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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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 变
雨真像是拿盆泼的不断，明明大白天却黄昏一般。人们终天见不到太阳，衣裳潮湿，房屋漏雨，生活在一片阴暗之中。第一场连续的特大暴雨一直下，直到第三天傍晚，雨停了约有半个小时，见到了漂亮的夕阳，人们高兴得像过年一样欢庆。此时片刻少雨的天空也是少年儿童的欢乐时光，他们的打闹叫喊，给乡村漫长的夏夜增添一点活泼。此后暴风雨再无任何停歇。活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雨，村里七八十岁的老人都被吓坏了。
照这个情形看，洪灾的发生已不可避免。第五天一大早公社大喇叭通知：人员要做好准备，随时撤离！各家各户眼见情况不妙，立刻行动起来，搭建防洪窝棚、转移物品的同时还在准备着抗灾干粮。
上午，村里的老支书振德爷和老队长郭小山还有民兵连长郭大江及会计二仓四人，在进行最后一遍巡查。目前村里一片汪洋，村西水库里的水位已达到极限，沟满河平地形成倒灌；更让人揪心的是家家户户的小喇叭，由于持续暴雨彻底罢工，已听不到任何声响。大部分房屋都是土坯墙，屋里的水位一尺多高，虽然床腿一再支高，奈何水位上涨迅速，有的甚至已没过膝盖，在屋内淌水而行；工农牌火柴也潮得掉沫，根本划不着，无奈只能摸黑。
中午后，公社又派人来，让尽快通知往海拔较高的鸡山方向撤离。老支书等村委人员动员群众，八仙过海、寻亲靠友共渡难关，务必于天黑之前离开。大多村民看到水情及汲汲可危的房墙，已预感到危险即将来临，不抱希望及早行动。人们在妇女主任高敏的带领集体行动，淌着齐腰洪水，相互搀扶着向村外走去。根本已经找不到原来的路了，高敏在前柱棍打探着走，老弱妇幼，行动迟缓，蜿蜒有几里地；有的老人是被架着抬着的，不愿离开故土，哭着喊着不走……杜鹃一手拉着香叶，一手搀扶着娘，一步三回首！这几天，她被倾盆暴雨隔下了，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有时，在大自然面前，人有多么无助！回头望，生产队的瓜棚已倒塌，满地的瓜果连根拔起，顺水漂流！
终于在高处的岔路口，杜鹃看见了找来的老父亲。一番抱头痛哭之后，他决定带着亲家母女一块到自己家暂住。
杜鹃辞别父亲三人，让他们先行回去，她要等等大江他们。
这边大江四人挨户查看，没有发现滞留的村民，他们艰难地向相对地势高的大奶奶住处走。两旁的房屋大部分是土墙草顶，经过近三天的暴雨考验，有几户已房倒屋塌。将近一半都哗啦啦地掉土，墙体倾斜倒塌，其余的摇摇欲晃，在齐腰深的混水中飘摇。眼看拐个弯就到了，前边探路的大江只听见一句“躲开！”，扭回头去，只见后面一堵土山墙象山一样地倒了过来，他顺手扯过二仓的手向后一拉，没等再次反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断后的郭小山猛地用力把老支书振德爷推向一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倒塌的墙把老队长拍倒在水中，掀起滔天的巨浪，把三人冲向更远的地方，紧接着几个巨浪袭来，汹涌澎湃，气势骇人。
来不及哭出声，水情紧急，三人刚把大奶奶坐着的床推出房门几米，轰隆一声，土房子已不见踪影。从小在水乡长大的男人几乎都会凫水，他们拖着大床顺着水势而下寻找着上岸的地方。老支书在着木床上面划着水在开路，二仓在后面在水中推着，大江一边安抚着惊恐万分的大奶奶，一边观察清理着上游冲下来的大树木头等漂浮物；与之相伴的，像纸片一样被撕碎的鸡鸭，是徒劳挣扎，顺水而下的牛羊猪狗。
“大江，快救我！我腿抽筋了，”二仓急促地叫着，大江游到后面，用手托着他的屁股，用尽全力把二仓推上床尾，一番折腾，加上长时间泡在泥水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把手搭在床尾休息；长时间的凉水浸泡，身体几近虚脱。二仓缓过劲来，看到远处隐隐约约的人群，心想终于有救了；蓦地恶念一动，脑海里浮现出杜鹃姑娘俊俏的模样，他脸部急剧地抽动了几下，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瓢泼大雨哗啦啦地下着，砸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似乎不忍看而刻意想隐瞒着即将发生的罪恶。他先慢慢地调整成侧躺姿势，伸回没有就筋的右腿，右手向后边一指。大江下意识地转头看，仅就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一片明，但见二仓面部中魔般变得狰狞，右脚飞速跺向他的心囗，一次，两次，重击之下，大江疼的啊了一声，手一松，接连呛了几口混浊的洪水，他不解地望着二仓，突然一个巨浪将他卷起，在水头上一个鱼跃，就消失在咆哮而下的洪水之中。最后恍惚之时，他似乎望见心爱的杜鹃在翘首期盼，又瞥见一棵高高的老椿树杈上，抱着树枝随水位上升的前村哑巴，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罪恶。后面几近失去意识的大奶奶，在水淋淋披散的头发后面，把二仓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嘴巴张不开，手脚不能动，是那么地无能为力。
在一道闪电，一串雷之后，天地突然噤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夜幕中出现闪烁的星斗，暴雨骤停。有一声巨大悲恸的嘶喊声从远处传来：“出蛟啦……”
这是一个冰冷的夏天，死神傲慢而坚定，摧毁着世世代代的家园；人们被淹没在高达十米的滔天洪水之下——一个无数人失去亲人而不愿提及的梦魇之夜。
大自然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存在，很多时候，自然所带来的灾难是我们人类所无法抗衡的，因此带来了无数的悲剧。不过幸运的是，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对自然灾害的抵抗力和预见力也逐步上升。
