阵道:“呷尔玛,我为什么要恨你呢,卢医生拯救了这对新人,说明了该合该散这是天命,任何人都不可违背,我也不可逆转,说这些做啥,那边的乡亲们正等着看新娘,快走吧,我鸣枪为你们祝福。”登巴朝天连放三枪,“砰……砰……砰”三匹快马又奔跑起来了。

登巴扯起嗓门声吼道:“呷尔玛,你当新娘时,我一定给你逮个大狗熊送给你。”

村子里焦急的人们,忽然听到三声枪响,人们不约而同地向枪响的方向望去,远处的三匹快马由小变大飞奔而来:“来啦,来啦,新娘来啦。”人群骚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四周点燃了表示吉祥的柏枝秋烟,白色的烟雾腾升而起,弥漫在婚礼场的上空,昂首仰空的长号发出“呜……呜……呜……回响在喜庆的原野,弦子,锅庄欢快地舞了起来。

肖飞胸前别着一条红色的飘带,他是婚礼的主持人,他快步走上台来向大家呼叫“乡亲们,请雅静,那边跳舞的暂停一下,等婚礼完没,你们可以尽情地跳、今晚跳个通宵,行吗?”

主持人继续宣布:“今天的婚礼由老村长降措当主婚人,证婚人卢医生担任,主持人由我自告奋勇担任,没有意见大家鼓掌通过,全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现在请新郎新娘上台来。”台下的青年男女非要新郎将新娘背上台,邓珠高兴地将新娘背上了台。

主持人:“下面由村小学同学向新郎新娘献花。”两个戴红领巾的男女同学上前给新人献花那女同学将花献给新娘时顺便伸过头从新娘盖头下仰视,肖飞老师忙制止“别急嘛等一会儿你就看到了,场子上有人问小女孩。”“看清楚了吗?是谁?小女孩摇摇头,是谁,不认识,但新娘很漂亮我是看清楚了的。”

主持人:新郎新娘向老人三鞠躬,娜西老人受礼完毕“现在新郎将盖头揭开,漂亮的阿桑出现在人们面前,场上一阵“啧……啧……啧……”的赞美声,接着出现了恐怖的惊叫声,“这不是早已死了的阿桑嘛,天啊,这不是四年前烧死的麻疯病鬼嘛!”“真是活见鬼了”“邓珠呀邓珠,你真是鬼迷心窍啦!”“降措大叔,你是一村之长,你可要为哈达村的乡亲们负责喔!”场上一片混乱。

“乡亲们,求求你们了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 听我给你说原委,我的儿媳阿桑,她是得了麻疯病,四年前她烧了自己的楼房,逃进了深山,在一个山洞里准备结速悲惨的一生,就是这个时候,老天给我们派了一个神通广大的仙人……”

“真的?”群众中发出疑问声。

娜西才人继续道:“这个仙人就是人民政府派到我们村里的汉族门巴——卢医生。”

老村长降措面对大家:“乡亲们,你们不想信我,但不能不相信从汉族地区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里为你们,为大家治病的卢医生。”

群众中有人点头道:“是呀,卢医生一年前把牛场上的琼宗阿妈从死神里夺过来,大家不会忘吧!”

又一群众道:“我远的不说,你看那边的粗脖子央宗阿妈,现在脖子比年轻人还漂亮。”

娜西老人:“我的双眼失明多年,现在我再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确是卢医生救了我,救了我全家。”

这时场上情绪平静下来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主持人继续宣布:“两个新人向主婚人和证婚人敬酒,邓珠和阿桑给两人斟两碗青稞酒,降措大叔和卢医生高举酒碗来到人群中间,降措大叔面带愧色,沉痛地对大家道“阿桑姑娘四年前发生的那场不幸,我这村长是有责任的,愚昧呀!我和大家都那样愚昧无知,我愧对乡亲……”

“降措大叔你不要过于自责,是我来迟了,乡亲们,麻疯病不是妖魔邪恶也不是洪水猛兽,它可治可防不可怕”卢静将酒一饮而尽,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场上人们欢腾起来,年轻人尽情地跳起弦子锅庄,大妈们乐哈哈地抽打着酥油茶,一顶帐蓬的主人提着酒壶四处寻找他心目中的英雄。当他找到了卢医生正欲往自己帐蓬里拉时,另一位长者一把抓住:“格杉老弟,卢医生我早已请了。”他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家人说:“是吗?”是的,是的”全家人活活地从格杉手里“劫”了卢医生。

帐逢内卢医生接受主人敬献的青稞酒,接着主人抬出一大蒸笼来,蒸笼内一圈里面全是牛肉白面蒸馍。(形如一个吹胀了的汽车内胎)

卢静饶有兴趣地问到:“大叔,这是什么?”

老人如数家珍地“这个叫做‘团结包子‘他的来历还有一个故事呢,当年贺龙领导的工农红军路过我们哈达村时,我们老百姓为了迎接救星的到来,各家各户都做出了这种蒸馍献给红军,红军首长给这馍取了一个象征藏汉民族团结的名字‘团结包子’主人和客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另一顶帐篷里是达珍家,被“捉”来的客人是肖飞,老村长降措大叔在一旁作他们喝着酥油茶吃着五颜六色的油炸果子,主人叫女儿“达珍快给客人斟茶”尊敬的汉族兄弟,你是文化的使者,你是知识的化身你给我们的下一代带来了智慧这个穷乡僻壤的人们将永远不忘记汉族老大哥的恩情,你给我们这穷困的山村带来了勃勃生机。

肖飞忙道:“大叔别这样说,我们藏汉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在为你们服务当中如有不到之处,请乡亲们给我们指出来,我们会改正的。”

降措大叔:“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我打一个比喻,汉人就像茶叶,藏人就像酥油,两样合在一起就是喷香的酥油茶,谁也离不开谁,你们说对嘛!”

“对,比喻得太生动了。”

接着主人家的达珍姑娘端上长面条,放在客人面前。

“肖老师,你尝尝达珍的手艺如何?”

降措告诉肖飞:“肖老师,这面是他家达珍姑娘亲手擀的,每根面条有人高,吃面时要站在高凳上……这里的姑娘不会擀面,是找不到婆家的,达珍,你的手艺不错了,可以找婆家了……”一阵爽朗的笑场回荡在这顶帐篷里。

欢腾的山村一直闹到篝火升起夜幕降临,接着一轮明月悬挂空中,银色的光辉洒向康巴大地。

热巴爷的琴弦响起了,接着是呷尔玛的歌声:

净空一轮康巴月

光亮,明媚又温馨

你的柔情洒满这块神秘的大地

你的温暖和呵护胜似我的母亲

你是唯一目睹过康巴的过去

朦胧的月色下:

只有苦难与狞笑,皮鞭与呻吟

如今那个时代早已过去

奴隶成了这里的主人

欢笑的篝火旁闪动着优美的弦子

宁静的草原上响彻出悠扬的琴声

千歌万曲凝成一名虔诚的祝福

康巴月——扎西德勒彭杉错

主题《康巴月》

绵延的雪山脚下是辽阔的格尼木湖,湖面上烟波浩淼,水鸟翩翩。

卢静和肖飞垂钓在湖边

平静的湖面上几个“浮子”纹丝不动地漂在湖面上,岸上的卢静和肖飞赖着性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突然一个“浮子”往下一沉,肖飞眼捷手快将钓竿往上一提,一条肥大的细甲鱼拉出了水面,两人乐不可滋“今天收获不小!”

卢静:“时间过得真快,不觉来到藏区快两年了,两年前我俩邂逅在旅途中,你还记得在一家饭馆里,你高举酒杯念了一首唐诗,你还记得那首诗的内容吗?”

肖飞想了一阵“我是一个古诗癖,无日不背诵几首,到底是哪首,我可记不清楚了。”

卢静:“我记得,是王维赠友人那首,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你念的这首诗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肖飞脸红了:“卢老师,你别见笑,当天我的情绪有点……”

卢静:“现在呢?”

肖飞:“格尼湖水深千尺,不及藏胞待我情!”

“哈……哈……”两人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时顺着湖畔一位赶着青骡子,横挎一支钢枪的人向他们走来……

肖飞一下认出是县上的邮递员,他迎了上去,“阿林同志,有我的信吗?”

“肖老师,你的信没有。”

肖飞失望地喃喃自误“怎么搞的,古人云,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我都半年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了!”

阿林笑道:“肖老师,看你急得,信虽然没有,包裹大大的一个有!”

肖飞喜了:“寄的什么?该不会是吃的吧!”他签过字后打开包裹一看原来是一台单卡录放机,他翻来覆去端详,爱不释手。

卢静:“你爸爸送给你这么贵重的礼品这下我们的生活就不寂寞了。”

录放机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接着播出一曲熟悉的《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抽在我的身上。”

卢静听完这首歌曲若有所思。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录音(画外音)

“飞儿,这首五十代盛行的歌曲,现在录送给你,你还在孩提时代,爸就经常在你的耳边哼唱,直到你上大学,你不是讪笑爸爸一生只会唱这首老掉牙的歌曲,现在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首歌使我终难忘的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飞儿,如果你今后在生活道路上碰到了险风恶浪,你一定要以爸爸为鉴,做一个不向任何势力低头的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在二十多年前,我在大学里曾有一位亲密的挚友,他是我们班上的高材生,不仅成绩拔尖,学识渊博,尤其歌唱得特别好,就在将要毕业的那年,他代表全校参加省民族青年联欢会时,凭着一曲《在那遥远的地方》使一位漂亮非凡的藏族姑娘为之倾倒,他俩很快沉浸在爱河之中,不久,一场无情的政治风暴摧残了这两朵娇嫩的爱情之花,我充当了棒打鸳鸯的可耻角色……。”

卢静听罢,惊异万分“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肖飞“我爸爸叫肖强”

“喔!”卢静呼叫出声来。

卢静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使人刻骨铭心的年代(回忆)

医学院的校园里,大字报铺天盖地,围着它的是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一双双仇恨的目光。

系办公室内正在开积极份子会,会场肃静,鸦雀无声。

系主任板起面孔用一种很不满意的目光扫视全场,人们都在,回避那不寒而粟的目光“这场反右派斗争,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是原则问题,是大事大非问题,大家都不说话那只好点名回答字”系主任叩打着课桌,声色俱厉地:“肖强同学,你们班贯彻院党委的指示很不得力啊,你这个团支部书记怎么当的,运动深入到现在,你们班还是死水一潭……”

肖强抬起头来一副毫无办法的表情:“我们逐个排了队实在无法排出来!”

系主任一针见血地指出:“肖强同学你太右倾了,你们班上的卢静怎么样?”

肖强吃惊地说:“卢静同学表现不错嘛!”

“我这里有检举他的材料,说他给民院一位藏族姑娘在搞恋爱,大学生不准恋爱,上级有明文规定的,国家培养一个少数民族大学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这样目无党纪国法,将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藏族大学生拖下水,这是什么性质?这不是破坏民族团结嘛!划右派六条标准的第一条他就犯了,还说他表现很不错……”

人事处处长指着肖强的鼻尖:“肖强同学,你要头脑清醒,希望你们班不要拖全院的后腿,完不成划右派的任务,今天我还称你是同学,明天……哼……。”

系的检举揭发右派分子卢静的大会正在教室里轰轰烈烈的进行。

卢静站在被批判的席位上,接受大家无情的揭发批判。

一位揭发者:“刚才我揭发的三点就可以看出卢静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狼子野心何其毒也!真是,倾东海之波洗不净卢静的反党野心;伐南山之竹书不尽卢静的滔天罪行!”

系主任痛心疾首地:“馨竹难书,真是馨竹难书呀!”

这时达娃卓玛一身汉装,急匆忽地到医学院校园内找卢静,经一同学指点后,她径直向教室奔去……她在教室外透过玻璃窗发现自己心爱的人站在教室中间,接受大家的谴责和辱骂。

系主任宣布:“下面由肖强同学揭发。”

肖强站了起来,即没有勇气碰一下卢静的目光,他干脆背过身去揭发“卢静同学一贯骄傲自满目中无人……”

女处长不满地打断他的揭发:“肖强同学,你和卢静同班同学同桌同寝室,朝夕相处,你对他的罪行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是党在考验你的时候,希望你站稳立场,划清界线,与右派分子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如果你避重就轻,有意包庇……!”

肖强神经一下紧张起来:“我……我要站隐阶级立场,我要揭发!卢静的思想极其反动,他每天都要收听……”

“收听什么?”

肖强大汗直流,他只好狠了狠心:“他收听什么,反正不是中国话,我也听不懂。”

系主任满意地接过话尾:“这不是很明白了吗?肯定是收听敌台,收听美国之音联系到他的姨夫的老丈人在台湾,听说还是一个大官哩!他当然妄想国民党回来,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太危险了,太可怕了……”

卢静对肖强加给他的不实之词,愤怒难仰“我抗议!我坚决抗议!这完全是捕风捉影,肖强同学,你明知我是在收听藏语广播嘛!你这是违心揭发,你这是欲加之罪……同学们,我们平时在谈理想、抱负、前途时,都表示要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毕业后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我刻苦学习藏语不正是为了到祖国最艰苦的西藏高原,把我学的知识去奉献给那里的藏族人民,我犯何罪!我错在哪里?……”

“不许右派分子狡辩!”

“坚决打垮右派分子卢静的嚣张气焰!”

“卢静不投降,就叫来灭亡!”

教室里口号声此起彼伏……

站在窗外的达娃卓玛满脸泪痕,悲痛欲绝,她无法理解眼前的现实,她看看手表后急速向学生宿舍跑去,在卢静的床前她含着眼泪给卢静写下一张纸信。

“静,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本来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不应该离开你,可是,严峻的形势不容许我待在你身边,我的家乡反动农奴主为抗拒民主改革,发动了一场规模空间的武装叛乱,烧杀抢掠,把苦难的父老乡亲们又推向罪恶的深渊,雪山在呻吟,草原在淌泪,刚建立的人民政权正在经受着一场血与火的考验,为了革命的需要,院党委决定我和同学们提前毕业,马上就要起程。我今天来向你告别,……谁知?静,你要挺住。千万要挺住,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我现在先走一步,我在我的家乡等侯你的到来。”

吻你!亲爱的静

你的月亮留纸

五七年七月X日

达娃卓玛写好信后将项上的一副红宝石镶银耳坠取下,用力将项链的银链扯断,一只放在信纸上,一只揣进怀里,匆匆离去。

(回忆完)

卢静脸上一副痛楚的表情。

肖飞愧色满面:“卢老师,我全明白了你就是我爸常讲起的那位叔叔,我爸出卖挚友,陷害好人。实在卑鄙可耻,我当儿子的也感到无地自容。”

卢静深情地:“小肖,你不能这样想,我们那代人所处时代不同,不能用今天的眼光来苛求他,内疚与自责已经折磨了老同学二十多年了,小肖,你回信时一定代我向你爸爸问好。”

肖飞:“卢老师,我代表我爸爸感谢你的宽宏大量,捐弃前嫌。”

卢静很有感触地:“这些年来我悟出了人的一生,有些坎坷,并不是坏事,常处逆境的人容易成熟,一个生活平淡无奇的人,他一生定是平庸的人。”

肖飞:“我也悟出了我爸爸倾全力支持鼓励我到高原工作,原来是为了弥补他年轻的过失,这就叫父债子还!哈……哈……卢老师,你来高原是为了寻找达娃卓玛这朵金花而来的?”

“不!当年我被打成右派后,我自知一切都完了,为了她的幸福,我拒绝收她的数十封来信,并给制造一个我已不在人世的错觉,否则,就不可能有呷尔玛了。”

肖飞惊异“呷尔玛怎么啦?”

“实话告诉你吧,呷尔玛就是达娃卓玛的女儿,你感到意外吧!”

“啊!原来是这样,卢老师,你年轻的时候有着这么一段感人至深的罗曼蒂克,你对爱情的忠贞,对理想执着追求,对诺言矢志不渝的精神使我肃然起敬……”

卢静:“小肖,你的神情告诉了我你心底里的秘密,你告诉我,你觉得呷尔玛怎么样?”

肖飞局促地“什么意思?”

卢静:“小肖,别装蒜啦!你脸红什么?”

肖飞:“精神焕发,……卢老师,你别取笑我,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小肖,你对我说出你的心里话,我看得出,你……我虽然没有亲口尝爱情树上结的果子,但我曾主动去耕耘,播种过爱情,你不应回避,你应该得到你应该得到的。”

“卢老师,你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长辈,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说真的呷尔玛这姑娘很不错,歌唱得好,人长得美,只有这方富有灵气的湖光山水才能孕育出这样能歌善舞、天生丽质,用苏轼的诗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来比喻呷尔玛是最恰当不过了。”

“我真诚地祝福你:心想事成,早日成功!”

“哈……哈……”俩人提着沉甸甸的收获,踏着落日的余辉走下山去。

哈达村后一条碧绿的江水,绕过村庄向远处一片浓郁的丛林穿流而过。

一群年青活泼的藏族姑娘,她们一线不挂地裸露出女性特有的丰腴,健美而又苗条的胴体,她们毫不顾忌地在游水嘻戏,搓衣洗头。

“姑娘们,不要打闹了,我们这样光着身子,万一有个冒失鬼闯了起来该多难为情呀!”达珍姑娘提醒大家道。

“我的达珍姑娘,你就放心吧。这里是祖先划给我们女人的一块禁地,哪个男人敢闯这块禁地除非他吃了豹子胆。”

“我说呀,此时此地真能出现一个男人那才够意思……”

一位姑娘打赌道:“谁有本领能哄一个男人跨进这个密林,我敢打赌!”

“赌什么?”

“一头肥羊!”

“行!一头肥羊,请大家吃顿手抓羊肉。”

又一妇女对呷尔玛取笑道:“呷尔玛,你敢去把那个汉人小白脸骗来,我再搭上一桶酥油茶,你敢吗?”

呷尔玛毫不志弱:“真的,你们不反悔?”

呷尔玛将达珍姑娘拉到一旁,在她的耳边咕噜一阵,两人上岸穿好衣裳,然后两人向村里走去。

卢静在木屋里聚精会神的翻阅业务书籍,肖飞在书桌旁认真备课,小屋很静谧。

呷尔玛和达珍来到门前,呷尔玛示意达珍留在外边,呷尔玛只身轻轻推门入室。

“肖飞老师,真够专心的了,客人来到跟前还不知道。”

肖飞抬头一看非常高兴地起身道:“请座,实在不知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还有我啊!”卢静招呼呷尔玛。

“喔,卢老师也在用功!”

呷尔玛的突然出现,卢静知趣地“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出去……那个一下,你随便坐。”说毕披上衣服便出门去了。

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糖果,肖飞无比热情“呷尔玛,你吃呀,这些糖果是家乡寄来的,你随便一些,你不是很爱听音乐嘛!”肖飞打开录音机,“你稍坐儿我去隔壁大妈家要瓶开水去。他提着空水瓶出门去了。”

呷尔玛见他走后,立即从肖飞的床下取出一盆脏衣物来,正好消飞取水回屋,呷尔玛从他身边闪了出去“肖老师,你工作忙,我帮你把脏衣服洗洗!”呷尔玛小跑冲出门去,将脏衣取塞在达珍手里“快跑不能回头!”

肖飞回屋放下水瓶,转身追了出去,他大声呼叫,我自己洗,你别跑啦,呷尔玛你等等……达珍奔跑在前,肖飞紧追在后,一直向密林方向追去……

呷尔玛发现肖飞跑远了,她发出胜利者的微笑,然后进屋搜找卢老师的脏衣服,她找遍了床下没有脏衣,她就卷起床单和枕套,她突然发现枕头下一个用手巾包着的小包,她好奇地打开一看,是一只红宝石的镶银耳坠,她惊呆了,她从怀里取出自己那只耳坠正好是一对的,她迷惘了……

达珍抱着脏衣冲进密林里“来啦,来啦。”

“呷尔玛,你等……,”肖飞在脚跟脚地撵进密林里,密林里,除了江水发出轻轻流淌声外,林子里很宁静。

“呷尔玛,你在哪儿?”

“在这儿!”平静的江面上突然冒出十多个湿淋淋的姑娘脑袋来。

“尊敬的老师,下来吧!”一位调皮的姑娘冷不提防将肖飞拖下水里,跌进水里的肖飞浑身湿透,眼镜也掉进江里,他睁眼一看,模糊地雪白丰腴的肌肤在水面上漂浮闪动,接着达珍姑娘唱起即兴编改的《洗衣歌》

“唉…………”

是谁帮咱们学文化 啊拉嘿斯

是谁送医到咱边疆 啊拉嘿斯

汉族派来的亲兄弟

驱赶病魔扫文盲呷拉亚都如格森梅朵诺

藏汉本是一家人

共同建设,建设咱家乡

措呀,措呀,略巴措当啊拉哩斯,

姑娘边唱边洗衣物。

肖飞终于从水下摸找到了眼镜,被眼前姑娘们的举动,吓得调头便跑……

“肖老师,别跑啦,一会我们还要请你吃手抓羊肉”接着姑娘们开心的笑声。

在果园深处,呷尔玛和肖飞在谈论着什么。

呷尔玛责怪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肖飞解释道:“这可不能怪我,卢老师叮嘱在三,不能让你知道!”

呷尔玛惊异:“为什么?”

肖飞:“不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呷尔玛疑虑地:“难道他要将这一秘密永远埋在他的心底里,连达娃卓玛的女儿都不知道!”

肖飞:“我想起了,他曾经对我说过,在他要离开哈达村的时候,那时,他将那只耳坠连那感人的故事一起留给你。”

呷尔玛吃惊:“卢医生要走了?”

肖飞:“他的服务期限是三年,当眼前这些果子成熟之时,他就要返回内地了。”

呷尔玛迷茫不安地:“汉人就像天上的雁,河里的水,要飞的,要流走的……”

肖飞趁机表白道:“如果我是雁,我一定要停在水草肥美的草滩上;我是水,我就像格尔木湖水,永远不会流走。”

热巴爷家的火塘边,铁三角下烈火熊熊,铜锅里的茶巴快熬干了,成了黑糊状。

“孩子,什么东西糊了?传来隔壁热巴爷的声音。”

呷尔玛神不守舍地呆在火塘边,听见爷爷的叫声,马上收回神思,连忙向茶锅里渗了一瓢水。

热巴爷从屋里走到呷尔玛跟前:“孩子,你是在熬茶还是在炼膏药,怎么了,我看得出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爷爷吗?”

呷尔玛脸红了:“爷爷,没有什么!”

“不,你瞒不过爷爷,我发现你这几天心事重重,你能说出来让爷爷帮助你解开心里的疙瘩。”

呷尔玛沉思一会抬头来“爷爷,卢医生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呷尔玛的问话使热巴爷摸不着头脑,“卢医生是什么人?是汉人呀!政府派来帮助我们的汉族兄弟,难到还有假!”

呷尔玛笑了“我还不知道他是汉人!爷爷,你和我一样都蒙在鼓里,他是我阿妈的情人……。”

热巴惊异:“卢医生是达娃卓玛的情人?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

呷尔玛:“二十多年前我阿妈在成都读书时与卢医生相恋,那时我阿妈和我现在年龄差不多,他俩男才女貌心心相印,可是无情的政治风暴残酷地将这对情人活活拆散,二十多年过去了,卢医生为实现他曾在我阿妈面前许下的诺言,顾不及组织上为他落实政策恢复名誉和各种优厚待遇,义无反顾地孜然一身来到我们这个贫困落后的地区,为我们的父老乡亲们医病治伤,爷爷,这样的男人是多么可敬可爱啊!”

热巴爷:“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爷爷,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喔!明天是旧历八月十五是一个月圆的日子是一个很吉利的日子,是汉族的中秋节……”

“我有一个想法,爷爷你支持我吗?

“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要爷爷支持”

呷尔玛附在爷爷耳边嘀地咕咕说了一通……。

达珍姑娘来到木屋前,透过窗棂看见肖飞和卢静都在室内,达珍从怀里摸出一个干核桃轻轻向肖飞掷去,“叭”核桃不偏不歪打在肖飞的头上,肖飞抬头一见达珍姑娘向他抬手,他忙趿着拖鞋出门来,达珍在他耳边滴咕了几句即刻离去。

肖飞回到屋里,喜形于色来到卢静跟彰:“卢老师,形势大好,太好形势……”

卢静被肖飞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弄胡涂了。

肖飞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形势正如你预料那样,在向着有利于我的方向迅猛发展,刚才热巴大叔叫达珍给我捎来口信,邀请我今晚去他家屋楼上赏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搞不清是什么日子,真的。”

“今天是中秋节,八月十五!”

卢静高兴道:“中秋节是月亮最圆的一天,月亮象征着成功,美满,是一个吉祥如意的日子,去吧!我真诚的为你祝福唵嘛呢叭来合!”

肖飞更加兴奋:“你的祝福是成功的预言,谢谢你!”

入夜,朗月当空,银色的光芒洒向藏家村寨,洒在热巴爷的屋楼上,热巴爷热情地接待肖飞的到来。

肖飞局促地:“今天是中秋节,汉族也有赏月的习惯,能与热巴大叔共度此佳节,实在是我的福分不浅呀!”

“坐呀!随便些,呷尔玛快给我们拿酒来!”

呷尔玛捧着酒壶应声而来。

肖飞扬眉一看被惊呆了,今晚呷尔玛经过刻意修饰打扮,在明媚的月色下,显得更加娇媚美丽,楚楚动人,肖飞被她的姿色倾倒了。

热巴爷无比热情地:“来,端杯!你今晚若不拿出你那鲸吞百川的海量来,就对不住天上这轮皎月,对不住主人的一片至诚。”

肖飞::“热巴大叔的盛情使我激动万分,这醇香的青稞美酒还未到嘴边……”他瞟了一下身旁的呷尔玛,语音双关地“我就已经醉了”他昂首一饮而尽。

呷尔玛又提出一壶酥油,给肖飞满满斟上,指着矮桌上呈放着煮熟了的牛羊肉,各种果子点心和石榴核桃梨子苹果……。“肖老师,你要尽兴地吃,我出去一下,爷爷,你要陪好客人!”

热巴爷挥手:“丫头,去吧,我和小肖不到月落壶空决不散席。”

呷尔玛下楼去了。

热巴爷关切地:“小肖,你来我们藏区有些日子吧!”

“两年多啰!”

热巴爷:“想阿爸阿妈了吧!”

肖非点头:“有时是很想的,特别是月圆的时候,唐代诗人李白有句脍灸人口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热巴爷:“此时此刻可能你的父母坐在这月光下,喝着酒吃着月饼,也在思念远方的儿子”热巴爷站了起来,高举酒碗,仰望着悬挂净空的朗月:“圣洁的月神啊!请你告诉远方的汉族兄弟,感谢他把这样好的后生送来我们这贫困的藏乡,放心吧,亲爱的汉族兄弟,你的儿子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这里也有他骨肉般的亲人。”热巴爷一饮而尽。

热巴爷不停地为肖飞斟酒倒茶,递上一砣砣抓肉“小肖,你可以敞开肚子呀!”

肖飞被热巴爷的热忱所感动,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吃着,热巴爷不停地将空碗斟满。

“小肖,高原离天最近,月亮比内地大些吧!你喜欢月亮吗?”

肖飞:“内地很难看到这样美丽的月亮,当然我喜欢月亮,但我更喜欢月边那璀璨的小星。”

热巴爷明白对方的话意:“那颗小星星忽明忽暗,难以捉摸啊!……”

木屋

“吱咔”木门轻轻张开,呷尔玛出现在卢静面前。

卢静起身招呼“小星星,你来啦!”

呷尔玛反身将木门关上“卢老师,你一个人在此不怕寂寞吗?”

卢静显得很不自在,“你……你有什么事吗?”

呷尔玛见卢静尴尬样子不觉轻轻一笑“随便串串,难道你不欢迎吗?”

卢静推出不太自然的笑容:“那有不欢迎之道理,请吧……”

呷尔玛笑道:“请,请什么?今天中秋佳节,总不能又是清茶一杯吧!”

卢静找遍抽屉什么也没有“真遗憾!……不,小肖可能还有点水果糖,我就借花献佛吧!”

“不必了,”呷尔玛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纸包来,纸包内全是熟肉,水果等“今天我请客,赏脸吗?”

热巴爷的屋楼上,热巴爷还在讲着他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一边不停地劝酒渗茶款待客人。

“小肖,这碗茶定要喝干,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老汉!”

肖飞拍着胀得浑圆的肚子“实在喝不下了”他耳边响起了扎西部长的画外音:“谢绝老乡的盛情就是看不起他们,是大汉族主义的表现,是违反民族政策的……”肖飞狠了狠心“咕咚……咕咚……”又喝了个碗朝天。

热巴爷高兴了“好样的,”又把空碗满上,“我们藏人有个规矩,如果客人面前摆着一只空碗,这是主人的耻辰,从此就不会有贵客光临这吝啬鬼的家,喝吧,这酥油茶和青稞酒都是滋补身子的上等补品,来,为你的健康干杯!”

肖飞招架不住了,“热巴大叔,我快被你那火一般的盛情融化了,我实在不敢从命,就是琼浆玉液我也不敢领情了……我……我,肖飞起身欲走。”

热巴爷一把抓住“别忙呀!还早着呢!真正赏月的时辰还没有到哩!”

肖飞着急万分“你老别拉住我,我……我要方便去。”

热巴不解地:“我这里没有不方便的……”

肖飞忙说:“不是方便……我……我……”他突然想到才学不久的藏话‘贾巴贾巴’

热巴爷这才明白,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水火不容情,快去吧!哈……”

肖飞直奔向楼口,顺着木梯下楼去,突然“汪!”的一声,肖飞吓得飞快地爬上楼口,原来是木梯下栓着一条大黄狗。

肖飞提着裤子一脸难堪的表情,望着楼下那双闪动的凶光。

木屋里

呷尔玛满脸泪痕“卢老师,是我阿妈害苦了你。”

卢静悲怆地:“二十多年就这样过去的!”

呷尔玛深切地:“二十多年后你来到高原是……”

“是为了实践我曾亲自向你阿妈许下的诺言。”

呷尔玛感动万分“阿妈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对她一片真情,卢老师,你还想念我阿妈吗?”

卢静沉思良久:“死去了的爱情是不能复活的。”

呷尔玛:“不!我尊敬的老师,你不能再折磨自己了,你不能在继续紧闭你那爱情的窗户,当年你深受那轮月亮不幸过早陨落 了,但这还有星星在闪跃着光芒,作为我母亲的女儿,我有责任将这根断了的琴眩重新接上,让那草原情歌在我的心窗里继续荡漾……。”

卢静大惊:“呷尔玛,你在胡说些什么?”

呷尔玛:“卢老师,你正眼看看我吧,我和我母亲长得一样的漂亮,难道不值得你爱吗?”

卢静非常生气:“呷尔玛呀!要是你阿妈听到你刚才那不成体统的话,她会多难过,她不会原谅你的幼稚和无知。”

“不,你不知道,我就是按我阿妈的意思向你袒露我的爱心,昨天晚上我第一次梦见了我的阿妈,阿妈抚爱着她的女儿说,小星星,你不觉得在你身边有一个男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他有着草原般宽广的胸怀,有一颗水晶般明亮的心,他对爱情不像浮云那样漂浮不定,他对我们这贫瘠的家乡一往情深,他是你理想中的男人,你要不失时机地将你的爱交付给他,他会给你带来幸福……。”

感人的故事使卢静困惑“难道是真的吗?……不可能……”卢静突然“哈……哈……”一阵狂笑,笑声在木屋里震荡“小星星,你不仅聪明,漂亮,能歌善舞,你还会编造故事,我佩服你多才多艺……如果你编的这个故事是真的,你阿妈说的你理想中的那个男人,一定指的是他!(肖飞)”

“不,我阿妈她还说,这个男人他身边带着一只红宝石镶银耳坠,这就是爱情的信物,卢老师,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

卢静惊异,他从枕套取出耳坠对呷尔玛道:“耳坠确实有一个,是你阿妈生前留给我的,当我身处逆境时看到了它,它会给我鼓起活下来的勇气,增添奋进的信心,多少年来我一见到它我就忘不了我在你阿妈面前许下的诺言,我要将我所学到的知识奉献给我魂牵梦绕的雪山草原;奉献缺医少药的藏族同胞,呷尔玛,今天我就将这只耳坠归还给它的真正主人。”

呷尔玛没有收下它“雪山作证,我没有编你,这耳坠,我希望有一天你当着我爷爷和众乡亲,亲自给我戴上它!”

卢静愣了“这……!”

情窃初开的呷尔玛激情难抑“老师,请原谅我的鲁莽”她扑了上去,紧紧搂住卢静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一阵狂吻,吻毕,一阵清硊的笑声冲出木屋,融进明媚的月色中……。

当晚,卢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刚才呷尔玛那胆大妄为的举动把他推进情海爱河之中,使他不知所措,使他难以自拔,呷尔玛这与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对爱情仍是那样纯真和炽热,那样倾情和勇敢,他用理智的力量来维固的情爱的闸门终于崩溃,情河之水滋润了他枯涸的心田,他被火一般的爱情征服了,他心猿意马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突然间在他眼前出现了达娃卓玛的身影,达娃卓玛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呵斥:“卢静,你这个伪君子,你明知呷尔玛是我的女儿,你却把丘比特之箭射向于她,这不是违反人伦嘛,你太没有道德了……”

达娃卓玛的倩影刚一消失,扎西部长威严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他严肃地指责他:“卢静同志,当初你说你为了实践你曾对达娃卓玛许下的诺言,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藏区为缺医少药的藏胞贡献你一技之长,原来你用心险恶,别有企图,竟然与本是你女儿的呷尔玛谈情说爱,你不感到羞愧吗?”

扎西部长的指责未完另一个可怕的人物出现了,冤家对头登巴怒气冲天地“哗”的一声抽出腰刀指着他的心窝叫道:“姓卢的,你口口声声说我与呷尔玛是近亲不能结婚活活的将呷尔玛从我身边拖走,你是一个大骗子,你是汉人中的败类,今天我不把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中的恶气,说着他将刀高举狠狠地向他头上砍来……。”

“哇”的一声,卢静从梦魇中醒来,惊恐万状。

肖飞被惊醒忙问道:“卢老师,你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你睡吧!对不起把你惊醒了,梦中之魇越想越可怕,思想斗争很激烈,最后下定决定,他起身披上衣服来到了办公桌前,点亮蜡烛,用书挡住光线后,奋笔疾书……”

清晨,卢静忽忽去到邓珠家:“娜西阿妈,邓珠兄弟在吗?”娜西老人非常客气地:“门巴,你找邓珠有什么事吗?他昨天赶着骡马去县上驮货去了。”

“啊,他已经走了,谢谢娜西阿妈,没有什么事,不过随便问问。”卢静离开了娜西家。

卢静敲开了央宗家的大门,“央宗大婶,你家的马上山没有?”央宗高兴地接待她极为尊敬的客人,“我家那匹大红马还在家里,你要用马吗?”

卢静:“是的,我想雇佣你的马!我有急事要到县上去一趟,行吗?”

央宗:“行!行!行!那有不行的道理,等会给牲口喂些细料,备好鞍再给你送过来。”

“谢谢你,央宗大婶,我到县城后我就将马交给邓珠你放心吧!我回去准备一下。”

当天下午太阳快要下山了,肖飞放学后回到木屋,一进门惊讶地发现,卢静的床上空空,桌上的书籍一本也没有,在桌上放着一个药箱,箱下垫着一张纸条,他翻开一看,“小肖,真对不起,我走了,我有急事回内地了,希望你安心工作,不要辜负你爸爸对你的希望,你不是喜欢诗吗,我送你一句‘天涯处处有芳草,身边就有格桑花’祝你完满,幸福,这个药箱请你一定在明天这个时候,送给呷尔玛同志。”

卢静

年 月 日

肖飞看完了字条,大吃一惊,卢老师为什么要这样急急忙忙地离去?连我俩朝夕相处这几年都信不过,竟不辞而别,这是什么原因?他纳闷,他困惑,他不能信守信中的要求他马上将药箱送到呷尔玛手里,他飞快地将药箱背上出门去了。

呷尔玛提着药箱和肖飞一起来到村委会办公室找老村长降措大叔:“降措大叔,不好了,卢医生跑了!……”

“你说什么?”老村长惊呆了,一下站起来:“谁跑了?”

“卢医生他不辞而别”肖飞也感到很困惑。

“降措大叔你看……”呷尔玛将药箱放在面前,将箱里的一封信和那只耳坠递给老村长眼泪脱眶而出。

老村长心急火燎地“谁得罪了他?他走至少要给我老头子说一声,他把信交给呷尔玛,给我念!”

呷尔玛念道:

呷尔玛同志,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来到高原已三年了,这漫长的日子我得到了你和乡亲们的多方关照使我几十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愉快,我感谢,感谢老村长,热巴大叔以及娜西大妈,央宗大婶……等胜似父母的乡亲们,我会永远怀念他们的。

我曾是你的阿妈达娃卓玛的情人,要是没有那场可怕的政治风暴,我们会幸福地结合的。我深爱你的阿妈,我曾向你阿妈许诺,等我们毕业后我一定将我所学的知识奉献给少医缺药的藏族同胞,不幸未能成行,但我时刻都没有忘怀,那怕我身处逆境万般困难的情况下我都没有忘记我的诺言,所幸,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得到了平反。我有权重新安排己的未来,因此,我要实践二十二年前的许诺以慰你母亲在天之灵,就这样,我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上了高原来到了你们中间……。

呷尔玛你的阿妈是一个英雄的妈妈,她给山乡草原留下一则英勇悲壮的故事,这个故事将永远激励着我,鞭策着我走完下半生的道路。

呷尔玛,我将你视为我的女儿,我永远地爱你,如果今后你有机会到内地参观,学习或者出差,一定要来看我,我会热情接待,我会倒屣迎之,我会像迎接亲女儿那样迎接你。

“你阿妈留给我的耳坠,现在该还给她的合法继承人。”如果肖飞遵守我的要求,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在返回内地的途中。

呷尔玛留着眼泪读完了这封催人泪下的信,她已泣不成声。老村长思索片刻:“哭什么!还不出发,一定要把卢医生跟我追回来……”

全村村民自发地骑上自家的快马,要去追回他们的医生。

在通往县城的茶马大道上,一队人马像离弦的箭一般蹄声震响,尘土飞扬,风驰电掣般奔去。

县委大院里,扎西部长亲切地接见了卢静,他将热茶送到卢静面前,“卢静同志,你有急事要回内地,正好,我们县委一辆吉普车要去省城接柏书记回来,你搭这辆车吧……!”“小何,你来一下,”“小何进门来:“扎西部长,什么事?”扎西部长介绍道:“这是小车驾驶员小何,这位是卢静卢医生。”小何肃然起敬,“啊,是大名鼎鼎的卢医生,久仰,久仰!”扎西部长继续道:“小何,路上要多些关照,开稳当些!年轻人不要毛手毛脚的。”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露出山头,县城后山的烈士陵园最先披上金色的霞光,纪念碑上的金字特别耀眼,卢静已经肃立在达娃卓玛和她丈夫合葬的墓前,他神情凝重围着墓地转了一圈,然后将坟头的泥土捧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包在小手巾里,他深深地向达娃卓玛一鞠躬,缓缓地走出了烈士陵园,一头钻进在路边等侯的小车里,汽车向日出的方向飞快地驶去。

小汽车在原野上奔驰,车尾卷起浓浓的尘烟。

车内,卢静用手托着前额,他在沉思。

“砰”突然一声枪响,打断了卢静的思绪汽车嘎然而止。

满脸怒气的登巴:“卢医生,没有想到吧!”

卢医生赶快从车上下来。

卢静若有所思地:“难道过去的那件事,你耿耿于怀吗?”

“卢医生,你错了,那件事我曾恨过你,恨不得我一刀把你劈成两半,我痛苦,我绝望但最后我还是从苦海里爬上岸来了。”

“登巴,我们既然不是冤家就必然是兄弟,我已三年服务期满,走得仓促来不及给你和乡亲们告别,请登巴兄弟代我向乡亲们表示感谢,我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待我情深义重的父老乡亲们……”

“住口,你以为我是来为你送行的!姓卢的,你这个魔鬼,骗子,你想逃跑不可能,你辜负了呷尔玛的一片真情,你想把呷尔玛的心骗走,你想毁灭她的一生,你这个绝情寡义的小人,佛爷不降罪于你,我登巴也不会放过你!”

卢静明白了登巴的来意,真诚地“登巴兄弟请原谅我,我确是一个小人,是一个懦夫!我不能接受呷尔玛考虑不周,简直把终生大事当儿戏的爱情,我不能利用少女的天真去骗到那纯真的感情,我不能……”

“闭上你的嘴巴,你这不能,那不能,当初你在我的拳头下没有哼过一声,当初你在我善恶不分的腰刀对准你的胸膛时,你连眼都没有眨一下,钢浇铁铸般是男子汉使我崇敬万分,今天你竟变得这样软弱无能,懦夫胆小鬼……”登巴对司机道:“不干你的事,你走吧,司机急忙把卢静的马达子卸下,嘟的一声将车开走了。”

登巴命令道:“把你的行李背上!”

卢静服服帖帖地将马达子背在双肩。

马上背的登巴将僵绳扔在卢静手里,以不可违抗的口气道:“牵上我的马,一直往前走不许左顾右盼,不许回过头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卢静无可奈何只好牵着马悻悻往回走。

“哈……哈……”登巴一阵狂笑。

画外音:“呷尔玛,当你当新娘时,我一定给逮个大狗熊送给你。”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草原深处无数匹快马箭一般地飞驰过来。

热巴爷的六弦琴响了。

“茂密的森林深藏着眷恋的孔雀

肥美的草滩留下了南飞的大雁

情深意浓的藏家山寨啊!

向着远方的贵客敞开了滚烫的胸怀。”

热巴爷那浑厚动情的歌声从远到近。

扎西部长,老村长,邓珠,阿桑,肖飞,达珍和呷尔玛出现在眼前。

扎西部长笑道:“我差点被你蒙了,我的车子喃……哈……哈……”

达珍调皮地:“卢医生,你怎么牵着马儿不骑,却背着行李走路……”卢回过头来,马背上的登巴已不知去向。

邓珠在马上欠身情深意笃地:“恩人呀,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我们还来不及报答你的救命大恩,你就要远离我们而去,你不会让我内疚终身吧!”

卢静:“邓珠兄弟,你言重了,一个医生,帮助病人解脱痛苦,是他的天职……”

老村长降措:“卢医生,如果我的村民有怠慢于你,有不尊重于你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我会……”

“不,不,不,乡亲们待我恩重如山……”

老村长降措:“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们这山乡草原还离不开你哟。”

肖飞热情地:“卢老师,古诗云,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巍巍雪山茫茫草原是我们最理想的归宿!”

达珍从肖飞身后探出头来:“卢医生,我们是受全村乡亲的托付,迎接卢医生回村的。”

“谢谢,谢谢乡亲们!”卢静敏感地发现肖飞与达珍那朦胧的关系,向他俩微微一笑,表示对他俩的祝福,达珍含羞地躲在肖飞的身后。

呷尔玛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更回端庄美丽,她那充满着少女情爱的目光终于与卢静那深沉炽热的目不交帜在一起。

老村长不失时机地在呷尔玛的马腚上猛抽一鞭,“不懂事的!”呷尔玛的马儿向草原深处奔走。

扎西部长对卢静道:“怎么样,阿米尔,冲!”“他也在卢静的马腚上扬上一鞭,卢静的马迅猛地向前面那匹马追去,很快就追上了呷尔玛,这时呷尔玛纵身一跃,跨进了卢静的怀里,卢静顺势紧紧地搂住呷尔玛,一阵甜蜜的狂吻……”

卢静接过耳环,他亲手将耳环戴在呷尔玛的耳朵上,呷尔玛幸福地依偎在卢静的怀里……

在逆光下,显露一幅美丽的剪影。

热巴爷的六弦琴又响了起来。

白花盛开的大草原响起了人们一片祝福的笑声。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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