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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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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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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登吴山

  【一】 秦蜀咽喉古河池

徽县古称河池(治所设在今银杏树村),建县距今已有2100多年的历史。这里地处陕、甘、川战略要地陇南,地形复杂但物产丰富,风光秀丽,悠久的历史和众多的人才,使这里素以“陇上江南”和“金徽县”著称。独特的地理位置,在其境内,沿着嘉陵江和西汉水抵天水一线,形成了一条贯穿境域的茶马古道。

唐代安史之乱期间,在古秦州流寓三个月之久的大诗人杜甫,在南下入蜀的途中,就曾经从同谷出发,取路栗亭(今栗川乡),南经当房村,越木皮岭、青泥岭(今铁山)沿嘉陵江抵成都。

杜甫途径徽县境内时所作的《木皮岭》一诗里,提到“首路栗亭西”“南登木皮岭”。按徽县县志里所述,木皮岭距县城西南三十里,又名柳树崖。因为当地的山上,多生长木兰植物,它的树皮,就是在中药里常见的厚朴,所以把这里也叫木皮岭。而据北宋宣和六年成州知州晁说之《发兴阁记》记载,抵凤凰台望西崖以极,白沙渡,就是杜子美入蜀经过的道路。在《读史方舆纪要》里援引旧方志所述,指出小河关在徽州(徽县)南,过去是连通秦地进入蜀川的咽喉,它的前面临近白水江,江上有官渡桥,因为水岸边的沙石看上去呈现白色,故而把这里也叫白沙渡。“水清石磊磊,沙白滩漫漫”,其纪行诗作《白沙渡》里的这一诗句,正是对这里地貌风物的生动写照。

而他在另一首诗作《水会渡》里描绘的“崖倾路何难”“大江动我前”,则是古代在这里曾经设置巡司戍守的交通要冲虞关。诗中称其地为水会渡,是因为这里正是嘉陵江与八渡河(又称柏渡河)的交汇处。

徽县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据史料记载,汉唐以来,战事连绵,这里驻军频繁。五代时期,北周在固镇(今城关镇先农村)置雄胜军驻地。在赵宋王朝那个山河待整的历史岁月里,宋金之间在西北边界地带长期的对峙和战事,在金戈铁马声声不息的风云动荡里,围绕着山河列土的角逐已成胶着拉锯之势。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绍兴二年(1132),南宋著名抗金将领吴玠屯兵河池(今徽县),这里作为川陕宣扶使司驻地,也成了宋王朝抗金的大本营,主要就是阻止金军通过这里南下深入西南的四川腹地,进而粉碎金人企图从四川沿江顺流东下灭宋的图谋。

绍兴四年(1134)2月,吴玠屯兵仙人关,与其弟吴璘取得仙人关抗金大捷。几年前曾经去嘉陵江漂流,后在漂流终点的滩头上岸,顺便去了三滩行游。沿着现在被称为月亮峡的大峡谷进去在头滩附近有地方叫严坪,据当地人说那里也叫杀金坪,正是在这个地方,南宋名将吴玠与吴璘兄弟,指挥当时的宋军,打败了企图通过这里南下夺取四川的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金兀术)统率的十万大军,谱写了南宋抗金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辉煌战例。

吴玠吴璘出身于军旅之家,祖籍为甘肃静宁。由于长期征战沙场和鞍马劳顿,吴玠后来病死于驻防地所在的仙人关,享年仅47岁。朝廷赐给他谥号武安,建庙于仙人关,号思烈。到了淳熙年间,他被追封为涪王。其弟吴璘,也是随着兄长吴玠一起,在戎马生涯中成长起来的著名抗金大将。吴玠死后,他被朝廷任命为宣抚使,兼任兴元府地方官。吴璘病逝后,宋孝宗赠他为太师,追封为信王。

另据《宋史·叛臣传》记载,吴玠有一个侄子叫吴挺,官至太尉。宋宁宗时,吴挺的儿子吴曦和从弟吴睨等人与他们的党羽,因为与金勾结图谋反叛朝廷。后吴曦作为主谋,在众叛亲离的情势下,被朝廷派员斩首裂尸,他的党羽和妻儿等人,也都被牵连处死。只有吴玠的子孙免于连坐。叛变被平定后,偏安东南一隅的南宋王朝,还将吴璘的家族成员和后裔,全部清出四川,迁往湖广和浙江一带。从此,吴玠、吴璘家族便从四川和西北远徙东南一带。

徽县在汉代设置河池县,治所在今银杏树村,晋唐时期沿袭河池旧址,但无城池遗址。到了北宋开宝三年(970),河池县移治固镇,随之在现在的城关镇这里开始修筑新城,即宋元土城,并于银杏树村旧址设河池驿。元代初年,改河池为南凤州,不久更名徽州。从明代永乐到嘉靖时期的几次修葺和拓宽城址,以致加高加厚城墙,原来的土城逐渐演变和形成了后来砖包砌城墙,城池扩大并加修了四关门楼。清代从顺治到光绪年间,也有几次修缮,包括城防工事设施和和城墙垛。

现在的吴山,过去叫钟楼山,在明正德年间(1511),时任知州侯禋拓拓宽城址时,将钟楼山包围在城中。在过去这里是徽县新城地带,上世纪70年代,随着现代城市建设的步伐,作为历史遗存的千年徽县古城被拆除,时至今日,就形成了目前能够见到的这种现代城市格局。

之所以将钟楼山改名吴山,就是因为这里现而今被开辟为吴山公园,有后人为了纪念宋代抗金名将吴玠而修建的墓碑碑亭,包括建国以后相继落成的吴山革命烈士纪念碑等。这就使它不仅成为当地居民休闲避暑的一处旅游景观,还承载了墓地陵园这一特殊的历史文化内涵。

  【二】雨中登吴山

吴山坐落在徽县县城东关边缘,是一处依傍山形地势逐坡而起的高地,为当地的一处风物宜人的陵园景区和行游场所。

于我而言,如果说2014年4月26-27日夏季里去徽县的那次登临吴山,机缘是去当地县城举办一个书画展,在来去三天时间的日子里,因为一个在徽县工作的杨家寺街上人,与我在大学里所学为一个专业的朋友曹鹏雁的引介,得以知道了有这样一个好去处,并且有了第一次游览这里的机会。2017年10月3日上午,当自己的足迹,冒着淋淋雨落秋风飒然的天气,又一次在这里驻足的时候,已然是第二次重来了。 说到自己对徽县和吴山的关注,此前的经历,主要的关注点和心思,是着眼于去当地的栗川和木皮岭以及白沙渡一线路的。之所以有这样的倾心和想法,是出于自己作为一个为学爱好者,在偏好古典文学的和杜甫陇右纪行诗作的情形下,因为阅读而滋生的一些想法。那就是以当年杜甫诗作里描写的内容为线索,于读书读诗的同时,沿着诗作所反映的经行路径,作一次实地探看与采风的行游之旅。

正是在这样的心境下, 2013年9月7日--8日,也是在一个秋天里的双休日,应朋友的相邀,自己的足迹,便有了随天水广电网去陇南市徽县嘉陵江漂流的这一难忘的记忆!那次出行,我们一行19人,乘坐几辆自驾车,在一路微雨的天气里,去了位于将军山度假村附近的嘉陵江畔,开始了一次难得的冒雨漂流。在一处地势开阔的滩头出,大家分坐漂流小艇,身着具有保护和漂浮功能的橘黄色专用服,荡桨出发。沿水江面一路下行,只见这里的江水清凌凌如翡翠一样呈现澄清的碧绿色,从将军山(指宋金对对峙时镇守陇南嘉陵江一带的抗金的名将吴阶吴嶙兄弟)下出发,漂流9公里之遥,直达三滩,其中美景,沿途所见,烟雾缭绕山间,加上细雨天气,感受不同一般,自有不同以往的视觉知见,待第二天起来,由于晚间一场雨,江面水色已呈混浊的泥土色,深感此行之有幸!

雨中登吴山,少不得是要带一把雨伞的。对我这个喜欢行游的人来说,一部相机,一把雨伞,还有其他所需的备用之物,已是出门必带的随身携带了。

对于喜欢观光旅游的人来说,一般的心里,都希望能够在风和日丽的晴朗天气里赏景行游,对我而言,有这样的想法,应该也是一种惯常的心态。之所以产生冒雨行游的想法,还得感谢今年夏天里去齐鲁一带行游里的泰山之行。

那次登泰山,本来是希望能够趁着晴好的天气欣赏和感受泰山的美景的。但天意高深,有些事情,往往会在人为意想的奢望里,让人猝不及防地赶上一些事与愿违的情况。从自己当时从红门出发时,心底里的想法,就是一路登山,一路观光,顺便利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捕捉和拍摄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风景。但是当自己的行踪,越过中天门位置不远的地方的时候,突然间遇到了骤然而降的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持续的时间,一直延续到自己登上南天门至天街这段路途。天气的突变,让自己亲身体会了一次冒雨登泰山的感受和经历。好在当时出发的时候,随身时携带了雨伞的,那是几天前在淄博参加《东方散文》高青笔会时,东道主筹办方为参会的作家诗人们配备的。从高青到淄博,再由济南到泰安,这把七彩雨伞,便一直伴随着自己而带在身边。正是因为有了这把伞雨,我在登上泰山的路途中,还是一手撑着伞遮挡避雨,一手拿着挂在脖颈上的相机,边行边走,一路到了山顶。尽管在这期间,一路里雨势未曾稍减,也没有停歇的迹象,但自己还是顾不上全身被大雨淋透的侵袭,还是拍了一些沿途所见的人文景观,事后整理这些图片资料,发现其中一些图片,因为是在下雨天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下抓拍的,反倒多了一些难得少见的清新和润泽之感,尤其是那些站在泰山顶部位置,俯瞰拍摄的山势和地面全貌景观图片,在山脚地带云雾缭绕飘逸动荡的美景,往往让人滋生和畅想起唐代大诗人杜甫老夫子《望岳》诗里描述的“荡胸生层云”这样的境界来。

正是因为有了雨中登泰山这样的阅历和感受,冒雨登吴山,在深秋的雨天里,感受一种别样的情怀,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这是一次说走就走的采风之旅,也是一次尽情尽兴的访古行游。

沿着通向吴山之巅的泥泞道路,在中秋节的前夕,在雨中,手持一把折叠伞,行行走走间,一路走过,看道路两边的丛林杂树,还有临近的居民院落和周边散漫在泥雨里的花花草草,透过篱笆围栏映入眼帘的菜地和柿子树,在靠近城市景观这样的背景下,让人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但又别致殊然的况味的扑面而来。在秋雨袭人的境遇里,体味着这弥漫其间的清凉与泥土气息,一种悠然而生的桑田之感,让历史上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种种画面,搅动起思绪里沉埋已久的思古情怀,激活了记忆里飘荡的无尽情思。

吴山是坐落在县城境域先农村附近的一处高地上。登临其上,在四围群山连绵的这样一处盆地边缘,仅仅就其地势的雄伟和高大层面来看,大概是看不出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在哪里的。但当你的足迹,沿着位于山顶部位的古城墙遗址顺坡而上的时候,那种一眼观望四方的开阔视野,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你的视野里。谷底的县城景观,外围和对面那些呈现在眼底高峻起伏的层层青山,让人觉得有一种群峰叠嶂拱然挺秀的气派,于连绵不尽的群山万壑中扑面而来。那种激荡于心的冲动与感发,不由人惊叹于当地风物的大美与神奇,感喟于造化与这里的钟情与灵秀。

行走在古河池所在的这一方地面上,面对着眼前的那通镌刻着宋将军吴玠之墓的碑亭,还有不远处两尊古拙质朴的无头石马,看那相对而立的两个石人,它们的身影,在柏林树影间,静静地伫立和守望着着将军的精魂。历史的足迹,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经历了几近千年的风霜雨雪之后,已然伴随着悠悠岁月渐行渐远,隐然退出了人们的视野。但斯人已去,在杳然逐尘的历史画面上,因为历史与文化的不朽,当我们这些现实生活中的人们,翻开记载着过去岁月的历史卷宗,回顾和审视那段风云动荡金戈铁马的场景的时候,当年的将军和吴王,还有那些与他一道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在宋金对峙的背景下,他们曾经驻守关防保家卫国的壮怀激烈,便在安放着过去记忆的这一隅陵园,以它特有的精神传承与寄托,清晰地呈现在后人的感怀里了。一株株老柏,见证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置身于足下的这片土地间,眼前翘然挺立的柏林树影,那种与天地万物同在的持守,在它们森然无语的呵护里,似乎在向来到这里的人们,昭示着这个千年古城过去发生的历史和故事,也让生活在这里的当地居民,在享受着新时代美好生活的节奏里,感受和熏陶于当地丰富的历史厚重与的人文底蕴气息。

在位于吴山公园陵园外围不远处的东北一角,尚有一处长达百米左右的残垣断壁和部分墙体土垒,作为这个千年古城历史和沧桑岁月的遗址痕迹,它的存在,让我们在登临这里,回首四望的时候,有了一种登高怀远的悠然情绪,在感慨和思古的畅想里,弥漫了心境。

吴山的存在和价值,不在它本身险峻和高度,恰恰在于它所承载的历史厚重之感,还有与这里地处要道关途而赋予的文化意义。临靠城池,依山傍势,一如龙头端然昂首,行止居卧间,便滋养出一种灵性般的生动与神奇,作为当地文化和地理上的一种标志,当你的足迹在这里走过的时候,一种积以成习,渐而成化的感触,在这一山水故原,于所行所止间便多了几许映照后人的文明化迹。

因为是冒雨前来,尽管自己是打着伞的,但头顶里淋淋不休的秋雨,依然是携风飘落。足下的人行小道,在一处土坡的草丛间穿行而过。因为路径窄小且不平整,泥土的滑湿,在通往城墙遗址的路段继续前行的时候,因为自己一手打伞,一手托举着相机,一不留神,一脚踩在凸凹不平的倾侧路面上。这下可好,顺势一滑溜的瞬间,自己的身子,已经是人仰马翻,结结实实地一个前俯冲姿势,整个人就一下子跪爬在泥水混杂的地面上了。就连手中拿着的相机,如果不是挂着在脖颈上的,也许早就会滚落到路边地埂下的泥土草地里了。等自己再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一看自己的狼狈样子,已然是右腿从膝盖以下的裤面上,泥水浆面,一片狼藉了。尽管如此,一定要到城墙遗址上去看看的想法,还是没有让我产生退缩的情绪,觉得既然还有几步之遥就可以踏上那段古城墙头,就一定要继续前往到去那里走上一遭了。在自己的意识里,摔了跟头,当时就唯心地想着,或许这一跌跪,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神奇力量,让自己对历史长河里,那些让人慕名而来的英烈贤才所行的一种膜拜之礼吧!因为自己正在行走在脚下的这个地方,曾经是过去岁月里,守城将士日夜戍守和防护的古城墙体。或许,在秋天的日子里,冒着秋雨的行踪,来这儿作一次访古和探寻之旅,对于爱好文学和历史物事的人来说,更能激唤起那种可与古圣先贤意绪相衔的通感之思吧。因为执着,因为这样的一次意外,它留给自己的,未尝不是一种不同以往的全新体验与激励。漫步故道,在秋风飒然的秋意与情怀里,于得失之间,也许,这样的经历与感触,是一种人与天地万物相接与感动的体悟吧!

跨过眼前逼仄的小径,低头审视和打量眼前的这一段沿着坡面顺势抬升的坂路地面,它让人在一步跨进历史走廊的瞬间,似乎触摸到了岁月长河里涌动不息的风雨动态和脉搏。面对着眼底里一个个清晰可见的圆形杵窝,还有坚硬如铁的沙浆混凝土路面,在过去时代尚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建筑用石灰水泥的条件下,人们就地取材,利用白灰沙土和米汤混合后浇灌构筑的城墙,透过当时施工打夯留下的密密扎扎的窝痕,在历经漫长的岁月和风雨侵蚀之后,依然坚固如斯的情状,不由得让人惊叹于古代工匠和建筑者们过人的智慧与超凡才气。

在位于顶端的最高处一角,还可以看到过去作为烽火台和瞭望台的四方形通道口,其形制大小,足可以容许得一个人通过这个孔道自由出入,而在它的下面,则是一处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在里边活动休息的类似房间的窑洞式空间。沿着它的外侧,一眼望去,过去城墙的遗迹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依然不减当年的风采,只是因为时代久远和遗弃的原因,其保存下来的部分,估计大约就只有一百米左右的长度了。

从地势来看,站在这里的最高处,沿着南北一线的城墙走向的方向面对县城,可以遥望见数十里之外隐然可见的山峰,就是杜甫诗作里曾经吟诗提到的青泥岭,也就是现在人所说的位于徽县南边的铁山或巾子山。在第一登临这里的时候,有在徽县地方志办工作熟悉当地情况的朋友曹鹏雁作向导,陪同着我和马万春、辛建祥、杨志军一同前往的。他老家是杨家寺街上人,朋友郭永杰写过一篇有关《曹氏三杰》的文章,里边所说的三杰,就是指曹鹏雁,他大哥与侄儿。因为有过他作为向导的经历,这次专程去徽县访古的雨中行游,对我而言,就显得有些轻车熟路了。

山河依旧在,日月共天长。历史的行迹,已杳然远去而不复返,这尚存的一段古城墙遗址,还有吴山公园里的种种人文景观与化迹,它留给后人的,当是我们这个民族世代相传而历久弥新的不朽文化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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