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树和喜鹊窝【散文】
李三祥
立冬过后的日子,楼下的植被和绿化带,依然是秋色满眼,树影枝繁。看零落地面的黄叶,挨挨挤挤,堆叠着,簇拥着,散乱无序地斜倚着,甚至是悬挂着,扑跌在道沿边的一丛龙葵和一片细碎的繁缕间,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绿叶杂草间,带给人的观感,俨然是一派秋天已去但秋意未了的景象。
不远处的车棚前面,靠近围墙的树丛下,有几只正在觅食的麻雀,悄无声息地款啄轻移,轻盈灵动的身躯,让寂然空旷的地面,顿然间有了生机。
初冬的早晨,空气里弥漫着浸逼衣衫的清凉微冷。沿着通往学校的路径,出了女娲路,穿过路面转弯处,进伏羲城西门洞,步入西关小街,一路东向而行。正当自己和往常一样,昂然行走之际,忽然间,听到“嘎嘎、嘎嘎嘎、嘎嘎”的喜鹊鸣叫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仰望,只见在靠近西城门北端的树影上头,枝杈间有一个喜鹊筑垒的窝巢。喜鹊旋巢而立,那是一只毛色呈现出黑白相间色彩的花喜鹊!
高大熟悉的树影,清亮激越的鸣唤声,映衬在伏羲城西城门巍然雄宏的楼门前,与不远处的那株树龄约500年的明代古槐一道,构成了这个城市难得的人文景观之美!
这是一棵树龄大约已过六十年之老的刺槐。称其为刺槐,是植物学上的名物分类。在自己固有的印象中,它在当地人惯常的口承里,叫洋槐,是一种外来物种,属豆科落叶乔木,也是一种蜜源植物。与中国传统栽植的古树名木国槐相比,刺槐在当地栽培的历史,只能算作是绿化树种中的小孙小辈了。但其挺拔高耸的树身,主干有合抱之巨,得以在古城发展演变的历史变迁中,跻身城市街道间的古树名木之列,已然是一种见证和呈现当地文脉深厚的景观印象与胎记了。
喜鹊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记忆中,是民间信仰的灵鹊。喜鹊报喜,喜鹊登枝。在古人的观念中,通灵的喜鹊,被赋予了灵鹊的吉祥美誉,被视为祥瑞之物。
在敦煌发现的手抄唐代无名氏《鹊踏枝》词中,有“叵耐灵鹊多谩语,送喜何曾有凭据?几度飞来活捉取,锁上金笼休共语。比拟好心来送喜,谁知锁我金笼里。欲他征夫早来归,腾身却放我向青云里。”其中人鹊对话,富有口语特色,呈现少妇心理,抒发各自心曲,得无理而有理之妙,字里行间,读来妙趣横生。灵鹊报喜,透过词情可见。
自然有灵,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传统文化根脉里,有道法自然的不朽价值。这样的思绪,勾拽出隐迹在灵魂深处的几多乡思。
乡村生活,留下记忆里挥之不去的乡愁。想起了老家的田园光景,心心念念的农家院落,土生土长的小山村,山环水绕的环境里,那里有令人难忘的乡情物语。
童年时代,少不更事的顽劣,穿越在被喜鹊鸣叫唤醒的故事里。
几十年之后,当自己的人生阅历,以知天命之年的步履和身影,立足于教书育人的三尺讲台,面对童蒙学子,以谆谆教诲之情,践行立德树人之道。这样的场景,在经历了天长日久的沉淀与感悟之后,竟然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鹊语,激活了沉寂心底的往事,感动于悠悠岁月的烂漫情怀。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在童心烂漫的成长岁月里,生活时代使然,在背上书包,进入校园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之前,是没有上幼儿园这样的概念的。天生的农家子弟,熟悉的是田园乡土环境。在农业社时期,生活在农村的人,家家户户都是有多个孩子的大家口。孩子出生,等长到能够自己玩耍的年纪,父母出工下田劳动去了,孩子们待在家里,自己的兄弟姐妹就是生活中互相照顾的伙伴。出了自家院门,村子里的同龄孩子,既是玩耍的朋友。
男孩子天性活泼好动,大胆而又调皮捣蛋。大家聚在一起,溜面面土,上树爬墙,掏鸟窝,在场地里翻跟头,藏娃娃,学着电影里的情节,打仗追赶等,舒放天性的游戏,让成长的经历,富有乐趣而丰富多彩,让曾经走过的岁月,充实而记忆难忘。
印象中,到了每年的夏天,上树掏鸟窝,或是摘果子吃,那是自己喜欢的拿手好戏。正因为人小胆子大而晓不得危险和害怕,有一次,看到野外树上的杏子黄了,要摘杏子吃,就爬上一棵生长在沟边山坡上的爬腰树,结果发生了险情,脚下踩踏的树枝,被从叉根处撕裂了,差点没掉下来把自己摔坏了。
原来,这棵爬腰树,是顺着山坡地势,平着伸展出来的长势。那时自己年龄又小,娃娃家耍性大,不懂事,也不知道害怕。好在,当时在情急之下,双手紧紧地抱住树干,双腿也交缠着勾吊在树干上,活脱脱地把自己吊挂成了一种活抬猪羊般的模样,其情状,后来看到电影中的镜头,觉得就像四条腿被扎控起来,抬在杠子上的猪羊,那是一幅四脚朝天,身体垂下的画面。在动又动不得,下有下不来的宭境中,哭喊声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在附近出工劳动的两个大人的赶紧跑下来,其中一个年轻,按照村里的辈分,我叫堂哥的人上树,把我从树干上提抱起来,另一个长辈亲叔,他在树下接应,才解救我脱离了危险。
童年的记忆中,数十年之后,回想起曾经上树掏喜鹊窝的经历,让人觉得,因为无知和幼稚,掏了鸟窝里的蛋,拆毁了喜鹊在大树上垒筑的窝巢,以当代人环境保的价值观念,用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保护自然生态的眼光来看,其情可恼,小时候的我们,简直就是一帮害人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