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散记：渐行渐远的记忆【随笔】 李三祥

回乡散记：渐行渐远的记忆【随笔】

 李三祥

 夏天的乡村，在午后的一段时光里，天边有一朵白云悠然飘过。

    东边的山梁，起伏舒缓，徐迂婉转，沿着由北而南的方向，延伸屏立，这让人想起了蛇形龙游的灵动姿态。地势上的龙行虎踞，伴随着晴空里的那一袭云影，勾划出山村里特有的风姿仪态和大美天然气象。

    在三伏天这样高温晴朗的天气里，整个村庄静静地顿卧在绿荫遍野的一湾山洼中，沿着簸箕状延展的山势逐级而上，一台一台错落有致的田畴，在眼底呈现出一排整饬有度的村落布局，让人在驻足守望的光景中，涌动起思绪里无尽的流连和感动。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站立在村庄对面的山头，登高俯视间眺望，在群山连绵起伏四围合抱的一片地域里，往往使人头脑中滋长出山形如莲生机盎然的映像来。那一层一层沿着山间的坡度逐级而上的谷底，在四围山环水抱的形势里，便是老家所在天然形成的一片风水。

     那是一块坐北朝南随地势而居的阳坡地带。用地理教科书上的语言，说它是一个小盆地或漏斗形的地貌特征，或许最能揭示出村庄一带的大致神韵。

    在这样的境界里，一片片绿意葱茏的树影，一排排沿着半环形谷坡坐落的院落，在鸡犬声闻时起时落的吠鸣中，夹杂着布谷鸟一声声悠远而空灵的清音，唤醒了隐匿在树影里几点叽叽咕咕的鸟语。此时此刻，天籁成趣，混杂着人家院落里冒起的一缕炊烟，在环绕着人家四围的各色杂树的映衬之下，装扮地全村的状貌，一如眼前铺陈的天然水墨风景画，一派大好的美景，带给人几多美好而温馨的视觉冲击，继而也催唤出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些沉埋在记忆深处的童年时光。

     有山，有水，有人家。田园山水，风景如画。绿意葱茏的气息，弥漫了这里的一切。

    天空里的那片唯一的白云，依然游曳在山头之上。映衬在湛蓝如洗的天幕之下，便平添了几分生动和空灵的生机和意趣。那本来因为炎热和晴朗，在烈日下显得有些单调和寂然的苍穹，有了一片云，便多了一丝风动云栖的活泼与动态之感。在感动的目光映带之下，俨然有了一丝风云浸润的意味弥漫了心头。

    山头就坐落在村子的东边。最爱东边山头月。那应该是月明星稀的夜晚，留给人的美好景致。

    东山屏立如堵。从小时候的记忆里，早上看日出，晚间望明月，这里便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地理坐标。那几株伫望山头的老柳，风度依然。几十年的时光，在它的见证下，流走的是村子里一代又一代人的人们，沿着村里通向山梁的路，从祖上到新生代，年年岁岁出去又回来，回来又出去打发光阴的记忆。外面的世界，是需要人们走出去闯一闯看一看的。通向东山梁的这条山路，就是一个打开村子外面世界的窗口。有的人从这里走出去，到后来，经过几十年的打拼成功了。他们一个一个在外面发迹致富，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就在城市里买了房子安家落户，村子这里，也就变成了他们祖上栖居的一片故土家园。

    地面有微风掠过。一丝风影，裹挟着一片阴凉，吹面拂身而去。那是一种会触动人的神经的美好的感受。想必是村庄上空的天宇里，因为空气的对流运动，继而触发的风动流溢的气息更浓些。这是一种揣测之语，但却有着它生发意绪的本源和依据。据以为凭藉的，就是因为山头那朵仅存的云朵。从刚开始的时候看到的一片云，进而变幻成一团云，还有那团白云游移和变化的风姿。时隔不久，原本还漂浮在山梁南端的一团云絮，不经意间，已然逐北而过，散漫作一片淡化了的微云，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面，此情此景，云卷云舒的幻境，隐约了头顶的一方天地。

      看山头树影摇曳，时静时动，这是山村惯常习见的风景物象。想起了诗经里习习谷风这样的句子。天气变化，物理之常。这是一种生活在乡村田地里的人们，对天气变化真切而熟悉的感受。地表无风，山头云动。在地面有凉风袭人，天空云影游曳变幻的状态下，凭着日常生活里积累的经验判断，下午的天气是要变了！

    天燥一时静，炎热的天气，这会儿连鸟鸣的声息也难得听到了。只有不远处树影里传来的蝉声，反而愈加热烈地告诉人们，天太热！让人在耳畔蝉鸣的喧嚣里，充斥了原本平静的心境。

    此情此景，比起蜗居城市楼房里的日子，实在是清爽不过的难得享受。城市生活里的繁华与现代文明，的确是乡村无法比拟的。便捷的交通，超市购物的便利，诸多好处，在物质生活的富足与方便里，却有着其自身先天俱来的不足。整个城市闷热的空气，地面建筑造成的封闭和水泥地面散发的热气，凡此种种，在热岛效应中，让人对乡村生活有着一种天然的留恋与思乡之情。正如乡村空气的清新和环境的静谧，恰恰是都市生活中难得的奢侈与缺憾。

     有诗人说过，在蜜蜂的眼里，人类生活的城市竟然是那样的荒凉。因为在它们看来，繁华的物质生活条件，却连一丝花香鸟语都没有，因为刚筋水泥的坚固和楼房林立的高大与拥挤，挤压了自然的绿意与天然的艳丽与多姿多采。在带给现代人生活便利的同时，反而因为人为的剥夺，使自己缺少了百花齐放草木葱茏的天籁意趣，以及盎扬勃郁的天然气息。

    这话，真是真诗人之语。它一语道破了现代文明背后天籁缺失的玄机。不是吗，漫步乡村的田野，一片绿色，往往使人流连忘返。一袭花香，往往唤醒游人陶醉其中的敏感神经。一渠清流，在泠泠作响里，会让人感于目而触于心，收拾得一片清凉无限的境界。

    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杂生的百草，扑面而来的牛粪气息，间或有鸟语声声，还有那些不绝于耳的天籁流韵，在蜂鸣嘤嘤蝶影翻翩的旷野里，让人觉得好像步入了桃园幽静的美妙境地。身处其间，往往会催生怡情闲适一类的情怀与畅想。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生活画面啊。而在这样的一方天地里，如果在抬头顾盼间，有流云飞过山头，有燕影旋翻在眼前的视野里，这样一派天然的机趣，恰恰是生活在城市热岛里的人们，在平常的日子里所不经见的，感发于心而出诸文人笔下的描写，对于他们心灵的敏感而言，真是一针见血的睿智和觉悟之思！

    从手机上显示的天气预报提醒里，知悉了今天的天气有35摄氏度的高温袭临。在七月七日乞巧节来临的文化气息里，从生活的城市返回乡下老家小居几日，所见所感，让自己原本有些迟钝和干枯的心思，顿然里捕捉到一点平日里少有的灵动与感触，在回味与记忆的思维状态下，涌动起无限美好的回乡之思，总是让人多了些惬意情怀与留恋畅想。情切意满的心态下，记录一段难忘的感受与心迹，当是游离的心境下，对故乡山村生活片段的流连与回归，感觉这一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